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如果沒有他，它們想吞噬掉這個黑影是非常困難的，有很大的被反吞噬的風險。他看到的兩個怪談，原本實際上也只有一個能誕生。
它們和黑影會互相吞噬，活下來的那邊就會和這間出租屋一起成為危險的怪談。
但現在，不用這麼麻煩了。
兩個女孩歡聲尖笑着，用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鋒利了很多的指甲一點一點地將黑影撕成碎片。
慘叫聲不斷在沢田綱吉的耳邊迴響。
——應女孩們的要求，沢田綱吉在這個期間轉過了身去，完全沒有看到女孩們「不可愛」的樣子。
「謝謝您……先生。」
女孩們的聲音又重新變得文靜和可憐了下來，沢田綱吉沒有馬上回身。
「可以了嗎？」沢田綱吉謹慎地多問了一句。
「還沒有哦。」女孩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果然有坑。
沢田綱吉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他又等了好一會，才在女孩們的應和下轉了回來。
黑影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地上的焦炭殘渣還證明着它的剛才的存在。
而兩個女孩肩挨着肩，縮在他的外套下，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裏，對着他露出了僵硬的「可愛微笑。」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太早熟了。沢田綱吉看着那分明是廣告裏那種「刻意計算過的可以展現自己的可愛」的笑容，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
他沒有馬上離開，因為他還要找到其他女孩們——之前被黑影騙過來的女孩不只有兩個，它們的屍體分別被藏在了出租屋裏的各個角落。
甚至有被藏在地板下和天花板上的。
總共6個孩子，都是女孩。
沢田綱吉確認了6個孩子的位置，又抱着一個箱子來到了剛剛才被清理出一個位置的客廳。
「這裏面藏着你們的東西，都過來認領一下吧。」沢田綱吉對着各自的面容都被咬到快看不清原本的模樣的女孩們說道，「然後說一下你們想要對父母家人朋友說的話，或者是想要的東西……不要太多，不然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是——！」女孩們拉長的聲音回答，原本怪異的聲音現在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稚氣、甚至帶着點刻意的甜美。
……算了，把力量用在這種地方總比用在變成怪談上要好。
沢田綱吉盤腿坐了下來，打開了箱子，將藏在裏面的書包都拿了出來。
最開始的那個女孩明接過了書包，拿出了放在書包裏面的時尚雜誌——這種時尚雜誌是專門給年齡不大的女孩、以及沒什麼錢的稍微大一點的女性準備的，因為這些雜誌通常自帶贈品，而贈品一般都是一些口紅眼影之類的化妝品，而且使用效果都不差。
它將雜誌打開到其中一頁，放在了沢田綱吉面前的桌子上。
「先生，我之前想要的就是這款發卡。」它指着雜誌上的其中一張圖片，語氣暗藏期待地對着沢田綱吉說道。
「唔？啊，我看看……」沢田綱吉傾身看去。
那是一個很閃亮很夢幻的珍珠發卡，發卡上繁複的裝飾讓它看上去很有「公主」的感覺，可以說是相當符合小女孩的審美了。
但是——
沢田綱吉的視線在圖片旁邊的價格圖標上停頓了，這一刻他的眼神好像比最開始面對黑影的時候都要嚴肅。
「……」沢田綱吉看着價格沉默了半響，抬起頭來看着女孩，「明，這種發卡只是圖片看着好看，這些夢幻的氛圍其實只是特效構築的，現實戴上去的話絕對會很奇怪……」
沢田綱吉試圖講道理。
「但是明好喜歡這個發卡哦……」女孩挪到了沢田綱吉身邊，悄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先生——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沢田綱吉感覺有些窒息。
他覺得這些雜誌實在是太離譜了，這個發卡怎麼比他身上這套衣服都要貴？！這根本不是應該出現在這種「平民雜誌」上的價格吧？！
沢田綱吉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想要什麼？」沢田綱吉又看向了其他女孩。
「先生，我想要這條裙子！」
「先生……這雙鞋子也很可愛噠！」
「先生先生！鈴鈴只要這條手鏈就可以啦！」
……
女孩們嘰嘰喳喳地說道，在聊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見之前的陰影了。
沢田綱吉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錢包，這一刻感覺心都在滴血。
突然，它們又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先生……是不是太麻煩您了？」其中一個女孩有些怯生生地說道。
「先生其實不用擔心的，我們之前已經存了很多錢了，本來只差一點就夠了的。」另一個女孩輕聲說道，「鈴鈴將零花錢都藏在房間的枕頭裏了，先生記得去拿……」
「那個大叔其實是提前給了錢給我們的，那些錢我們也已經和之前的錢一起放好了，應該已經夠了的。」又一個女孩說道，「本來以為只是打掃衛生才一起過去的，早知道就當一個壞孩子、拿了錢就不管那個大叔的要求了。」
「因為我們已經不能自己去買了，所以才想拜託先生的……」
「……哎。」沢田綱吉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看到你們的書包里有繪本，有空白頁嗎，想要的東西和想對某些人說的話，都寫下來吧。」
「先生幫你們完成。」
……
……
沢田綱吉「醒」了過來。
實際上，他只是意識進入到了那個地方而已。反正即將成為怪談的一部分的出租屋在現實里本來就已經不存在了。
那個出租屋已經是一個特殊的空間，所以他才能做到這種事。
而在他的意識前往那個空間的時候，他的身體當然留在了這裏，並且以在外人看來像是在說夢話的方式完成了節目的工作。
不過在聽眾的耳朵里，他大概就像是突然被附身了一樣一直在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像是在和什麼詭異的存在對話着一樣吧。
這樣的節目效果想想也知道不會好到哪裏去，但管他呢。
又不會扣工資。
「那麼，今天的節目就到這裏，我們明晚再見。」
沢田綱吉將設備一關，手臂一伸。
下班！
……
……
怪談節目結束的時候，笹川京子正好完成了最後一點作業。
雖然節目的最後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而且故事也變得有些沒頭沒尾的，但笹川京子還是覺得那樣的氣氛也不錯，這種不安定的氛圍感已經很足了。
笹川京子也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去休息了。
而在另一邊，獄寺隼人也終於離開了酒店房間，帶着部下一起離開了酒店，準備去調查關於艾倫的事。
他沒完全聽懂節目最後發生了什麼，只覺得節目主持人神神叨叨的，像是腦子有點問題。
獄寺隼人是帶着收音機走的，他完全沒有將收音機留下的打算。他想要確認在離開了酒店之後，收音機還會不會播放這個節目。
聽節目的主持人最後的說法，這個節目明天也會繼續播出。
再看看吧。
也許還有什麼其他的線索。
……
……
沢田綱吉下班了之後也沒馬上離開，因為這個點電車都還沒上班呢。
雖然他的節目播出時間只有一個小時，但他現在確實已經很累了。
內心很累。
沢田綱吉完全不顧形象地趴在枱面上，總算是放鬆了下來。
只要一想到之後還要加班，他就對白天的到來提不出半點期待。
好累。
沢田綱吉摸出了手機，眼神木然地去搜索着可以買到女孩們想要的東西的地方。
他還要去一趟山下小姐曾經上過的大學，將山下小姐的屍體撈出來。
先聯繫專業的打撈人員，然後給殯儀館打電話……唔，找到了，附近就有一家商場可以買那種發卡，看看幾點開門……
「8點半開門啊……」沢田綱吉嘆了口氣，「為我們這些晚上上班白天要睡覺的客人考慮一下啊。」
之後他還要去那家出租屋那邊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有一場大火的話，那些女孩在現實里應該都已經被發現了吧？
奇怪，他沒有聽說過最近有這樣的新聞……難道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了嗎？
沢田綱吉又搜索了一下關鍵詞。
「上個月的新聞……對了，上個月我進了山裡找和男友去深山旅遊之後、被早就出軌的男友連同曾經是朋友的小三背叛埋在山谷里、剩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爬出來又遇到了真的逃犯后被殘忍殺害又被二度拋屍的女人，又去了偏僻的村裡挖只是帶着妻子回許久不回的老村子一趟，就被塑在佛像里看着自己的妻子每天被迫和同村的男人顛龍倒鳳的男人……難怪我對這個新聞沒什麼印象。」
上個月接到的「委託」地點全都是在一些偏僻的深山老林里，為此他還多次請假了好多天，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這麼一想，只是去附近的商場買點東西，以及聯絡救援隊去大學湖裏撈屍並聯絡殯儀館火化，工作量已經很少了。
沢田綱吉的頭一低，埋進了臂彎，再一次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