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裴的手機是被一個高高壯壯的小混混打掉的。
花錢雇他們的老闆特意叮囑過不能讓對方有聯繫外界的機會,儘管青年已經把手藏到了背後,但他們還是聽到了那聲急切的呼救。
好在沈裴的本意也只是在沈躍那裏露臉作秀,順勢一撈接住自己差點摔到地上的手機,他漫不經心地挑眉:“你們誰先上?”
靜立夜色中的青年瘦弱而又白凈,完全沒料到對方是在挑釁,小混混們立刻嘻嘻哈哈地調笑起來。
“這麼迫不及待?”
“沒想到還是個騷|貨。”
“別躲呀,來讓哥哥好好疼……啊!”
乾脆利落地扣住那隻要來捏自己下巴的手,沈裴狠狠向後一折:“嘖,還是讓哥哥我好好疼疼你吧。”
關節摩擦錯位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率先伸出咸豬爪的小混混捂着手腕哀嚎,直把其他人聽得一個哆嗦。
自覺被一個小白臉落了面子實在受辱,帶頭大哥憤而揮手:“反了天了!兄弟們上!”
0049抬眼望天,不忍去看接下來單方面虐殺的景象。
雖說它替宿主捏造的這個身份的確是個平平無奇的孤兒沒錯,但此刻住在殼子裏的可是沈裴,對方能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負到才怪。
三下五除二地把人放倒,黑髮青年一腳踩在帶頭大哥的臍下三寸:“疼嗎?”
瑟瑟發抖地蜷成蝦米,染着一頭黃毛的小混混滿眼淚花地捂住嘴巴,不知道怎樣回答才能討對方開心。
假裝沒看到沈躍不斷回撥的電話,沈裴垂眼輕笑:“誰派你們來的?”
“我不知……嗷!”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踩住,帶頭大哥涕泗橫流,“陳、陳哥、陳爺,我們就是拿錢辦事,真的不知道對方是誰!”
像他們這種叫不出名號又混不出名堂的流氓,最多只是拿着照片和名字去敲個悶棍,稍稍有些門道就能聯繫得上。
只要僱主肯當場給錢,他們當然不會作死去問對方的身份。
若非看這次的僱主出手大方、照片上叫陳晨的青年長相漂亮又是不好報警的男性,他們也未必會鋌而走險,接下這可能會坐牢的一單。
很清楚白嘉佑不會隨便留下什麼具有明顯指向性的把柄,沈裴正想繼續追問,就聽0049急匆匆地嚷道:【宿主宿主,謝易來了!】
卧槽。
一個沒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沈裴顧不上0049注意和諧的嘮叨,動作飛快地把小混混們從地上拽起來:“之前那個老闆讓你們做什麼了?趁現在,趕快!”
疼到站不直的帶頭大哥:……
噤若寒蟬的小弟們:……
???這人到底什麼毛病?
“不做是吧?”按照蠢龍貓給出的資料一個個報出對方的名字與住址,沈裴壓低音量,“既然如此,那我就天天上門找你們‘聊聊’。”
最後兩個字的讀音被他放得極慢,儘管黑髮青年笑意溫和,可被揍到懷疑人生的小混混們還是被嚇到腿軟。
於是,等遲遲沒有見到青年回家的謝總趕到現場,看到的就是一隻被流氓堵在角落動手動腳的小兔子。
——因為沈裴打架時喜歡挑不明顯的關節處使勁,所以混混們面上沒傷,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戰戰兢兢地按照前僱主給出的劇本演戲,小混混們內心怕得要死,嘴角卻還要掛上猥瑣且下流的獰笑。
謝易心中焦急,當即不顧形象地吠叫着沖了上去。
“汪!汪汪!”
實打實地被突如其來的狗叫嚇了一跳,負責拿注|射器的小弟一個手抖,鋒銳針尖立刻就扎在了青年身上。
“我我我……”親眼瞧見那微微搖晃的透明液體短了一截,手滑的小弟剛要道歉,就被對方一個口型嚇退。
“快滾。”
終於等到這聲堪比天籟的呵斥,神經緊繃的小混混們如釋重負,真情實感地被半人高的二哈追得四處逃竄。
確定針管里的東西不是毒品之類的存在,沈裴狀似害怕地抱住膝蓋,不動聲色地把頭髮蹭亂。
——附近的路段沒有監控,除開擁有系統的自己和白嘉佑,誰也別想輕易找到那些混混。
又氣又心疼地湊到青年身邊,早就高過成人膝蓋的二哈低頭,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碰了碰對方的手指:“嗷。”
“我沒事。”
聲線平靜地抬頭,黑髮青年想要笑笑,眼角卻滾下一滴淚來。
默默扶着身後的路燈站直,他彎腰撿起被甩在一邊的膠袋,又抱起緊緊跟在自己左腿邊的狗子:“我們回家。”
儘可能地減少自己施加給青年的重量,謝易兩爪搭在對方肩上,體貼地埋頭不去直視對方的狼狽。
北風寒涼刺骨,可那一滴滴砸進他皮毛的淚珠卻燙得厲害。
知道今晚這事絕非用簡單的意外兩字就能解釋,近來將沈家眾人查了個底朝天的謝易,也大致猜到了這是誰的手段。
年過而立,從沒有哪一刻,他會如此痛心、如此急切地想要變回原身去保護另一個人。
眼看着青年沉默至極地脫掉臟外套走進浴室,被單獨關在客廳的謝易,突然害怕對方會做出什麼傻事。
莫名其妙冒了一頭薄汗,沈裴關上房門:【那針管里裝的什麼玩意?】
0049:……
中了嗶——葯都不知道,就這您還敢出去浪?
而且白嘉佑那個壞蛋顯然查過資料,比起某些誇大其詞的小藍藥片,直接注射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這麼一點量也能起作用?】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沈裴不在意道,【0049,兌點解藥。】
嗶——葯哪來的解藥?
暗自慶幸宿主還沒想起某位被關在外面的總裁,0049安慰:【小事小事,您泡一小時冷水就行。】
【泡冷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從哪兒出來?】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黑髮青年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0049一驚:【你要去哪?】
沈裴:【我去找鴨。】
客廳那個暫時指望不上,左右這殼子從始至終都是他的身體,無論怎麼處置都不關旁人的事。
然而還沒等臉色通紅的青年走出兩步,聽到聲響的謝易就及時攔住對方:“怎麼了?”
毫無預兆地在心情焦慮時忽然變回人形,匆忙換上睡衣的男人來不及系完紐扣,明晃晃地露出大半蜜色的胸膛。
要是換做以往,沈裴定然要戲精上身,認真跟對方探討探討宇宙大和諧的問題才好,然而他現在心裏燥得厲害,確實沒耐性再和冷淡寡慾的謝總繼續掰扯。
到底是年至而立的謝家家主,緊盯着對方遍染紅霞的臉,謝易心底隱隱冒出一個猜測。
試探性地用手背貼上青年額頭,他輕聲詢問:“你還好嗎?”
不好。
像是在盛夏時貼住了一塊涼而不寒的美玉,黑髮青年想要回話,出口卻變成一聲甜膩的輕喘。
謝易眸色一沉。
害怕對方在這時候出去會遇到危險,他定了定神,用力拽着青年的手腕向浴室走去:“別亂動,我帶你去泡點冷水。”
0049心驚肉跳,生怕宿主直接一個過肩摔把謝總撂倒。
好在沈裴中的葯不算深,理智尚未離家出走,他深吸一口長氣,儘可能禮貌地甩開男人的手:“你放開我。”
“別鬧。”誤以為青年是在害羞彆扭,謝易乾脆伸手一撈,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
箍在腿彎的手臂過於強壯有力,漸漸腰軟的青年掙脫不開,只能任由對方把他放進浴缸。
眼睜睜地瞧着滴落冷水的花灑即將挪到自己頭上,他忽地抬眼:“我會恨你的。”
那是一種謝易從未在“陳晨”身上見過的眼神。
幽深、冷冽、怨毒、認真……無數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處,匯成一種足以讓任何人膽寒的痛恨。
像是一隻捏着軟綿綿的玩偶兔子,突然露出了裏面尖銳的針。
“噹啷。”
尚未關掉閥門的花灑重重跌落,謝易沉默地鬆手,任由對方撐着浴缸站直。
直到黑髮青年腳步虛浮地走到門邊,他才用一種極其陌生的嗓音低沉發問:“必須是沈躍嗎?”
沈躍?
這又關沈躍什麼事?
威逼0049趕緊找個距離最近的會所,沈裴拿過丟在一旁的羽絨服:“誰都可以。”
“但你不行。”
這個不行還是雙關。
——沈裴本就不是苦大仇深的性子,一旦離開那些可能讓自己想起過往磨難的場景,他就會本能般地變浪變皮。
然而這話落在謝易耳中,卻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嫌棄。
“為什麼不行?”
怒上心頭,一個巧勁將正要穿鞋的青年按在牆上,謝易單手關上半開的門,蓬鬆柔軟的大尾巴更是直接圈住對方腰肢:“……就因為我不是人嗎?”
“嗯?”
瞬間被耳邊低啞醇厚的嗓音撩得五迷三道,沈裴腦袋發矇,一時沒管住嘴:“你、你不是不行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充滿侵略性的吻。
雙唇相接,看似浪到飛起的青年完全沒有該閉眼的意識,只顧盯着對方那張好看的臉。
尤其是那雙泛着點幽藍的眼睛,失去二哈圓潤眼型的加持,立刻便多出幾分充滿危險的狼性。
既讓人感覺到膽寒,又讓人忍不住心顫。
被青年撲閃撲閃的睫毛眨得心癢,受不住的謝總垂眸一咬:“喜歡?”
沈裴不敢搭話。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某種讓自己沒膽子再浪的尺寸,黑髮青年退無可退,只能扯着嗓子在識海里哀嚎——
【0049,你這個騙子!】
一步到胃還怎麼玩?!
※※※※※※※※※※※※※※※※※※※※
謝總:我教你玩。
沈裴:不、不了吧……
喜聞樂見的翻車,裴裴就是嘴上浪,實際慫得很23333
PS:裴裴之前被鎮壓在冰海,所以會很排斥泡冷水澡,誰逼他就揍誰【x】
日常比心,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