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這次的選妃被眾多人關注,許多官家女子終於等來這一日,各個都鉚足了勁兒,就等着一朝飛黃騰達。
在她們的眼裏,皇后已經是個可有可無之人,黃花將涼。
來接凌越研的是小喜子,小喜子很高興,臉上笑意掩都掩不住,一個勁兒跟凌越研說:“永寧宮沒動過,宮女兒們每日都在打掃,等着皇后回去呢。”
凌越研聽不進去,他就一直在轎子外面說個不停。
“停一下。”凌越研突然開口。
衛宇上前撩開車簾:“娘娘累了嗎?”
凌越研點頭,衛宇便吩咐所有人在原地休息,而凌越研坐在轎中並未有任何動作,只是讓丫鬟將車簾微微撩開。
斜對面有個攤販正在吆喝,是她熟悉的臉孔。
“娘娘餓了嗎?奴婢帶了糕點您要不要吃點兒。”丫鬟問道。
凌越研搖了搖頭,還是盯着那個攤位看,丫鬟朝凌越研的視線看去,猶豫半天,又問道:“娘娘是想吃那個嗎?奴婢去給您買點兒。”
凌越研還是搖頭,衛宇上前問:“娘娘,可以走了嗎?”
這時有兩女一男走到了那個攤位,男的看起來比兩個女的年齡都要小,凌越研嘴角一彎,看驚了丫鬟。
皇后從來沒這樣笑過,丫鬟又轉頭看過去,開口道:“娘娘是想吃芋泥糕嗎?”
凌越研收回了笑意,依舊搖頭,這時她的視線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衛宇。
衛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個攤位面前,與攤主交流了一番,攤主好像指了指他身後的位置,那個方向是丞相府。
凌越研記得很清楚,是她親手將周芸冰送到了君葉政面前。
攤主好像在懷裏掏出了什麼東西給衛宇,衛宇拿着一盒芋泥糕走了過來。
衛宇將芋泥糕遞到宮女手中,將懷裏剛剛攤販給的東西遞到凌越研手中:“他說他知道您是皇后,也知道您是當年拿玉佩讓他去丞相府的人,這些年他一家受到頗多照顧,玉佩也一直戴在身上,他讓我代他深謝皇后之恩。”
凌越研冷眼看着玉佩,沒接,伸手將玉佩打掉在地上,冷聲道:“啟程。”
原來這些她以為君葉政不知道的,君葉政通通都知道,可笑至極。
荒唐的是她還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高尚無比,成全了他們,她從小到大都討厭周芸冰,覺得周芸冰總是裝作一副清高的模樣讓她很倒胃口。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討厭的不是周芸冰,是自己,周芸冰的清高讓她看到了自己,她鄙視那樣的自己,厭惡那樣的自己,所以才會厭惡周芸冰。
原來,她是討厭自己。
凌越研一生都圍着君葉政,為此不管父母,不管身旁之人,她討厭着這樣的自己,卻偏偏永遠在這樣活着,即便是現在。
“皇后駕到~”聲音從正門一直往裏,直傳到朝陽宮。
選妃第一日,都是要在朝陽宮面見皇上皇后和各宮嬪妃的,凌越研換了攆轎坐着,四周全是年輕的嬌女子埋頭跪在一旁。
她偏頭一一看着,這些人其中,會有君葉政未來寵幸的妃子。
君葉政站在朝陽宮門前,他溫暖的笑着,穿着灰藍色常服,選妃的主角是這些嬌俏的女子,連皇帝也要為此特意換下黃袍。
凌越研穿着華服,拖着厚重的官帽,有些疲累,直到攆轎停在君葉政面前,她好似沒力氣站起。
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一雙大手,君葉政依舊帶着溫暖的笑:“皇后的病好些了嗎?”
凌越研不想牽那雙手,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逞強,她確實沒法自己站起來。
她搭上君葉政的手,微微點頭,跟着勉強牽起微笑:“好多...了。”
路程太遠,她真的堅持不住了,君葉政的手剛開始沒用力,隨後眉頭一皺,臉上笑意全無,用力將凌越研從攆轎上拉了起來。
隨後一手環着凌越研的腰,一手緊緊握着她,在外人看來恩愛非常,可凌越研深知,沒了君葉政的支撐,她走不進朝陽宮。
虛弱至此,君葉政為何還要讓她走這一趟,凌越研想問,卻又懶得問。
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在凌越研眼中不過是做戲罷了,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陪她做戲。
“皇后累了,推遲半刻鐘。”君葉政對高公公說道。
高公公忙點頭,轉身向眾人宣佈,君葉政帶着凌越研往朝陽宮內殿的休息室而去。
“這麼累為何不同衛宇說?”君葉政責怪的語氣,緊緊盯着凌越研,凌越研也回看君葉政,他眼中的擔心是真的。
凌越研想,葉政哥是真的對動過心的,是真的吧。
君葉政將凌越研頭上的釵環卸下許多,隨後要脫她衣裳,凌越研知道君葉政是想給她減輕一些身上的重量,但她很敏感,君葉政碰到她的胸口時她激動的推開了。
眉頭緊繃,君葉政沒再強求,那件事他還未查清楚,千黃山下的凌越研到底經歷了什麼。
當初他認為只要凌越研回來了許多事情就不用再查,他只要加倍疼愛她就行,可那時凌越研的反應,還有凌顯的反應,凌顯誓死不願告訴他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千黃山,哪怕把整座山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葉政哥。”凌越研突然叫道。
君葉政一怔,很久沒聽到這聲葉政哥了,凌越研將手抬起,很費勁,身上軟綿綿的像是沒力氣,她掀開君葉政的袖子,看到那串奇醜無比的手環才微微一笑。
“給我畫個紅梅花鈿吧。”
君葉政輕笑出聲,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的書案上拿起筆筒里的眉筆,君葉政的內殿中還隨時放着給女子畫眉的筆。
不僅有眉筆,還有畫花鈿用的花粉,凌越研嗤笑:“你平時沒事就研究怎麼給女子畫眉嗎?”
君葉政沒說話,開始認真的給凌越研畫眉畫花鈿,直到畫完,他才輕聲道:“想給你換個花鈿的樣式,就一直研究着。”
凌越研看着鏡中的紅梅,並沒有換,她笑問:“是還沒研究出來嗎?”
“嗯,想給你一個獨一無二的花鈿。”
凌越研在君葉政的花言巧語中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可兩人誰也沒談那些不該談的,一個不敢談,一個不想談。
哪怕是短暫的假象,兩人也沉溺於其中。
凌越研又小憩了一會兒,才跟君葉政一起出去。
選妃大典很繁瑣,繁瑣到凌越研坐在上面昏昏欲睡,全然沒在意側邊嫉恨的視線。
周芸冰的左手快被右手掐出血來,最後終於到了皇后敲鐘,開吉箱的時候。
吉箱裏放着給眾位待選妃子的香囊,只有皇后親自打開,選妃才正式開始,君葉政偏到凌越研耳邊:“能起身嗎?”
凌越研側身躲開,點頭:“能。”
她緩緩朝正中的吉箱位置走去,接着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拆繩子,就在這時,坐在上面的周貴妃看了一眼站得離吉箱最近的宮女,宮女點了點頭,示意事情辦成了。
凌越研動作優雅,將皇后的派頭展現得淋漓盡致,最後一根繩子落下,她動手去打開箱子。
第一個香囊要由她親手拿出送給第一個入選的妃子,突然心神一晃,她差點沒站穩,上面的君葉政騰的站起來。
幸好凌越研拉着箱子強行穩住,衛宇也站在一邊緊緊盯着。
凌越研沒去看箱子裏,就伸手想隨便摸一個香囊出來,拿到一個香囊就要拿出來的時候,好像碰到了冰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