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看向南浮,南浮做了一個說錯話的表情,站在旁邊不吭聲了,凌越研皺起眉頭,有些不解。
老師父這時緩緩一笑,對凌越研說道:“你的三師兄和五師姐出去遊玩,一時片刻回不來,你六師姐...”
“等一下。”凌越研打斷老師父的話,她什麼時候說要拜師了,可真行,一來就為師師兄的,她可記得在山下謝霽還不願她叫大師兄呢。
謝霽好像很清楚凌越研的性子,知道她想說什麼,先一步走上前,對老師父道:“雲杉剛剛出事,您老人家不必事無巨細,剩下的事情由我和師弟們來告知小師妹吧。”
老師父看着凌越研略微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凌越研看到了他離開時眼睛有些微紅,雲杉就是六師姐吧,這樣慘死在宮裏,確實讓人傷心。
等老師父走後大師兄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凌越研,開口道:“你現在確實還不算我們的師妹,老師父和你父親是舊識所以對你格外寬容,一般進來之人除了剛剛的考驗之外,要過了這橋才算正式成為臨雅山莊弟子。”
南浮與文忠相互使了使眼色,開始了臨雅山莊收徒的規矩,傳統的恐嚇法,南浮道:“小師妹可知道為何這麼大的一個臨雅山莊卻只有我們這幾個徒弟?”
凌越研看了一眼面前的橋,確實,除了凝空步以外,就只有練出極高的輕功才能過去,若只靠巧勁和蠻力走到中間,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落下萬丈深淵。
既然走到了這裏,當然是要迎難而上的,剛剛也只不過是想跟老師父斗一鬥嘴,氣一氣他罷了,凌越研裝作害怕的神情,懵懂無知的眼神:“為何?”
文忠見她好像被嚇到了,越發來勁:“因為那些人都不聽話,有的被餓死在了這鼓嶺峰,有的...”他指着懸崖下:“掉下去摔得屍骨無存了。”
“餓死?”凌越研這次不是裝作害怕,是真害怕,難道在這還不給飯吃,她活了十四年,還從來沒餓過肚子。
文忠更加起勁,笑得合不攏嘴,使勁點頭:“餓成人干,無人收屍,直到風乾成枯骨。”
“文忠。”謝霽淡淡叫道,他看凌越研的表情不像是裝的,萬一真給嚇跑了怎麼向師父交代。
於是謝霽看着凌越研道:“吃食阿蘭會每日送來,過橋之法放在了你的行李中,想早些下山就勤加練習吧。”
說完大師兄就轉身要走,橋快過半時南浮二師兄突然回頭問道:“小師妹,當年雲杉師妹那般聰穎,也花了整整半日才過了考驗,你是何以判斷這裏只是障眼法的。”
要知道若一旦判斷失誤,就有可能命喪黃泉,師父設置這個考驗一是為了鍛煉其膽魄,最重要的還是看他們是否耳聰目明,適不適合練武。
“我能否問二師兄一個問題。”凌越研不答反問。
二師兄輕點頭,謝霽和文忠也一起回了頭,凌越研問道:“那白霧湧現是否用雲子製成,再用火玉子令其消散。”
“你還知道這兩樣東西,與你通過考驗有何干係?”南浮道。
凌越研沒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隨即一笑,拿起包袱走向剛剛那個房間。
南浮皺起眉頭,還是不明白,看小師妹已經走遠,三人才出了鼓嶺峰,南浮愁思難解,正要問,一旁的文忠率先反應過來:“聲音!師父最想遇到的,聽聲之人!”
謝霽也知道了,一路上他竟然沒發現凌越研有此天分,練武之人耳力一般都比常人要好許多,但有一種人耳力天生就比別人好上三分,雲子和火玉子是蕪艾國獨有的東西,其形狀大小製作得如黃豆一般,前者扔在地上可製造白霧,後者則讓白霧消散。
師父的武功極高,扔出雲子的聲音連他都未必能聽到,凌越研卻輕而易舉的聽到並十分肯定自己的耳力,說明她極其相信自己的判斷,果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聽聲之人。
凌越研細細打量着這個房間,這時才發現這屋裏的妝奩和柜子上的小玩意兒都是新的,難道是專門為了她陳設的?那這每收一個徒弟就換一次也太奢靡浪費了,又住不了多久。
她把包袱扔在床榻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本用黃紙包住的書,打開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正是凝空步的秘籍,難怪他們都會,這罕見的凝空步竟然是每位臨雅山莊弟子的入門考試。
凌越研翻了幾頁之後突然暴跳如雷,把秘籍扔在床榻上不顧腳上的酸痛沖了出去,跑到橋邊大喊道:“我不拜師,放我出去!”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聲,難怪會把行李扔給她,還說什麼要想早點下山就快點練,那凝空步的秘籍上寫的是看不懂的古文字就算了,還極其小的一個字每一篇寫得極滿,光是認字就得兩三月。
還要學會才能過橋,這一通下來那不是真的得一年半載,當初說進來一兩年出不去她還覺得沒什麼,畢竟戒備森嚴的將軍府她從小逃出去就跟玩似的,這回真的玩大了。
“老師父!謝霽!我不拜師了,讓我回去。”凌越研在橋邊大吼大叫。
在對面凌越研看不到的一處房頂上,南浮和文忠坐在上面望着鼓嶺峰的位置,文忠一臉奸笑:“二師兄,你說小師妹能鬧多久,記得雲杉師妹鬧了整整一個月才安靜下來的。”
南浮敲了敲文忠的頭,指着下面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文忠突然察覺到什麼,但反應慢了些,一顆棗核從下面打上來,直接擊穿了屋頂,文忠掉了下去,幸好及時穩住身形,沒有摔個狗吃屎。
“師父偏心,二師兄也在為什麼只打我一個。”文忠揉着屁股,委屈的看着眼前端坐在榻上的老師父。
老師父手裏還有一顆棗核,又扔了過來,文忠迅速閃躲還是被打到了背部。
老師父一臉恨鐵不成鋼:“雲杉慘死,你個當師兄的什麼都做不了,還有閑心在這裏看笑話,就你這臭小子的功力,半年之後恐怕連你小師妹都打不過。”
“師父這樣高看小師妹,且看她在鼓嶺峰橋鬧多久吧,能不能成功修得凝空步,否則像當年昊雨妹妹一樣...”
“閉嘴。”老師父氣得咳嗽。
文忠自知說錯了話,跪在地上抱拳道:“徒兒知錯,自請去武揚館領罰。”說完就出去了。
南浮就站在屋外,自然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看到文忠雙眼猩紅的走出來,拉住文忠的手腕:“你瘋了,武揚館是什麼地方,說去就去!?你不要命了!”
文忠吼道:“與其被季師傅的火釘燙死,也不願師父這麼瞧不上我。”
一聽就知道是在耍脾氣任性,兩人都是犟脾氣,一鬧起來誰也不讓着誰,南浮嘆氣,拉着文忠說什麼也不讓他去武揚館,正要開口向師父求饒,師父從裏面傳來咳嗽聲,隨即嘆道:“半個時辰之內把屋頂給我修好,否則兩日不準吃飯。”
南浮忙答應道:“好的師父。”趕緊拉着文忠走了。
凌越研一直在橋上鬧,連着三日連房間都不願意進,進了就說明妥協了,她不能待在這裏那麼久,葉政哥會忘了她,小箱子也會難過的。
第三日的正午,阿蘭準時過來送吃食,阿蘭是個年僅九歲的小女孩,當凌越研在她第一天送飯時看到她用凝空步過來時還震驚了片刻,還問過她為何也會,阿蘭說臨雅山莊裏連掃地的師傅都會。
一提掃地師父她就生氣,本來堵着氣就想不如試試,她又多嘴問了一句阿蘭用了多長時間學會的,阿蘭說從三歲開始學的,用了四年時間學會,是個狠人,她可做不到。
浪費四年的時間學個以後或許用不上的東西,她不願意。
阿蘭把吃食放在橋邊,塞了張紙條在她手裏,說道:“老師父給你的,他說若你看了上面的內容之後還是要走,他就放你離開。”
凌越研塞了個饅頭在嘴裏,忙打開紙條,上面就一個字:政。
什麼意思?葉政哥?老師父想說什麼,她把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個遍,真的就這麼一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了第五日,鼓嶺峰正對着風口,冷得凌越研直發抖,但她只是站在那裏雙手護胸取暖,老師父究竟什麼意思她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但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寫這麼一個字,肯定跟葉政哥有關,結合之前謝霽談論朝廷之事如此信手拈來,說明這臨雅山莊雖然表面不沾朝堂事,實則早已厲兵秣馬。
直到第七日阿蘭送飯走後,她才終於想明白老師父是何意,她愛慕葉政哥是右京城人盡皆知的事,葉政哥是誰,他可是朝佳國三皇子,不論之後到底是誰坐上那個位子,葉政哥都是朝佳國的三王爺。
要想配得上葉政哥,坐上三王妃這個位子,就得有些本事,她當將軍女兒時便有各種毒害追殺,三王妃這個位置豈不是更加深淵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