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為了方便辦事,他們一人一騎,策馬而行。

廷牧說,這新任的門禁得查查底細,不知是哪邊提攜上來的。

馮玄暢簡單道:“宮裏頭的禁軍,除了官家自己捏着的,就是東西廠的狗腿。換門禁這樣的事兒,官家是細緻不到,你不認得,那指定就是言青和的人,有什麼可查的。”

廷牧說是,“屬下疏忽了,這樣小的事上叫西廠得了空子。”

馮玄暢沒說什麼,眼下言青和對他沒威脅,左右他還捏着言煦這個人在手裏,就不怕言青和背後給他使絆子。只怕言青和現在,指定在督主署正恨的咬牙切齒呢,可還得給他東廠使力,沒別的法子。

像言青和這種把傳宗接代看的很重的人,親弟弟能娶親生子,給言家續上香火才是要緊。

他笑了笑,今晚上還得藉着言青和的威風,在大理寺動動刑罰,言督主笑面狐狸的名聲,得給他再坐實坐實。

大理寺衙門在夜色里看上去有些瘮人,廷牧下來馬去敲門,門吱呀呀打開,守門探個頭出來,見是廷牧,請個安,回頭叫人把馬牽了,請廷牧和馮玄暢進來,邊在前頭引着路,邊道:“寺卿大人在班房等您好一陣子了。”

馮玄暢額首,隨他到了班房,守門指指路,“小的就告退了,大理寺的門定然給掌印守嚴實了,保證外頭聽不到一點動靜。”

廷牧說,“好,守好了,隔日來人若問,就說全都是言督主的意思,懂?”

守門連連點頭,退了下去。

班房裏牢獄和刑房是分開的,東一頭西一頭,犯人在東頭好吃好喝供着,拉到西頭過一遍,再出來那身上就不囫圇了。

普通衙門的刑房堆着各類刑具,把犯人扯過來吊上,幾十種酷刑輪一番,畫押按手印一應流程過完,把人送回去,等着問斬就成了。

大理寺不這樣,它刑房建的美觀,還分兩間,一間擱置茶水點心,那是供着貴人們喝茶聽審的暗室,另一邊才是刑房,隔着暗窗,貴人們看犯人受刑,就跟瓦肆里包間看戲是一樣的。

貴人們指的便是西廠的督主,東廠的掌印,擱以往錦衣衛掌權的時候,還得算上個指揮使來湊熱鬧。

寺卿抬了眼皮,正指着刑房那邊的刑具跟獄司交代,暗門開了,他忙起身,跟馮玄暢揖個禮,“掌印到了,這廂里準備齊活了,人剛吊起來,正叫他們好好照顧。”

馮玄暢在太師椅里坐下來,隔着暗窗看刑房裏吊著的人,冷冰冰的開口,“咬着同齊晟買官這件事,往細了好生着責問吧。”

他簡單一句話,廷牧得費勁跟後邊同獄司囑咐,說“審的越細越好,小到斷馮家糧草的人是哪個線子,要把齊晟的事兒問清楚,問細了。

獄司頭一點,“明白,您就瞧好了罷。”

這刑具有上千多種,常年審犯人的獄司手上有分寸,能把所有刑具過一遍還不讓人斷氣,受刑的人絕對是一個凄慘,能體會體會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兩樣刑具下去,饒是骨頭再硬的漢子,那也得咬緊的牙關松一松。

獄司之間的職稱也分的很清楚,一人坐那錄冊,一人拿刑具往人身上招呼。

高金剛在福窩裏享受慣了,活了大半輩子,挨的最重的一次打,就是上次官家賞的那一頓廷丈,現在呢?像個臘肉一樣掛在刑桿上,他剛被拉過來時,心裏還存着氣勢,同獄司對罵過幾嗓子,這會兒心裏已然直打鼓,嚇得渾身冒冷汗了。

獄司開始也不直接上刑具,就是煎熬人心,指着刑具問他,“高中侍,知道這是什麼?這是老虎椅,椅子上佈滿了尖釘,哎您坐上去,那尖釘它自己就轉,保管您舒舒服服,知道這世上如坐針氈是種享受。”

高金剛面色死灰,花白的頭髮蓬亂在額前,顫着沒說出來話兒。

獄司也不停着,又拿起塊燒紅的烙鐵,嘖嘖,“這玩意叫烙刑,您在宮裏行走的時候,應該也聽過,這玩意兒好,圖案可精美了,將它燒紅后,烙在您身上,那肉滋啦啦的,飄着香味兒呢,保管您聞了自己個兒都想吃。”

高金剛抖得跟篩糠一樣,“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我年紀一把了,犯不上臨了再讓人這樣糟踐身子。”他顫顫的,“我那乾兒子如今在官家跟前當紅着呢,你們留着些情面,回頭我那乾兒子記你們的好。”

兩個獄司互相看一眼,笑,“咱們言督主可是在官家跟前更得臉,要姓馮的記什麼好兒?”

他們嗤笑,“高中侍在牢裏待糊塗了,您那乾兒子手裏沒實權了,咱們勸你把言督主想知道的事兒都說清楚了,言督主辦着齊相國的案子呢,您識時務,就把知道的都說了吧。”

高金剛一臉的驚詫,沒成想自己一手提攜上來的依靠,到最後居然輸給了言青和,他心道大勢已去,論骨氣他是沒有的,刑具也不想過一遍,況且他讓允淑給齊相國傳話兒,都幾天了,也沒個迴音兒,犯不上給齊家守什麼秘密。

得,共沉淪罷。

他抬起眼皮,交代起來,“還是去年中秋的時候,大行皇帝在位,宮裏設仲秋宴,宴請臣工在清華殿賞月。”

這還是個釣大魚的長線。

整件事的起因,是大行皇帝在中秋夜突發頭疾,勤王趁機造反,誅殺儲君,逼迫大行皇帝改立詔書,高金剛拼着一條老命,抱上大行皇帝的求救書求到現在的官家跟前。

當時還未即位的官家正帶兵巡防,得了消息回宮救駕,大行皇帝忍着喪子之痛,硬撐着口氣兒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江山玉璽交給了如今的官家。

官家即位后,高金剛一時手握着東廠的大權,權欲熏心便忘了起初在宮裏兢兢業業的時候,黑着心和齊相國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買賣,短短半年時間,在江南水利上偷工減料賺足了好處,盤下四五幢豪華府邸,人一旦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再也收不了手了。

齊相國的庶子養尊處優,打小就最受相爺和姨娘的溺愛,想要什麼只要是張口,那就是有求必應。

庶子齊晟在仕途上從來沒那心思,有一天突然說要做官,把齊相國高興壞了,嫡子有出息都沒那麼高興過,立時就準備叫下邊的人給遞個空缺上來。

齊晟不樂意,咬定了就是要做州牧,齊相國半喜半憂,心情複雜的找到高金剛這裏來,一個求財一個求官,兩人一合計,就給馮家下了套子。

高金剛說,“這都是齊海那老東西一手遮天,為了兒子不計後果了,上下使銀子,我不過就是收了錢,在官家跟前說了兩句好話罷了,冤有頭債有主,言青和要查他,總要在官家跟前幫我脫脫罪吧?我要見言青和,咱家要親見言青和!”

他嚷嚷着,情緒激動起來。

獄司把烙鐵扔進水裏,滋啦啦冒着白煙,“高中侍是聰明人,說說安在軍隊裏的姦細是誰吧?回頭咱們言督主一樣的好好關照。”

高金剛打個激靈,“這我是真不知道,宮裏我說的上話,那軍營里,誰聽我的?得讓言青和去問齊相國,合該把他一起抓來,也見識見識大理寺的手段。”

暗室里,馮玄暢好脾氣的捏着茶盞子,叫廷牧一樣一樣都記下來,回頭去查實了,把高金剛的口供遞到西廠督主署,言青和知道怎麼做。

廷牧應是,垂着手想,您這麼拿捏言督主,言督主還不得哭都沒地兒哭去?往後西廠得把整個朝廷都得罪了,就算官家容得下西廠,也受不住大臣們的彈劾,往後立功的事兒,指定都是東廠的差事,掌印真是會把人往陰溝裏帶。

事情來龍去脈他也聽的差不多了,便同寺卿交代兩句,“高金剛你要好生看着,官家不是因為他坑害馮州牧要處死他的,是為江南水利的案子殺雞儆猴,震懾朝臣和內廷有之,安撫江南百姓的怨氣才是主要,別讓他在牢裏有個好歹。”

寺卿跟他拍着胸脯保證,“大理寺別的特色沒有,就是有一樣,叫人想死都死不成,這事兒您情管放心着,不到時候指定是個囫圇的。”

馮玄暢額首,起身,“等言青和那邊討了上諭,把齊海給你送進來,你費費心,替我好好照顧着,生死不計。”

寺卿拱個手,“成,恭送您了。”

出來大理寺,廷牧問他,“掌印,言青和背地裏已經着了錦衣衛鷹犬到處搜人,咱們散出去的眼線遞話來,說他已經探聽到言煦的些許蹤跡,回頭怕是不好再被咱們拿捏了。”

馮玄暢跨上馬,低笑,“廷牧,你是第一天才跟着你主子我么?言煦這人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了,你明兒把小七的姐姐送去言青和那裏吧,她肚子裏的可是言家的種。你說,咱們送言青和這麼一份大禮,他得怎麼感謝咱們呢?”

廷牧說,“掌印您這招真夠狠的,叫一個太監照顧個大肚子的女人,還不能說這女人肚子怎麼大的,不僅不能說,還得私養着。若是處理不好,就是個引火燒身,您是把言青和這人摸得透透的了。”喜歡掌印吉祥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掌印吉祥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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