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別樣天收到這消息時,舒華宴正嚼着果乾逗狗,聽着手下人彙報他們府君的壯舉后噗嗤笑出了聲:“不愧是顏淮。”
“萬道盟隱隱有問責之意,門主,我們應如何處置?”報信的下屬繼續問。
“問就問唄,他們有證據是我們乾的么?”舒華宴又往嘴裏丟了個果乾,扇子一抖,又是風流佳公子模樣,“就算有,我別樣天就要認下了?”
“屬下明白。”
“退下吧。”舒華宴扇着扇子,笑意愈發擴大,又順手摸了兩把一側‘黑狗’的皮毛,喃喃自語:“我好像很久沒見着府君了,他這是在外邊太開心了么?連你這小畜生都不管了。”
那‘黑狗’咬了舒華宴一口,口吐人言道:“你才畜生,我是狼。”
“不都差不多?”舒華宴嫌棄地甩甩手,又跟想起什麼似的,憤憤道:“顏淮養的寵物膳食費的開支都比我高!過分!”
他這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雙手一合直接把那黑狼提溜了起來,半是憂心地說著:“看這小黑狗,又黑又胖的,該減肥了。”
“你才是狗!你才胖!”
而那眾說紛紜的鬼醫,早離了東山去。
東山梅雨季的陰天未散,同宗三人待在客棧里,師兄弟兩人各執黑白棋對弈,莫凌雲坐在一旁看。
關於月曇草的採收,顏淮離了東山,寧清也沒了去的興緻,景容不宜露面,莫凌雲則是受了萬道盟處決東山大妖的刺激,堅決不肯去看他人瓜分戰利品。
景容不知清不清楚緣故,只淡淡道:“月曇草並非十分珍稀之物,不看也無妨。”
莫凌雲抱着椅背不吭聲,看着棋盤黑白交錯,好吧,他看不懂,着實不知道誰佔了上風,師父和師叔都是沉靜之人,要從他們的表情舉止看出棋局優劣也是不可能的。
寧清說了等秦無劍一道回宗去,在東山的時日常是陪景容打發時間,棋局不知進展到哪一步,反正莫凌雲也看不懂,只知道是他師父先開口認了輸。
“我!我也要下!”看着兩人這麼沉得住氣下了半晌棋的莫凌雲舉了手,視線在寧清和景容身上來回掃着。
“師侄竟會對下棋感興趣?”寧清笑意淺而溫,說著給莫凌雲讓了位。
莫凌雲馬尾一甩,定定地看着對首的景容道:“五子棋!”
俗話說,老天給你開了一扇窗,可能就會順手把你門堵上。
莫凌雲作為一個在劍道天賦點點滿了的天縱奇才,五子棋下的那叫一個慘,連連到四子的事件都沒發生過就被景容給連死了。
這棋下着有點上頭。莫凌雲瞟了瞟棋盤上已經連成五子的白棋,“再來!”
景容靜靜瞧着他,撿了白棋無聲縱容莫凌雲這偶然的小任性。
又快輸了的莫凌雲歪了歪頭,眨巴眨巴眼暗示寧清指點他一下,寧清並不接受他的暗示,“觀棋不語。”
“這是救師侄於危難之際。”莫凌雲忙接。
景容瞧着棋,也沒阻攔莫凌雲求援。
寧清還是幫了莫凌雲一把,大概是莫凌雲輸太慘他也看不下去了,指了指棋盤交線,輕聲道:“落這兒。”
終於沒被景容三子就將的莫凌雲感動發言:“這把我是不是能贏了?”
眼看莫凌雲連成四子,再來一步就贏了;本閉合的房門驀然被人推開,景容放在一側的斗笠落回他頭上去,這棋是玩不成了。
“莫師兄!”段長空喚。
“……”差一步就贏了的莫凌雲說不出話,他深吸了口氣,自顧自把黑棋放上去連成五子,嘆道:“好,這下圓滿了。”
“莫師兄你幹什麼呢?”
“練習棋藝,修身養性。”跟寧清景容待久了莫凌雲說話也帶了點文縐縐,雖然,他這麼說話的前提,是建立在壓自己火氣。
“厲害呀。”半點不知道自己讓莫凌雲錯過了勝過師父機會的段長空感慨,他這段時間都和藥王谷的人待在一起,又找萬道盟周旋替長川書院要了些月曇草的份額,鮮少有跟莫凌雲碰面的機會。
他這次來找莫凌雲也是有事要說。
“對了,莫師兄,我師門傳訊,長川澤汛潮爆發在即,禁止澤外之人入內,這次來我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你要是來我們長川書院啊,可得改改時間了。”收了大堆藥草又有書院的人來接的段長空心情不錯,不過這也不能代表他能違背長川澤規定帶莫凌雲回去就是了。
“這樣啊……”讀過通志的莫凌雲還是知道汛潮是什麼的,長川澤大陣諸多,汛潮時要開啟的尤為多,澤里的人出不去,澤外的人也進不來,所以說春冬是最好去長川澤的時候,而現在是夏。
“總之,現在是去不了了,以後有時間的話,歡迎莫師兄來我長川書院做客。”段長空遞了塊牌子給他,“有了這通行令,莫師兄入我長川書院便可暢通無阻。”
“好。”莫凌雲收了牌子,又想起自己沒什麼給段長空的,他這玄天宗大弟子剛當上沒多久就出來了,不像段長空這麼真材實料的長川書院首席。
段長空這一走,寧清也走了,只剩他們師徒兩人待在一處,又是靜默無言。
“你的弟子令,就在儲物空間裏。”景容看出了莫凌雲心緒不寧,開口解釋道:“萬事堂年後剛做好的,沒來得及讓你去取,我就先替你收着了。”
莫凌雲一怔,也明白景容的委婉說辭,那會兒他師祖剛出關,景容這麼做,是怕他不肯收吧。
玉是上好的玉,篆刻着玄天宗圖騰和他凌霄峰莫凌雲的名字,莫凌雲指尖蹭着凌霄峰那顆青松,聽說輕雲峰的令牌雕的是杏、萬歸峰是谷、擎鑾峰是器、清越峰是雲,各具代表性。
這弟子令也是分品階的,他身為凌霄峰大弟子,用的肯定是最高品階,也就是說這牌子絕對不止是身份象徵了。莫凌雲握着玉牌,隨口問道:“這裏面是不是還有符文陣法什麼的啊?”
“是。”景容答得乾脆,“內里陣法連結本宗,可做定位求助,人在玉在,人亡玉碎。”
“修士的世界……真有意思啊……”莫凌雲吸了口氣,又問:“師尊,現在長川澤封境,那我還能去哪兒啊?”
“回宗?”
“……暫時還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景容答得乾脆,又見莫凌雲眼底猶疑,“怎麼了?”
“沒,走一步算一步吧。”莫凌雲放輕了聲調:“說不準,能尋到解決我經脈的法子呢……”
景容聞言一怔,抬眼再看莫凌雲時視線柔了分,他說:“會有的,就算沒有可解之法,你依舊是我景容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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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東山最近的大城名為冶業,是這千里內最繁華安定的城池,其內駐有刀兵世家厲家,論用刀天下無出其右者,厲家威名遠播,也維持了這一城的安定。
這城外竹林青翠,更奇的是林內不少年輕力壯者穿梭其中,似乎在找着什麼東西。
莫凌雲好奇地瞧着,隨口問了路過的人:“哎,兄台,你們這是在找什麼,這麼多人?”
“白豹啊,誰不知道厲大小姐喜歡白豹啊。”那老實人隨口一答,看清莫凌雲模樣后登時警惕了起來:“你是不是也想參加厲家的比武招親?”
“什麼是白豹啊……啊?什麼?”莫凌雲笑容一僵,他就想問問白豹是個啥,怎麼就什麼比武招親了。
“你是外鄉來的吧?”那老實人見莫凌雲這反應登時鬆了口氣。
莫凌雲點點頭,又問白豹是什麼,這下這人肯答他了,還是誇得天花亂墜那種答,什麼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世間最最最可愛的生物,正是他們冶業城特有的白豹是也。
“黑白相間,兩隻耳朵豎起來?”莫凌雲一呆,這,這形容,他想像不出來啊。
“沒豎!”這人顯然是極為喜愛和自豪他們這兒有白豹的。
“噢噢……”總之,聽了半天,莫凌雲還是沒懂,白豹到底是個什麼物種,他朝人道了謝,拉着景容繼續向前走。
不過,大概是懂了,厲家最近要為他們大小姐厲遙辦個比武招親,厲遙十分喜愛白豹這種生物,但白豹很稀缺,不少人就動了抓只白豹討大小姐歡心的心思。
但這關他莫凌雲什麼事呢,他就是個路過的。
莫凌雲本來還在跟景容商量午飯吃什麼,兩人快走到冶業城城門時飛馳而過的馬匹掀起一地灰,剛張口的他吃了一嘴灰,還下意識地側身去替景容擋這漫天灰塵,哪怕人家有斗笠他沒有。
“誰這麼缺德啊?!”莫凌雲咳嗽兩聲,尋着罪魁禍首去看時只見一抹紅影飛馳過去。
他伸手替景容拂了拂斗笠上灰塵,對自己他就沒那麼輕柔了,就是黑色不顯臟,他這麼拍自己兩下也不知道拍乾淨沒,“師尊你沒事吧?”
“沒事。”
這彷彿只是倒霉事的開端,馬上來到的第二件倒霉事就是,冶業城進城是需要通關文牒的,但是莫凌雲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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