65 第六十六章
清風從窗外撲了進來,輕輕地吹起她額前的髮絲。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了眼,循着那風望去。
白色的窗帘,半透明的紗布,隨着微涼的風徐徐飄揚。
而他寧立在陽台上,正背對着她。
靜靜的,她凝視着那抹背影。那背影。。在她的眼中是那麼的獨孤,那麼的寂寞。她的手緊緊地抓着被子的一角,那顆心揪的要命。鼻尖是無法承擔的酸澀,湧上了眼眶,紅了眼。纖細的手指揪得她的手心發白,她咬着下唇強忍着淚水。
倏地,他轉過了身來。半透明的窗帘被風緩緩吹起了一角,兩人的目光頓時對上了。
來不及轉開的視線,就這樣剎不急的撞上了那深不見底的黑眸。
那瞬間,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溫柔。彷彿回到了一年前,他總是用那雙充滿溫柔的目光看着她。
她偏過頭,錯開這視線。心底盪起了漣漪,無法平靜。
她告訴自己,不可能的。他應該是恨她才對,怎會用如此溫柔的目光看着她呢?
季悠辰凝視着躺在床上的她,慢慢的收起了眼中的那絲溫柔。
當她再次望向他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經只剩下了冰冷。
胡靈芳澀澀地扯唇而笑。她寧願看到那冰冷的眼神也不願看到他眼中的一絲溫柔。
越是溫柔,她就越怕。寧願他恨她,也不願他愛她。
季悠辰緩緩地靠近了她,使得她被遮掩在他的陰影下。
嘴角勾勒着邪魅無比的笑,他俯下了身子。“怎麼,昨晚有那麼累嗎?”話中帶着諷刺的味道,修長的手指已經勾住了她的下顎,“還是太久沒被人碰了?”帶着竊探般的黑眸直直地凝視着她。
她想別開頭迴避他那冰冷的眼神,卻被他的手牢牢的固定住了位置。她,轉不開頭。
“我看是你太久沒碰女人了吧?若不然怎會對女人這麼的渴望!”伸手想拿開他擰着她下巴的手。
他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身子更是俯得更低了。那冰冷的薄唇差點就碰到了她溫熱的唇瓣。他與她,眼對眼,鼻對鼻,就這樣獃滯在空氣里,任由時間流轉。
她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好像快要跳出胸口。
他的呼吸灼熱無比,噴洒在她的臉上,使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嘴唇中泄出,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已經狠狠的堵上了她的嘴。
她感覺到他靈巧的舌頭遊走在她的口中,不停的挑逗着她的小舌。身上,是他壓過來的重量。
“嗯。。。”她禁不住的□□,他的唇瓣已經落在她的脖頸。
她的手開始擋在胸口,企圖阻止他的侵犯。
他卻抓住她的兩隻手輕易的就將她的手扳到她的頭頂上。
“我的確是太久沒碰女人了。”他冷冷地出聲,伴隨着心裏的那絲痛。“因為我的小狐狸太小氣了。。。”每個字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撕心裂肺,讓深沉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又一一的浮現在腦海里。“她怎會允許我去碰其他的女人。”
她的心微微一顫,美眸直直的盯着他深不見底的黑眸,看到了映在他眼瞳里的自己。才清楚的看到,原來淚水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流了出來。
如此無聲無息的,像她的痛,他的愛。
那些記憶清晰的仿如昨日才剛發生,痛了他,痛了她。
闔上眼,她澀澀地發笑,“季悠辰,你又想玩什麼把戲?想上就上,反正你習慣了來硬的不是嗎?”淚水順着淚痕滑進三千髮絲里,遮遮掩掩,想要隱沒那曾來過的痕迹。
她的話弄疼了他的心,他啞啞地發笑,身子離開了她的身體。“原來你都是那麼不甘不願的,哪怕是第一次?”
“是!哪怕是第一次。。。”睜開眼,她冷冷地道。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往上勾,他凝視着她,期望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絲撒謊的痕迹。可她就像鐵了心一樣,除了那冷,什麼都沒展露。
轉身之前不準哀傷滲入他的眼中,轉開身之後,他才允許那哀傷旋轉在那眼瞳里。
哪怕她可能再也不會在乎了,可是,他還是怕會被她看到他眼中的那絲痛。
一行行淚悄然的從她的眼中滑下,她快速的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側過身子,她拚命的擦拭着淚水。
耳邊聽見關門的聲音,是那麼的冰冷。將他與她隔絕在兩個地方。
那麼近,這麼遠。
他與她,總是差那麼一點就可以在一起。
愛太重,該怎麼辦?
寧願愛太輕,可以輕易的放棄。
如果只有恨,那該有多好?
深呼吸,欠缺空氣。
交織的愛與恨,窒息的痛,讓人想忘卻忘不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有多好?
靈芳獃獃地看着無名指上的鑽戒,心裏一陣酸澀。
那是他在摩天輪上為她戴上的戒指,是傅磊親手將它從她的指尖上取下。
淚眼中,她忍着痛,忍着淚,看着那戒指被放在茶几上。越走越遠,越來越小,直到她消失在那房裏,直到它消失在她的眼裏。
他曾說,記住了,去哪都要戴着這戒指,別讓我找不到你了。
這下,她終於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原來,這戒指是每次他能找到她的關鍵。它可以追蹤到她所在的地方。
她不敢想像當他看到這枚戒指卻再也找不到她時的表情。她想,一定是痛入心扉。因為那是她當時的心情,痛得她以為心被人挖走了。
那種痛,該如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被身邊最愛的人背叛。他是如何撐過來的呢?
如今,這枚戒指再次回到她的無名指上。順着那血脈再次通向她的心,將她心底的愛排山倒海的再次湧上心頭。可她卻只能用恨來解讀這愛。用恨來代替她的愛,不停的傷害他,不讓他抱有一絲期望。不讓他去愛自己。
“大狐狸。。。”她多想他是當初的那隻大狐狸。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能背了她就再也不放下她的大狐狸。可是,不能。。。她不能讓他成為那隻大狐狸。
被禁止的愛,怎忍心讓他再痛一次?
“少爺。”李律輕喚了聲,拉回了季悠辰的思緒。
沉默地望向李律,季悠辰等着他的下文。
“晚禮服已經準備好了。”李律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傭人將裝有晚禮服的盒子放下。
季悠辰的目光卻飄向了二樓,只見胡靈芳正從樓上下來。
他無聲的揮了揮手。
李律識相地帶着傭人退了下去。
胡靈芳自顧自的在一旁的椅上坐下,開始吃起了東西。
看着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吃着東西,他在她的一旁坐下。
靜靜地看着她吃東西的模樣,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專註。
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哪怕她不曾抬頭去看他。
強迫自己鎮定的吃完東西,她假裝不在乎他的存在,甚至是無視他的存在。
終於吃完了東西,她放下筷子想快速的逃離。他卻已經伸手從後面抱住了她,將她固定在他的懷裏。
俯下臉,他在她的耳邊低語,“換上那身衣服。”
她的目光落在盒子上,冷淡地道,“我不會換的。”手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拿掉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傅磊會去,尹洛也會去。”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他平淡地再次出聲。
她的手明顯頓住了,僵在半空中久久沒有動。
略垂的眼帘,瞳子裏映着她的動作。他疲憊的閉上了眼。“晚上的時候,我會來接你。”鬆開手,在她轉身之前,他先轉身離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淚水悄悄的盈上她的眼眶。
心底的痛,誰能看得見?
一如往常的,他拉着她的手,總是一步之遠的走在她的前頭。
他喜歡拉着她的手,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她的溫度,感覺到她就在他的身邊。
那手心的溫暖,是他堅持下去的理由。
大家紛紛轉頭看向他們。
這一年來,季悠辰的狠讓大家都膽怯。
誰能料到這個平常一臉笑意的男人,卻比狐狸還狡猾。他的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大家還未看清的時候,就頓時將人瓦解了。
他靠的不是季家的力量,而是他本身的本事。季家,只是讓他變得更加強大的附屬品而已。
半年前,在季奕的宣佈下,他成了季家新任的當家。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廢除季威的勢力。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屬於他的權力。而那一晚,黃雪瑩因為與季威爭執更是錯手被殺。
有人說,一切都在季悠辰的計劃中。他是在報復季威當年負了他的母親。
沒有人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只知道這個男人是他們所不能惹的。
累嗎?累了就放手吧。。。
凝視着他的側臉,她的痛得不到紓解。
這個她日日夜夜牽挂與思念的男人,如今就在她的眼前。只要伸出手臂,她就能輕易的觸到他。那手心,是他緊握着她的溫度。時時刻刻的提醒着她在犯錯。
她好想說,放手吧。
可是她說不出口。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她好痛苦,卻強迫自己扛下這些痛。
也許,累的是她自己。是她再也玩不起這遊戲。因為那是一條沒有結局的路。。。她不能走。。只是如今,她被他逼得又向前走。。
傅磊和尹洛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
江羿峰笑着過來打招呼。
靈芳的目光落在藍妍希手中牽着的江皓軒身上。
已經三歲多的江皓軒長得煞是可愛迷人,精靈的黑眸盯着他們看。
突然,他伸出手來拉住了靈芳的手,朝着她露出了一抹笑。
靈芳微微一愣,感受到來自那小手的溫度。
季悠辰注意到靈芳的唇角邊竟然勾畫出了一抹完美的笑容。那麼的漂亮,那麼的快樂。那是發自內心的笑,是他許久未見過的笑。
江羿峰與藍妍希默然相望,兩兩相笑。
“不如我們去那坐一下吧。”不等靈芳回答,藍妍希已經叫江皓軒拉着靈芳去一旁一起玩。
“我說季少,你的臉皮也不比我薄,怎麼追個女人追了這麼久還未追到手?”江羿峰揶揄地說著,“要不要我過幾招給你?”
季悠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還等着你家的女兒來打亂我兒子的命呢。”江羿峰意味深長地道。
季悠辰的心猛地一顫,那種切膚之痛又襲上了心頭。
想起了那個還未來得及來到這世上的寶寶。
藍妍希帶着江皓軒去了廁所,而靈芳的目光卻落在傅磊的身上。
突然,有人在她的一旁坐下。
轉頭的瞬間,淚水湧上了心頭。
笑笑看着她,心裏有種歉意。
靈芳已經從她的懷中抱過了寶寶,哽咽地道,“寶寶,想不想媽媽?對不起。。。”充滿母愛的吻落在了寶寶滑嫩的臉頰上。
季悠辰皺起了眉頭,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