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臨淵(終章)

雙龍臨淵(終章)

“鳳后一劍直刺帝江,卻被帝江吞入了腹中,腥風漫卷,淵都的老百姓呼呼啦啦的都被帝江吸到了口中,眼看這世間就要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啪”的一聲,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說時遲那時快,帝君身上青光一閃,借用龍鱗的力量,突破了鳳后保護他的結界,然後直直落在了水晶祭台上。說話間,祭台泛起道道金光,如同漫天花火,帝君身化一道光刃,激射而出,將帝江橫劈為兩半…”

聽到此處,坐在海邊酒樓角落裏的龍翌站起身來,在桌上丟下了一片金葉子,一個人離開了這片熱鬧繁華。

如今已是夢歸十年。

那人的事迹已成為傳奇,傳唱在說書先生的故事裏,那人的靈位已入了祖祠,成為了仙界的歷史。

唯獨留下他一人,成了徹頭徹尾的鰥夫。

第一次失去葉夢淵是尖銳的痛楚,如利刃般插入他的胸膛,第二次失去葉夢淵時,他只感到鈍鈍的痛,如鈍刀一般慢慢的割着,卻經久不絕。

五年了,他遵守了他們二人的約定,葉夢淵捨命守住的世間,由他來繼續守護。

五年了,龍翌午夜難眠之時,便撫着當年葉夢淵留下的那片龍鱗入睡,龍鱗上收攝了葉夢淵一魄,至今還有着他的氣息,五年來已被龍翌撫的光滑圓潤,晶瑩透亮。

想是那人留給自己最後的念想吧。

今日下了朝,淵都又迎暴雨,仙宮中雨簾漫天,龍翌突然想起了五年前那個中午,他躲雨入了經乾宮,卻發現了尋到葉夢淵的關竅,於是鬼使神差一般,他再次到了這海邊小鎮。

龍翌出了酒樓,信步入了海,沿着那條直通水路,向南海水晶宮而去。

水晶宮依舊晶亮如初,在水中熠熠散着光輝,龍翌向王庭游去,海中臣民亦都認識他,無人阻攔,經過他身邊時都對他躬身拜了一拜。

龍翌早已習慣了這有禮又悲憫的目光,他在冰冷的王座上坐了一會兒,又向昭墟而去。

豐珠立在昭墟洞口之前,看着他的眼神卻是極為不屑,龍翌愣了一愣,“老人家有何指教?”

“貴客,怎現在才來?”豐珠半晌才道。

“我…”龍翌再次答不出話來。

“蠢貨,老身已等你等的太久。”豐珠伸出兩根黏糊糊的觸手,將龍翌捲入了昭墟洞中。

“你上次來此時,只顧着鬼鬼祟祟,可有看歷代海王的遺骸前都有一盞魂燈?”

“沒,沒有…”

龍翌小心推開豐珠的觸手,沿着洞壁跟着豐珠向前游去,果然看見水晶棺內每一具海王遺骸的頭頂,都綴着一顆明珠,明珠暗淡,歷代海王早已都身死魂滅。

“南海王族,死後皆歸於昭墟,因此歷代海王登基時,老身都會為他備上一副棺槨,點上一盞魂燈,海王魂滅則燈滅,永世不可復生。”

豐珠邊說邊引着龍翌向後走去,到了一副空蕩蕩的水晶棺前,豐珠道,“而王上,乃神子之身,他的命理我看不清楚,但是你看他的魂燈。”

所有豐珠所言,皆指向一個結果,龍翌只覺心通通狂跳起來,身體裏早已冰冷到凝滯的血液又流動起來,他抬頭間甚至聽到了自己頸骨的吱嘎作響聲。

那水晶棺頂上的魂燈雖暗,但卻還泛着淡淡的光輝。

“老人家,您是說,夢淵他還沒…”龍翌顫聲道。

“所以說你這蠢貨來的太晚。”豐珠鄙夷道。

“是是是,老人家。還請指教。”

“上次你們尋到的聖珠呢?”豐珠卻問了句不相干的。

“我不知道…”

上次他們得知帝江將出,急急便回了陸上,哪裏還管那聖珠放在了何處。

豐珠抱臂看着龍翌不說話,眼神中充滿了鄙視。

無論何時,自己在這老蚌面前都是一副蠢樣,龍翌嘆了一聲,虛心問道,“老人家,這聖珠何用?”

“歷代海王尋聖之後,我即為下一任海王蘊聖珠,每一顆聖珠都功用不同,只因歷代海王所需不同。”豐珠頓了頓,看定了龍翌,方說下去,“你們所尋到的聖珠,名為匯魂珠。”

“匯魂珠?”龍翌隱隱想到了什麼,“什麼匯魂珠?”

“得之一魄而結其全魂,得之一發而生其全身,脫胎換骨,伐筋洗髓,新生之珠。”

龍翌從懷中取出那片珍藏的龍鱗,顫抖着說,“這片鱗上有他的一魄…”

龍翌說到此處突然泄了氣,剛升騰起來的喜悅轉瞬便逝,彷彿河水中沉浮的溺人方才抓住了一塊浮木,又與之失之交臂。

“可是我沒有他的頭髮啊…”

“沒有頭髮,別的也行,只要是他身上的東西就是,融入這聖珠之中,便會匯魂新生。”豐珠恨鐵不成鋼道。

“那他的淚珠行不行?”龍翌摸着頸間的珠串,小心翼翼問道。

“行行行…”

龍翌急急身化一道流光,直撲泉先殿,連豐珠在他身後又說了些什麼都沒有聽見。

然而泉先殿那原先放着聖珠的架子上,早已空無一物。

龍翌惶急在殿中亂翻了一氣,卻什麼都沒找到,連忙喚了丹霞出來,問她那聖珠哪裏去了。

丹霞早見王后時隔五年突然前來,在殿中尋找聖珠,便知自己要完蛋,只好心虛道,“王后,我有次打掃,那聖珠滾落下來,落到了那邊…不見了。”

龍翌順着丹霞眼神看去,角落裏一隻巨大的海葵正在悠悠的吐息着,肚子裏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麼。

龍翌毫不猶豫,掏出自己後來從東宮廢墟中尋到的莫離,一刀將這海葵剖成兩半,幾百顆明珠頓時散落了一地。

龍翌長嘆了一聲,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尋妻之路總是障礙重重,他狠狠瞪了丹霞一眼,蹲在地上,認命的擼起袖子來,一顆顆的驗看那些明珠。

丹霞退後了一步,不知道王后是抽了什麼瘋了,趕忙去尋大護法去了。

龍翌徹夜尋珠,直折騰到第二日天明,也沒分辨出哪個是聖珠,望潮知道龍翌來了,特意過來尋他上朝,卻見龍翌絕望的癱坐在一堆珍珠中,都要哭了出來。

“師尊昨日托我帶話道,匯魂珠可與王上魂魄感應…”望潮無奈道。

龍翌今日被這些水族折騰的簡直大悲大喜,起起落落,他屏住呼吸,拿出那片鱗,在一堆珍珠中慢慢試探着。

果然,一顆珍珠中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輝。

夢歸十年,龍翌自南海歸來,便即封印緯坤宮,仙宮中人無一知道鳳后此舉何意,只看見鳳后除了上朝,便日日夜夜守護在緯坤宮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直至有一日,龍翌方才下了朝,獨自一人走在丹陛天階上,卻見金紅色的火焰突然溢出了緯坤宮,接着陡然間衝天而起。

龍翌不知自己是如何走進了緯坤宮的,近鄉情卻,他提着袍角,一步一步踏上緯坤宮二樓的階梯,生怕自己這麼多日來的希冀再次落了空。

榻上淡淡的紗帳下映出了隱約的人影,龍翌顫抖着手輕輕撩開帳子,便見淡淡的火焰還燃在榻上的人身周,他微微閉着雙目,輕淺的呼吸着,透白的肌膚下可以看到淡淡的血管,英氣的眉宇下,蝶翼般的眼睫隨着呼吸起伏,淡櫻色的薄唇微張,唇上水色輕輕撩動着龍翌的心。

五年來只能出現在夢中的人再次現在眼前,龍翌只覺得如夢般虛幻,他喉嚨中無端便漲麻麻的痛,鼻間亦酸澀,淡淡的水澤浮在眼角,當再次撫上葉夢淵的臉頰時,終於滴落在他身上。

龍翌的手指不舍的從他額頭撫到他頸上,在那玉珠般的喉結上輕輕捏了捏,向錦被下探了進去。

到了他腰際,龍翌卻是一愣。

方才他並未注意,這時才看到一條華麗的金色麟尾從錦被中探出來,尾鰭垂落在地,鱗片映着火焰,正散着淡淡的光輝。

這是...一條金色的龍尾。

龍翌伸手放在他小腹丹田之上,強健的內丹在其中震顫,洶湧的火靈凝聚在其間。

龍翌一瞬間跌坐在地,靠着床,掩面哽咽出聲。

葉夢淵不僅新生,更恢復了仙身,再不是只有幾十年壽數的凡人。

自己此生對他最大的愧疚,終於得以完滿。

然而龍翌從下午等到黃昏,再到第二日清晨,葉夢淵卻一直並未醒來,龍翌乾脆罷了朝,傳了郭愈來看,郭愈診着葉夢淵的腕脈細細品着,龍翌兀自在一旁焦急的團團轉。

“陛下神魂之中似藏着另一個魂魄,兩魂令陛下剛恢復的神體負荷太重,方才一直無法醒來。“

怎會又有另外一個魂魄,難道是帝江趁機附在了葉夢淵體內么,除此之外,龍翌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依老夫看,此魂魄雖然弱小,但是已經感受到強烈的龍...”

郭愈話未說完,龍翌已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可會是帝江?”

一簇洶湧的火焰突然從葉夢淵身上騰起,燒着了龍翌的衣衫和頭髮,更將龍翌與郭愈二人推到了緯坤宮外。

緊接着金紅的結界落下,將緯坤宮罩在其內,龍翌大急,回身欲再進去陪伴葉夢淵,葉夢淵剛剛復生未醒,再說帝江隱在他神魂中,更是十分兇險,他一定要在旁守護才是。

然而龍翌一等再等,緯坤宮卻再無動靜,只有熊熊火焰瀰漫天際,將眾人隔絕在外。

這一等又是不知多久,起初龍翌日日持着純鈞在緯坤宮前為葉夢淵護法,後來郭愈看不下去,勸說龍翌葉夢淵神魂中那魂魄很弱,對帝君無甚影響,龍翌方才安了心,繼續默默的等待。

又是幾年過去,緯坤宮宮牆上的火焰經久不息,龍翌心中希望與憂慮並存,等待亦早已成為了他的習慣。

兩人之間,不知道是誰等誰的時候多,但是自相識到現在二十多年裏,相擁的時刻總是短暫,辛苦等待的時日卻總是那麼漫長。

夢歸十五年,龍翌正在凌雲殿理政,突然大地震動,屋瓦相擊,接着一聲低沉的龍吟遙遙傳來,一條金龍自緯坤宮方向騰空而起,躍入了雲層。

龍翌欣喜若狂,他拋下正捧着奏本,喋喋不休的樓信,化作青龍原身,衝破凌雲殿殿頂,躍入空中,與金龍捲纏在一起。

空中金青兩龍盤旋騰躍,龍吟陣陣,經久不息。

金龍幻做一道金光消失,緯坤宮宮牆上的火焰緩緩熄滅,龍翌站在宮門前,遲疑了甚久,方推開了宮門。

五年封閉,本長在緯坤宮後院的彼岸花已經蔓生到了前院,硃紅的花瓣如一片丹紅的雲霞,雲霞燦爛中,一個白衣身影正負手而立。

龍翌從后擁住他,將頭放在他肩上,淚珠紛落,輕道,“夢淵,你終於回來了。”

葉夢淵並未抬頭,只低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兩人相擁良久,閣樓一層的門內卻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與此同時,強大的靈息從那孩子身上席捲而來。

“帝江!”龍翌一把拔出純鈞劍,便向樓內衝去,“我就知道你還陰魂不散!”

屋內只是一個小小的孩童,一雙與龍翌如出一轍的桃花眼中眸子剔透若琉璃,挺秀的鼻樑與水櫻色的軟唇則像極了葉夢淵,龍翌的劍氣劃破了那小童左肩下的衣衫,一個紅色龍形胎記露了出來。

正是天授儲君之印。

“你是...你是...”

純鈞劍跌落在地,龍翌表情如同見了鬼,囁嚅道,“你是誰的孩子...”

“我自然是爹爹的孩子,你這個怪叔叔是誰啊,怎麼這麼凶?”小童脆嫩語聲問道。

葉夢淵閑庭信步,走進了屋中,一個爆栗鑿在了龍翌頭上,“蠢貨,還不是你那丹藥搞出來的事。”

接着又彎腰對那小童道,“映兒,這個冒失鬼就是你娘親。”

-全文完-

※※※※※※※※※※※※※※※※※※※※

結束了,感謝看文的每個人。

這篇文文筆太沉,設定和題材都老舊,有些古早味,真的非常感謝你們願意看到這裏,感謝你們的包容,感謝你們給我的收藏量和點擊量,都是對我極大的慰藉。特別感謝雪鐵芋,感謝你每章留下的評論和鼓勵。

作為一個網文愛好者,寫文能給我一份向隅獨處的靜謐歡樂,所以雖然這篇文撲街了,還是打算繼續寫下去,亦算是對瑣碎的日常生活的逃避和突破。

目前在存稿一篇新文《冥帝的小逃妃》,做了一些新的嘗試,大約春節前後開始更文,文案附后。

如果有緣,但願再次相遇。

《冥帝的小逃妃》

一切順風順水的雲傾,年紀輕輕就已是地產集團的總經理,然而他家馬桶里的桃子姐,他辦公室里漂浮的泡麵頭書生,都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見的鬼魂。

他們都稱呼他為“雲妃”,亦或“公子”。

他不喜歡這稱呼,但又無法和鬼魂較真,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以兇猛的姿態闖入了他的生活。

“雲妃,你已經不記得本座了么?”那人質問。

於是,前世噩夢伴着凌海玄這個男人,不斷浮現在雲傾眼前。

雲氣繚繞的神殿上,冥帝劍上的鮮血淋漓滴落。

“相傳雲相是九重天上的瑰寶,既是三十三重天的星石所化,姿容冠絕於世,又身負渡化傳承之力。”

“雲傾,將你交給本座,冥界自然可以與九重天相安無事。”

原來自己曾是個貢禮,現在更是個人間在逃罪妃。

貓捉老鼠的遊戲重新開始,他愛他愛到骨子裏,卻要剪斷他的羽翼,給他頸上束上華麗的金環,將他緊緊拘囚在身邊。

雲傾嘗試掙扎,一次次跑路。

但云海無涯,何處可逃?

雲月過而長風傾雨,凌天動而海納玄川。

這一切,無處可逃。

霸道冷酷不講道理攻x溫柔冷漠偶爾逗比受

1v1,生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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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墮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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