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
第一百七十一章——時光
“我……也沒怎麼。”奚墨低着頭,她平常還是比較聽蘭姨的話,在蘭姨面前的時候,隱約有種別處看不到的乖巧感:“就是這世上那麼多人,有可能的情況那麼多,夜笙的選擇範圍是很大的。”
蘭姨掃了她幾眼:“你今天有點奇奇怪怪的。”
奚墨不再說話了。
蘭姨看見阮夜笙,心情好,繼續和阮夜笙閑聊:“反正你不管要交什麼男朋友,一定要好好看看對方的人品呀,光是長得帥也不行的,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跟我說,我幫你探探底。”
“謝謝蘭姨。”在長輩面前,阮夜笙的笑意總是十分和煦,最能討人歡心:“我肯定信得過。”
奚墨在旁聽着,心裏有些沒滋沒味的。
阮夜笙沒有否認,也沒有說什麼近期只是想專心忙事業,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難道阮夜笙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么?她想起阮夜笙在黑竹溝鎮上摘花瓣做標本的情景,阮夜笙當時那模樣甚至還含了幾分羞,邊扯下花瓣,邊說什麼“喜歡我”,“不喜歡我”。
她問阮夜笙是不是有喜歡的人,阮夜笙居然說有。
奚墨咬了一口米飯,狠狠地咀嚼。
“不過我也是沒想到啦,奚墨會帶你回家來住,你可是她第一個往家裏帶的朋友,別人可沒有這個待遇的呀。”蘭姨與阮夜笙聊得多了,不免感嘆:“至於她當初不重視你那些禮物和信件的事情,阮阮小姐你不要怪她。”
“……我沒有不重視。”奚墨忙解釋:“我是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不重視的一種。”蘭姨瞥她:“你為什麼不知道?還不是不上心,以前對阮阮小姐愛答不理的,你當初但凡上點心,仔細看看,能不知道嗎?”
奚墨:“……”
這回她沒再解釋什麼。
蘭姨這點還是懟得對的。
蘭姨嘴上懟奚墨,可是面對着阮夜笙時,話里行間卻又為奚墨說話:“阮阮小姐,過去的都過去了,奚墨那時候不上心,也是過去的事,現在你們已經是這麼要好的朋友啦,這就是緣分,你們要好好珍惜這份友情。當然,如果奚墨再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會幫你教訓她的。”
阮夜笙聽到“友情”那兩個字,心尖驀地有些微疼,臉上笑道:“我們肯定會珍惜的。”
她扭頭看向奚墨:“對吧,奚墨?”
奚墨被她突然這一問,愣住了,半晌才含糊地應道:“……唔。”
“阮阮小姐,晚上我來做飯,有什麼想吃的,我去準備。”蘭姨熱情招待。
“蘭姨,我跟爸說了,晚上和夜笙去莊園吃完飯。”奚墨說:“你也有段時間沒去莊園了,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也好。”蘭姨點點頭:“正好我也見見大哥,去吃個飯不錯的。”
她和丁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叫丁儒哥哥,而丁儒和奚季是多年的老朋友,情同手足,蘭姨雖然和奚季沒有半點血緣聯繫,卻一直是稱呼奚季為大哥。
“你當初幫我整理的那箱夜笙的禮物和信,我在這邊沒有找到。”奚墨又問蘭姨:“可能是我媽媽遺物翻曬的那天,那些箱子都長得差不多,被搬運的人搬錯了,搬到了放我媽媽遺物的房間裏,我想去找一找,你有沒有在那個箱子上做什麼記號?”
“還有這種事的呀?”蘭姨驚訝道:“搬錯了?”
奚墨就把之前找尋禮物和信件未果的來龍去脈,和蘭姨說了一遍。
蘭姨皺眉:“我的確用筆勾了個記號的,在箱子邊上寫了阮阮小姐四個字,我想着你到時候搬走後,就能知道的。”
奚墨眼中驀地浮現喜色,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容易尋找了。她趕緊看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也含笑看着她。
奚墨想早些尋到阮夜笙送她的那些禮物和信件,於是下午三個人就提早出發前往奚家莊園。
抵達的時候,奚季正在書房與人視頻,面色嚴肅,應該是談論什麼正事,奚墨沒敢進去打擾他。
周嬸悄悄告訴奚墨,本來奚季下午是要離開莊園辦事的,但知道奚墨下午就過來,他就沒出門。奚墨聽見了,臉上沒有多少明顯的起伏,心裏卻像是偷偷揭開糖罐子,剝了顆奶香濃郁的糖吃。
過了一段時間,奚季從書房裏出來。
“奚叔叔,您好,不好意思又來打擾您了。”阮夜笙十分禮貌地朝奚季問好。
“小阮好。”奚季點了點頭:“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大哥。”蘭姨也笑着說。
奚季雖然平常不苟言笑,卻將蘭姨當親妹妹一樣,對她說話時,語氣就像是家裏人一樣隨意:“問你哥晚上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到這來吃晚飯。”
“好的大哥,我晚點問他一下。”
“……爸。”奚墨是最後一個開口的。
“嗯。”奚季看着奚墨,似乎是在仔細打量她:“新電影是不是要開拍了?”
“對。”奚墨如今與奚季交談時,遠遠沒有以前那麼緊張了:“很快就得去北京。顧導的劇組對時間要求比較嚴格,我後面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北京,能回來的機會也少了。”
她想在走之前看看奚季,陪他吃頓飯。
奚季沒說別的什麼,語氣很淡:“拍戲不用太拚命。”
這大概是她爸爸能說出來的最溫柔的一句叮囑了,除此以外,奚季也說不出什麼,但奚墨已經感到滿足:“謝謝爸,我會照顧自己的。”
奚季卻看向阮夜笙:“奚墨她不怎麼會照顧自己。”
奚墨沒想到剛說完就被她爸爸打臉:“……”
“麻煩小阮你和她在北京拍戲的時候,多幫襯些。”奚季說。
“奚叔叔放心。”阮夜笙嘴甜如蜜:“我肯定會把她照顧得很好。”
奚墨:“……”
奚季不是那種會閑聊的人,出來看看他們,就要回書房去。奚墨見他有要離開的意思,連忙叫住他:“爸,我想去放媽媽遺物的房間裏找一些東西。”
雖然她都可以直接去,沒有什麼限制,但她覺得還是要告訴奚季一聲。
奚季腳步驀地頓住。
過了片刻,奚季轉過身來:“找什麼?”
奚墨就把阮夜笙當初送的那些禮物和信件,還有搬家那天剛好碰上簡芫的遺物翻曬,蘭姨又把那些禮物信件收拾在一個箱子裏,最終陰差陽差搬錯的一系列事情與奚季簡略地說明了下。
“我想把夜笙的那些禮物和信件帶回去。”奚墨低聲說。
“你去找吧。”奚季應了聲。
奚季面色微有些黯淡,說完就邁步走開了。奚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上去有些孤獨的身影,明白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受。
每次提起簡芫相關,奚季都越發沉默。
奚墨並不是很了解奚季和簡芫當年的故事,大多都是從丁儒那裏聽來的,但她知道她爸爸深愛她媽媽。從丁儒的話里能夠知道,奚季和簡芫當年是戀愛結婚,而且過程還十分坎坷,當初奚季還很年輕,並沒有如今這麼大的話語權,因為家族利益,被安排要與另外一個家族的大小姐聯姻,但奚季並不願意。
那個大小姐非常喜歡奚季,當年近乎狂熱。
奚季心裏卻只有簡芫。
奚季和簡芫排除萬難,最終走到一起。不過那個大小姐後面卻過得不怎麼好,她的家族破產了,人也失去了蹤跡。
“夜笙。”奚墨心裏嘆了口氣,叫了一聲阮夜笙。
阮夜笙跟着她往簡芫遺物房走去,蘭姨最熟悉那個箱子,也一同去了。簡芫當年留下的遺物有很多,每一樣都得以妥善保管,放這些遺物的房間更是有好幾間。
她們三人一間一間地看。
大多數遺物都被裹了薄膜的箱子裝着,這樣可以防塵防水,更好地保存遺物,而且那些箱子底下也都墊了倉庫用的隔空墊板,整齊地碼放在那。
箱子都差不多規格,她們重點是看哪個箱子邊側寫了“阮阮小姐”。
蘭姨最熟悉那個放禮物信件的箱子,等找到第三間房的時候,她第一個發現了,忙驚喜出聲:“就在這裏呀,快來快來。”
奚墨趕緊和阮夜笙走過去。
她們兩人拆下上面的透明防水薄膜,蘭姨用美工刀將箱子打開,就見裏面放着四個款式不一的禮物盒,旁邊還疊放着一堆信。
奚墨歷經曲折,終於得以見到這些禮物和信件,站在箱子旁發了一會愣。
阮夜笙也怔怔地看着箱中。
隔了這麼久的時光,奚墨終於收到了。
奚墨先看了看禮物,發現禮物盒上果然有阮夜笙的標記,這個標記還是她和阮夜笙當年在大學的時候一起設計的,她本不想設計,覺得煩,浪費時間,是阮夜笙非要纏着她。
再把那厚厚一疊信件都拿了出來,看着那些信封,也的確如阮夜笙所說,上面畫著阮夜笙手繪的與二十四節氣對應的花。
信封總共是二十四個,當年阮夜笙一共送了十七封信,剩下的有幾個給沈輕別了,沈輕別以粉絲的身份給奚墨寫信,還用掉了一個畫著黃槐決明花的信封。
信封上寫着節氣,字跡娟秀,那些花的筆觸也並不成熟,是阮夜笙先找美術系的朋友設計好,再自己對照着畫的,線條甚至還有些抖,一看就沒有多少基本功。
但奚墨此番都捧在手中,卻感覺到了一種無比的豐盈與厚重。
也許是逝去的時間。
也許是起伏的心境。
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感覺。
“總算都找到了。”蘭姨盯着奚墨:“這回可要帶回去好好保管,可不能再弄丟的啦。”
“……我知道。”奚墨低聲說:“會特別保管好的。”
阮夜笙聽她用的是“特別”,笑了起來。
“你過了這麼久才收到禮物,必須要拆開的呀。”蘭姨催促奚墨:“快檢查下有沒有受潮了。”
“現在拆嗎?”奚墨有些窘迫。
她瞥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當然啦。”蘭姨說:“你看到這些禮物和信件,不着急的嗎?你這個沒良心的哦,你怎麼這個樣子。”
奚墨:“……”
她是着急,想立刻拆開。
但蘭姨在這裏,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拘束感,像是被長輩在旁盯着似的。
“蘭姨,既然已經找到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奚墨趕緊說:“我和夜笙就在這,馬上拆。”
蘭姨也的確是有些累,禮物和信件終於得以找到,她這顆心也算放下了,至於拆禮物和讀信的事情,她就不湊熱鬧了,得留些空間給她們年輕人,就說:“那我出去喝口茶。”
她說著,走了幾步,快走到門口又轉過頭來,囑咐:“要快點拆開,知道嗎?”
“知道,知道。”奚墨忙說。
蘭姨走了,簡芫的遺物房裏只剩下阮夜笙和奚墨兩人,一片安靜。
“你想先拆哪個?”阮夜笙手裏拿着美工刀,見奚墨好一陣還是沒有反應,笑着問。
“按照時間來吧。”奚墨莫名有些緊張,卻又帶了無比的期盼,說:“從你送的第一個禮物拆起。”
“那就是這個。”阮夜笙指了下其中一個有些扁平的盒子。
奚墨接過阮夜笙手中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用刀鋒劃開封口。也許是封存得太久了,這些禮物盒都泛着一股子舊時光的味道,奚墨有潔癖,原本應該不會喜歡這種帶着的霉舊的氣息,但她卻半點都沒有抵觸,反倒覺得這股味道無比熨帖。
還有什麼比再度重逢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么。
當年,她與這些禮物信件擦身而過,並沒有注意。
如今,它們再度回到了自己手中。
奚墨拆開第一個禮物盒,發現裏面放着一張黑膠CD。她拿出來看了下黑膠CD的封面,這張黑膠里收錄了一些奚墨非常喜歡的古典音樂,以鋼琴曲為主。
“這是我當初和蘭姨一起買的,我去問她你喜歡什麼,她說你喜歡這種已經絕版的黑膠CD。”阮夜笙看到自己準備的禮物再度露面,也有些恍惚了,彷彿買禮物那天的艱辛歷歷在目:“挺難找的,我找了好些個黑膠收藏店。”
“你喜歡么?”隔了這麼久,阮夜笙終於能當面問她。
奚墨手裏拿着那張黑膠CD,看向了阮夜笙的眼睛。
“……喜歡。”奚墨的聲音很輕。
“你喜歡就好。”阮夜笙的眼中也像是有了時間回溯的光,舉手投足竟有種大學時才有的輕輕一抹青澀,連心頭那喜歡的芽都像是剛萌發出來似的嫩,說:“……你拆下一個吧。”
奚墨將黑膠CD小心地放在一旁,拆了第二個禮物。
這個禮物就很奇怪了,它看上去像是一種青銅器,雕琢成了蓮花的模樣,而且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有雞蛋那麼大,可蓮花的花瓣,紋理等都雕琢得十分精細,上面隱約覆蓋了些銅綠。
但奚墨卻對這個很有印象。
“這……”她有些愕然:“你送我這個?”
“對。”阮夜笙笑道:“我看你當時對這個很有興趣的樣子,就去找我媽媽討要,我媽媽把這個給我了,我就想送給你。”
阮夜笙的媽媽是做科研的,經常在外出差,回來總會給阮夜笙帶一些十分有趣的東西,多半都是她在外的時候,當地的人送給她的。
有一次阮夜笙的媽媽帶了不少小玩意回來,都是阮夜笙以往沒見過的,她很開心,特地拍了不少照,拿去給奚墨看,問她喜歡哪一個。
奚墨瞥了瞥那些照片,嘴上說:“很無聊。”
但是阮夜笙卻注意到她的目光,分明是盯着其中一張照片看了好一會,似乎是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有些好奇。
那張照片拍的就是這個青銅蓮花。
“你當時是對這個蓮花感興趣吧?”阮夜笙笑着問她:“你只是嘴硬而已。”
奚墨低了低眉眼,承認:“……是。我媽媽做古玩生意,她有不少這種青銅器,我小時候看過不少,挺喜歡的。”
“你眼光不錯,我媽媽說這可能是古董呢。”阮夜笙逗她。
“那豈不是很貴重?”奚墨問她。
“不貴重,別人送我媽媽的,不要錢。”阮夜笙搬了兩把椅子過來,和奚墨坐在上面說話,也方便拆禮物:“古董什麼的是我亂說的,它是個做舊的玩意,不然真要是古董,別人怎麼會送給我媽媽。”
奚墨點點頭,放心下來:“那我收下了。”
“就算真的是古董。”阮夜笙卻凝望着她:“我也送給你。”
奚墨面色怔了怔,沒再吭聲,繼續拆第三個禮物盒。
這回是一個海豚布玩偶,因為材質的原因,過了這麼久,又沒有清洗曬過,聞着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這個你應該喜歡吧?”阮夜笙問她:“你連水龍頭都是海豚形狀的。”
“……喜歡。”奚墨又說:“我拿去洗。”
“不過你早就過了收布偶的年紀了。”阮夜笙噗嗤一笑:“那時候你還只是個學生,收個布偶當禮物很正常,可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誰讓你當初不早點拆。”
“誰說過了年紀。”奚墨不高興。
“好好,沒過。”阮夜笙眼中的蜜染了媚,緩緩流轉。
再看第四個禮物盒。
這個禮物盒掂量起來非常輕盈,像是沒什麼東西在裏面,奚墨心裏有點奇怪,趕緊拆開一下,面色驀地愣住。
裏面放着一張票。
她拿起來一看,是去海洋館參觀的票,上面的時間落款已經很遙遠了,早已過了當時的參觀時間。門票沒有摺痕,卻隱約有些泛了舊,沒有什麼物件是能抵得過時光的推搡的。
“我……當時想請你去海洋館玩,就買了兩張票。”阮夜笙說:“我以為你會拆開看到。”
奚墨見只有一張票,另外一張當時肯定在阮夜笙手中,她想到了什麼,心裏倏然緊了,問阮夜笙:“你去了嗎?”
“去了啊。”阮夜笙的笑意有些自嘲的味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來,但我還是在那門口等你,不過最終沒有等到。”
奚墨沉默着,心卻越發糾在了一起。
她想像了下阮夜笙一直在門口等她的孤獨畫面,一股悔意越發強烈地從心底躥出來。
“不過我覺得你不來的幾率會更大。”阮夜笙說:“畢竟在送這個禮物之前的幾天,我說想請你去海洋館看海豚,你都生氣了,說海洋館裏有動物表演,說了我一通。其實我要去的那個海洋館沒有動物表演,所以我就買了票,放在禮物盒裏送給你,到時候帶你去看一看,眼見為實。”
奚墨想起阮夜笙到她家住的那一天,阮夜笙才把那個海洋館的性質告訴她,當時她就已經很後悔了,知道自己當年錯怪了阮夜笙。
而此時此刻,她的心情遠不止後悔這麼簡單。
她當初沒有去。
“你……等了我多久?”奚墨聲音幾乎有了幾分輕抖。
“我忘啦。”阮夜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說的忘了是真是假:“但是肯定很久,很久。”
奚墨知道,很久很久肯定是真的。
阮夜笙就是這麼一個執拗的人,不然在大學的時候也不會總是在路口等她,明知經常有可能等不到她。
“我……很抱歉。”奚墨手裏捏着那張陳舊的海洋館的票,感覺那張票是那麼沉重。
氣氛有些凝重,阮夜笙捨不得奚墨難過,忙轉個話題,催她說:“禮物看完了,你看信吧,這麼多呢。”
奚墨看了她一眼,將那疊信都拿了過來。
“你放心,肯定沒有你上次那個話癆粉絲的話多,好多頁那種,我就幾句話。”阮夜笙沒有將沈輕別是那個粉絲的事情說出來,卻要拿沈輕別出來逗奚墨。
“節氣在前的,是不是時間也在前?”奚墨問她。
“是的。”
奚墨就依照信封上節氣的排列順序,先拆開一封“立春”的看起來,立春對應的是迎春花。
阮夜笙倒也沒胡說,她的信真的很簡單,也都是些不重要的零碎小事。這些零碎躲在時光之中,悄然開出了花來,可惜奚墨錯過了她最青春的那段花期。
“奚墨,王老師今天跟我說我由我演新話劇的女二,我很高興,之後請你這個女一多指教了。我現在每天下午都會有一些空,你有空嗎?如果有空,我們去話劇社私底下排練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可惜的是,奚墨當年並沒有回復阮夜笙這個問題。
她並沒有和阮夜笙進行私底下的排練,而只在王老師在場的時候,參與全班的排練。
奚墨一封一封地看了下去,她彷彿看到了阮夜笙當年走過的軌跡,阮夜笙的信文字真的很少,也就那麼幾句。
“奚墨,我今天給你買到了一張黑膠CD,希望你會喜歡。”
“奚墨,我喜歡海豚,你會喜歡嗎?”
“奚墨,今天我去自習室看到你了,我坐在你身邊,但是你沒怎麼理我。如果我坐在你身邊自習,你會不會覺得打擾?”
“奚墨,我總是給你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你會不會覺得我煩?我親口和你說,怕你更煩,變成文字,沒有聲音,你讀起來會不會好一點呢?”
“奚墨……”
“奚墨……”
阮夜笙寫的字很漂亮,她寫的每一個“奚墨”,在此刻的奚墨眼前略過去,奚墨甚至都像是能聽到當初阮夜笙的聲音。
“奚墨,今天我想找你去海洋館,結果你說海洋館有動物表演,生氣了。你消消氣呀,我怕你又生氣,還是寫信說吧,那個海洋館真的沒有動物表演,是公益性質的,我是裏面志願者,我想和你一塊去那裏看看海豚,等你看到就會明白了。我給你買了票,我會在門口等你。你會來嗎?”
“我希望你能來。”
文字撥開時間,向奚墨撲面而來,時光彷彿回溯了,她彷彿看到了阮夜笙在大學時穿的白裙子。那時候的阮夜笙遠遠沒有如今這副含笑嫵媚,更多的是一種青澀的清純,青春洋溢,笑意更是清甜。
阮夜笙希望她來。
她卻並沒有來。
奚墨的手指幾乎有些發抖了,感覺眼前蒙了一層霧氣,忙轉過臉去,使勁眨了下眼睛,生怕阮夜笙看到。
“奚墨?”阮夜笙感覺到奚墨有點不對勁。
奚墨低了頭,過了會才抬起臉來,說:“信都看完了。但是……只有十六封,你不是說有十七封嗎?”
阮夜笙一愣,忙接過那些信數了數,發現的確是十六封。
“還有一封呢?”奚墨壓抑着內心的悔,聲音無比輕柔地問她。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也有些焦急:“我真的給你寫了十七封信,都是轉交的。”
兩人在箱子裏仔細翻找,就連縫隙都找過了,還是什麼都沒有。奚墨驀地有些頹喪,坐在椅子上,半晌都不吭聲。
“找不到就算了。”阮夜笙笑着安慰她:“就這麼一封,別的都在,禮物也都在。”
奚墨站了起來:“有沒有可能是箱子搬進來的時候,不小心漏出來了,在這個房間的某個地方?”
“怎麼可能啊。”阮夜笙看她那恍惚的樣子,越發想笑:“這個箱子都沒破過,怎麼可能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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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得真是又酸又甜。
“我在年少時喜歡你,即使你沒有任何回應,過去這麼久的時光,我仍愛你,而你也終於收到了我年少時的愛意。”
請多多打分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