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能做個正經醫女使喚了。若是不懂的就親來問我,咱們行醫之人救死扶傷是本分,比起行軍打仗來更是馬虎不得,食也葯也,同根同源,我這裏正有本《金匱要略》你且先拿去看看,既是他說了要好好照顧你的,我自然不會懈怠。”

她福身道謝,因問道,“沈醫官同大監大人如何認識的?”

這倒一下子把沈念問住了,他抬頭思量,發笑,“陳年舊事,沈家是行醫世家,從我曾祖爺爺的爺爺開始就在尚醫署做事,我幼時隨祖父到宮中辦事,正碰上他一人赤手空拳與勇士決鬥,身上流着血呢,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他贏了官家高興,賞他柄梅花長/槍,祖父說他小小年紀孔武不凡。的確是孔武不凡的,退了大殿下來,我給他醫傷,他卻不在意,一直把玩那柄長/槍,興奮的不得了。”

他說,“他決然不是如今這樣沉穩的人,熱忱,仗義,心善,馮家的事兒對他打擊太大了,性子如今換了個人似的,他能同修葺處的好,是他本就內心如此,同類人罷了。”

允淑唉聲,她也愁苦,如今這樣就當是兩個孤苦無依的人互相做個伴兒吧,到最後果然如李侍郎大人所說,就是讓她以身相許也不為過,這千絲萬縷的根源,真真是困頓人。

“四更了,醫官大人歇了吧,明兒奴再來討醫書拜讀就是。”

沈念和悅的很,“也好。”

她退回帳子,坐在地鋪上想事兒,秦艽已睡了,半躬身窩在被褥里,呼吸均勻。她看看她,替她掖掖被角,燈光映襯着臉忽明忽暗的。

早晨用過飯,她同秦艽單獨乘一輛小排車,同初來時候的那些宮女們分開了,秦艽說是老師吩咐的。

她從沈念那裏得了《金匱要略》,正窩在車上仔細看,看到瘧病脈症並治,問秦艽,“牡蠣湯治牡瘧是?”

秦艽指點她,“牡瘧是平素元陽虛弱,邪氣伏於少陰所致,發病時會打寒噤,可能沒有起燒癥狀,或也會伴有輕微起燒,面色會透出輕微的白色,發病在每日的固定時辰,診脈的話是沉脈遲脈。”她問允淑,“對,你會診脈么?”

允淑說會一些。

秦艽撐手過來給她,“你替我診脈。”

她放下書,覆手在秦艽手腕脈搏處,凝神摸一陣子,抿唇開口,“姐姐行脈空虛無力,氣虛血虛脈道不充,應用歸脾湯來養。”

秦艽詫異,“你這……得,午時我去尋老師,讓他親來教你。”

允淑忙搖頭,“不不不,咱們一起研習便是,不敢勞煩沈醫官的。”

秦艽瞭然,“嗐,傾慕老師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也罷,同我一起你更自在些,真去請了老師來,是叫你拘謹了。”

她忙點頭,“是是,姐姐最懂我。”

兩人一路說著醫理和藥草的配製,不知不覺已然到了張掖邊界的官驛,夕陽將落未落時,晚霞映紅半邊天色。

有了歇息的房間,秦艽將包袱一放,找伺候的驛官要來滿滿兩大桶溫水,招呼允淑泡泡。

一人一桶,泡在裏邊閑聊,有一搭沒一搭的。

“我加了些艾葉葛根和白芍,這一路累的慌,泡一泡身子輕快。”

允淑答應着,“地膚子也可。”

她腕子上的鐲子泛着柔和的光,秦艽一下子來了精神,追問,“你這是羊脂玉的,顏色真是好看。”

她捂了捂,“就挺貴重的,來之前我還擼下來過,今兒也不知怎麼的,死活摘不下來了。我還想着兩日功夫,怎地就胖了么?”

秦艽拉她手過來端詳那鐲子,輕訝,“瞧呀,這是什麼?是一行小字。”

允淑也盯着細看,才發現在蓮花的花瓣上刻着行小字,她竟一直沒注意。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秦艽睨她,“這是情郎送的么?快說是誰?”她想了想,猜道:“昨兒晚上來瞧你的那表親么?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

允淑臉紅到耳朵根,茫然看着秦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秦艽說的表親是寶兒哥。

她搖搖頭,沉進泡澡的桶里,這事兒羞死人了。

秦艽鍥而不捨,把她撈起來,狐疑道:“這樣貴重得鐲子,指定不是你那表親,他不是在東大營當差么?羊脂白可是皇室的貢品,還能拿來做鐲子的,那是官家,再有,”她恍然大悟,“別不是馮掌印?”

允淑又一愣,差點摔進桶里去,她捂臉,“沒有的事兒!”

小姑娘的心思就那麼直白,叫人猜中了才會做些小動作,秦艽鬆了她,搖搖頭,“還真是掌印大人。”她搓搓胳膊,嘆氣,“掌印生的是頂俊美的,可到底是個太監不是?你年紀這樣小,花骨朵似的,還沒開來就被採擷了,可莫傻了,跟着太監能有什麼好的?”

允淑重坐進桶里,低着頭,舀水往身上澆,“大監大人是好人哩。”

“他是好人?”秦艽怔怔,仿是聽了天書還稀奇的事兒,“你不知道么?他如何爬到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的?宮裏都傳遍了,皇後娘娘養了條哈巴狗,被個小太監看丟了,他把那小太監活活打死了,此前他還是宮裏最下等的太監,因這事兒升了官,提拔到官家跟前伺候,官家恨朝中一個大臣,他把人折騰的吊著半口氣兒,每天割下一塊肉做成肉羹,再讓大臣自己吃了。”秦艽打個寒噤,“那是個鬼,叫人聽了渾身冒冷汗的主。”

允淑愕然,光聽秦艽說,身上就起了冷汗,可轉念一想,大監大人那樣溫和的人,怎麼可能做那麼叫人驚懼的事兒呢?

她搖搖頭,“我不信,他是個好人的。”

秦艽趴在桶沿上看她,“就是不信,可你同一個太監過日子,真的好么?他是不能生孩子的。”

允淑起來,擦擦/身/子,“我泡好了,有些困,先去睡了,姐姐也別泡太晚了,早些歇息,明兒咱們進了張掖地界兒,就怕沒這樣的松閑了。”

她避而不答,秦艽就直嘆氣,“我都是為你好,往後到了年紀,找個正經男人嫁了才是,就算不是青梅竹馬,老師也很好的……”看着允淑去了床鋪,她喊,“你好歹考慮一下啊。”

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允淑沒再搭腔,想一陣子昨兒晚上竹林月光下那樣溫和的臉,馮玄暢連眼底都是溫柔,總是有原由的吧,不然在宮裏當差,死的就是他了,她就遇不上他了。

同寧苦一樣。

換作是她,也會逼不得已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兒,他同她又不一樣,帶着深仇大恨的,偶爾不擇手段,情有可原。

思量一陣兒,又想李允善,現在人在何處?

月光長長,冰涼似水。

馮玄暢時不時在摺子上批幾個字,廷牧說李大人遞來書信,李允善在張掖城被人擄上輛馬車,正循着線索去找。

他答應着,“仔細找,找到了送沈念那裏去。”

廷牧回是,又道:“言煦照您吩咐,從督主署散出去好些大逆不道的話兒,已經傳進壽王耳朵里了。”

“還不夠,壽王倒了對福王有好處,”他把摺子合起來,給廷牧,“差個言情和放在咱們府上的線子去辦,把這個摺子送壽王府上去。”

廷牧躬身,“奴才知道,他們正急着立功呢,最好咬鉤。”

這事兒廷牧辦的妥帖利索,故意將摺子遺落,叫言情和的眼線子撿了去,那線子連夜偷偷摸摸出了掌印府。

廷牧回來稟話兒,說事成了。

摺子是福王參壽王的,話里話外意指壽王擁兵自重,強行索要福王銀庫里的銀子。

叩着桌案,馮玄暢胸有成竹,摺子一旦被壽王看到,這兩個皇子表面上的客套也就維持不下去了,壽王一定會直接找福王質問。

福王一直都是用錢賄賂人,受他賄賂的不比太子賄賂的少,只是太子是個憨傻的,什麼都搬到明面上做。

壽王一旦壓迫福王,福王勢必會反擊,那一直以來暗地裏的勾當就會浮出來,擺到官家面前。

結黨營私,官家最是痛惡,福王想全身而退,就不能了。

既然答應了雍王聯手,他先出些力罷。

他吩咐廷牧,“這人回來就扣在地牢裏,好吃好喝伺候着,有大用。”

廷牧說是。

清起結了霜,馮玄暢打兩套拳,換了蟒袍進宮見官家。

正午門翁城氣勢渾宏里,他同福王打個照面。

心裏冷笑一聲,這是壽王殺上門去了,一大早的來宮裏尋官家主持公道。

上前呵呵腰,他給福王恭恭敬敬揖禮,“給福王爺請安。”

福王生的體胖,官家體諒他身子重,特許他出入宮廷可乘轎輦。

錦衣玉帶的福王同他客客氣氣的,“廠臣不必行禮,上來轎輦同本王一起去見官家吧。”

他忙婉拒,“福王您是皇子,臣哪裏敢同福王共乘?在後頭跟着就是。”

福王也不強求他,“也好,廠臣就在轎側隨行吧,本王有話問你。”

他唱惹,半躬身跟在轎側,替福王掖起轎帘子。

福王探頭,“昨兒王兄拿着我奏給官家的摺子闖到我府上來責問我,廠臣替官家批閱奏摺,可是把本王的奏摺遺失了?”

他忙再恭謹的揖禮,“今兒正是為這事兒進宮來見官家,福王也曉得咱家雖有批紅權,可到底還有個西廠盯着,昨兒摺子被府上的人偷了出去,連夜審問才知道是言督主的人,臣還審出來一樁更大的事兒,言督主竟然已經喜歡掌印吉祥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掌印吉祥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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