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昊天天:“啊?”
還不等昊小弟再出言試探,穆老大已經單方面宣佈終止話題:“不聊了,我得去泡個熱水澡。昨天吹了一夜涼風,冷得要死。”即使緩了這麼久,他還是覺得渾身冰涼,彷彿剛從冰箱裏爬出來似的。
昊天天:“好吧,那您老慢慢洗。”
昊天天:“我一個小時後到,周哥大概會比我快十分鐘,睿哥中午帶着飯來,老大你要記得給我們開門啊!”
穆雪松回了句“知道了”,這通電話才算是終於打完。
洗了個澡,穆雪松將公寓簡單收拾了一通,他再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遂只好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那一小股疑慮暫且不發。
等三位樂隊成員陸續趕來,四人熱熱鬧鬧吃了頓睿哥做的愛心大餐之後,身心皆得到充分撫慰的穆主唱,已經將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拋諸腦後了。
沒辦法,認識穆雪松的朋友都知道這位爺的性格,往好聽了講,可以叫做不拘小節,但其實就是個弔兒郎當自由散漫。若真碰到什麼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的難題,穆雪松多半會選擇直接放棄,免得扼殺自己寶貴的腦細胞。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三位隊友一直在拐彎抹角試探他的口風——他們都覺得主唱同學昨晚的詭異行為,不是失戀就是失業。
同時,又鑒於前者更有爆點,這群年輕人很快就不再計較演出時的事故,他們此時更想八卦的是:單身25年的穆主唱是不是真的搞對象了?是不是真的失戀了?以及那位失戀對象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人是狗?
被這幾個傢伙如此一打岔,穆雪松哭笑不得,之前一直徘徊在他腦子裏的某些念頭,也就很快被淡忘了。
生活還在繼續。
旅行,採風,投稿,賺外快,打遊戲,結交新的朋友,嘗試新的搖滾。
而關於那一晚的奇怪“夢境”,最終也只能算是穆雪松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直到兩個星期後的某天傍晚。
事情發生時,穆雪松正與三五位朋友聚在酒店吃飯。
這回桌上坐的不再是黑火樂隊成員,而是一幫同樣熱衷於激情和夢想的旅行攝影師們。
穆雪松在離家之後,曾經加入過一些攝影師社團,國內國外的都有,也因此與一些比較談得來的同行建立了聯繫。而眼前這幾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大家臭味相投,湊在一起很有話聊。
氣氛正熱,穆雪松想要伸手掏煙,結果指尖堪堪觸及椅背上的外套,一股難以抵擋的眩暈感,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從天而降,將他整個兒人兜頭罩了起來。
青年下意識晃了晃腦袋,只覺得眼中所見的一切事物,恍然間竟都全部分裂出了四五道重影。
穆雪松:???
還來不及對眼前的異象發表感慨,他甚至連一個“呃”字都還壓在舌底,周圍的畫面便已經驀地暗淡下來。
與此同時,耳邊那些朋友們推杯換盞、嬉笑怒罵的聲音,陡然變得越來越遠。
頃刻之間,穆雪松好似跌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的身旁儘是一些半透明的膜狀物體,它們肆意舒展,漫無邊際,彷彿巨大的帷幔般接天連地,一層連着一層,將整個世界都黏連在了一起。
那些東西在空氣中飄來盪去,偶爾還會穿透他的身體,而每當這個時候,青年大腦中的神經就會十分劇烈的抽搐一下,就好像是被“膜”好奇的拉扯着,抓到“眼”前仔細觀察了一番似的。
穆雪松想要大叫,他張開嘴,耳中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薄膜越過身體時,偶爾發出一聲輕輕的“啵”。
這感覺可不太好受。
他屏住呼吸,又將手指緊緊蜷起,全身肌肉蓄勢待發,以此抵禦那些“膜”帶給他的強烈窒息感。
黑暗大概只延續了兩到三秒,但在穆雪松的眼裏,卻彷彿渡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繼而,四周的光線倏地變化起來。
光明重返人間,外界紛亂的聲音再度籠罩住他,穆雪松眨了眨眼,意識開始重新沉入身體。
所有晃動着的重影依次歸位。
眼前是一個深咖色的托盤,盤中放了幾杯咖啡和甜品,正向外散發著一股奶油特有的甜膩氣息。
“暮雪,快點兒,7號桌的客人們在催了!”
肩膀被人推了一下,穆雪松側過頭,看見一個棕發棕眼的大男孩兒站在他身後。
見他看過來,對方趕緊使了個眼色。
“這是7號客人們點的東西,快端好,別愣神。”棕發男孩兒小聲說:“如果被老闆發現你沒有勤快工作,他絕對會扣光你今天的所有小費,即使現在已經超過了下班時間。”
“好了,快去送餐!加油!”
穆雪松看着他,遲鈍的大腦里,緩緩打出了一連串問號。
——這特么,什麼情況?
——我不是正和朋友在酒店消費嗎?
——還有剛剛那些玩意兒,難道是膠袋修鍊成精了?
穆雪松深吸一口氣,他的後背仍然緊繃,只是將蜷緊的五指緩慢鬆開。
雖然面前這一切都詭異非常,但穆雪松已經飛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他面色鎮定的朝着男孩兒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清了7號桌的位置,便托着盤子朝那邊走過去。
一邊走,他還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家裝修風格偏古典的歐式咖啡館,看得出店內的桌椅和擺設已經很有些年頭了,館中坐着的客人不超過十桌,且交談的時候有刻意壓低聲音,這無疑讓整座咖啡館都顯得更加冷清了。
透過不遠處那一排被擦拭得格外明亮的玻璃窗,還能看到街對面同樣歐式風格的店鋪門面,以及天邊懸挂的一小片赤紅色火燒雲。
穆雪松皺着眉思考:這種建築風格,他似乎也曾在什麼地方看見過。
如此想着,青年已穩步走到7號桌旁。
實在不知應該說些什麼,穆雪松乾脆彎腰將盤子上的東西一樣樣端出來,也沒在意桌邊坐着的三位少女躍躍欲試的表情,他放完東西收起托盤,然後乾淨利落的轉身走人。
回到櫃枱后,那位棕發男孩兒對着他比了個大拇指:“7號桌的姑娘們很喜歡你,這一單小費一定不會低於50卡布,嘿嘿嘿。”
穆雪松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侍者服,再低頭瞅瞅自己的:“我有三個問題。”
男孩兒:“什麼?”
穆雪松將托盤撂在櫃枱上,半側着臉,目光在咖啡館內所有顧客的身上轉悠了一個來回。
他順手扯下勒在脖子上的黑領結,再解開襯衫最上面那顆紐扣,感覺到呼吸順暢了許多,這才開口繼續道:“第一個問題,我們的工作是端盤子,還是當牛郎?”
與他穿着同樣制服的男孩兒猛地咳嗽了一陣,滿臉茫然地說:“暮雪,你在說什麼?我們不就是普通的服務員嗎?”
穆雪松哦了一聲:“好吧,這個不算,咱們重新來過。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我們什麼時候下班?”
“呃,這可說不準,也許六點半,也許八點。”男孩兒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他聳了聳肩膀,一手攏在嘴邊,彷彿是害怕被老闆聽見,壓低了聲音說:“這段時間生意確實不太好,城裏的有錢人走了一大半,不然的話,我們可能還要熬到晚上十一點呢。”
說完,他似抱怨一般補充道:“哦,而且還不給加班費,這是我最討厭的一點了。”
穆雪松點點頭:“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想早退,應該找誰請假?”
“早退?”男孩兒搔了搔臉,不甚理解:“你是有什麼要緊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最好不要這麼做,除非你不想在這兒幹了。”
“對,我找你們來打工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在這裏工作需要經常加班,你要是適應不了,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穆雪松和棕發男孩兒同時轉頭,看向櫃枱後面的那道小門。
一位穿着咖啡色風衣的中年人從門後走出來,他個子很矮,頭髮禿了一半,長相很有些葛朗台式的刻薄和尖酸。
而當他對着自己的員工們說話時,這種高人一等的姿態尤為明顯。
此時,這位老闆正氣勢洶洶的走過來,用一種極不認同的眼神,瞪着面前兩位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年輕服務生。
他語氣嚴厲的責備道:“莫雷,別在這兒閑晃。你要是沒事情做,就去幫妮妮她們到外面發傳單去!”
棕發男孩兒聞言立刻皺起臉,但他並沒有出言拒絕,只是苦哈哈的接過了老闆手中那厚厚一沓傳單,拖着腳步朝咖啡館大門的方向走。
穆雪松和咖啡館老闆一同注視着他推門出去,後者的表情略微滿意,指了指櫃枱上的另一沓更加厚的傳單:“這是你的那份。喏,動作快一點兒,不發完不準下班。”
穆雪松壓根沒去看那勞什子傳單。
青年一手揣在褲兜里,另一隻手把玩兒着那條黑色領結,那姿態肆意極了,看得原本理直氣壯的老闆微微一愣,氣勢迅速泄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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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松:“你的工作是端盤子還是當牛郎?”
暮雪:“當然是端盤子。”
穆雪松:“哦。”
穆雪松:“竟然不是牛郎,好失望哦。”
暮雪:“……”
暮雪:“怪不得我穿過來的時候會在酒吧。”
暮雪:“原來你是在那裏當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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