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幸福是怎樣的
遠遠看去,碧玉山莊就像一塊天地之間的碧玉,鑲嵌在綠山晶水之間。
看到碧玉山莊的時候,燕碧雲和燕碧山已經慢了下來,等着燕碧城和楓如畫趕上來。
“看不出什麼。”燕碧山輕聲說。
山莊一如既往的安靜,安寧。
“我們可以到後面的山上。”如畫輕聲說:“也許會看到裏面的情形。”
燕碧城伸手握住了如畫的手。
燕碧雲慢慢搖了搖頭。
“家父一手建造的山莊,從外面幾乎看不到裏面。”燕碧山輕聲說:“周圍的各個角度,都是一樣的。”
於是四個人沉默下來。
“四周也看不出什麼名堂。”燕碧雲打破了沉默。
燕碧山和燕碧城一起點頭,如畫說:“可是我們......”
“可是我們不能等。”燕碧雲說。如畫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去。”燕碧雲續到
燕碧城放馬走出了幾步,“我去。”
燕碧雲點頭,“我們一起去。小三子,你第一個。”頓了頓,一字一字的說:“我們回家。”然後一聲響亮地喝斥,“哈。”
四馬狂奔,一路飛塵,向著碧玉山莊的大門奔過去。
這一路奔的很快,其實路程還頗長。
燕碧城無法肯定山莊裏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景。
沒有人能肯定。
燕碧城下馬也很快,其實是直接從馬上飄到門前的。
可是他敲動門環卻很慢,很恭敬,充滿了期待。
回家的期待。
就像他以前每一次回到家門前所做的事情一樣。
他不知道這一次他看到的會是什麼。
他也不知道,在敲響門環片刻之後,他看到的是雲飛。
他看着雲飛看了很久。
雲飛滿面溫暖的笑意,而且中間還低下目光躬下身子,抱了抱拳。
只是雲飛的目光,從來沒有真的退縮過。
雲飛其實一直都在盯着他,在注意他的每一絲神情和眸子的變化。
於是兩個人在門廊里沉默下來,互相對視着。
一直到雲飛的眼睛開始慢慢露出尊敬的神色。
“屬下奉莊主之命,恭迎三位公子。”雲飛深躬:“莊主正在苦候三位公子。”然後直起身來,對着燕碧城側后的如畫再次深躬:“以及楓姑娘回府。”
從門廊到廳堂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路,碧玉山莊很大。現在這條路上毫無聲息。
燕碧城回到家,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自稱屬下?”
雲飛抱拳:“屬下已經投在燕莊主門下,莊主指派屬下做個管家,還請三公子多多指教。”
燕碧城頓了頓。這個變化倒沒想到。
這個雲飛竟忽然棄暗投明?
或者一戰之下卻被收服,變成可造之材?
或者這根本是雲飛安排下來的一個陷阱?從外面要攻進碧玉山莊很不容易,就算燕碧城要攻進去也一樣不容易。
或者這才是雲飛的計劃?假意投降,尋找機會?
雲飛看着燕碧城,笑了起來:“雲飛向來敬仰莊主的威名,這一次終於遇到機會,棄暗投明的。”
燕碧城看着雲飛,也笑了起來:“難得你深明大義,好極了。”
於是兩個人相對而笑,笑的最融洽的時候,燕碧城說:“可是我還沒有想好理由。”
雲飛揚了揚眉:“不知公子所說的,是哪方面的理由?”
燕碧城板起了臉,“相信你的話的理由。”
雲飛皺眉,苦笑着說:“這個屬下也一直沒有想好,反倒是想到了很多讓公子無法相信屬下的理由。”
“嗯。”燕碧城點頭,“看來我們的想法一致。”
“理由雖然沒想好,不過屬下倒是有一個辦法。”雲飛在嘆氣。
“哦?”燕碧城微笑起來:“你說說看。”
“公子出手制住屬下,以屬下為人質,再進去搞清真相,然後再放了屬下,這個小問題豈非就解決了?”
“這個我方才正在想。”燕碧城笑着說。
“可是公子轉念又想到,如果山莊裏已經遭遇不測,而屬下還敢隻身出來迎接公子,那麼屬下必是有恃無恐,對嗎?”
“沒錯。”
“不知公子以為,屬下會以何為恃?”
“你猜猜看。”
雲飛不由的笑了起來,“屬下猜,公子必然是想到,屬下手裏也有人質,而且極可能不只一個,不知屬下可猜對了?”
燕碧城沒有說話。
“公子接着可能還會想到,風雲幫出手,向來只論成敗不計代價,那麼即使公子拿屬下做了人質,怕是到時候兩方對峙,也沒有太大用處。”
燕碧城繼續沉默。
雲飛繼續說道:“如此說來,我雲飛這個人質可以捨棄,可是現在雲飛手裏的人質,卻是萬萬捨棄不得的,所以公子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出手。”雲飛深鞠了一躬,“不知屬下的這些胡亂猜測,可對了幾分?”
燕碧城搖頭,“不止幾分,你猜的簡直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雲飛立刻變得很開心的樣子:“多謝公子誇獎。只不過屬下還是好奇,公子眼下,正在想什麼?不知公子可願賜告?”
“其實我也在想,或者你說的是真的,你本奉命在此處恭候,而我一見面就制住你,豈非大大失禮?怕是有些過意不去。”
雲飛讚歎:“公子果然有情有義,實乃正人君子也。”
“而且我也想多聽你說幾句話。”燕碧城說:“要出手制住你,也不急在一時。”
雲飛的笑容有點僵硬,終於變成苦笑,“屬下猜測,公子的意思是說,要制住屬下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燕碧城嘆息:“這次你又猜對了,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制住你根本沒有多大用處,你也不需擔心。”
雲飛鞠躬:“屬下多謝公子手下留情,免得屬下當眾出醜。”
燕碧城擺了擺手,“不必多禮。”
這四個字說完的時候,雲飛已經飄退了一丈,朗聲笑道:“公子出手如電,屬下實在無能抵擋,只好避開,還請公子見諒,呵呵。”
看着雲飛得意洋洋的樣子,燕碧城也笑了起來,“你的身手不錯,看來韋莊主在你身上着實花了不少精力。”
雲飛嘆息了一聲,又鞠了個躬,剛抬起頭來,就看見燕碧城的身形已經急劇變化,空着的右手裏,忽然揮出了一把綠蒙蒙的劍。
對戰的時候時刻關注對手的任何細微的身體變化,甚至包括對手的眼神和呼吸的節奏。高手會培養出一種類似於野獸的感知能力,感受對手的緊張,鬆懈,或者恐懼。
這種能力,雲飛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被培養的相當的徹底。
可是這一次,燕碧城的攻擊沒有任何徵兆,當他發覺的時候,這一劍已經刺了出來,燕碧城的手本是空着的,他的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稍長一些的兵器,這一點雲飛可以肯定,只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清楚這一劍是從哪裏出現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的躲避,避過當頭的一擊,才有時間去尋找新的機會。
只不過他的身形剛剛躍離地面,就看到那把闊大的劍,已經被燕碧城脫手擲了出來,這個瞬間雲飛恍然,燕碧城的動作本來就是要擲出這把劍。
這麼古怪的劍法倒是沒有遇到過,有人發暗器竟然發出這麼大的一把劍,也沒有聽說過。
下個瞬間雲飛知道自己又錯了,這把劍並不大,實際上這把劍剛剛脫離燕碧城的手,就立刻變成了一個點,碧綠的點,帶着驚人的破空風聲,已經飛到了雲飛的胸前。
任何補救動作,在這個瞬間都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雲飛覺得自己胸前一麻,剛剛離開地面的腳,又落到了地面上。
當他再一次清楚地看到燕碧城的時候,燕碧城依然站在那裏,微笑着看着他,保持着原來的姿態。
雲飛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傷,那把劍就像一段幻覺。
但他也知道,他的上半身已經被制住,無法出力,卻依然能夠行走。
“公子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雲飛無法再鞠躬,反正他從見到燕碧城開始已經鞠了幾十個躬,“雲飛甚是欽佩。”雲飛低首,權作鞠躬。
燕碧城走前了幾步,走到雲飛面前,笑着問:“你是不是敗的不太服氣?”
“屬下不敢。”
“其實你的武功遠不至於此。”燕碧城說:“你可知道你因何一招便敗?”
雲飛笑了起來,“屬下看來好像是兩招。”
燕碧城無奈,“你可知道你因何兩招便敗?”
雲飛苦笑。
“因為你笑的太大聲。”燕碧城拍了拍雲飛的肩,“一個人不可以笑的那麼沒禮貌。”
雲飛的表情彷彿要哭出來,又聽到燕碧城說:“還要勞煩你引路。”
這句話說完,身後的楓如畫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於是雲飛對着楓如畫做了個愁眉苦臉的表情,可是如畫卻立刻板起了臉,並且彷彿冷哼了一聲。
美人板臉在很多時候是一件非常讓人心寒的事情,不過看來雲飛倒不太在意這件事情,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他問道:“引路之前,屬下可否請教公子一個問題?”
“直問無妨。”燕碧城看起來倒是滿面春風。
“屬下剛才的猜測難道有誤?”
“沒有。”
“那麼公子因何還要制住屬下?”
“因為我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燕碧城嘆了口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雲飛也嘆了口氣,“屬下也沒有,那麼......煩請三位公子還有楓姑娘隨屬下來。”然後轉過身子,一板一眼的走了出去。
如畫轉過身子,“大哥二哥先請。”
大哥揚了揚手,沉聲道“你跟上,我和你二哥斷後。”
如畫轉過身偷着吐了下舌頭,走前幾步,握住了燕碧城的手。
雲飛受制,本來走不快,身後的四個人看起來也都不着急。
如畫貼着燕三的耳朵,輕聲說:“或許雲飛說的是真的,你這樣會不會太難為他了?”
燕碧城也轉過臉貼着如畫的耳朵說:“這小子有備而來,提前都把事情想得七七八八了,見到我就瞪着眼睛看,尚且一番猜測志得意滿,先不管他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我若不給他幾個意外,豈非失算?”
如畫在他臂上擂了一拳,“你怎麼還像個小孩子?”然後輕聲笑了出來。
身後大哥一聲乾咳,二哥急忙說:“專心。”
如畫急忙放開燕碧城的手,一本正經起來。
這條路相當長,也頗走了一些時候。
這一路燕碧城一直在看着雲飛的後頸,他在想的事情,遠遠不像和如畫的玩笑那麼輕鬆。
第一次出手燕碧城已經知道,雲飛已經深得韋帆守的真傳,這個江湖裏能躲過他那個趁一擺手做出的一擊的人並不多,雲飛的應變,快的出乎意料。
從見到雲飛開始,雲飛一直關心的就是,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個能設身處地思考自己的立場的敵人,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自己出手制住雲飛,其實是一開始就拿定的主意,雲飛說的並沒錯,但沒有說出另外兩件事情:
1。首先制住雲飛,且不論作為人質收效多大,但已經消滅了一個很強勁的對手。
2。自己在眼下的情勢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可能的一戰發生在碧玉山莊內部,因為從碧玉山莊外面伺機進攻,難度要大的多,大很多。
所以沒有別的選擇。
不過燕碧城也在想,目前這個發展是不是也是雲飛意料之中的?
這一點他無法肯定。
他卻能肯定,如果為敵,雲飛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
或者可以在真相一經明朗之後,立刻出手殺了他,以絕後患。可問題在於,那個時候恐怕已經無法下手了。
那麼現在呢?
燕碧城暗自嘆了口氣,現在也無法下手。
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因為他有所猶疑,有所顧忌。
這無疑是一個弱點,顯然假設雲飛想不到這一點,是愚蠢的。
雲飛此刻和燕碧城的區別在於,雲飛知道山莊裏面的真相。
區別可以被演化成優勢,只是看你曉不曉得如何演化。
顯然雲飛知道的很清楚。
無論如何,目前所作的,是燕碧城爭取最大優勢的,唯一的方法。
如果敵不明,那麼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設法短兵相接,彼此逼到狹路上,魚死網破。
這個方法常常在情緒上很難接受。
可是燕碧城明白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雲飛揚了揚頭,在衣領上蹭了蹭自己的後頸,他無法抬手撓一撓,顯然他的後頸很癢。
燕碧城說:“你再敢揚頭,我就把你的頭埋在後山上。”
雲飛在前面很響亮的嘆了口氣:“就算公子不準屬下私自解穴,可也不要總盯着屬下的後頸,真的很癢,公子可知道?”
“我盯着你的咽喉,你會不會覺得好一些?”
雲飛立刻閉上嘴,專心走路。
走了一會兒,雲飛說:“萬一......那個,萬一......”
燕碧城很不耐煩,“萬一什麼?”
“萬一公子發現錯怪了屬下,可否請屬下吃頓飯?”
“山莊外有家酒鋪,酒不錯,菜也不錯,如果我錯怪了你,你可以請我到那裏吃頓飯。”
“屬下領命。”
繼續走路,一路沿途並無異狀。
燕碧城一路上都在評估,雲飛正引路走向一個陷阱的可能究竟有多大。一直到雲飛揚聲說到:“三位公子以及楓姑娘已經平安歸來,屬下雲飛前來覆命。”
穆隨風清朗的笑聲立刻從廳堂里傳了出來,“還不進來,還等什麼?”
燕碧城的心開始狂跳,他知道如畫的心和他跳的一樣劇烈,他們反倒一起停住了腳步。
雲飛卻轉過身來笑着,“屬下看,不如就定在明日中午?”
燕碧城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
“屬下的穴道還未解開......”
燕碧城已經拉着如畫的手,舉步走去,走過雲飛身側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卻看到他的父親和穆隨風,已經迎出了門外,身後傳來雲飛的聲音:“屬下多謝公子。”
這個瞬間,在燕碧城的心裏,到來的如此不易,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在變熱。
燕出玉看到他就微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膊:“小三子,這一路,可辛苦你了。”
燕碧城沒有說話,只是用雙手握住了父親的手,他的眼淚,還是慢慢流了下來。
穆隨風也沒有再說話,只是仔細的看了看楓如畫,眼中帶着笑意。
如畫的臉卻紅起來,施了一禮,輕聲說:“如畫見過燕莊主。”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卻看到燕出玉正在含笑望着她,急忙低下頭去。
他的眼神很年輕,就像自己的三公子那麼年輕,帶着一種奇異的魅力。原來三公子的眼睛,是像他的父親......耳中聽到燕碧城恭聲說:“燕三拜見穆伯父。”身後的燕碧雲和燕碧山,也已經走了上來。
於是她就抬起眼睛,盯住了她自己的父親,在她的記憶里,她的父親,本是一片空白,她想說句什麼,卻忽然說不出什麼,只是眼淚,卻流了出來。
上一次她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往事......多有不堪回首。
穆隨風卻已經轉身,拉着燕出玉的手臂,“進屋裏說,進屋裏說。”
屋子裏,燕碧城的母親正從座椅上站起來,美麗依然。
走進屋子之前,燕出玉向雲飛招了招手,微笑着說:“你也進來。”進到屋子坐下之後,雲飛就站立在燕出玉的身側后,低首,垂目。
燕碧城卻站了起來,對着穆隨風抱拳鞠躬,然後才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說:“穆伯父,如畫,其實是您的女兒。”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這個瞬間凝固了。甚至雲飛也滿目驚異的抬起了頭。
世事畢竟,也常有出人意表。
穆隨風從震驚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急步走到如畫的面前,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女兒的手。
兩個人相互凝視,卻一直靜默着。
屋子裏安靜的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除了悲傷和懷念,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很多,歡樂和驚喜的瞬間。
眼淚已經在如畫落滿風塵的面頰上衝出了兩道清晰的淚痕,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還沒洗臉的小貓。
穆隨風卻對着如畫的臉看了又看,捨不得轉開目光,他自己的臉上也是淚痕縱橫,流了半天的淚,才顫顫巍巍的說出了一句話,“孩子,爹......虧欠你,和你娘......”
如畫卻只是搖頭,伸出手去,輕輕去擦拭父親臉上擦不完的淚。過了半天,穆隨風才轉頭對燕碧城問道:“你是如何知道,如畫是我的女兒的?”
這個時候燕出玉才轉過頭,對雲飛低聲吩咐道:“你去安排人手為如畫姑娘整理房間,另外,把浴房備好。”
雲飛躬身,低聲問道:“莊主意下,哪間屋子較合適?”
蘭碧月這個時候卻站了起來,“還是我去吧。”
燕出玉笑着點了點頭,“有勞夫人。”
過了半天,蘭碧月才再一次出現在廳堂門口,遠遠的對着如畫招手,微笑着說:“如畫,你隨我來。”
如畫立刻低着頭,很乖很輕快的走過去。蘭碧月拉住了如畫的手,轉過臉對燕碧城說:“小三子,你去廚房安排幾道如畫喜歡吃的菜。”語聲甚是威嚴。
小三子急忙點頭應是,向穆隨風施了一禮后,急步走出屋外。
屋外陽光燦爛,空氣濕潤並且宜人,他仰起頭看着碧藍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他很想大聲說:“謝謝。”
他的喜悅無以言表。
前面,如畫正被他的母親握着手,並肩前行。
如畫還是低着頭,甚至也不敢回過頭來看看他,樣子乖的就像一隻正在打瞌睡的小貓。
燕碧城忍不住笑起來。
一切都好極了,好的,已經完美。
午宴也很完美。菜上齊之後,燕碧城已經忍不住在心裏讚歎了一聲。看來廚師阿福為這一餐飯也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或許他也已經被山莊裏歡樂的氣氛所感染,這一桌子菜,山南海北幾乎無所不有。
穆隨風笑了出來,“呵呵,看來阿福這小子平常還留着幾手,這道菜,我來了山莊這麼久,怎麼就沒見過?”
燕出玉也在笑,“我也只是第二次見到,上一次見到,還是和碧月成婚的時候。”
兩個人放聲大笑。
燕碧城的口水已經流了出來。
兩位美麗的女人正站在廳堂門口。剛剛洗浴過的如畫,已經換了一身碧綠色的,輕薄絲質的衣服。
也已經精心的畫過妝。
她裸露的頸子上,戴着一串驚艷晶瑩的珍珠項鏈。
燕碧城認出這是他母親的項鏈,他母親最珍愛的一串項鏈。
可是如此珍貴的項鏈,依然無法奪去如畫絲毫的艷麗。
燕碧城的眼神就像一隻餓了三天的青蛙,正在盯着一隻天鵝。
他的口水幾乎流到了腳背上。
正張着嘴聯翩浮想中,聽見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接着才看到他的母親正在瞪着他,眼神很生氣。
這才訕訕然收回目光,閉上嘴,擦了擦嘴角。
卻看見坐在末座的雲飛已經猛然低下頭去,並且用手圍住了口鼻,連聲咳嗽。
顯然這小子忍笑忍得很辛苦。
如畫很美,美的能要人的命,可是一直不太在意裝扮描妝的事情,說起來這個有點奇怪。
已經多久沒有在夜裏找如畫聊天了......上一次......
這些念頭在他腦子裏徘徊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忘記笑了一笑,很溫和的問:“什麼事這麼好笑?”
雲飛立刻清了清嗓子,放下手,恭恭敬敬的看着桌子上的菜。
卻聽見周圍的其他男人們已經哄堂大笑,蘭碧月也笑的掩住了嘴,才牽着如畫的手,邁步走了進來。
屋外的陽光在這個瞬間愈加燦爛起來。
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燦爛的,只是偶爾會有幾朵烏雲。
如畫坐在穆隨風身邊的時候,很仔細的看了燕碧城一眼,眼神很亮。
眼神里沒有羞澀,只有無盡的愛意。
穆隨風拿起筷子,在那盤阿福鼎力奉獻的菜里夾了一塊,放到了燕碧城的碟子裏,“小三子,多吃點,餓壞了吧。”
滿室響亮的笑聲再次響起。
幸福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每一個人都知道答案。
現在在這間屋子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答案。
幸福是活着的,和生命一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