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三人一路行乞一路叩拜到了一處酒樓前，就見酒樓的兩側點着燈籠邊上還站着一名夥計，寒風襲來時那名夥計搓了搓手冷得直發抖。
可是即便已經是這般冷了他還是沒有回酒樓裏頭，有客人前來的時候他又會笑嘻嘻地迎上去然後領着人入裏頭，片刻后才會出來繼續站着。
而酒樓的角落中還蹲坐着四五個人，那幾人皆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髒亂不堪，他們圍坐在一塊兒用着渾濁的雙目盯着酒樓的門口也不知是在等着什麼。
約莫過了片刻之後從酒樓中走出來了一名身着華服的男子，男子後頭還跟着兩名小廝，只見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方才那些圍坐在一塊兒的人便一窩蜂地迎了上去，只是幾人還未近身就被兩名小廝給轟走了。
小廝看起來有些兇狠，手握拳頭一副要揍他們的模樣，幾人瞧着小廝的模樣嚇得佝僂着背躲到了角落中，可他們的目光卻一個勁地盯着那名男子就好似想要從他身上看下來什麼東西一樣，顯得極其不甘心。
微涼有些呆愣地瞧着這一幕竟是半天回不過神來，以前只以為乞丐可憐卻沒想到這麼凄慘，這麼大雪天竟然蹲坐在酒樓面前討飯吃。
他想到自己前世的時候雖然過的也是極其凄慘可與他們比起來竟是要好上一些，起碼自己一天還有那麼一頓飯吃，自己也不用跑來這兒迎着大雪蹲着。
想到這兒，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一些幸運，親戚雖沒有撫養自己但好歹還管了自己一口飯吃，別說是什麼餿飯餿菜了就是一顆霉掉的饅頭自己都滿足了，可這些乞丐卻是有一頓沒一頓更甚至也許多日都沒能吃上一頓飯。
也在這時，耳邊傳來了嘆息的聲音將他所有的思緒都給拉了回來，循着聲音下意識側眸看了過去就見夢玉一臉的愁色，片刻后又聽到他說：
“這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才飛升見得少了我可見的太多了。走吧，那可是牧雲城最大的酒樓，從裏頭出來的人非富即貴咱們運氣好興許能得些食物做供奉，你也可以給你那小傻子吃，這小傻子都快餓暈了還倔着不開口。”
夢玉說完后便伸手指了指饅頭，只是很快他就將手給收回來了，方才瞧見的目光他可是記憶猶新可不想再瞧那麼一回了。
微涼聽着夢玉的話先是感慨一番然後才側眸去看站在邊上的人，見饅頭一副渾渾噩噩整個人有些懨懨的，可不就是給餓的嘛。
這時他才憶起來饅頭早晨也就吃了那一個包子而已，如今又到了午後卻什麼都還沒有吃上，自己是餓習慣了所以也沒個感覺可是這饅頭一看就是從未餓過的，到是自己疏忽了。
想到這兒，他伸手撫上了饅頭的面容將上頭還殘留的一些泥污雜質都給抹去了，然後才低聲說道：
“餓了嗎？想吃什麼？”
連着詢問了一番后他才抬眸看向了四周，可這四周除了那一處酒樓外竟是連個出攤的小販都沒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不餓。”
在他四處尋找小攤時耳邊卻又傳來了聲音，微涼聽着那道有些虛弱的聲音回過了頭就看到饅頭正微睜着眼瞧着自己，那雙鳳眸中染着一絲迷糊而他的身子更是虛軟的有些站不住腳，若不是微涼扶着恐怕早已經摔到那雪地泥坑之中。
微涼一看便知饅頭這是被餓得暈頭轉向了心裏頭不免有些自責，人是自己撿來養的可這才第二日竟是被自己養得餓昏了頭，自己還真是蠢頓了。
此時又聽着饅頭一聲不餓可把微涼給說得越加自責了，好一會兒后才出聲道：
“胡說，都餓暈頭了還說不餓，你餓了怎得不與我說，我是餓習慣了不知時間了你怎得也不知一聲，都怪我。”
說完之後又側眸四處張望着，心裏頭一陣焦急，早知這般方才就該在路上買些東西備着也不至於這會兒急得直跺腳。
想到這兒，微涼只覺得自己真是蠢笨，可是這會兒就是再責備自己也沒有用了，只得四處尋着是否有什麼攤販，實在不行他得沿路回去了。
而就在他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邊上的夢玉也瞧出了異樣，他方才也只是瞧出饅頭餓了卻沒想到這人是有些餓暈了頭，前頭那些正經全是裝出來的，那微涼一說就全給露了餡。
只是這兒是哪裏他可是最清楚的，這兒是富人之地哪裏會有什麼小攤小販只有前頭那麼個酒樓了，可這酒樓裏頭光是一盅茶就是幾個銀錠子了，若是吃起飯來還不得把家底都掏出來了。
不過這酒樓裏頭的飯吃不起但這剩飯剩菜應該還是吃的起，於是出聲道：
“我們去酒樓後頭瞧瞧吧，興許能得些東西。”
夢玉說完后便領着兩人去了酒樓後頭。
微涼不知夢玉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總歸是有東西吃於是也沒有多想便跟了上去，路過酒樓邊上的時候見那些乞丐哆哆嗦嗦的依偎在一起，只看到他們穿着破爛竟是連件完好的都沒有不是赤着胳膊就是赤着大腿，瞧着便是有些凍人。
他們的目光有些渾濁還帶着一絲絕望，想來必是對這人間有着莫大的不甘，只是誰又不是呢。
微涼不再看他們而是快步跟上了前頭的夢玉，一同入了酒樓後邊的小巷子中。
巷子裏頭有些昏暗且沒有一絲聲音偶爾有屋檐上的積雪落下但那聲音也是極輕更甚至有些完全聽不見，地上的積雪雪白一片連個腳印都沒有想來這巷子從昨日夜裏下雪到現在必是無人來過，三人緩慢地行走在這一面積雪之中，約莫走了片刻后才到了酒樓的後門，只見那兒閃着燈火更甚至還有香味飄來。
聞着半空中飄來的香味，微涼本還有些不餓的肚子這會兒也忍不住咕咕咕叫了起來，果然自己其實也是餓了的只是因為習慣了便以為自己不餓了。
夢玉又往前頭走了一些，只是在他們即將走到後門邊上的時候裏頭卻傳來了說話聲，說話之後更有腳步聲傳來了，三人見狀快速退離躲到了角落中。
也在他們躲起來后禁閉的院門卻被推開了，就見一名身着布衣的小童提着一個木桶走了出來，小童將木桶放在了圍牆邊后便又折了回去關了院門擋去了裏頭的熱意。
微涼看着已經關上的院門然後又看了看那個擺在牆邊的木桶大約也猜到了這兒應該就是酒樓的廚房，而方才帶出來的東西想必就是一些剩飯剩菜了。
只是他不知道夢玉將自己帶來這後院是做什麼，總不至於是吃剩飯剩菜吧。
正當他心裏頭一陣胡思亂想之際站在邊上的夢玉卻是從角落中走了出去，然後用了幾步就走到了木桶邊上，只見他瞧了瞧木桶裏頭的東西也不知是瞧見了什麼好東西笑着抬起了頭對着微涼招手。
“快來。”
看着夢玉朝着自己招手下意識皺起了眉，但下一刻他就拉着饅頭從角落中走了出去到了夢玉的邊上。
方才那名小童擺着的木桶這會兒還有熱氣散出而旁邊幾個木桶早已經被白雪所覆蓋想來應該也已經放了許久了。
微涼將目光落在了有着熱氣的木桶上看着上頭還有半隻吃剩下的烤鴨，烤鴨的後頭還摞着許多的糕點，那糕點瞧着便是連動都沒動就一股腦的倒進來了。
瞧着面前的木桶片刻后他才又抬眸去看站在邊上的夢玉，疑惑地出聲道：
“要吃這個嗎？”
微涼自己也是吃過剩飯剩菜的只是那也都是完好擺放着的，這要從泔水桶里直接撈剩飯剩菜還是第一次，一時間也有些詫異了。
不過自己吃了倒也無所謂，就是自己這撿來的小傻子瞧着便是金貴嬌養出來的，這讓他去吃這些東西也不知他有一日腦子好了會不會給嚇傻了。
站在邊上的夢玉聽着微涼的話聳了聳肩頭，然後便笑着從木桶裏頭將那隻才吃了一半的烤鴨取了出來，說道：
“不吃你看着他餓呀，小龍王你別看這些都是什麼剩飯剩菜可這家酒樓做出來的東西特別好吃，我以前可是常來這兒撿東西吃，真的。”
夢玉說完后直接撕了一條完好的鴨腿就遞到了饅頭的手邊。
至於站在邊上有些渾渾噩噩的饅頭瞧着面前的鴨腿並沒有多想就接過去吃了起來，吃的有些快想來也是餓壞了，不過他的動作仍是有些斯文一點也瞧不出來是在吃剩飯。
若不是微涼知道這隻鴨腿是從泔水桶里撿出來的，不然他還真是要以為這是饅頭從人家酒樓裏頭給帶出來的了。
“慢些。”
看着饅頭吃的有些急，嘴邊都染上了油脂，微涼忍不住出了聲。
夢玉一見饅頭吃起來了忍不住便笑了起來，然後又說道：
“你看他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麼，別看這是泔水桶里的，吃他家的富人那可都只是嘗那麼一口就不吃了更甚至有些連動都沒有動過，沒事的。”
雖說是沒事的，可微涼卻仍是有些擔憂，他瞧着饅頭的模樣想必沒傻之前吃穿用度一定是極好，這泔水桶里攪和在一起的東西這麼吃下去真的受得了嗎？
往往想什麼擔憂什麼就會來什麼，微涼還在胡思亂想之際邊上卻是傳來了一陣輕咳聲。
“咳咳——嘔——”
劇烈的咳嗽聲伴隨着一陣陣乾嘔聲一同傳來了，微涼聽着聲音快速回眸看去，就見原本還站在邊上的饅頭這會兒已經跪在了地上，而他正捂着胸口一個勁的乾嘔着，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脆弱。
那隻被吃了一半的鴨腿就掉落在雪地中，微涼一見這一幕便知自己心裏頭的猜想全給印證了，慌忙就蹲下了身扶住了人，然後道：
“我這嘴是開了光嗎？怎麼說什麼來什麼！”
這會兒他真是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了，說什麼不好偏偏就說這些，心裏頭一陣懊惱。
懊惱之下伸手輕輕地拍撫着饅頭的後背替他順着氣，可也不知是那隻鴨腿真的太臟還是饅頭的肚子太金貴竟是嘔吐了半天都沒有止住，微涼滿是擔憂地出聲說道：
“饅頭是不是很難受？”
他在說完后心裏頭越加懊惱了，這都乾嘔了還能不難受嗎？
而隨着微涼的話跪在地上的饅頭面色一片慘白，就連撐着地面的手掌也因為乾嘔而泛起了白暈顯然是極其難受。
“咳咳——嘔——”
又一陣乾嘔之聲傳來了，就見饅頭的面前吐出了一口清水染濕了雪地瞧着有些觸目驚心，而方才吃下去的鴨肉也被一股腦的全給吐了出來。
吐出來之後饅頭才有些虛脫地坐在了地上，一雙鳳眸染上了一絲薄霧，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微涼見狀也是心疼不已，可是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得一直拍撫着他的後背安撫着。
站在邊上的夢玉哪裏見過這種場面，以前他一個人過慣了吃喝也都是一個人，如今帶着小龍王出來就鬧壞了他們心裏頭一陣驚慌。
而驚慌之下又瞧見了還拿在手裏頭的半隻烤鴨驚得他快速將其丟在了雪地上，這才跪在了兩人的邊上，滿是自責地出聲道：
“怎麼會這樣？我以前吃的時候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今日這東西怎麼就有問題了，對不起對不起。”
夢玉這會兒真是自責死了，若小龍王這撿來的小傻子真因為自己這胡亂指引給吃死了那自己可是背上了人命，到時候小龍王定也會與自己疏遠了。
一想到自己這才新交的好友要疏遠自己了夢玉心裏頭更是自責不已，更甚至下一刻還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那聲音極響驚得微涼快速抬起了頭，然後他就看到夢玉的面容上有一道紅痕。
“對不起，都是我胡亂說這些，若不是因為我也不會這樣，都怪我！”
夢玉說著便又要去抽自己，這可把微涼給嚇着了。
微涼趕忙伸手就給攔下了，自己這兒還有一個乾嘔的人那兒若是再來個受傷的自己還怎麼照顧過來，而且這事本就不是夢玉的錯要怪也是怪自己，自己忘了準備吃的才會變成這樣了。
想到這兒，微涼捏着夢玉的手說道：
“別胡說，這事本就不怪你怎得還要你來背禍了，要怪也是怪我才對。”
微涼說完后又瞧見夢玉眼裏頭的自責嘆了一聲氣，然後他才收了手去看邊上的饅頭。
饅頭將那些鴨肉都吐出來后這會兒已經沒有在嘔了，就是整個人看着有些虛脫，微涼伸手將人抱在了懷中將他嘴角殘留的水漬用衣袖給擦去了。
又見饅頭微擰的眉頭便知他這會兒必定還有些難受，指尖輕輕地扶着他的面容，好一會兒后才低低地出聲道：
“還想吐嗎？”
詢問之下見饅頭禁閉着的鳳眸在這時緩緩睜開了，也在同時有一滴清淚從他的眼角落了下來染在了微涼的衣襟上，瞧着便是惹人憐惜。
微涼一見那掉落的清淚心裏頭更心疼了，摟着人靠在了懷中輕哄着。
“哥哥，疼。”
也在這時，低低地呼喚聲染着一絲委屈傳來了，微涼聽着饅頭的話低眸看向了他的肚子，見饅頭一直捂着肚子就知道方才定是吃壞了於是伸手附了上去然後替他輕輕地揉捏着。
“乖，我們一會兒就回家好不好？”
原本微涼是想着與夢玉在牧雲城待到晚間在回去的，可這會兒饅頭的模樣別說是待到晚上了就是多待一會兒都夠嗆，所以他也就不打算繼續留着了。
“恩。”
饅頭依偎在微涼的懷中低低地應了，眼眶紅潤的厲害，更有水漬漸漸染了上來很是可憐。
微涼對此也是有些無奈，誰曾想這麼個小傻子會這麼金貴，也不知他之前究竟是過的什麼日子才能將人養的這般金貴。
將人哄回來后微涼又注意到還跪在邊上的夢玉嘆了一聲氣，他怎麼忘了邊上還有一個要哄的，於是抬起頭看了過去就見到夢玉紅着眼眶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得了，微涼真是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怎得各個都這麼還哭，下意識出聲道：
“夢玉這事真不怪你，說到頭其實這都是我的錯，若我方才來的路上就買了吃的也就不會出事了，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責，你這昨日還說要與我做仙友，怎得這會兒就跪在這兒是不想與我做仙友了嗎。”
微涼是真心與夢玉交好，不僅僅是因為大家都是小仙更多的是夢玉他是第一個來慶祝自己上任的小仙，更何況夢玉還幫着自己一同攢業績，光這些他就已經感激涕零了，這要真是責怪自己也根本就不好意思去責怪。
再說了這事錯本就不在夢玉，自己若真是出言責備了那才是錯中之錯了。
想到這兒，他伸手將人給拉了起來，起身後見夢玉眼中帶着一抹倔強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真的嗎？”
被扶着起身的夢玉聽着微涼的話紅了一雙眼，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出了聲詢問着，片刻后又見到微涼點了頭這才淺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便伸手摟上了微涼的身子，將微涼和饅頭兩個人都抱在了一塊兒，然後笑着道：
“小龍王你真好，以後咱們就是好鄰居好仙友了，我一定帶着你漂漂亮亮完成業績的。”
微涼本是想將饅頭的身子給扶正一些，可是這還未動作就被夢玉給一把摟上了，驚慌之下險些將人給推開了。
可是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夢玉笑着說出口的話穩下了心神，這才跟着一同笑了起來。
夢玉還真是心大啊。
又過了一會兒，微涼才被激動的夢玉給鬆開了，三人也準備離開牧雲城，只是這才剛走出去幾步之遠身後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淅淅零零的吵鬧聲，聽着那些聲音微涼在下意識間回頭看去。喜歡神君媳婦在討飯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神君媳婦在討飯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