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首先是這第一個疑點——

看着案卷上最後落款龍飛鳳舞的署名和印章,趙霽追問趙謙:“你剛才說你喝醉了,意識不清醒時簽的字?”

趙謙:“回陛下,是。”

看字雖說是龍飛鳳舞,但喝醉酒的人寫出來的字都是要上天的,趙謙說他已經到了意識不清醒的地步。一個人怎麼可能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蓋章還不往遵循文書規例子,找到簽名落款的最下方,和最後一個字平齊的地方,如此準確地蓋章?

這簽字和蓋章都並非一個醉酒的人能夠做到的。說明要麼趙謙在撒謊,他是在清醒的時候簽字蓋章。要麼這簽字和蓋章都非趙謙所為。

這便是其漏洞之一。

接着,趙霽把案卷翻轉在賀祁偉面前展示了一下:“這是你寫的?”

賀祁偉之看了一眼,慌亂中沒看全,但憑藉著目光能掃到的那幾個字看,確確實實是他親筆所寫。

“……是臣的字跡,可這確實不是臣所寫的。求皇上明鑒!”老頭也着實可憐,兢兢業業大半輩子,窩在開封佛系等退休呢,結果臨退休之前鍋從天降。【陛下明鑒】這四個字他今天一天都快說得不認識這四個字了。

明鑒明鑒,其實也就只說說罷了。但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每個案子都能準確判斷出誰對誰錯?

趙霽把目光轉到案卷之上,這案卷書寫整齊,行文規範。細細每個字每行扣去,不難發現在卷首被蹭上了一個極淡極小的墨水印,第二行一個字寫彎鉤這一筆的時候有些稍微出格。

兩處乍看之下根本甚至都算不上問題。但賀祁偉是個連跪下都要拽平衣服的強迫症呀。

一個強迫症會允許自己的案卷上出現墨點?會寫字出格?

趙霽以前認識的那個強迫症,可是看文案看到字體不認變形的生僻字都會抓狂的主。

就算這兩點不足以證明賀祁偉平日的書寫習慣,那看賀祁偉其他的案卷,對比之後,應該也會有答案。想到這點,趙霽交代下去“你去開封府,把賀祁偉上任以來所有的文書都給朕找來,速度要快。”

賀祁偉聽到趙霽這命令,心裏大呼‘完了。’

那案卷確實非他所寫,但那字跡卻偏偏又真的是他的字跡。如果陛下真的差人搬來卷宗核對字跡,他字跡人證物證俱在,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實際上,這一會兒工夫,甚至就連賀祁偉字跡都開始懷疑會不會是他犯了什麼癔症,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犯下了這些罪行?

受害者指認是他指揮衙役毆打她,衙役指認六日前是他親口下令刑.訊那崔董氏,府尹趙郡王說他醉得迷迷糊糊之間看到是他賀祁偉找到趙郡王,把筆塞到了郡王手裏讓郡王署的名。甚至就連那案卷都絕對是他本人的字跡。

人一旦懷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精神病了,那距離他承認並不屬於他罪行的時刻也就不遠了。

很快,成堆的案卷被三個小太監抱了進來。

趙霽快步迎過去,從三個人手裏隨手抽出一個,快速辨認之後把案卷放下,又去拿另外一個。

不多時,趙霽把這三個人抱的所有案卷都挨個看了一遍。終於確認,賀祁偉是個貨真價實的強迫症無疑。他所有的案卷都一板一眼一絲不苟,仔細讀來,甚至連用語遣詞都有固定的格式。整整三堆案卷,沒有一份案卷有出格或者墨點的問題。

“這案卷確實非他所寫。”趙霽長舒一口氣。

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趙謙用這種明顯的話語和行為上的衝突洗脫嫌疑,賀祁偉故意違背他強迫症的習慣,寫字出格滴上墨點來洗脫嫌疑。

科學不會說謊,可人為製造的物證卻存在套中套中套的可能。

但這種可能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計謀成功的基礎就是必須要有人能夠發現這些錯誤。或許趙謙的錯誤一般人能夠看出來。但在‘心理’這兩個詞都還沒成型的古代,鬼知道強迫症到底算是個什麼毛病!

更不要說有人能夠發現賀祁偉的強迫症,並根據賀祁偉的強迫症來判斷這東西可能不是他本人寫的,再去找他以前的案卷搬過來對比。

這種‘我能洗脫嫌疑,全靠對手智商高,能夠發現盲點’的洗罪方式,相當於把決定權完全交到對方手裏。除非知根知底,堅信以對方的智商一定能發現。否則沒人會用這種方式豪賭。

何賀祁偉都開始給自己洗腦那些都是自己寫的了。

結果在這關頭,皇上竟然親口說不是他所寫?

賀祁偉老淚縱橫,變成了人類的本質,復讀機:“皇上聖明!”

趙霽把案卷丟到賀祁偉的懷裏:“你自己看。”

賀祁偉手忙腳亂接過案卷,掃眼之後,面露喜色:“回陛下,確實不是臣所寫!”賀祁偉剛才並未細看,只掃了兩個字,確認了一下字跡。此刻細看,立刻就發現了那兩處他看到就十分難受的‘疏漏’。這是他斷然不可能出現的疏漏。連連道。“陛下聖明!”

賀祁偉的嫌疑洗脫了些,那趙謙的嫌疑隨之也降低了許多。

現在最重要的‘突破口’,就成了那群已經被制服的衙役。

就想他想了很多次的設想:有沒有一種可能能同時成立崔董氏說的是真話,而賀祁偉說的也是真話呢?

其實是有的。

趙霽剛才就隱約有了這種推測。畢竟,李尋歡是個二次元的紙片人,而他來自的原著,《多情劍客無情劍》裏面可是有易容術這項江湖技術的。

確定方向,趙霽吩咐侍衛把其他與此事無關的衙役帶下去。

一大批侍衛帶着衙役離開文德殿,略顯擁擠的文德殿終於鬆緩了過來。大殿內只剩下了十幾個侍衛,持刀警惕地看守着下面跪着的八名腿腳受傷的人員和被崔董氏指認出來的兩個沒有內力的衙役。

趙霽先是吩咐韓忠彥站起來,顧忌韓忠彥身份,給賜了座,才道:“李尋歡,你去搜一下。”

在【這些人很可能是江湖人】的假設下,江湖事江湖了,在場身在江湖勉強算是最了解江湖的,唯李尋歡一人。

皇上不會無端要個官員去搜身。李尋歡秒懂趙霽的意思。搜身過程中專門尋找能夠成為門派信物的東西,間或留心觀察這些人露出的身體上有沒有類似紋身的徽記。

只片刻,李尋歡就從其中七人身上搜出了一樣東西,雙手托舉呈了上來。

趙霽低頭,就看李尋歡的手掌上整整齊齊托舉着七枚樣式有些古怪的銅錢,送到了眼前。

“這是什麼?”

“回陛下,微臣對江湖門派所知甚少,但此物微臣卻偏巧知道。它被稱作‘葉子錢’,是錢葉幫的門派信物。”

文德殿中,除了趙霽,其他人都對於‘江湖’事完全不了解。此時韓忠彥聽着李尋歡的敘述皺眉。“那是什麼門派?”

一個江湖門派,竟能干涉和左右開封府的事宜?如果此事為真,那‘江湖’也未免太過於可怕了些。

李尋歡:“錢葉幫前原本是販夫走卒聚集在一起形成的較為鬆散的組織。成員大多都是低層的人物,同丐幫類似,目的也是為了在有困難的時候互相幫襯。但大約在幾年前,錢葉幫突然出現了一個從西域雙旗鎮北回來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武功高強,迅速打敗了當時錢葉幫中幾個老大和長老,當選錢葉幫幫主之後,在錢葉幫內建立等級制度,對幫派做出貢獻之人就會被劃為高等級,高等級的人可以傳授內功習武。”

一群連‘內功’是啥都不太清楚的王公貴族聽李尋歡描述‘錢葉幫’的發展歷程,都和聽天書似得。賀祁偉:“那江湖門派是如何能滲透進我開封府?不,不對,我認識那人,他十幾歲便在開封府當差了。”賀祁偉說這話的時候,指着的,是縮在最後的一個年輕人。

李尋歡:“是先有了販夫走卒,再有錢葉幫,再有幫主教他們聯繫內功。他們即是錢葉幫的人,也是開封府衙役。錢葉幫幫眾,合則迅速聚攏,分則能瞬間融入整個開封。他們不是有目的地潛入什麼地方,而是他們本來就是這個地方,正在做這個夥計的人。”

李尋歡說完,文德殿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群大人若是出宮回家,遇到的賣菜大爺可能是錢葉幫的人,遇到的車夫可能是錢葉幫的人,遇到的貨郎也可能是錢葉幫的人。錢葉幫很可能早就已經滲透進了整個開封。

在今天知道自己身邊有個這麼可怕的組織之後,在場的大人們怕是連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了。

韓忠彥咬牙切齒:“如此組織,當立刻徹查,查到當街絞殺!”

聽到這話,那些被控制的衙役終於忍不住反駁:“錢葉幫創立只為自救,來未有過罔顧法度作姦犯科,亦無半分謀逆之舉!大人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趙霽其實自從聽到‘漠北雙旗鎮’這名字后,就一直拖着下巴思索。

他覺得這名字耳熟。但是拼了命地翻找也沒想到小李飛刀的原著里,到底在哪裏提到過這個西域的地方。

正思索着,聽到那個錢葉幫幫眾的話,立刻就忍不住了。抬手指着崔董氏道:“看着這婦人,你再給朕把你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一遍?”

那人想到六天前他親手打下去的棍杖,瑟縮一下,閉口不言。

另一人腦子還算清醒,連連求饒:“聖上恕罪。我等從未想過要傷人性命,只是接到門主命令,要我們全力幫助手持令牌尋來的大人。”

趙霽步步緊逼:“如何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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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霽:天冷了,白駝山破產計劃該安排一下了

作者過於激動,拍了存稿箱一下,存稿箱君慢慢吐出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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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在朕屋頂上打架[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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