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張乃生道長、秦慈道長和杜淵輒道長站在月門后看着小輩玩鬧,看到宋晉忠開始教人下棋,秦慈道長笑了。
“師兄,泊州不錯啊,小小年紀就當了先生,教的還挺像模像樣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秦慈道長這話,也並不全都是打趣,張泊州教的確實不錯,雖然沒有什麼深奧的東西,但是淺顯易懂,而且很有調理。
張乃生道長眼中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這個幼子,和長子不同,小時候就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做什麼也都耐得住性子。
當然張深也不錯,性子雖然有些跳脫,但有分寸有擔當,雖然張乃生嘴上不說,但是在他的心裏,兩個兒子都是他的驕傲。
不過作為修道者,張乃生心裏記掛的,也遠不止自己的妻兒。
就在張泊州終於教會了李蓉圍棋的規則的時候,宋晉忠和葉欣怡這一對已經分出了勝負。
雖然葉欣怡耍賴,宋晉忠讓了子,可最終結果葉欣怡還是輸了。
葉欣怡不想繼續被小師叔虐,便走到了李蓉身後打算圍觀。
理論學習,當然還需要實踐的考驗,張泊州教會了李蓉圍棋的基本規則之後,兩人按照之前猜先的結果,由張泊州執黑先行下一盤棋。
雖然張泊州的棋力比起宋晉忠差遠了,但是虐李蓉這個門都還沒入的初學者還是很簡答的。
葉欣怡站在李蓉這邊,給她當參謀,宋晉忠倒是沒說話,就老神在在的看着。
張泊州無奈地看着葉欣怡,說道:“葉師侄,觀棋不語。”
觀棋不語出自馮夢龍的《醒世恆言》,原句是“觀棋不語真君子,把酒言多是小人”,後面也有人改編為“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
葉欣怡訕訕一笑,做了一個自己閉嘴的手勢,然後看着李蓉暗暗着急。
只能說,明明自己也是個臭棋簍子,還非要指點別人下棋,也是沒誰了。
不過李蓉其實挺歡迎葉欣怡知道的,因為她發現只知道規則和不會下棋,沒區別。
沒過多久,李蓉不出意外地敗下陣來,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輸了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反正現在觀眾也都知道她根本不會下棋了,輸了也不會有人意外的,贏了大概也只會被嘲諷是運氣好。
而旁邊,楊武池和木林森的棋局也到了尾聲。
兩個人菜雞互啄,最後還是楊武池佔據了上風,最勢均力敵的這一對對手,也並沒有能夠給他們成年組挽回一點點顏面。
成年組三人垂頭喪氣,十分沮喪。
不過這麼一出之後,李蓉倒是和他們混熟了,導演發現觀眾就喜歡看李蓉和小道童的互動,也不催她回去。
他們一邊收拾棋盤,一邊聊天。
張泊州問道:“姐姐,你們是來拍電視節目的嗎?”
他們老早就注意到了攝像機了,不過在天師府的時候,尤其是辦法會的時候,總是會有很多扛着攝像機的人,他們都習慣了。
“是啊。”李蓉點頭,心裏還有點小小的尷尬。
畢竟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新人演員,走在大街上,都不怕被人認出來要簽名要合照的那種。
以前她倒是不覺得什麼,凡事總有個開頭嘛,可是在小朋友的面前,她就感覺自己這樣說出去有點丟臉了。
大概是因為,她很喜歡這幾個小朋友,所以也喜歡在他們眼裏的自己更偉岸一些?
楊武池對這些不太了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道:“就是演員嗎?”
對他來說,也有表演節目,放到電視上播放的人,都是演員。
不過他對這些,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就是了,之前也只是好奇在電視上看到的大青觀是什麼樣。
張泊州搖搖頭,解釋道:“不是哦,他們好像分很多的,有歌手、演員、還有主持人……很多很多。姐姐你是哪一類的啊?”
楊武池崇拜地看着他張師兄,感覺張師兄懂得好多,好厲害哦!
木林森、葉欣怡還有李蓉也都驚訝地看着張泊州,沒想到他居然還了解這方面的東西,雖然這對大人來說算是常識。
李蓉笑着說道:“我確實是演員,不過還是新人,剛剛演了一個配角。”
李蓉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張泊州和楊武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根本不知道配角是什麼意思。
實際上,他們對這個也不感興趣,好奇地詢問電視劇怎麼拍出來的,演的真的和電視裏播出來的一模一樣嗎?
那些演大俠的,是不是真的武藝高超啊?
李蓉滿頭大汗解釋了半天,也沒有解釋明白,畢竟對小孩子來說,很多概念他們確實不懂。
最後,李蓉放棄了,開始給他們講一些劇組的有趣的事情,但她思考了許久也沒太想明白,什麼樣的事情對小孩子來說算是有趣的事情?
憋了半天,她說起了開機儀式,供奉個大豬頭,然後鞠躬上香放鞭炮。
楊武池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供奉豬頭?”
他來大青觀也一年多了,知道道觀里供奉的從來都是瓜果之類,就算是熟食,也必定是素食,就連油都是素油。
所以他十分無法理解,為什麼外面的人供奉用的豬頭,看起來不會很嚇人嗎?
楊武池見過豬,豬頭長得倒也不是特別丑,但如果沒有身體只有頭的話,應該還是挺嚇人的。
李蓉被問住了,這個她真的不知道啊,開機的時候,她就是跟着拜拜而已。
她是很典型的那種夏國人,但求神,不求甚解。
宋晉忠解釋道:“民間信仰是這樣的,主要還是看心,心誠即可。”
瞎聊了一會兒,宋晉忠說道:“我要回去做功課了。”
張泊州、楊武池、木林森和葉欣怡一愣,一想也是,他們今天的功課好像也還沒做完。
留下被拋棄的李蓉,孤零零地看着鏡頭,選擇回去和同伴會合,同伴的工作應該也已經完成了,回去正好可以吃午飯……額,回去應該是有午飯吃的吧?
五人回到後院,就看到李景雲正在畫圖,他們好奇地湊了過去,卻看到畫面並不是他們想的那種圖畫,倒是想某種東西的設計圖。
張泊州好奇地問道:“李師兄,你在畫什麼呀?好像很好看。”
李景雲微微一笑,說道:“是屏風。”
屏風當然是給周澤真人設計的,他今天跟隨長輩一起去拜見的時候,總覺得周澤真人的房裏的那個屏風不太好看,所以就萌生了想要自己設計一個,讓人做出來送給祖師爺的想法。
他現在畫的就是屏風的木質框架的雕花,至於屏風的圖案,他到時候也是要自己畫上去的。
具體突然他也已經有了想法,他想畫繡球花,等雕花的圖案設計好,他就先打個草樣出來看看效果。
和他們說話的時候,他手上的動作也並沒有停,一個個精美的圖案,輕輕巧巧地勾勒出來。
宋晉忠他們羨慕地看着,如果他們達到了李師兄/李師叔這個水平,應該就不需要繼續練習繪畫了,可惜他們還差得遠。
宋晉忠他們看了一會兒,就回去做功課了,周澤真人則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李景雲的身邊,靜靜地看着他。
一直到收筆了,李景雲才發現祖師爺來了,幸好筆已經放下了,這才沒有造成什麼破壞性後果。
“祖師爺?”李景雲沒有管桌上的圖紙,剛剛畫完的圖紙,還要晾乾才能收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微微發燙的耳垂,心想不知道祖師爺來了多久了,怎麼都不出聲的。
周澤真人雖然之前呆在屋子裏,但當然也聽到了之前李景雲和宋晉忠他們的對話,雖然李景雲沒有說屏風是給誰設計,但他就是知道,是給自己的。
看着圖紙,周澤真人笑意加深,說道:“景兒陪我一起出去走走怎麼樣?”
祖師爺開口,李景雲自然沒有不願意的,他點了點頭,跟上了祖師爺的腳步。
至於圖紙,倒也不用擔心,在大青觀里,不可能弄丟的。
說是出去走走,但最後兩人還是走到了園子裏,一路走到了池塘邊的柳樹下,恰見柳絮紛飛,像是南方的雪景。
此情此景,不禁讓人想起才女謝道韞的千古名句,“未若柳絮因風起”,果真是未若柳絮因風起。
周澤真人轉過身,輕輕拂去了李景雲頭髮上落下的柳絮,突然問道:“景兒覺得我比之王凝之如何?”
王凝之是謝道韞的丈夫,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不過若論才華,王凝之當真配不上謝道韞。
只是周澤真人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李景雲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更好,便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王凝之如何能同祖師爺相提並論?”
王凝之雖然也信道,卻是不明道,死了都只能說一句活該。
周澤真人一笑,繼續說道:“我願同景兒結王謝之好,景兒呢?”
李景雲一驚,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王謝兩家在當時是最顯赫的世家,那時候有“王與謝共天下”的說法,因此,王謝兩家常有聯姻,比如謝道韞和王凝之,王珣娶謝安侄女,王珣之弟□□娶謝安親女。
但同時,謝安和王羲之又是莫逆之交。
所以,周澤真人這個王謝之好,到底指的是哪種好呢?
李景雲一時之間居然拿不準了,但不管那種好,以他們的關係來說,還是怪怪的。
所幸,最後周澤真人也並沒有一定要李景雲給他一個答案,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引開話題,同他談論起了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