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娘子

我才是娘子

“這裏距離驛站還有多遠?”那人的聲音從隊伍深處傳來。

“回大人,從此處往西,只有兩里地。”白蘭拱手答道,頭低的很低。

“多謝!叨擾了!”那人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這聲音特別之極,讓人難以忘懷。

“不敢不敢。”白蘭說完轉身朝着院子方向走過去,她刻意壓着自己的步子不讓自己走的太快,以免露出破綻。

夏燈走在前頭,白蘭感覺她整個人都是僵的,走的很慢,但是人卻是木的。

這些人來的奇怪,夏燈的樣子更加奇怪。

白蘭感覺的到,背後的人一動不動正望着她們離去,那些目光落在背上猶如油煎火烤一樣焦灼。

她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橫過一把刀來。

一步,兩步,三步……

終於走到小院門前,“吱呀”一聲,夏燈推開了門,卻並不管身後的白蘭徑直朝着屋子裏走去。

白蘭牽着馬,院子小,沒有樁子,只好將門一關,把馬的韁繩拴在門栓上,勉強湊合一陣。

院子外猛然傳來一陣鬨笑聲。

“章四你個王八蛋,嚇的人家都尿褲子了!哈哈……”

“奶奶個熊,你是沒有看到,那貨臉皮比尋常小娘子還嬌嫩,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叫人心癢的不行……”

“你個鳥人,不過去了一趟北邊,這會子見着母狗你都想多瞧兩眼。等今日差事辦完了,一定要去宜蘭坊好生暢快些時日……”

“聒噪甚,都忘了正事不成!”那沙啞的聲音是那樣的陰沉。

所有調笑聲戛然而止。

一隊人在大槐樹下栓了馬,悄無聲又的進了一所院子。

真是巧,偏這隊人進的院子就是白蘭和夏燈所在院子的隔壁。

白蘭轉身進入屋內,見屋內已經點了燈,夏燈站在燈下,纖細的身影拉出長長的影子。

“娘子,他們不是好人,咱們要快些走!”夏燈急促的說道。

“阿燈,你認得他們對不對?”白蘭早已經察覺夏燈的異樣,此時聽她這樣說,心裏便肯定了。

“是。”夏燈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在燈影里跳躍着,圓潤的額頭,長長的雙眉,烏髮如絲,只是輕輕的一個低頭已經美的驚心動魄。

“他們是何人?”白蘭問道。

“應該是,應該是北征的北衙禁軍的精銳。”夏燈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快叫人聽不見了。

“你在這裏等着。”

白蘭說著便要出門去。

“娘子——”夏燈過去阻攔,手臂一伸開攔住了白蘭的去路。

“你既然叫我娘子,便是該聽我的,你等在這裏,我一會就回來。”白蘭看了一眼,目光里露出了些許警告,見夏燈目光軟了下去,抬腿便出門了。

她腳下穿的是小娘子的軟鞋,走路本就輕,躡手躡腳的出了院子,將院門的微微敞開,是以並不發出聲音。

尋到隔壁院子一個有燈亮起的窗,然後屏住呼吸貼牆藏起來。

“他們動手便是了,何必這樣鬼鬼祟祟,真叫人不痛快!”

“文人心眼最是多,那十三便是如今不得聖上歡喜也是仁安郡王的嫡子,到底聖上和皇後娘娘還養了他幾年,這會是仁安君王新喪,若是尋常的法子只怕事後難以平息悠悠之口和江南十六衛和汝南王府的怒氣。”

“便是這樣只叫那人自己扮便是了,卻巴巴叫我等長安趕來。再說江南十六衛如今也只是有個名頭罷了,聖上登基多少年了,他們早不成氣候了。爺爺我見到一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不過是為了外頭名聲好聽。”

“不到萬不得已,上頭不願意他動手。鬧出來到底不好看,若是你們,便是有心人查,最後也是無頭公案。說來也不叫兄弟們白做,上頭記着諸位的功勞。聽人說殿下身邊有兩個絕色的婢女,我這便做主就賞給你了。只是事後要處理乾乾淨淨的。”

“我可聽說不是兩個,是四個。有一個還是五品步軍校尉家白豫西的嫡女,聽說白豫西那個狗東西很是會拍馬屁,如今走的可是永安公主的門路,這會子叫她閨女落到我手裏,可不是要好好心疼心疼。”

“姓白的若是知道了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出了這事,白家能脫得了關係?到時候不落得個滿門抄斬已經是聖上仁慈了。再說送給聖上還不如送給我,我包他閨女快活,聖上么……”

“這倒是。”

嘿嘿……

嘻嘻……

窗戶里傳來淫/笑之聲,令人汗毛倒豎起來。

“只是老弟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其實已經死了一個,死的那個卻也是永安公主的人,是個不當事的。所以現在只是三個,除了白豫西的嫡女,就是我方才提的兩個絕色的婢子,只好便宜你了。那兩個婢子倒是無甚妨礙,白家的嫡女,你若是有膽色,隨你便。記得事情了的要乾淨漂亮!”

“你該將心收到肚子裏,我老章何時失過手?你要信得過我。”

“信得過,自是是信得過的。”

忽然房內門有響動,屋內二人立刻警惕厲聲喝道:“何人!”

“將軍!”

這時候兩個人似乎有些心虛,說話難免帶着討好的意味。

“出來”

那是那樣沙啞的聲音,一出口好似便能平息一切,帶着覷倪天下的威嚴,白蘭聽了他的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心一顫。

兩人步履匆匆的朝着門口快步迎上去了。

須臾之間白蘭已經就他們的話在腦海里過了又過,為何事成之後白家反要被株連?

不是聽說便宜爹是永安公主的人么?

哦!

白蘭恍然大悟,好毒的計!

只怕是要殺了十三郎嫁禍她們和小黃門。

將此中的關節反反覆復推演一遍,只覺得更加恐懼。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

縱然聖意已決,卻心有所懼,這點點的畏懼是她們唯一的生機。

哼,這群人,還幹什麼買一送一的勾當,事情還沒有成就盤算着糟蹋小娘子,將來別落我手裏!

想到仍舊在驛站中的王氏,又想到要被株連的白家眾人,直覺好似寒冬臘月里被人澆了一盆涼水一般。

白蘭悄無聲回到院子中,輕手輕腳的回到屋子裏,輕輕的關上門對着夏燈道:“阿燈,我必須折回去。”

夏燈搖搖頭,纖細的身影擋住了微弱的燈光,屋裏黑漆漆的,她綿軟的手緊緊抓住白蘭的手道:“娘子回去了夫人做的一切便都白費了。”

時間緊迫,白蘭實在不能細細解釋,她握住夏燈的手道:“夏燈,實話說與你,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走。方才出來也只是權宜之計,我原打算牽了馬便去北門接應我娘。若是我娘出事,我其能置身事外?只是如今事出突然,我需立刻回去。”

夏燈原想着再規勸兩句,卻想到白蘭方才說她是娘子,便不敢再攔。

“我溜出到槐樹山先騎馬返回驛站,夏燈你守好這包袱,等會我走之後你悄悄的離開這院子,莫要驚動隔壁那伙人惡人。你身上另有一個火牌,回驛站與我娘匯合,哪裏都不要去,就待在驛站的屋子裏,切記!”白蘭說完,悄無聲息的溜到到槐樹下,接下樹上拴着的馬,先慢慢的牽着馬向前走了一段路,確信身後院子裏的那隊人聽不到聲響了,這才翻身上馬。

好在原主也會騎馬,秦東月也會騎馬,已經成了白蘭的她,自然策馬如飛。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夜色如墨,她早已經在腦海里形成了一個自救計劃。

如今之計她去而復返瞞不過烽火台上的南衙禁軍統領,不如直道而行,先去找他稟報。

遠遠的看見了驛站的東門白蘭就從懷裏掏出火牌在手裏搖晃着喊道:“五百里加急!”

一路暢通無阻,白蘭騎着馬直接衝到烽火台下對着烽火台上的將軍說道:“將軍急報!”

南衙禁軍首領猶豫了一下,隨即吩咐人將白蘭帶上去。

見了白蘭穿着男裝不由的眉頭一皺道:“你——”

“請將軍摒退左右!”白蘭言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在黑色的也中,那雙眸子散發著幽靈般的光芒。

黃將軍不悅,卻想到這小小娘子白日裏那一席話,又有馬塑之談便叫左右都先退下。

白蘭忽然跪在地上道:“有人要刺殺十三殿下。”

“這就是你的五百里加急?你是從何知道?”將軍狐疑的冷笑着的喝問道。

顯然對於有人要刺殺十三殿下的消息此人早已經知曉,否則不會這是這樣的反應,不管他從何知道,卻沒有做任何部署,其心可疑。

可見她這一步棋走的很是失算。

想到那屋子裏的人說的話,和夏燈的提醒,幡然醒悟,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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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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