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趕屍人來了
無憂清晰的看到,那男人的皮膚在被那黑紅色甲蟲進入后,開始變的凹凸不平。正是那無數蟲子在他體內不停遊走的痕迹。
隨着那許多紅色甲蟲在他身體內遊走,男人露出驚恐至極的神色。只見他拼盡全身力氣,大喊道:“求神秘之境垂憐,趕屍人眷顧。天神、太陽神、月目神、水神、四方之神......助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男人似是疼癢的狠了,渾身開始不停的抽搐。雙手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撓的。半晌,竟是吐出一大口鮮血,一動不動的昏死了過去。
鮮血?蟲子無憂只覺得她在哪裏見到過這場景。
她記得,她是,是......
一瞬間,無憂只覺得識海炸裂,疼的頭骨嗡嗡炸響。
緊接着,兩股陌生的記憶片段,相互交織着,前撲後繼的向著她湧現而出,痛的她喘息不止。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強烈的,打壓着記憶的湧現,那東西不停的用疼痛捶打她的腦仁,阻止她想起一切。
她咬牙,抱住混沌的頭,胡亂的嘶喊着:“哥哥……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我不應該到這裏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聲哥哥,成功的驚動了,那不遠處那男孩。聞聲,他停止了翻找屍體的動作。
他瞳孔皺縮,喃喃的自語:“他在叫我哥哥?”他猛然回頭,向聲音的源頭逡巡找去。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他的弟弟在叫他。
他只見,那聲音源頭之人,所在的頭頂上方,正有一個木頭樁子,被風吹的左搖右擺,一副泫然欲墜的模樣。
男孩驚恐而又迅速的撒丫子跑來:“不好那房梁就要墜落了。要是被砸到可不好了。”臨近無憂,他猛地跳起,一把推開房梁下,正顫顫巍巍想要爬起來的無憂。萬幸她沒有被砸到。
隨着一陣塵土飛揚,房梁墜落。噼里啪啦的瓦罐被砸的稀碎。
飛濺而起的瓦罐碎片,結結實實的將男孩的手臂劃出了一道血口。疼的那男孩齜牙咧嘴:“喂,喂喂....喂。臟小孩,還愣着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剛剛很危險?”男孩有些不耐煩的,試圖叫醒,仍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苦思冥想的無憂。
那男孩,見他的叫聲沒有絲毫的回應,對方依舊一副獃獃的樣子,有些氣餒。嘆了一口氣抱怨道:“真是倒霉,出門找食吃,還遇到了你這個倒霉蛋,害得我都受了傷。你想活命就趕快逃把。這地方不適合你發獃。”
男孩見她仍沒有什麼反應,氣不打一處來,提高了嗓門凶道:“喂,倒霉小子。我說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一直發獃,我叫了你半天了你倒是吱一聲啊。你知不知道,我要再晚一步你就要被塌下來的房梁砸死了。”
這聲大吼,終於成功的把無憂從紛亂的思緒中叫醒了。
她心下疑惑:小子?他叫我小子?我是個小子?
無憂這才抬頭。認真的打量了眼前之人。這人什麼眼神?怎麼連男女都分不清呢?
自己此時,雖然是髒了一點,也穿的破了一點。但也不難看出來是個丫頭吧?
無憂不服氣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又是灰又是血的。
好吧,無憂承認,自己確實像個灰人,讓人不辨男女。小子就小子吧,誰叫他剛剛救了自己呢。
那小男孩,見無憂看看他又看看她自己。獃頭獃腦的樣子,也不做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讓他想起,他的弟弟還活着的時候,和眼前這倒霉孩子不言不語的狀態,竟是如出一轍的,好似鴕鳥。
不過,他真的懷疑面前的人,有點傻。因為他面前之人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就這樣,兩人在無聲中,大眼瞪小眼相互打量起對方。
無憂只覺得,眼前這十來歲的小毛孩,實在是其貌不揚。黝黑的皮膚,平淡的眼睛。不過好在他看起來又高又壯實,給人一種頗為可靠穩妥的感覺。想到這裏,無憂糯糯的開口說道;“謝謝你救了我。我的腳好像受傷了。有些使不上力氣。”
見她聲音不大,男孩便也把聲音放輕放緩,向無憂伸出了右手,將她拽了起來,又試探着問:“你試着活動一下,不用怕,我叫鋤頭,你叫什麼?”
無憂便試着動了動那隻使不上力氣的腳。果然還是不行。她皺眉凝思:“我大概是叫做無憂。姓什麼,我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就連這名字,也是她思考了老半天,才得出來的結果。這也是她唯一能想清楚的一件事了。
鋤頭見她這樣回答,似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一般,點了點頭。在心裏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人就算不是個傻的,也是個不太正常的。
一陣陰風刮過,伴隨着一陣陣混有特殊腐屍味的香氣。
鋤頭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寒顫。
只見,四周泥土之中鑽出了許多先前的那種黑紅色甲蟲。聞見香味的黑紅色甲蟲們,變的躁動不安起來。她們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開始四處涌動。
緊接着,一聲嘶吼,先前那被黑紅色甲蟲鑽進體內,痛暈過去的男人醒了過來。他的身軀,以異常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動了起來。只見他僅存的三隻手腳着地,背脊像是野獸一樣弓起,做爬行狀。
隨後,一段古怪的音律由遠及,近傳入到了他們耳中。
想起坊間的傳聞,鋤頭打了個哆嗦:“不好,是趕屍人來了,不想變成屍鬼就快跑。”說罷,鋤頭便將他那隻撿來的不太合腳的鞋套在腳上,向著那聲音傳來的相反方向逃去。
逃出兩步的鋤頭才發現,那個叫無憂的,並沒有跟着他逃跑。心下大呼白痴,猶豫片刻,便恨恨的向回跑去。待到近前,猛地將正在欣賞音樂的無夜,背在後背之上。並順勢撿起無憂身旁的包袱,開始撒丫子瘋狂逃跑。
鋤頭邊跑,邊咬牙切齒的對後背上的無憂說:“趕屍人都要來了,你還發什麼呆。真是算你命好,遇到我。不然你就等着變成那行走的屍鬼吧。”
無夜大惑不解:“趕屍人?”
鋤頭恨鐵不成鋼的嘟囔道:“是啊,趕屍人。今天真是算我倒霉,凈幹些出力不討好的事了。哎,就當是我積德了。誰叫你和我那傻弟弟一樣的傻呢。”
就在無憂和男孩瘋狂的逃離開這片戰場后。
那古怪的音律急轉而上,洋溢起更加婉轉高昂的旋律,宛如千萬嫩芽出土,生機勃發。
隨後越來越多的小蟲從土裏面湧現,如行軍隊伍一般,統一向前。不一會戰場上便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蟲爬滿了。
待小蟲們物色好目標,便都悉數的鑽進了屍體內。
緊接着,地上的屍體們,竟似活了一般,靈活的動了起來。他們,有的行走、有的攀爬、有得跳躍,更有甚者抱着掉落的手臂,頭顱前進。
他們整齊劃一的,順着音樂傳來的方向揚長而去。宛如百鬼夜行,浩浩蕩蕩,好不滲人。
極遠之處音律源頭,一紅衣男人一曲奏完,輕輕的嘆息一聲:“鎖魂屍蟲,你們什麼時候,才能為我找來,一個即通宵音律,又美麗狠辣的女孩陪我呢?但願是今天吧,稍後我便好好的看看今天的成果吧。”
不多時,戰場上的屍體便被清理一空,只留下零星的殘肢斷臂,和血痕。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一個滿面風霜的虯髯男人狂奔至此地,他急切的在房角各處,尋找到那小小的身影。大喊道:“小主子、小主子,小主子你在哪?”
他記得他就把她藏在了,某個房檐下的水缸的后啊,水缸的旁邊還放了好些個鍋碗瓢盆的。可現在這裏和他記憶中的模樣一點也不一樣了。
最讓他心驚膽寒的是,這裏竟是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明顯是有趕屍人過境了。他在心中暗暗祈禱:小主子,可千萬不能變成那,被趕屍人操控的屍鬼啊。想到這裏攥緊心口,痛苦的跪在地上。
他的小主子,天生靈智不全,長到如今仍是呆呆傻傻的,沒享過一天福。算命的說,她和她娘小時候一樣,需要長到6歲命定之時方能清醒如正常孩童。
他心下自責:“都怪我。現在敵人是甩掉了,卻弄丟了小主子。我曾向主子發過誓,要誓死效忠你,好好照顧你你。丟了你,如今,我便再無顏面去見主子了。”隨後這虯髯大漢便尋着屍體拖行過的軌跡飛奔而去。卻不知他的小主人,此時離去的方向正好與他相反。
似是發泄一般,空氣中傳來他如雷般的大吼:“這一生,不論是觀自在崖還是趕屍人,更甚至是魂歸處,刀山火海、地獄深淵我都要找到你。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你死了,便帶着你的屍首,在主子面前,謝罪與天地。”
唯一讓他心存希望的是,包袱和小主子,一同消失了。他在心裏不住的祈禱:但願是有好心人帶走了小主人。而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或是被趕屍人控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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