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鳳凰隕,戰神怒(三十)

第五章:鳳凰隕,戰神怒(三十)

臨淵身披玄色外袍,快步走到浮生身邊,攬住她,視線卻牢牢地鎖住對面的常洛。

常洛:“……”他真的是太無辜了,又不是他想要說的。

“阿淵,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休息了。”浮生看不到他們的目光碰撞,卻能感覺到這緊繃的氣氛,便扯了扯他的袖子,輕聲道。

臨淵收回目光,輕嗯了一聲,打橫抱着她轉身走了。

常洛被他這區別對待氣得差點一口氣沒能上來,恨恨地甩上門,嘀咕道:“重色輕友的傢伙,痛死你算了。”

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連夜把給臨淵治傷的丹藥給煉了出來。

……

浮生安心地靠在他懷中,兩手環住他的脖子,手指挑起他的一縷頭髮,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

“我以為你會生氣。”在安靜的夜色下,她突然這麼說。

臨淵垂眸看她:“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我給你下藥了。”說起這個,浮生略有些心虛,“你大概從來都沒有被人用這種手段對付過。”

而她,很榮幸地成為了第一個,並且還有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種——畢竟也沒誰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臨淵尊神。

“本尊以為你不會怕?”臨淵瞥見她面上的心虛,不禁好笑。

回到青離院,臨淵把她放到床榻上,摸了摸她冰涼的手,扯過被子蓋住她。

浮生支支吾吾地道:“唔,也不是怕,只是覺得你可能不大喜歡我把這種手段用到你身上。”

“知道就好。”臨淵脫下外袍,掀開被子也躺了進去,摟住她,“只是,若沒有我的默許,你當真覺得你給我下藥能成功?”

說白了就是他明明猜到了浮生的打算,卻也還是甘之如飴地入了套。

浮生搭在他腰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臉頰蹭了蹭他的衣襟,低低地道:“我曉得的。”

聲音低不可聞,連臨淵都沒有聽見。

低落不過一瞬之間,很快,她又打起精神,笑道:“記得我剛化形的那會兒,你還說什麼男女有別呢,現在你還不是如我的願,和我一個房間了。”

臨淵啞然,只得伸出手指,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啞聲道:“小壞蛋!”

浮生樂不可支地咯咯咯笑起來,但很快又打了個呵欠,靠着他沉沉睡去。

臨淵輕輕吻了吻她額頭,低聲道:“晚安,我的小鳳凰。”

隨後也閉上眼睡去。

比起離玄宮此刻的溫馨,天界則是吵得不可開交。

“都十日過去了,離玄宮還是沒什麼動靜,難道我們就要這麼一直等下去么?”之前浮生進階,在離玄宮外曾經動過手的瀾水上神沉着一張臉,看向在場的人。

他還記着那時臨淵看他們如看螻蟻一般的眼神,加之又在韶樂和洛然這兩位神女的面前被臨淵壓製得顫顫巍巍的,面子和裡子都丟了個乾淨,還有那個他向來不放在眼裏的常洛……只要一想到這兒,他就恨不得能立刻看到臨淵被倒霉的樣子。

“臨淵尊神不願意,難道我們還能強攻離玄宮不成?”

“就是,臨淵尊神為人的確多有瑕疵,但他的實力卻是毋庸置疑,就算我們所有人出手,恐怕也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臨淵尊神私放妖族去到人間,導致人間生靈塗炭,哪怕他是父神之子,也逃不掉責罰。”

“還有鳳族的那位據說傳承了朱雀血脈的公主殿下,竟然和魔界勾結,燒毀天之盡頭,更是罪無可恕。我等好言相勸,臨淵尊神卻置之不理,當真是無理之極。”

“……”

葯燾老君看着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抨擊臨淵尊神有多麼的罪大惡極,不由嘆了口氣。

怪不得自從父神羽化之後,臨淵尊神就隱於離玄宮萬萬年不出,想來,他是早已看透了天界的這些所謂的上神的嘴臉了吧。

這些憤慨激昂的上神,嘴裏說著臨淵尊神的罪責,其實心中比誰都清楚,造成這一切的,正是自阻擋妖界的結界破碎后,從未有過任何作為的天帝與天後。

然而,他們為了心中的蠅頭小利,心安理得的把這些全都扣在臨淵尊神身上,不過是想踩着臨淵尊神上位,成為第二個尊神罷了。

還有鳳族。

鳳族鎮守天之盡頭數萬年,不知有多族人命喪在那兒,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退縮,每年奔赴天之盡頭的鳳族人只多不少。

可一旦出了事,天界的上神們就把勾結魔界這麼大一個罪名安在了鳳族的頭上。

十日前在天之盡頭髮生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么?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要給鳳族唯一活着的人想了這麼大一個罪名,為的,就是把鳳族徹底從六界除去,然後取而代之,成為下一個擁有鳳族的地位的上神。

所以,他們明知鳳族為了抵擋魔族的進攻,全部死在了天之盡頭,卻可以睜着眼睛說瞎話。

所以,他們也明明曉得鳳族餘下的族人是被蛇族所殺,卻可以視而不見。

所以,連唯一存活的鳳族人,他們也要趕盡殺絕。

因為鳳族的那位公主殿下身懷朱雀血脈,一旦給她時間成長起來,那麼鳳族也必定會重新壯大起來,而他們——這些在鳳族被滅一事上的幫凶、旁觀者、兇手,都不會有好下場。

有鳳拾休的例子在前,他們從來不懷疑那位殿下的潛力。

因此,他們打着為六界好的名聲,想要除去那位殿下,甚至還想着把臨淵尊神從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給拉下來,然後換成他們。

只是啊,所有人都在爭權奪利的時候,卻忘記了父神羽化之前推算出來的關於六界未來有大難的事。

臨淵尊神的地位為什麼如此尊崇,不就是因為他是唯一能化解此難的人么?

可是現在這些人又在做什麼?

思及此,葯燾老君搖了搖頭,望向高台上那空着的兩個位置。

天帝和天後到現在都還沒有現身,就是打着這些人坐不住后,會率先對離玄宮發難,而他們只需在後面坐收漁翁之利的念頭罷了。

葯燾老君這猜測也沒錯,但只是猜對了一半。

天界這最尊貴的兩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主持大局的原因是,他們也在為派兵包圍離玄宮的事而大吵。

……

“……太卜,你用我的名頭派兵包圍離玄宮,怎麼,害怕臨淵知道鳳族被滅族一事也有你在其中插一手么?”天後厭惡地看着天帝,見他神色頹廢不說,眼眶還有淚水,那股噁心更是壓都壓不住,退後了幾步,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現在人都死了,你在這兒裝什麼深情呢?你若真的對鳳菀青深情不悔的話,又怎麼會要殺了人家的女兒?”

天帝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陰翳。

天後望着天帝的眼神越發的輕蔑:“還不是怕那丫頭朱雀血脈大成后,知道她父母的死也有你在背後出力,然後把你從帝位上拱下來罷了。”

“不過,你心心念念着鳳菀青,卻沒想到人家寧可和鳳樞一起去死,也不願和你扯上什麼關係。嘖嘖嘖,太卜,你做神仙可做得真失敗,當然,若換做我是鳳菀青,我也寧肯死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天帝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那副頹廢傷心的模樣不再,反而是陰沉沉地盯着天後,加上他眼角的淚水,莫名顯得有幾分諷刺。

天後也不怵他,他現在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打着她的名頭,因而,他不會把自己如何。

畢竟,天帝還要維持自己在眾神心中溫和儒雅的形象,只是這麼溫和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對鳳族唯一的遺孤而出手呢?這不是與他的形象不符合么。

“浮生那丫頭,我不會放過她,可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和臨淵正面對上,我再告訴你一遍,把天兵從離玄宮撤回來。”天後對上天帝陰鷙的眼神,冷冷地道。

天帝眼神一閃,語氣難得軟了幾分:“現在撤兵,已經來不及了,臨淵,我們已經得罪了。即便你現在撤兵,臨淵也不會網開一面的。”

畢竟他們包圍離玄宮的理由是臨淵包庇了和魔界勾結的浮生,就衝著他對浮生的感情,他們此舉,已經得罪了他,除非天後肯放過浮生,否則臨淵不會善罷甘休。

天後和他也想到了一處去,臉立馬就黑了:“你是故意的。”

故意打着她的名頭和臨淵對上,弄得她到頭來進退不得。

天帝笑了笑:“你我現在既是合作的關係,又是夫妻,我就算是用你的名頭派兵包圍離玄宮,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出一個主意。你不是想捉住浮生么?我有辦法能讓你如願。”

天後沉默了片刻,抬眼看他:“你會這麼好心?”

“至少此刻,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

“你說。”天後很快就不再猶豫。

“你的壽誕就在不久之後,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臨淵從離玄宮引出來。”天帝手指輕扣桌面,“沒了臨淵在的離玄宮,不過是一尊普通的宮殿,到時候,你想抓住浮生,不是輕而易舉么?”

天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許久才道:“我還要再想想。”

天帝微微一笑:“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商議吧。”

說完,他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眾位上神面前,含笑聽他們對臨淵的指責。

天後扶着桌子,低着頭陷入思考中。

……

常洛離開的第五天,浮生的眼睛就徹底好了。

白綾被取下,浮生望着熟悉的院子,心裏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臨淵見她在走神,握住她的手,問道:“如何,眼睛可有不適?”

浮生回過神,聞言搖搖頭:“沒有。”

她看着掛滿了青離院的燈籠,歪了歪頭:“你點了一院的燈籠,是為我照明么?”

“是。”

“可是,那個時候我也看不見,即便你點燃燈籠,也沒用啊。”

臨淵抬手,捧着她的臉:“但我希望你能在復明后,第一眼就看到這些亮光,它們或許不能驅散所有的黑暗,可卻能讓你的世界出現光明。”

浮生被迫對上他的眸子,不出意外地看見了他眼中繾綣的情意,她眼尾發紅,主動靠近他,與他額頭抵着額頭,眼裏清晰地印出雙方的樣子。

臨淵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攔腰抱進屋裏,放到床榻上。

浮生把頭埋在他懷中,低聲控訴他:“你太慣着我了,不過是幾步路而已,我能自己走的。”

臨淵細細摩挲着她恢復了一些血色的臉頰,不語。

他並非是慣着她,而是在見過她奄奄一息的模樣后,再不捨得她受苦受累,比起那些條條框框,他現在更想她安然無恙。

因此,他和她同榻而眠,在她昏睡、看不見的那些日子裏,所有關於她的事情都親力親為,即便是幫她換衣服。

所有的規矩都可以為她而改變。

浮生忽然看見自己空蕩蕩的腰間,撅着嘴和他撒嬌:“你已經有很久沒有給我做鈴鐺了。”

怪不得她這幾日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臨淵笑道:“我馬上給常洛傳信,讓他……”

“不。”浮生打斷他,笑聲清脆,“我想要你親手做的。”

“可是我親手做的,就只是普通的鈴鐺,沒有任何防禦能力。”臨淵更想給她做個防身的法器,之前的那些都毀了,她現在除了鳳鳴鞭,身上也沒有其他的法器。

浮生看着他的雙眸,輕聲道:“可我想要的,不是法器,而是鈴鐺。”

臨淵聽懂了她的意思,袖袍在身前拂過,幾塊紅玉和一柄刻刀出現在床上。

他一手拿着紅玉,一手握着刻刀,仔細地在毫無雜質的紅玉上雕刻着。

浮生看他的動作格外嫻熟,有意為難,湊過去枕在他右肩,限制了他的行動。

臨淵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稍微調整了下姿勢,好讓她枕得更舒服些,然後又靜下心來繼續雕刻圖案。

浮生抬眸,看着他左眼角下分外明顯的黑焰許久,隨後又貪婪地掃過他眼睛,眉毛,又從眉毛往下,滑過他的鼻頭和薄唇,最後落在他的下顎上。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乾淨凌厲的線條,彷彿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刻進自己的腦海中一樣。

直到眼睛開始發澀,她才緩緩閉上了眼。

鈴鐺做到一半時,臨淵突然察覺到枕在身上的人呼吸變得平緩起來,不由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慢慢將餘下的鈴鐺做好。

……

天後考慮了一天,很快給了天帝答覆。

於是,天後壽誕在兩人商量過後的第一天就開始舉辦。

每一位上神都收到了帖子,連離玄宮也不例外。

臨淵吩咐離玄宮中所有人,不得將此事告知浮生,隨後開始忙了起來。

有好幾次,浮生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隱約感知到他鑽進被子裏摟住她。

可第二天醒來時,卻發現他早已離開,連他躺下的地方也沒了一絲溫度,只能感覺到一股涼意。

具體在忙什麼,浮生也從那些仙婢的嘴裏聽到過一些,只是在臨淵面前時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體內的傷完全恢復,浮生夢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又上升了一大截,可對她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不過好在,浮生也一早就預料到了,所以並無多大的失望。

只是纏着臨淵的時候越來越多,多到臨淵心底隱隱有不安。

直到小姑娘的動作越發的放肆,臨淵不得不按住小姑娘扯着自己腰帶的手,沉聲道:“莫胡鬧。”

浮生撇了撇嘴,小聲道:“我才沒胡鬧,你都有好久沒好好陪過我了。”

“那這幾日纏着本尊的是誰?”臨淵斜了她一眼,語氣卻溫和柔軟,“待我處理完這些事情,有的是時間陪你。”

“我知道你在忙什麼,是不是天後壽誕?”

臨淵毫不驚訝她會知道,只是眉梢微挑:“既然知道,還來打擾我?”

“人間話本子裏不是說,妖妃禍國殃民,最喜歡在人間皇帝處理奏摺的時候攪得他心猿意馬的么。”浮生咯咯一笑,精緻的臉上莫名多了一絲誘惑。

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自己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壓到他身上,繼續道:“我也不比那些凡人差多少,怎麼就當不得你的妖妃了?”

臨淵凝視着她,眸色越發深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了,她從來沒有比現在還要更清楚的知道。

“阿淵,我已經長大了。”浮生眼尾有水色蕩漾,紅暈一點一點攀至她臉上,她小聲地道,“阿淵,你親親我呀!”

轟——

臨淵大腦猛地炸開,看着她紅色的雙眸。

她有那樣一雙眼睛,看着你的時候就會讓你清晰的感覺到她對你的依賴,會讓你忘記這世間所有的一切煩惱,好像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雙眼睛裏。

而這樣的美,只有他能看見,她的笑容,也從來只為他一人綻放。

她明確地告訴他,她愛他,想要他疼愛她。

那一瞬間,他的心像被什麼所填滿,都快要溢出來了。

臨淵一把掐住她的腰肢,將她拖到了自己懷裏,一點一點地吻她,吸吮着,愛撫着,又像是要把她一口吞入腹中。

他的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指尖穿插在她的發間,舌尖勾着她起舞,讓她的身上染上自己的氣味。

浮生閉上眼,摟住了他。

許久之後,臨淵安撫着她,溫柔地在她唇上輾轉,平復着她急促的呼吸。

“阿淵,你會永遠愛我么?”小巧的下顎抵在他的肩上,浮生這麼問他。

臨淵的腹指輕輕地蹭着她後頸的那片皮膚,嘴唇輕輕地吻過她的耳廓,不意外的引得懷中的人輕顫了一下。

“即便你白髮蒼蒼,容顏遲暮,我也依舊會如此,執你雙手,永遠愛你。”

得到了回答的小姑娘,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憋紅了眼眶。

“我亦是如此。”她很輕很輕地說。

下一刻,臨淵無力地倒在她身上。

浮生扶住他,把他靠在扶手上。

“浮生……”臨淵死死地看着她,很快便明白了她在做什麼。

“阿淵,你不要生氣。”浮生依偎進他懷中,紅色裙擺鋪散開來,“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麼辛苦。”

“你好傻,如果你不對我這麼放心,我或許不會成功的。”浮生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輕笑了一聲,“但你也傻得讓我心動,明知我是這世上唯一能傷到你的人,卻絲毫不警惕。”

臨淵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濃如潑墨。

看着她笑顏如花的樣子,他忽然猜到了什麼,心底有怒火在翻騰,不安更是縈繞着他的心臟,卻又盡數被他壓着。

他該知道的,之前的那些話,放在平日裏,她從來不會說。

“阿淵,其實我很累,明明在意我族人的仇恨,卻不得不在你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因為我不想讓你陪我擔心,更不想讓你和我一起墜入無盡深淵。”

浮生直起身,手指撫過他的面容,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這次,就換我來保護你吧。”

臨淵眼皮漸漸下垂,而後無力地合上。

浮生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後起身,緩緩地走出房間。

仰頭望着那晴朗的天空,她輕聲道:“今日過後,一切都將會被打亂,而離玄宮,仍舊會是所有上神都敬畏的地方。”

言罷,離玄宮外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所有的天兵都在大火中化作齏粉。

清風看着浮生離去的背影,在保全尊神聽浮生殿下的話和聽尊神的話救醒尊神中來回徘徊,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趕忙去找臨淵了。

……

鳳族被滅后,已經有許久不曾有人來過這片小世界了。

浮生輕而易舉地解開了臨淵設下的結界,眼神淡淡地看着再不復從前熱鬧繁盛的族地——普通的火焰早已熄滅,只餘下永不熄滅的涅槃之火還在燃燒,和已經死去的高大漂亮的梧桐樹。

她緩緩閉上眼,斂去眼底所有的悲傷,然後抬腳,緩緩走進去。

在她進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涅槃之火都為之一頓,繼而飄了過來,貼在她腳邊,從其中傳過來或慈愛,或關心,或和藹的親切情緒。

這是族人們對她的關懷,哪怕是到死,也都還在擔憂她。

俯身,她摸了摸這些涅槃之火,垂眸:“我會給大家報仇的,哪怕是拼上我這條命。”

她站直身,環顧了周圍一圈,慢慢地道:“以後,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願所有的亡魂都能安息!”

話音一落,金色的火焰猛地從她身上湧出,嘹亮的鳳鳴聲從她背後傳來。

金色火焰迅速地蔓延了整個梧桐小世界,一道閃爍着金光的大陣出現在上空。

“封!”

“轟隆!”

隨着巨響聲的響起,梧桐小世界頓時被封閉,連入口也在陣法中徐徐消散。

抬手,把金色火焰收回體內,浮生轉身離開。

離開鳳族后,她又去了天之盡頭。

本來深入地底下的火焰彷彿感應到了她的到來,紛紛從地上冒了出來。

浮生垂頭望着這有可能是父母兄長們的涅槃之火,輕聲道:“我曉得,你們是想要我幸福快樂地活下去,而不是讓我活在仇恨之中。”頓了頓,她道,“可是啊,從你們死去的那一刻起,我的幸福快樂就不在了。”

“沒了給我幸福快樂的你們,我還要如何幸福呢?”

“還有阿淵,我繼續留在他身邊,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他不應該為了我,而承受那些無須有的指責和罪名,我也不捨得。”

浮生微微一笑,在那縷涅槃之火要纏上來的瞬間往後飄了幾尺,避開了它的觸碰:“我不想動搖我的決心,所以,很抱歉。”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看你們了。他們不是口口聲聲為了六界平安么?那麼,我便要毀了它,教所有人都墜入無邊地獄。”

紅衣小姑娘輕飄飄地說完,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涅槃之火,然後決然地轉身離開。

在焦黑的大地上,紅衣小姑娘的背影越來越遠,輕風拂過,撩起了她的青絲,掀起了她的裙擺。

到最後,連紅色的身影也不見了,只有那些還燃燒着的暗紅色火焰昭示着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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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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