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殿下,宗正寺派過來的各位大人都在這兒了。”雙鶴行過禮,同元羲道。
元羲正低着頭看着書,聞言抬起頭來,目光在來的人里掃過一圈,然後人便懶懶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問道:“來的都是什麼人?”
雙鶴仔細稟道:“按制,公主府可設令、丞、主簿、錄事各一人,另有史、謁者、舍人、家吏各二人。”
這些都是未來掌管公主府財貨出入、田園徵封之事的官員,由宗正寺派遣而來,以後便算是公主的屬官了。
元羲笑道:“行了,幾位還是自己介紹一下吧。”
一個留着一把山羊鬍的清瘦文士拱了拱手,同元羲道:“見過殿下,臣乃公主府家令李流芳,替公主掌管財貨、倉廩、田園諸事,以後還請殿下多多指教。”
元羲點了點頭,笑道:“李大人,是本宮要向你多多請教才是,本宮以後的生計可全仰仗先生你了。”
李流芳忙做出惶恐狀,連道:“殿下客氣,折煞下官了。”
之後是稍胖一些也稍矮一些的一名圓臉官員笑着行禮道:“小人周邦禮,是專給李大人打下手的公主府家丞,以後小人自當盡心竭力,為公主和李大人分憂。”
相比起之前的李流芳,他更具有官僚的氣質,見禮之際還表了幾句忠心,可見是官場老手了。
元羲照舊說了幾句客氣話。
餘下諸人亦一一介紹了自己,並同元羲行禮,昭寧公主一直掛着笑臉,很是客氣。
待所有人都認識了一遍,元羲也坐直了身子,十指交握放在案上,很認真道:“本宮這公主府新立,百廢待興,還有許多需要仰賴各位的地方,各位便也不必同本宮客氣。公主府諸事便由李大人主理,周大人輔佐。若遇事不決,再來找本宮。幾位平日在府內理事之處已安排好,雙鶴帶幾位大人先去熟悉一二,晚上本宮再為幾位大人擺宴,請諸位喝酒。”
一群人以李流芳為首便都行禮應是。
其實跟着雙鶴進來之前這幾位都有些惴惴不安,以為這位昭寧公主不大好相處,還有人擔心她會當場給眾人來個下馬威。畢竟在帝都這位公主的名聲一向不怎麼樣,最近便是有些好轉,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總也叫人心裏沒底。如今見了,倒不見其驕橫,反倒十分平易近人。這才各都暫把心放回肚子裏,想着既來之則安之,便隨着那叫雙鶴的侍女走出了公主的書房。
“那日的賀禮,可都整理好了?”元羲見過這些個臣屬,又問起身邊侍女旁的事。
七弦回道:“入冊了約有一半,實在太多,奴婢幾個忙不過來。”
元羲身邊跟着的四個貼身侍女,除平日裏伺候她衣食住行之外,各還會分擔一些別的活計。從前還算勉強夠用,如今出宮開了府,事情多起來,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那一日及笄,不說宮裏帝后和各位娘娘皆有重禮,便是其他幾個小的公主皇子都送來了各自的心意,宗室近臣更都有所表示,這些都隨着元羲搬入公主府而挪入了府里的庫房,正由幾個侍女整理着,如今過去了三日,卻還只整出一半。
“如今來了那麼多幫手,正好當用。你便去請李大人幫忙,所有東西都點一遍,登記入冊,一式兩份。之後便由你掌管一份,李大人那裏掌管一份。”
七弦問:“那殿下這裏?”
元羲揮了揮手道:“你們整理好之後拿給我看過一遍,我心中有數即可。”
七弦便應下了。
恰四喜從外頭走了進來,又同元羲彙報:“那一日殿下讓查的宦侍,奴婢查了,是這兩年新入宮的,認了陳永誠作乾爹,做事周到體貼,在宮裏人緣也不錯。其餘,倒也查不出什麼不妥。”
元羲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又似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七弦:“七弦,嘉蓉的及笄禮也近了,這次她送了什麼?我回禮也好有所參照。”
七弦翻了手上的冊子,方才回道:“嘉蓉公主送了殿下一套紅寶石頭面,共有二十小件。”
元羲笑起來:“她倒是闊氣,我還不知要拿什麼還禮呢?”
七弦也笑:“殿下為長,又是還禮,論理該送得更重些。”
元羲攤攤手,道:“可不是。這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送個什麼合適。”
她支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你去請澄兒過來,她是行家,問她總沒錯。”
顧幼澄被元羲請了來,喝了口熱茶,才明白過來元羲問的是什麼,道:“這還不簡單,她送你一套頭面,你送她兩套不就結了,禮重了一倍,保管皇后也說不出什麼不好來。”
元羲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笑罵道:“哪有這樣送禮的,毫無誠意。你這個狗頭軍師到底行不行?”
“送東西既要送出誠意,又要送出體面,還要送得稱心,實在不容易。且對方又是一位久居宮廷的公主,在宮裏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不若實在一些,直接送銀票。”
元羲涼涼看她一眼,道:“送你的話直接送銀票不失為一份好禮,她那兒我若直接送了銀票,得罪的可不止是她一個。”
顧幼澄登時不樂意了,直道:“才沒有,去年我及笄你送的可是一盞青玉燈。”
顧幼澄雖比元羲年幼,卻在去歲已行過笄禮,蓋因元羲那年未行禮便已離宮,生生拖到如今。
元羲仔細想了想,反駁道:“不對,我怎麼記得還送了把白玉算盤。”
顧幼澄露出了狡猾的笑來:“白玉算盤是瞞着我阿娘送的,明面上可不是只有那盞青玉燈?”
元羲張了張嘴,嘆道:“所以你看,當初為了你大家閨秀的面子,我都不敢光明正大送你白玉算盤。世人眼裏,便是白玉雕成的算盤,也是上不得檯面的。更何況是拿銀票送給當朝公主,也只能心裏想想,真做了,還不定會如何呢!”
顧幼澄便收起玩笑心思,問道:“那你便想一想,這嘉蓉公主平時有什麼愛好沒有?送禮要送到別人心坎上,才顯誠意。”
元羲裝模作樣理了理衣袖,顧左右而言她:“也無需太過出挑,襯得起我與她的身份便可。”
顧幼澄抿嘴笑了起來:“看樣子阿姐也不知她喜愛什麼,那便送些金玉之類的,總不出錯。需弄出個花樣子,顯得像那麼回事一些。只是既要重於她送來的那套紅寶石頭面,又不能拿你新收到的賀禮往外送。不若這樣,我手上有個梳妝枱的圖紙,是從一名波斯商賈手裏淘換來的,樣式同我們這兒大不一樣。我們找人做出來,鑲些玉石珠寶,便也算得上是一件好東西。別說送嘉蓉公主,送皇后都送得出手。”
元羲聽了撫掌而笑,道:“我找你來總算沒找錯。你先把那圖紙拿來我看看,若無不妥,便就這麼做吧。”
顧幼澄便又回去一趟,把那圖紙給元羲帶了出來。
元羲看過,見樣式確實新鮮,贊道:“果真別緻,與此地風情大異。只是我看這圖紙上的樣式,竟不似桃木所制。”
顧幼澄道:“這是我拿一張香方換來的,據說海外有國王用黃金打制過這樣的妝枱,用來送給自己的女兒,也不知真假。”
元羲點了點頭,肯定道:“這等奇技淫巧,用金玉當基座才像樣。正好,嘉蓉的身份,便是用黃金的妝枱也是用得起的。”
顧幼澄豎起大拇指,贊道:“阿姐真真闊氣。只可惜我是女兒身,我若是男子,便專心當小白臉,無論如何都要上門來公主府吃軟飯。”
元羲把那圖紙折好,聞言上上下下看了顧幼澄,揶揄道:“你說的什麼話?你如今難道不是正在我府上吃着軟飯嗎?”
顧幼澄一愣,道:“你這樣說好像也對,我竟然已經過上了我想要的日子了。”
元羲把折好的圖紙在她面前一晃,問了起來:“你可知坊間哪裏有技藝高超的匠人,可制這黃金妝枱?”
顧幼澄回過神來,辯白道:“我如今可是靠本事在你府上吃飯的,吃的是硬飯。這樣的問題自然難不倒我。坊間向來有高人,我那時拿着這個圖紙便已想好了找誰去做,原是打算在帝都賣這款妝枱的,如今阿姐有用,自然先緊着阿姐。”
元羲聞言,笑道:“不枉我疼你一場。你既說坊間有人能做,便煩你安排一下,我要見這人。畢竟是以黃金鑄造,那麼大筆買賣,總要親自見過才安心。”
顧幼澄拍着胸脯道:“好,此事便包在我身上!”
時辰差不多了,兩人一道用了午飯,便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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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官屬設置參考了《唐六典》等文獻,本文官名和組織架構都是參考了一些資料文獻,三省六部制什麼的大家都很熟了。但是切記這是個架空故事,一切設定皆為劇情服務,不必過份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