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他也不求說什麼回報,感情上的事講的是個你情我願,若是她有一天也喜歡上自己,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喜歡,也強求不來,只要他細緻妥帖的對她好,就成了。

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擱別人大抵會覺得他一個太監,心裏還存着情愛,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兒,可貪嗔痴求不得,太監不是和尚,也做不到六根清凈不是?

浴着月色回房,寬衣解帶,他把允淑送他的大帶擱手裏反覆摩挲,這是她頭一次送東西給他,他很珍惜哩。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互送定情信物?一隻鐲子換一條大帶。

他從懷裏拿出之前允淑戴手上的鐲子,握在手裏捏着,這鐲子是他母親的遺物,馮家滅門后,許多物件兒都充公了,那鐲子是他從抄家的禁軍手裏搶下來的,進宮後為了討好人,不得不舍了送給高金剛做提攜禮,兜兜轉的,總算是又回到了他手裏。

他想,等過兩日中元節的時候去墳上添新土,把鐲子一併埋在母親墳上,也好了卻亡故之人的一絲掛牽。

官家的身子由着沈念調理了幾日,氣色活泛了不少,已經沒有那麼昏沉了。

馮玄暢適宜的將批紅的摺子都搬到了乾和殿,官家倒是說不必查閱了,廠臣處理的很好。

言辭間提起馮州牧的事兒,又說“這些日子寡人身子弱離不開廠臣,如今好些了,想着廠臣是司禮監掌印,也不是近前伺候的小太監,總在監欄院住着不合身份,連言青和都有自己的宅邸,寡人少時,在西夾道有樁府邸,依着護城河,景緻好得很,寡人賞給你住吧,回頭你去工部把流程過一過,再找人修繕一番,什麼時候搬過去住了,給寡人說一聲,寡人親去給你捧場子。”

他呵腰謝恩,“官家對臣厚恩,臣心裏頭感激不盡。沈御醫說官家身子弱,僅靠着湯藥調理怕功效甚微,臣在宮外遍訪名士,尋到位隱世的道長,貫會些呼吸吐納之法,臣想着讓他給官家講講道,能給官家靜心。”

官家點點頭,“就依廠臣的意思,叫人明兒進宮來就是。”

他說是,給官家捏捏膀子,等官家睡了,才捧着一摞摺子回司禮監。他琢磨着這一回官家賞宅子,於他是好事兒,能避開無極宮那邊使的絆子。

底下朝官們跟着各個親王,扭成三五股黨派,福王對太子攻勢凌厲的不得了,每次都恨不能逮着一點錯處就把太子摁死了。

比起福王同太子的勢不兩立,壽王倒是和氣不少,只顧着建功,是個做實事的王爺,手段也有,只是人太能幹了,難免自負,對手底下的人要求也嚴,朝中得罪的人不少,勢單力薄。

這帝位落在誰頭上,那都沒準,他不着急站隊,且先觀望着,誰也不得罪。

官家賞的宅子位置甚好,清幽,邊上沒有權貴官宦做鄰居,他很稱意。

府裏頭張燈結綵,前來道賀的人不少,畢竟是官家給的臉子,頭午官家過來小坐了,底下的人更沒有不上門的道理,前陣子水利案上擼下去不少人,新走馬上任的都是生面孔,跟着到府上來道賀,也不認識別人口中說的掌印是誰,入了席面都翹首巴望着,想目睹一眼馮掌印是個什麼風格。

馮玄暢自送走了官家,就在後院裏一個人喝茶,外頭全交給廷牧應付。

言青和也來給他道喜,這些日子他被馮玄暢跟個提線木偶一樣的拿捏着,憋了一肚子腌臢氣,齊相國那頭兒下了大獄,太子被禁足,他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主兒,被太子叫到無極宮去問話,剛進門就被個花瓶砸個結實。

要不是掩着的門給他擋了一擋,他十天半個月的不用出門見人了。

他心裏不痛快,也不能瞅着馮玄暢痛快,不然對不起外頭人說他是笑面狐狸黑心爛肺不是?

他舉着酒盅扯了廷牧不讓走,當著席面上的官員們,提高了幾個音節,“馮掌印可不是一般人兒,聽說是和前節度使家的二姐兒有一紙婚書,都說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掌印怎麼不一併求了官家,把洞房花燭夜也圓上一回?”

他帶來的人跟着瞎起鬨,“咱們督主說的對,那才是真真的人生圓滿。”

廷牧黑了臉,心道咱們掌印早就料到您來這一出,等着您呢。

“言督主是醉了,咱們掌印跟您不都是一間屋裏走出來的?您長咱們掌印幾歲的都還沒洞房呢,咱們掌印不急。”廷牧說罷,忽而笑了笑,“也是,聽說您搞大了高中侍府上對食的肚子,這話奴才是萬萬不信的,不過有些事兒那也不是空穴來風,督主還是平日裏謹慎些的好,別叫在座的客人看了笑話。”

後邊不知誰接了句,“就是,太監何必為難太監?”

說話的人約莫是覺得說的不得宜,立時住了嘴,每個席面上都坐的滿滿當當的,言青和尋聲,卻沒看見是誰說的。

他氣急敗壞的咬牙,按捺着坐下來,又攢了笑,壓低了聲兒,“廷牧,仗着馮玄暢的勢,你也出息了,拿這種話來噎我,東廠想一家獨大,那是痴心妄想,聖恩難測,現在得勢算得什麼?爬得越高摔得越慘,今兒這話,權當是我給他提個醒兒。”

廷牧打個千,不卑不亢,“這話兒奴才覺着言督主也當記在心裏,咱們掌印也處處為西廠操着心呢。”

言青和冷笑,“聽說尚儀署有個叫青寰的女司,染了肺疾被送出宮了,本督主向來憐香惜玉的,最見不得長得好看的女人受苦,特地去樁子上看了一看,巧了,這女司竟不在莊子上,到處也查不到人去了哪裏。”

廷牧嘴上吟着笑,“那言督主是得好好查一查,這女司在宮外丟了,可不是小事兒。今兒是咱們掌印府上的喜日子,您吃好喝好,奴才還得去招呼別人,就不擾您好興緻了。”

廷牧躬身退了,遊刃有餘的招呼着旁人,言青和轉轉手裏的酒盅子,嗤一聲,“稀罕人呢,這樣的陣仗就打發個廷牧出來應酬,正主連個影子都見不着。”

青寰那日攔着他,說大監大人身邊的女司,是前節度使家的姐兒,他心裏有些愕然,也不太相信,畢竟那時候查高金剛,他可是掘地三尺把高金剛身邊的人都摸透徹了,不太有漏網之魚的可能。

本來這樁事他也沒往心裏去,覺得是個想往上爬的女司,故意在他跟前露臉胡說的,可巧就巧在人突然就說得了肺疾送出宮了,他覺得事有蹊蹺,去樁子上看,沒這號人。

女官丟了,宮裏壓得嚴實,尚儀署跟沒事人一樣,他不想起疑心都不成。

暗地裏着了人去寧苦查,眼下還沒信兒,他捏捏酒盅把一口辛辣悶了,抹抹嘴,道:“酒也喝了,喜也道過了,咱們走。”

他起身,背着手,心道等人從寧苦回來,就不信我拿捏不住你馮玄暢,不是說馮家的人都死絕了,沒得軟肋么?

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廷牧眼梢挑着,目送言青和的背影離開,回頭同桌上喝酒的朝官揖禮,“各位大人喝着,奴才先告退,各位盡興。”

幾位朝官客套着,“小公公自便,咱們不用陪酒,且去罷。”

廷牧回來跟馮玄暢稟話兒,“言青和果然查了青寰,您料得丁點兒沒差,我看他是在意了青寰說的話,這女人死了也叫人費心。”

馮玄暢往水池子裏撒一把魚餌,轉身一笑,“跟得了好玩意兒似的,指定是派人去寧苦查人去了。”他閑閑操着手,“把言煦收拾收拾,給他送回去吧,久別重逢,哥兒倆抱頭痛哭上一回,也好讓他斷了念想。”

廷牧說是,這就着人去辦。

他嗯了聲,“允淑也快下值了,你叫人去接她過來,皇莊那邊給李葺遞請帖了么?”

廷牧回,“遞了,回信兒說今晚過來,現在府上人多,不清凈。”

李葺考慮的深,這麼回最妥當,回來大門一關,沒那麼多雙眼睛盯着,說起話來也放心。

他擺擺手,“外頭吃酒的,有多少新提攜上來的?”

“大理寺卿舉薦上來的共五人,都是明事理有才氣的,秉性骨氣叫人挑不出什麼。”廷牧低頭思慮一陣兒,“齊相國被擼了官,填補空缺的是肖遇,這個人是壽王的人,至於州牧,是個偏遠縣裏提上來的,奴才親去見了人,這人秉性古怪,不過依奴才看,倒是個可堪用的。”

他坐下來,示意廷牧細說。

“這人和您是個本家呢,巧了也是姓馮,沒準往上追述個淵源,是一根支上的,奴才送了些賀禮給他,他只收了您親選的八本批註過的厚重詩書,其他的金銀細軟盡數退了回來。”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這脾性跟他尚在家中時,簡直如初一轍。馮玄暢笑笑,“既如此,以後每隔半月,就往州牧府上送我平時批註過得詩書吧。”

廷牧說成。

天晚了,賓客陸陸續續的都告辭回府。

允淑被從宮裏接出來,進了掌印府心裏歡喜的不得了,馮玄暢穿着常服正等她,藉著宮燈昏黃的光,她提提裙擺子,走過去給馮玄暢揖禮,“大監大人壽安,這感情好的,偌大的宅子,真是氣派。離宮裏也近便,往後大監大人也是有自己府邸的人了,在宮裏處處行事小心,生怕出了錯,在自己個兒府上,就用不着了,也更自在些。”喜歡掌印吉祥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掌印吉祥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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