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2）
“我……你……我……”目視楊曦逐漸猙獰的表情，謝笑笑害怕地抖了抖，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但看不到並不代表聽不到，謝笑笑的耳畔仍舊傳來楊曦的聲音：“你知道嗎？”
“嗯？”發現對方語氣似乎好些的謝笑笑小心地挪開手指，偷看對方。
“我，”凝視着手指縫隙里的眼眸，楊曦語氣偏重地告訴對方：“對於你把我們之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忘得乾乾淨淨這件事，感到，超級生氣。”
從楊曦話語裏聽出危險的謝笑笑：“誒？！！！”
“為什麼？？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什麼都告訴我，我早就想起來了。要不是你無理取鬧，現在也不會是這樣！！”而後，不敢當面辯解的謝笑笑在心裏喊道。
“你現在的表情讓我更生氣了，就好像弄成這樣子都是我無理取鬧一樣。”盯着謝笑笑的楊曦伸手捏住對方的下巴，掰開她捂住眼睛的手。
“！！！！！！”沒想到上一秒才在心裏吐槽，下一秒就被人抓住的謝笑笑不敢瞎想了。
“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四目相對，定定看着對方的楊曦詢問謝笑笑。
被迫看着楊曦的眼睛，心跳如雷的謝笑笑小心回話：“……為什麼？”
咬着下嘴唇的楊曦過了好一會才回答了這個為什麼：“當初是你允諾了一切，現在忘記一切的也是你。”明明信誓旦旦保證了那麼多，現在卻說什麼都不記得了……
壓制人的楊曦心塞的想：那麼一直以後都相信着一切誓言的他是不是太可笑了點？為了尋找她而放棄一切，從應有的固定軌道義無反顧偏離方向的他，做的這一切又算什麼？
看着謝笑笑那張年輕許多的臉，楊曦腦海中重疊了好幾張臉：有謝笑笑小時候的，有她成年以後的，有她傷心的模樣，有她開心的模樣……
“謝笑笑，你真的讓我很失望知道嗎？我很傷心，你知道嗎？面對什麼都不記得了的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楊曦想對謝笑笑說的話有很多，可看着神色茫然什麼都不知道的她，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訴說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記得的過去。
“我……”此時此刻，面對楊曦的控訴，想為自己辯解一下的謝笑笑剛張開嘴巴就因為楊曦漆黑一片的眼眸、總覺得對方似乎是在傷心的想法，將所有的辯解都被咽了下去。
“閉會嘴巴，謝笑笑。”同樣把質問的話語統統吞下去的楊曦看着謝笑笑，命令道。
“嗯嗯嗯嗯。”謝笑笑瘋狂地點頭，表示她什麼都明白。
“只要你放開我，”同一時刻，謝笑笑在心裏補充道：“只要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什麼都願意明白！”
見謝笑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的楊曦放開手，直直往後退了幾步，同謝笑笑拉開好幾根手臂距離方才停下。停下站好的他看也不看對方，抱着手臂的姿態彷彿處於防禦狀態的士兵。
與此同時，被鬆開的謝笑笑鬆了一口氣，說，“雖然我不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但……我先在這給你道歉，對不起。”
聽到道歉，楊曦的表情似乎好了些。
發現這點的謝笑笑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話：“可這其實也不能怪我，你說的時間太遠了，誰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呢，你說是吧？”
這樣的話語令楊曦方才鬆懈一些的神色立馬緊繃，心情跌到了谷底。
半晌，盯着一臉無辜的謝笑笑，臉色難看的楊曦咬牙切齒地說：“我就記得。”他就記得所有的一切！
“好，好，你說什麼都是對的。”一看到對方一秒變臉，謝笑笑趕緊求饒。
雖然謝笑笑這麼表示，但已經完全不想聽謝笑笑說話的楊曦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見狀，謝笑笑連忙跟了上去。
寬闊的馬路因為只有兩個人而顯得更加寬敞，走在楊曦身側的謝笑笑不時瞅一眼旁邊的店鋪。偶爾，謝笑笑會看到一些熟悉的店面，可轉眼，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裏，皺眉的謝笑笑鬱悶地想，到底有楊曦什麼事情？
兩個人再往前走了一陣，謝笑笑便發現她們好像走到了盡頭——前面再也不是一些看不清的街道，而是大片霧氣，灰濛濛的一片。
想到昨晚夢境中那些會主動吞噬一切的詭異白霧，看了半晌灰霧的謝笑笑試探性地將手伸了進去，而後發現伸進去的手立刻消失在濃霧裏，彷彿被吞了一樣，不過收回來的時候手臂毫無異常。
大概是感覺不到什麼不好的地方，於是原本還有點害怕的謝笑笑又慢慢伸出一隻腳，最後甚至起了玩心，將另一隻腳也伸了進去，直到只剩下一個頭。
與此同時，面無表情的楊曦瞧着只剩下頭顱的謝笑笑，沒說話。
瞅着楊曦面不改色的模樣，不安分的謝笑笑轉了轉眼珠吐了吐舌頭，膽大包天地把頭也伸進去，數了六十秒才探出來想看看楊曦的反應，可對方的面容仍舊毫無變化。於是感到沒意思的謝笑笑便想出來了，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出來的時候，楊曦卻忽然推了她一把。
因為被推了一把，因此謝笑笑踉蹌了幾步方才站穩，隨後有些生氣地喊着楊曦的名字，然後上前幾步，準備抓住楊曦質問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曾想，走了好久都沒走出霧氣之中。
當謝笑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走不出去的時候，立馬緊張地看着四周霧蒙蒙的模樣，身體瞬間繃緊。之後她一邊在心中罵著楊曦，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四周，生怕出現點什麼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令謝笑笑渾然一顫。
那是個孩子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嘻”
詭異的嬉笑聲在謝笑笑身後徘徊不已，可謝笑笑偏偏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於是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的她不斷深呼吸，並默默在心中念叨：“沒有鬼，沒有鬼，都是夢，都是夢……”
然而那聲音並沒有隨着謝笑笑的故作鎮定而慢慢消失，反而更為響亮，似乎是故意的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謝笑笑看不見的身後。
就這樣，清晰地聽着自己心跳聲的謝笑笑握緊拳頭的同時緊緊閉上眼睛，想掩耳盜鈴。不料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東西猛地抱住了謝笑笑的腿。那冰冷的觸感叫謝笑笑馬上尖叫了起來，同一時間，無數的血腥畫面充斥她的腦海。
“楊曦，要是我死在夢裏，絕對要讓你不得安寧！！”一瞬間便想到好幾種死法的謝笑笑渾身顫抖地想：“現在該怎麼辦？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在一片慌亂中，感覺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的謝笑笑驀然想起現在她是在做夢，於是生出了只要立馬醒過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的念頭。是故謝笑笑連忙閉上眼睛，可半天過後發現自己根本醒不過來的謝笑笑心中的小人都瑟瑟發抖了。
為什麼她好像醒不過來了？從小就害怕鬼魂的謝笑笑近乎絕望地想，到底為什麼她這麼倒霉，居然還沒成年就要去閻王爺那裏報道？
就在謝笑笑快要‘哇’地一聲哭出來的時候，抱着她雙腿的手臂卻突然鬆開了。發現這點的謝笑笑先是一驚，而後仍舊緊緊閉着眼睛，安靜地等了半天方才敢悄悄睜開一條縫隙，快速地掃了一眼。
然而那裏什麼都沒有，因此瞅了一眼就趕緊閉上雙目的謝笑笑想，難道對方走了
不料，下一刻，清脆的孩子聲立馬響起：“姐姐？”
聽到聲音的謝笑笑頓時身體僵硬，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恐怖片里那些小孩陰沉猙獰的面容，嚇得再度抖了抖。然後她慢慢蹲下，抱住膝蓋，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個無孔不入的糰子。但對方似乎不肯放棄，甚至拉了拉謝笑笑的袖子，讓她看它。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如此想着的謝笑笑在心裏尖叫，這次居然陰魂不散。
而後，想到某個罪魁禍首的謝笑笑悲憤地在心裏喊着某個人：“楊曦！！該死的，為什麼要推她？”
“難道就因為她想嚇他？”謝笑笑想到不久前自己的舉動，隨後在心裏辯解：“可是，可是那不是沒成功嗎？！！”
就在謝笑笑胡思亂想的時候，站在她身旁的人又拉了拉她的袖子，問道：“姐姐？”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抱怨的謝笑笑在心裏大聲喊着楊曦的名字，希望對方趕緊回來救她：“你要是再不來就見不到我了！！”語氣十分悲傷，“我真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雖然帶着怒氣。
只不過，祈禱了半天，謝笑笑都沒等到楊曦來找她，而後，她又感覺到那人再次扯了扯她的袖子。
算了，死就死吧，謝笑笑放棄般地想，反正在夢裏死了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