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受審

跟我回去受審

窄巷中的小院逼仄,院中只有一副桌椅,一間草屋,一叢染血的青竹在旁搖曳,更顯詭異靜謐。

桌上的茶盞早已碎裂落地,鬚髮皆白的老翁滿身鮮血,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一個小女孩正伏在老翁身上哀哀的哭着。

一個黑衣人迎着月光站在院中,手中抓着一顆鮮血淋漓的內丹,湊在鼻端貪婪的吸食。

那內丹應是屬火性,本來呈灼灼的火焰金色,在黑衣人幾吸之下,漸漸失了顏色,片刻后就變成一個灰撲撲的硬核,被黑衣人嫌棄的拋在了地下。

此時小女孩哭聲陡然拔高,黑衣人聞聲回過頭來,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如同在看一隻螻蟻。

“閉嘴,我最煩有人在我面前哭。”

小女孩猛的站起身來,向黑衣人沖了過去。

黑衣人未動,只是默默看着她。

此時院門豁然洞開,龍翌氣喘吁吁沖了進來,一把拽住了小女孩,將她護在了身後。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東西,一眼罩不到,你就來此殺人取丹。”

黑衣人微微一怔,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透過覆面的黑紗,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淡漠開口道,“跟了我半日的人就是你吧,看在你是龍族,又是木屬,今日便饒了你。”

龍族就是仙界帝君一脈,龍翌就是仙界太子,他未及弱冠就被帝君送去蓬萊仙門修行,此次是帝君詔他回淵都即位,方下山回朝。

龍翌對身周仙凡精怪十分敏感,一眼就可以看穿對方到底是妖是魔,是仙是鬼,他今□□到暖嵐鎮,偶然見了這黑衣人,發現他是個非仙非鬼的怪物,跟了他許久,後來一瞬間失去了他蹤跡,再尋到他時,就已經是這副血腥場景。

龍翌一把將小女孩推進草屋中,縱身向黑衣人掠了過來。

黑衣人卻不戀戰,他退了一步,一躍出了院牆,身形迅速融入了黃昏明滅的光影之中。

龍翌緊隨他身影而去,黑衣人在一間間屋瓦上斜掠而過,似是在探尋,又像是在狩獵,龍翌輕功甚佳,可是跟着黑衣人連番縱躍,卻總是差了一步,追不上他。

轉眼間,黑衣人已奔到了城西一處鬧市中,再次失去了蹤跡。

暖嵐鎮乃中原重鎮,即便到了黃昏,市集上亦熙來攘往,龍翌在鬧市中東張西望的尋找,他生的俊美,長發高扎了馬尾,劍眉英挺,一雙燦若琉璃的桃花眼,眼尾上挑,鬧市上的姑娘們見了他,都羞紅了臉,更有狂放者將帕子都丟到了他腳下,他已快被脂粉味熏暈了,心中更添焦躁,卻仍未發現黑衣人的蹤跡。

到了一處糕點攤子前,一人本來在躬身挑糕點,此時挑好了,正好起身後退了一步,與龍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龍翌本就身材高頎,那人卻比龍翌還高了半個頭,龍翌一頭撞進了那人懷裏,一股清冽的冷香襲來,入目就是那人白皙修長的脖頸。

那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低聲道,“小心了。”

龍翌站穩了身子,也未看清那人長相,道了聲“抱歉”便着急要走,然而自己的長發卻勾纏在了那人手中拎着的點心繩子上,走了幾步就又只能退了回來。

耳畔一聲淡笑,那人將點心遞給他拿着,伸手幫他去解纏在繩子上的頭髮。

龍翌無法站直身子,只好低着頭看那人幫他解頭髮,視野中那人一雙手罕見的好看,骨骼優美,手指修長,腕骨微突,手背上肌膚柔澤生光,淡青色的脈絡若隱若現,腕上還戴着一根奇異的銀色手鏈,鏈上綴着一顆滿是利刺的小球。

那雙手指腹上雖然生着細細的繭子,卻很是靈巧,片刻就解開了龍翌長發,龍翌心急追人,頭髮一被解開,將點心丟進那人懷裏,轉身就走,卻沒注意那人幫他解頭髮時,一方手帕自襟口掉落了出來,正好入了他袖子裏。

黑衣人似乎在逗弄龍翌,身形忽隱忽現,片刻后就又現了身,龍翌緊隨其後,跟着他躍進了一間高門大戶之中。

院中空無一人,昏黃日光下,唯有樹影婆娑。

這院子比剛才那座大上許多,方才那院落甚是樸素,其間所居的只是個修仙的凡人,但這座院子,卻屋宇三進三層,氣勢恢弘,院中蒼松翠柏,青竹藤蘿,鬱鬱蔥蔥,一看便是成名的仙君所居。

但兩院亦有相似之處,那就是都隱隱充溢着一股火性靈息。

主屋中燈火暗淡,屋中靜悄悄的一片,屋門大開,便如幽暗中張着口的巨獸,在等待着自己的獵物自投羅網。

幽深的長廊中立着一個博古架,一個女子僵立在博古架邊,不言亦不動,暗淡的燈火投在她臉上,照的一片斑駁。

龍翌一看她樣子,就知她定是為人所制,可是龍翌師尊紫雲真人擅養氣和醫術,空傳了龍翌無上心法,讓他靈息深厚,又教了他易容之術,可他卻連一個術法都不會使,更不通這解開禁制的方法。

此時已隱隱有血腥氣伴着火性靈息傳來,龍翌也已顧不得她,只得朝她點點頭,悄聲道,“我先去救人,一會兒再來救你。”

龍翌進了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癱在太師椅上,腹部內丹處一片火金色澤,血肉模糊。

一個灰撲撲的內丹丟在一邊,早已被吸幹了,而黑衣人更是不知去向。

那老人還有口氣,見他進來,顫抖着手伸向他,口中喃喃道,“熙黛…”

龍翌第一次見這老人,更不是什麼“熙黛”,知道是這老人彌留之際認錯了人,這熙黛八成就是方才那女子,但他既然救不得熙黛,只好自己奔到這老人身邊,想着如若老人有何遺言,自己聽了傳給熙黛就是了。

果然老人費力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顫抖着交給他,咬緊了牙關道,“為父不行了,這封信,務必,務必交給,交給…”

老人一時說不出話來,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喘了幾喘,雙目爆凸,盯着龍翌,厲聲喝道,“你不是我的黛兒,你是誰?”

龍翌一時實在不知如何答他是好,只好一手幫這老人撫着胸口順氣,一手按住了他背心,將自身靈息緩緩傳給他。

老人見他不答,又頓了頓,攢足了力氣,高喝了一聲,“熙黛,黛兒,快過來!”

無人應他。

他的愛女就在屋外幾步之外,卻無法脫身前來,只能聽着父親臨終前焦灼的呼喚,淚流滿面,痛徹心扉。

而老人亦在無望的等待中,消耗了臨終前最後一縷回光。

龍翌不語,他既無法解開熙黛身上禁制,又不願捨棄救活這老人的最後一絲希冀,於是繼續咬牙施靈,淡青色的靈流在老人背後盤旋,老人的血也慢慢染了他一身。

老人不再說話,看了看龍翌,又看了看那封信,似乎猶豫不決,過了半晌,終於手臂垂落,仙逝了。

那封信從指縫中飄了出來,龍翌剛想接,那信卻落在了滿地鮮血之中,皺縮起來,化作了一灘灰燼。

龍翌頹然鬆開了老人身子,倒退了幾步。

此時日頭已經落了下去,星月未升,天色昏暗,屋中一片靜寂,唯有龍翌顫抖的呼吸聲。

忽然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是一個女子聲音,“師兄,你可來了。”

龍翌以為黑衣人去而復返,猛的轉身,見一人正挑了門帘,踏入了屋內。

屋中本幽暗無光,更有滿地鮮血,如同修羅地獄,然而此人一入,便如初雪般照亮了整個屋子。

這人身量極高,較龍翌還高了半個頭,龍翌入目便是他一身月白色的輕袍,玉灰色錦帶束腰,勾勒出挺拔勁瘦的身姿,目光向上,便是兩枚精緻的骨突和白皙的脖頸。龍翌抬起了頭來,才見那人入鬢劍眉下一雙波光瀲灧的眼,挺直的鼻樑下淡櫻色的薄唇。

蓬萊仙門以練氣為主,主張天人合一,修身養性,因此門下弟子,不論男女,皆姿容秀美,舉手抬足間,都儀態非凡,然而龍翌見了此人,仍舊眼前一亮,驚為天人。

而且那人雖面目俊朗,如琢如磨,但眉目中卻含着一股英氣,行動間更隱有殺伐之氣。

那人驚訝的目光在龍翌身上轉了一轉,接着見了屋中慘烈景象,本靜如清泉般的雙目立刻騰起了滔天波瀾,他幾步上前,彎腰執起了老人手腕,仔細按了按,面上已是一片愴然之色。

熙黛亦已抱起老人,放聲痛哭。

龍翌雖然並未見過那人,卻總覺得莫名有些熟悉,正在拚命想自己何時見過他,那人已道,“在下葉夢淵,不知閣下何人,現身我恩師房中,所為何事?”

龍翌雖在仙門修行,不問世事,卻也聽過葉夢淵的大名。

葉夢淵單名一個“衡”字,因為“夢淵”乃是帝君為他賜的字,所以也就以此為名。葉夢淵素有熾焰戰神之稱,多年來效力仙庭,封號龍驤將軍,統領衡熠軍,不僅將魔族鎮於西北,又內壓妖邪鬼祟,護佑仙凡百姓平安。

葉夢淵奉帝君之命赴西北仙魔邊境巡視,他本該即刻回程,卻收到帝君命令,讓他回程路上去暖嵐鎮看望他的恩師蓮語真人。

蓮語真人已不問世事多年,現在和獨生女熙黛隱居暖嵐鎮。葉夢淵領衡熠軍親衛黃昏時分到了暖嵐鎮,去市集上買了些點心,便獨自一人前往城西蓮語真人的宅院拜望恩師,結果卻見了如此一副慘景。

葉夢淵在帝君座下征戰多年,卻從未見過這位一直在外修行的儲君殿下,此時只覺得龍翌看着有些面熟,總覺得與哪位故人有些相像,卻又想不到是誰。

龍翌也未覺得自己出現在葉夢淵恩師身死現場,又染了一身的血,別人看着他該有多可疑,將自己今日所見略略說了一遍,末了,還指着那封已化為黑灰的信函道,“你師尊臨終前,似乎是想託付這封信,但這信卻…”

葉夢淵看了看地上那一小片灰燼,捏起來一點,聞了聞。

這是一封傳音信,裏面信紙只是一張白紙,卻附有傳音咒,只有收信人可聞,但此咒最怕鮮血,遇血即化飛灰,此時這信早已毀了。

葉夢淵踱了幾步,不確定這封信是否就是帝君讓他來此的目的,但師尊已逝,信函已毀,只得回京再請示帝君了。

而這莫名出現在此的少年,更不知道是什麼來路,調查師尊被害之事,還要着落在他身上。

“不知閣下姓甚名誰?”

“我叫…呃,叫魏澤。”

龍翌雖初涉世,但絕不是傻子,自己的儲君身份,又怎能隨便與人說知,他表字偉澤,於是便假稱自己叫魏澤。

葉夢淵冷冷看了龍翌一會兒,才說,“魏澤,我恩師蓮語真人曾任司禮殿首座,仙庭定要調查清楚他身死之事,既然如你所說,歹人不知去向,你又是恩師去世前所見的最後一人,就請你跟我回京,由執法殿親審此案。”喜歡戰神墮凡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戰神墮凡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戰神墮凡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戰神墮凡
上一章下一章

跟我回去受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