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鳳凰隕，戰神怒（二十八）
“阿淵。”
低低的呢喃聲輕不可聞，浮生無力地闔上眼。
“我來了，安心歇一會兒吧。”臨淵抬手，捂住她的雙眼。
聞言，她腦海中的最後一絲清明徹底消散，靠在他懷中安穩入睡。
爅慏看着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前進的速度猛地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失聲道：“臨淵？！”
臨淵穩穩抱住浮生，目光在她那留有明顯掐痕的脖頸處停頓片刻，漆黑的眼底一片幽深。
“是你傷了她？”臨淵抬了抬眼皮，望着爅慏問道。
爅慏暗中警惕着，面上勉強一笑：“不小心失手而已。”
臨淵沒有說什麼，指尖湧出一股柔和的神力，將浮生輕輕地送到了快要發瘋的凰後身邊。
凰后瞬間化作人形，接住浮生快速地遠離這裏，一手按在她的背後，將神力傳過去，為她補充已經耗盡了的神力。
臨淵從凰後身上收回目光，然後看向爅慏。
“不好。”爅慏心中大叫一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形急速地往後退去。
忽然，他倒退的身體一頓，因為前方臨淵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下一刻，他像是感應到什麼危險似的，猛地轉身，抬手以袖擋住。
一隻白皙如玉的大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爅慏身後，輕飄飄地拍在了爅慏的手上。
“噗嗤。”
饒是提前做了準備，爅慏也不由在這一掌之下口吐鮮血，身形倒飛出去。
臨淵腳下一動，身形跟着掠了出去。
爅慏大驚，在這六界中，沒有誰會是臨淵的對手，即便這只是一縷神識。
因此他不由大聲道：“無塵，你再不現身本座就要隕落了，還是你覺得你一個人會是臨淵的對手？”
話音剛落下一息，一聲悠悠的輕嘆聲在這天之盡頭乍然響起，與此同時，鳳城中原本變得勢均力敵的局面又倒向了魔族——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妖族人加入了這場戰鬥，空氣中被烈火灼燒得消失殆盡的醉果幽香驀地再現，並且香味濃郁，一聞到這味道的鳳族人立馬失去了戰鬥力。
這不再是戰爭，而是單方面的屠殺。
鳳隱几人紛紛從空中落下，鳳王也受到了一些影響，行動不由變得遲緩起來。
底下，浮生在凰后的幫助醒轉過來，一睜開眼，看見的卻是驟變的局勢，仰頭，看着空中的那道人影，她咬緊了牙關，沒有上去。
以她現在的情況，去了也是拖累他。
臨淵淡淡垂眸，視線從臉色蒼白的浮生身上滑過，落到了那躲在暗處的天界人身上——那四個本是跟隨重昀而來的仙官此刻正冷眼看着這場屠殺。
領頭的兩個人手中捏着兩顆紅色的丹藥，那醉果的香味便是從中散發出來的，另外兩個人則背着昏迷不醒的重昀和佘野。
彷彿是感受到了臨淵的視線，領頭的那兩人齊齊抬頭瞧向了他，在他深邃的目光中抖了抖。
“任務完成，我們走。”右邊的那人不敢再看他，低聲道。
再待下去，說不定等臨淵騰出手來后就會殺了他們，此處，他們不能再留。
剩餘三人皆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防備着臨淵，慢慢地退出鳳城，確定了臨淵不會追上來后，立刻騰雲離開。
虛空中傳來淡淡的波動，空間猛地裂開，無塵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走到爅慏身邊，見到他狼狽的樣子，無塵一抬手，熄滅了他身上的火焰，笑道：“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罷了，竟也讓你弄得如此狼狽。”
爅慏揮袖，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衫重新換了一身，聞言冷笑道：“你說得輕巧，那丫頭身上不說法寶，就說她那火焰，也不是你我能招架得住的。”
“況且，還有臨淵。”說著，他陰冷地看着臨淵，誰知對方此刻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們身上，而是望着那遠方出神，氣得他差點失去理智想衝上去和臨淵打一架。
無塵的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了下去，上一次他就在臨淵的手下吃了虧，也清楚地意識到，僅憑自己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是臨淵的對手，所以在天後給他出了這個主意后，他沒有過多猶豫就和爅慏聯手了。
為的，就是能擊敗臨淵，讓他的子民可以離開妖界那個荒蕪的地方。
臨淵偏頭，對上二人沉沉的目光，沉吟了一會兒，迎身而上，強烈的黑光從他身上迸發出來。
濃重的威壓讓爅慏和無塵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有幾分下意識的畏懼。
這便是臨淵的實力么？
僅僅只是威壓，就讓他們無法抵擋，而且，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還不是臨淵本人，只是他的一縷神識罷了，不敢想像，如果是他真身在這裏，又會是何種局面。
爅慏和無塵對視一眼，聯手迎了上去。
如果在這縷神識面前他們都畏懼不敢出手，那麼還是提早收兵回去算了。
臨淵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二人身後，淡淡的雪松在周圍瀰漫開來，雙手抬起，按向了二人的後背。
無塵和爅慏瞬間扭轉身子，身上的妖力和魔力迸發而出，然後快速地匯聚在一起。
兩人抬手，帶着那不知是妖力還是魔力的深灰色煙霧拍向臨淵的雙手。
“砰——”
一聲劇烈的聲響從三人手掌接觸的地方響起，下一刻，一道強勁的氣浪以三人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空中的所有人都能感到呼吸一滯，然後紛紛從虛空中墜落到地上。
臨淵三人也不由被這氣浪給逼得倒退了幾步，尤其是爅慏和無塵二人，氣息紊亂，嘴角處還流出了一絲血漬。
臨淵“噔噔噔”地後退，站穩腳跟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變得虛幻了幾分的身體，眉頭緊皺。
那以魔力和妖力而凝聚在一起的攻擊，威力的確很強，他畢竟不是實體，這樣的攻擊再來一次，這縷神識恐怕就撐不住了。
地上的浮生也看見了，不由為他擔憂起來。
凰后一手揮開一個妖族士兵，見狀心下猛地一沉，她也能看得出來，臨淵的這縷神識怕是撐不了太久。
目光落在浮生身上，她一咬牙，狠下心抓住浮生的胳膊，帶她往外走。
“母后？”受到醉果的影響，浮生此刻根本就沒有力氣反抗凰后，只能踉踉蹌蹌地跟在她身後，但見她是往天界的方向走，一下就慌了，“母后，我不要離開。”
“你必須離開。”凰後頭也不回，“臨淵尊神撐不了太久，在他的神識消失之前，你離開這裏，去四海找他。”
“這六界中，唯有他才能護得住你，浮生，不要任性，除了天之盡頭的族人，還有鳳族的族人需要你。”
浮生紅了眼，一把握住了凰后的手，抖着嗓音問：“那、那母后和父王呢？還有兄長們，難道你們就不需要我了么？”
凰後腳下頓住，她回身，溫柔地看着浮生，抬手將滑到她臉頰邊的青絲別到耳後，輕聲道：“不是我們需要浮生，而是浮生你，需要我們。”
她的孩子，需要她。
輕輕地抱了抱她，凰后眼尾發紅，她一掌拍在她胸前，輕柔的神力柔和地包裹住她，將她送離鳳城。
凰后看着浮生出了城，眼神變得堅定起來，轉身回去。
……
臨淵也看見了這一幕，心知浮生不會就這麼離開的，不由輕嘆一聲。
爅慏和無塵努力平息着體內翻滾的魔力與妖力，他們看着臨淵那與之前相比，變得虛幻了許多的身體，心下一喜。
這樣看來，他們剛剛的那一擊是有效的。
掃了一眼地面上廝殺，兩人麾下的士兵都各有損失，尤其是鳳王，雖然有醉果的影響，但他並沒有失去戰鬥力，大部分的妖族和魔族士兵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看來，他們必須儘快解決臨淵的這一縷神識，然後擊殺鳳王，拿下鳳城。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手，結印推出，妖力與魔力糾纏在一起，重重地砸向了臨淵。
臨淵袖擺一揮，一層淡淡的黑光從他身上升起，形成結界罩住他。
然而只是一個照面，結界便被擊碎，下一瞬，一片紅色的羽毛從他懷中飄出，臨淵蹙眉，伸手握住了那發著紅光的羽毛，以自己的身體生生接下了這一擊。
“嘩……”
臨淵的神識徹底碎成碎片，與此同時，一縷紅光被他彈了出去，飛進了被神力帶着離開的浮生身上。
四海。
臨淵倏地睜開眼，仰天長嘯，龍吼聲響徹天際，幽藍的海水也被震得巨浪滔天。
黑光一閃，臨淵變回人形，周身都散發著冰冷徹骨的氣息。
底下的巨龍們被這股氣息壓的透不過氣來，只得垂下頭顱，恭敬地匍匐在海面上。
“清風。”冷的像冰雪一樣的聲音驀地響起，一道破空聲傳來，清風出現在他面前，拱手行禮：“清風在。”
臨淵負手而立，語氣冷冷清清：“本尊有事需要離開，你代替本尊在此，維持大陣的運轉。”
“是。”
清風沒敢問是為什麼，恭敬無比地應了下來。
下一刻，臨淵的身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
分出去的那縷神識突然回歸，浮生全身一震，而後止住倒退的身體，望向鳳城的方向，飛了過去。
鳳城中，臨淵的神識被擊碎，爅慏和無塵也鬆了口氣，然後掠向底下的人群中。
所過之處，沒有一個鳳族人能存活。
二人一路沖向鳳王，一前一後地把他包圍起來。
鳳王長唳一聲，身上的紅色火焰猛地升起，無塵向後退去，避開了這火焰，同時舉起了手，喝道：“傳本君之令，全力捉拿浮生。”
臨淵的神識消失了，但誰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親自來這裏，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要有保命的底牌，而浮生，就是這張底牌。
只要有她在手，就算臨淵會來，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你敢！”鳳王怒道，巨大的身體帶着熊熊烈火撞向了無塵。
爅慏上前，還繚繞着深灰色煙霧的手拍向了鳳王的身軀。
“唳——”鳳王慘叫一聲，而後重重地墜落在地，身上的火焰也熄了下去。
“鳳樞。”凰后化作鳳凰，一翅膀將沒有防備的爅慏給扇了出去，然後落在鳳王身邊，紅色的喙輕輕啄了啄他的頭，“鳳樞，你怎麼樣？”
“咳……”鳳王偏頭一咳，咳出一口血來。
“父王。”鳳隱几人也飛了過來，焦急地看着鳳王不知如何是好。
爅慏控制住身形，和無塵緩緩地落到他們面前，如看死人一般看着鳳王等人：“投降吧，你們敗了。”
鳳王勉強地站起身，又吐了口血，嘴上卻道：“你以為你們贏了么？不，還早着呢。”
說罷，暗紅色的火焰從他身上“噗”的一聲升騰而起，鳳王原本還萎靡的氣息在這股火焰中節節攀升，到最後，竟有幾分毀天滅地的意味。
“涅槃？你瘋了？”無塵察覺到鳳王在做什麼，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不再留情，和爅慏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
但剛往前一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攔下了。
爅慏也是臉皮一抽，咬牙道：“為了天界，你要和我們同歸於盡么？你要知道，是天界出賣了你們。”
鳳王哈哈大笑：“不，本王沒瘋，本王也不是為了天界，而是為了本王的女兒。既然你們想要抓我女兒，那本王就要你們陪葬。”
他的語氣帶着一股狠辣，全身的羽毛越發的光鮮亮麗。
凰后親昵地依偎在鳳王身邊，身上也同樣燃起了暗紅色的火焰。
“瘋子，瘋子。”無塵跳腳罵道。
鳳族一族有涅槃之說，但外人不知，所謂涅槃，是以鳳凰一身的血肉和修為作為燃料，引出涅槃之火。
涅槃之火可焚天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無法熄滅，甚至連釋放者本人都無法熄滅，唯有釋放者的眼淚才能熄滅，可鳳凰一生很少落淚，至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得到過鳳凰淚。
鳳王和凰后振翅飛翔，在空中盤旋着，低沉悲哀的叫聲遠遠地傳了出去，聽得浮生心中一陣不安。
點點火星子從他們的翅膀上落下，只要沾上一星半點兒就會迅速地燃燒起來。
鳳隱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皆仰頭長鳴，深紅色的火焰“噗”的一聲從體內升起，在身體上燃燒起來。
九隻鳳凰圍繞在鳳城周邊，將所有人都困在了城中，讓他們無法去追捕浮生。
見狀，城中還活着的鳳族人紛紛效仿，然後帶着一身的火焰衝進了魔族和妖族的大軍中，將他們燒得灰飛煙滅。
爅慏和無塵背靠背抵在一處，臉色凝重地望着這一切，懊惱道：“怎麼辦？我們不會全軍覆沒吧？”
無塵深深吸了口氣，恢復了理智：“還好本君之前考慮到了這點，不然……”
“接下來，你聽本君的，本君會保你們無事。”
爅慏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點了點頭，道：“好，本尊信你這一次。”
“唳——”
“唳！！”
鳳鳴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鳳王身上的火焰猛地乍開，彷彿是受到了召喚，凰后和鳳隱等人身上的火焰也跟着乍開。
“砰。”
震耳欲聾的聲音似乎是在耳邊響起，百來只鳳凰身上的火焰匯聚成一股，然後猛地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隨之響起的是爆炸聲。
無塵手上一揮，一道玉白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無塵喝道：“趴下，不要使用任何的法術。”
“砰！”
又是一道巨響，所有的火焰再次乍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和城樓上。
那一瞬間，方圓數百里都被這股紅光給籠罩了。
漸漸的，紅光散去，城牆不再，所有的鳳凰也不再，到處都是一片血色，光禿禿的、焦黑的大地上，充滿了黑色的灰燼與佈滿了鮮血的身穿戰甲的人。
漆黑的夜空變成血紅色，一道巨大的身影從空中直直落下。
“不——”
浮生看着那道身影，嘶聲力竭：“父王！”
鳳首無力地朝她看去，那一刻，兩個走映入她腦海中：“快、走。”
隨着這兩個字的湮滅，巨大的身影化為無數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父王，母后……”浮生跌倒在地，指尖顫抖地摸着地上黑色的灰燼，分不清這是哪個哥哥的屍體，“大哥，二哥……”
玉白色形成的結界“咔嚓”一聲，破碎開來，圍繞在無塵等人身邊的暗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着，而後隨着鳳族人的血一同湧入地下，不露一絲痕迹。
無塵渾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神色獃滯的浮生，連忙道：“去，抓住她。”
妖族士兵撿起地上的武器，逐漸靠近浮生，確定了她不會反抗后，彼此之間使了個眼色，然後猛地發力，撲向了浮生。
正在這時，一隻紅色的大狐狸沖了出來，一爪揮退了這些妖族士兵。
大狐狸看了一眼浮生，對着無塵等人發出低低的吼聲，呲着牙不善地盯着前面的同族人。
“放肆，被本君流放了的畜生也敢對本君無禮。”無塵冷哼一聲，一甩袖，大狐狸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嗚……”大狐狸嗚咽一聲，嘴邊有血漬，“上神，快走……”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猛地刺穿了他的身體。
鮮血從他身下流出，很快就打濕了他的毛毛，也染紅了浮生的指尖。
浮生指尖一動，愣愣地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溫熱的液體，神色木然，然而她身上的氣勢卻在這一刻猛漲。
一頭烏黑的青絲從發尾快速地變紅，一股無形的氣浪以她為中心，瞬間擴散出去，凡是接觸到這股氣浪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噗”的一聲化作齏粉落在地上，隨風而逝。
鳳鳴鞭自行從她腕間脫落，化作金鳳守護在她身邊，將所有接近她的人給燒成灰燼。
無塵瞳孔一縮，手上光芒一閃，一把長弓出現在他手上。
拉開長弓，無塵蓄滿了力道，瞄準了浮生。
“你瘋了，要是被臨淵知道……”爅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喝道。
無塵淡淡的打斷他：“就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我們殺了她，就是她殺了我們，反正臨淵也不會放過我們，倒不如也讓他嘗試一下痛苦的滋味。”
話到最後，殺意漸漸湧上。
爅慏一下說不出話來，手上卻失了力氣。
無塵看向浮生，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意，下一瞬，他手上一松，箭矢帶着強勁的力道朝浮生的胸口、射去。
浮生空洞的雙眼被紅色的火焰充斥，眼角有鮮血落下，染紅了她白皙的臉頰。
雖然看不見了，但她的聽覺卻分外敏銳，抬手，便握住了那支射向自己的箭矢，手上一個用力，箭矢瞬間被火焰吞噬。
一步一步，她走向無塵和爅慏，身上的火焰愈燃愈烈，凡是靠近她十步範圍之內的人連聲音都沒能發出就捂着喉嚨倒下。
一時間，所有人都慌張地遠離了她。
“給本君放箭，一定不能讓她活着。”無塵表情陰沉不定，語氣陰鷙。
聞言，所有人連忙搭弓。
“唰——”
無數支箭矢射向她，有被鳳鳴鞭攔下的，也有沒被攔下的，割破了她的臉龐、小腿、胳膊，還有一支險而又險地擦着她的脖頸飛過，在那掐痕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無塵再次搭弓，趁鳳鳴鞭攔截其他箭矢的時候射出了這一箭。
“叮鈴叮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忽然響了起來，一道結界憑空出現，擋住了這一箭。
浮生側耳聽了聽，將所有的神力匯聚在手上，朝着無塵的方向掠了過去。
“啊啊啊！”
那一瞬間，被她身上的火焰沾染到的人發出痛苦的叫聲，浮生一拳砸向了無塵，鳳鳴鞭長唳一聲，盡數化作一團火焰，匯於她手上。
無塵一手握住長弓，一手緊握成拳，迎上了浮生的那一拳。
“轟。”
浮生倒飛而出，身上的鈴鐺應聲而裂，同時吐了口血。
在一片紅色的光影之中，在浮生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死去的時候，有人輕輕地環住了她，無聲無息的威壓瀰漫於四面八方，溫和的神力湧進她體內，慢慢地梳理着她經脈中混亂的血脈和神力。
她看不見的是，在她被人擁住的那一刻，凜冽如霜的三叉戟襲來，在空中劃出了一抹金色的虹影，帶着死亡的氣息。
也是在那一刻。
在她倒飛出去的那一瞬間。
黑色和金色的流光交織着襲來，刺穿了無塵的手腕，挑斷了他的手筋。
魔族和妖族的大軍在金色的虹影下，有一大半死去，所有人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捂住了口鼻，讓他們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來，包括無塵。
他倒在地上，無聲地尖叫着，兩隻手無力地搭在地上，鮮血汩汩，看得爅慏驚恐地睜大了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黑衣男人小心地將口吐鮮血的紅衣小姑娘抱進懷裏，動作是說不出的溫柔和耐心，和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格格不入。
臨淵抬手，輕輕擦拭着小姑娘臉上的血跡，神力源源不斷地湧入她身體中。
“阿淵？”浮生低低呢喃，安心地窩在他懷中。
“是我。”臨淵看着她臉上的傷痕和無神的雙眼，心底驀地一疼，指尖在她眼皮上輕輕一點，一條白綾覆上了她的雙眼，“疼么？”
浮生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鮮血不自覺地蹭到了臨淵的身上：“阿淵，我好累。”
臨淵垂頭，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溫聲道：“既然累了，就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好。”她輕聲道。
他向來不會騙她，她知道的。
聞着從她身上傳來的血腥味，臨淵眼底已經攪起了風雨，但他的語氣卻依舊那麼溫柔：“不要擔心。”
浮生嘴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在他懷中蹭了蹭，很快沉沉睡去。
臨淵低頭，輕輕地吻了她被火焰燒得血肉模糊的額頭，低聲道：“我的小鳳凰，安心的睡吧，那些傷害了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神力湧進她體內，紅衣小姑娘的身體眨眼間變成了一隻巴掌大小的小胖鳥。
小胖鳥蜷在他手心中，肉肉的翅膀無力地搭在胸脯上，小胸脯起伏很小，氣息也弱得近乎無。
臨淵摸了摸她的絨毛，將漂浮在一旁的鳳鳴鞭變作一條腳繩，套在了她的爪子上，然後放進懷中。
臨淵抬眸，神情在剎那間變得冷若寒霜，無邊的殺意自他身上迸開：“你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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