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倍奉還
昨夜，是他們加入紅蓮訓練營的第一個月底。
姜衡早就知道自己在貴族子弟的圈子裏不受歡迎，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交到什麼朋友。他只想好好訓練，來日到戰場上，多殺敵人，不墮了元帥的威名便好。
哪知道，剛入訓練營的第一天，就被幾個不知趣的小子刁難。
原本也只是譏諷幾句的事情罷了，實際上姜衡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卻沒想到，宋家這位一向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竟然會替他出頭，把那幾個小子都教訓了一頓不說，還向自己示好。
雖然姜衡的內心仍舊存着幾分懷疑，但說不感動也是假的。
畢竟，元帥雖然將他收為養子，給了他極好的物質條件，卻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他的學業，他是否能交到朋友，融入上流社會的圈子……
姜衡也知道，自己並不是應該長在溫室里的花朵，元帥給他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他要自己去爭取。
但畢竟從小便在荒星上長大，人情世故這些，他着實是不太懂，便更願意天天嚴苛的要求自己，訓練體能，學習知識，將自己當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然而，習慣了被冷落、被嘲笑、被指指點點。
當那一天，宋傲真的為他出頭，向他伸出了友誼之手的時候，姜衡內心的觸動不得不說是極大的。
雖然他不善於表達，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辭藻來，但心中，已經把宋傲放到了僅次於元帥的位置上。
就這樣，他們開始一起訓練，一起學習，漸漸幾乎要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
而宋傲雖然人如其名，有些傲氣，但那樣的一身貴氣倒也沒有令出身貧苦的姜衡感到什麼不舒服。
畢竟宋家小少爺，排行宋家老四，是現任宋家家主最小但也是天資最高的兒子，他有資本高高在上，傲視所有同齡人。
在紅蓮訓練營的日子，也更加切實的證明了這一點。
想要邁入修鍊的門檻，最重要的便是要在身體基本成型之後，點燃星海。
點燃星海的年紀不能太小，否則會對身體有所損害，但也不能太大，超過十八歲，就幾乎沒有了點燃星海的可能性。
所以，所有帝國的新兵苗子，都會在十五歲的時候，被投放到各個訓練營中。
他們有兩年的時間來點燃自己的星海，並將其穩固下來。此後便可進入到軍隊底層開始歷練。
而如果到了十八歲還沒有能夠點燃星海……
很遺憾，這輩子，就都只能做個普通人了。
宋傲的天資是真真切切的凌駕在眾人之上的。
雖然如果單純的比體能，彷彿機械人一般訓練了自己數十年的姜衡應當是這一屆訓練營學生中當之無愧的第一。
然而入營訓練一個月之後，當眾人都還迷迷糊糊，不知道究竟如何點燃星海之時，宋傲已經成功的將星海之火點燃，從一個普通人成為了一名修行者。
儘管比起星海九層的大佬們來說，剛剛點燃星海等於說是稚嫩的還像嬰兒一樣，但好歹也算入門了不是。
於是，在宋傲點燃了星海的當晚，他拉着姜衡，偷偷跑到訓練營中的小樹林裏喝酒慶祝。
在訓練營中這自然是不被允許的，但姜衡並不在乎。
他是真心為宋傲感到高興，也是生平第一次放縱自己慶祝、快樂，直到喝的大醉……
然而醉酒後，夢裏仿若快進一般發生的一切，卻叫他如墜冰窟！
原來帝國的幾大門閥，除卻秘不外傳的功法典籍之外，竟然還有一門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神秘蠱術。
而他最好的兄弟，他視為一生朋友的人，竟然只是將他當做一個養蠱的容器，試圖把他煉成這世上最厲害的蠱人！
從少年時期相識起，自己便早已經被宋傲種下了蠱毒！而後來，他們共同經歷的種種危難，許多生死一線的險境，甚至還有那些溫香軟玉在懷的美好，也都是宋傲與宋家為了將自己養成更優秀的蠱人而施展的手段。
自己對這一切渾然不知，直到還差一步便能被煉成蠱人時，宋傲的計劃在不經意間敗露，這才讓他知曉了一切！
滔天憤恨，熊熊怒火在姜衡的心頭燃燒。
他只記得那破碎記憶的最後，他與宋傲兩人站在屍山血海之中，宋傲已被自己打成了重傷，然而即便是滿臉狼狽，鮮血橫流，也掩不住他那張艷麗的臉——世人皆稱，宋家老四宋公子風流倜儻，一張臉能迷倒帝國萬千少女，倒真不是吹噓。
即便此刻，即便他已經是殺意滔天，看到這張臉仍舊覺得賞心悅目。
姜衡看到自己將一把古老的鐵質匕首抵在宋傲的胸口。
他聽見自己開口問：“你後悔嗎？”
宋傲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然後咳出兩口血，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你是我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然後呢？
自己有沒有把那匕首刺進他的胸膛里？
姜衡沒有看到結局，痛苦令他在深夜醒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躺在喝酒的篝火旁，而宋傲已經不見了蹤影。
也是，畢竟是帶着家僕一起到訓練營里來的少爺，想必是被宋十三給送回房間了吧。
想到宋傲，宿醉的噁心感一併涌了上來，姜衡費力的乾嘔起來，最後吐到胃裏全空了之後……卻仍然感覺什麼東西如鯁在喉。
原本他以為只是心理作用，然後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后，竟然真的又讓他咳除了一枚黑色藥丸！
不，這不是藥丸，應當是一枚蠱丸，正是宋傲試圖將他煉成蠱人為給他服下的——九轉迴環蠱的母蠱！
夢境中所有的一切仿若走馬燈一般又在自己的眼前晃過。
若是剛剛醒來時，姜衡還有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刻，看到那枚黑色的蠱丸，他便好像懂了前世的自己，到底是以一種這樣被油煎火烹的心情，拿着匕首想向宋傲要一個說法。
也許，是老天爺要給他一個重來的機會……
姜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收拾好了現場的一切，然後默默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枯坐到天明，試圖捋一個思緒出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天剛擦白，宋傲卻竟然推門而入，進了這間屋子。
而此刻，望着一臉糾結的宋傲，姜衡漠然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他要讓宋傲——加！倍！奉！還！
頭痛不已的宋傲還沒意識到，此時自己已經成為了男主的眼中釘肉中刺，只在腦內迅速的搜索補救之法。
而姜衡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斂去眸中深色，微笑着扶了一把按住自己太陽穴的宋傲，“怎麼了？頭痛？”
“哎……”宋傲長長的嘆了口氣，忽而反握住姜衡的手，直視着他的眼睛，十分鄭重道：“姜衡……我會對你好的。”
若是平時，聽到宋傲這樣說話，姜衡雖然面上不會有什麼表示，但心中一定是會充滿感動的。
然而此刻，面對如此虛偽的宋傲，姜衡只是心中冷笑，心道你對我的好就是想把我煉成蠱人？
不過他面上卻有若春風拂面般，溫柔似水的看着宋傲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酒還沒醒？走，我們去食堂吃早飯，你多喝點水醒醒神。”
宋傲又嘆了口氣，“還是別吃早飯了。我們昨天喝酒的事情被魏教官知道了，他肯定是要罰的。現在如果吃了早餐，等會兒估計也得全部吐出來了。”
聽到宋傲這麼說，姜衡心中又是一陣冷笑。
這一段他也還記得。
在前世的時候，他原本就對宋傲一開始的示好非常意外，但也非常受用，雖然面上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實則心中已經將宋傲擺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而這次為宋傲慶祝星海點燃之後，魏教官罰他二人受鞭刑，宋傲更是一力承擔了所有刑罰。
那一次，讓他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兄弟”，也讓他徹底放下了對宋傲最後的戒備……誰知道後來……
想到這裏，姜衡目光之中又是森森寒意。
不過他早已經在那猶如夢境的前世之中經歷了所有的大是大非，大喜大悲，此刻心中雖然有恨，卻也通明透達的很，只面上一派淡然道，“無礙，鞭刑而已，平日裏訓練又不是沒有受過，多躺幾日就會好了，也就是因為這樣，現在才得多吃點，不然等會兒怎麼扛得住？”
宋傲仍舊有些垂頭喪氣，“是我連累你了。”
姜衡心道你何止連累我？你原本就是想要謀害我性命！
然而他此時心中雖有恨意，雖有怒火，但瞧着宋傲青春年少的那張臉，卻又並不想直接動手從現在就結束這一切——如果就這樣簡單的報復他，也太輕易了，不是嗎？
他的確想要報復宋傲，也一定會讓宋傲付出代價！
至於是怎樣的代價……不急，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兩人各懷心思，緩慢的踱步向食堂走去。
而兩人都沒有發現，跟在他們身後的宋十三收起了平日裏唯唯諾諾的模樣，盯着兩人的背影，目光中似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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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怎麼報復他~當然是把他先oo再xx，dog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