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對他溫柔似水
慕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着精神回到楓園的,只覺得腦中混沌,心痛難忍。
她走進客廳,跌坐在沙發上,手按到了什麼,傳來一陣微痛。
她側臉看了看,是林安書送來的請柬上,壓着一張光盤。
正是光盤的包裝盒邊角將慕笙的手心劃了個口子,冒出了兩滴血。
慕笙拿起光盤,叫來劉阿姨,問:“這是什麼?”
劉阿姨擦了擦手,說:“這個啊,這個是上午林小姐走之前留下的,說是什麼婚禮視頻,送給家裏人作紀念的。”
慕笙冷笑一下,林安書會這麼好心?她又算哪門子的家人。
慕笙拿着光盤和請柬上樓,她的卧室里也有電視機,只是沒有客廳的那麼大。
慕笙將光盤塞進去,按了播放,坐在床上盤着腿,手裏還捏着那張請柬。
畫面展開,是在一處慕笙從沒去過的公寓,她知道那是他們結婚用的新房。
傅言算似乎剛剛進門,林安書端着一盤櫻桃湊到傅言算面前,說:“很甜的,我喂你?”
傅言算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波瀾,只說:“我不吃櫻桃。”
林安書撒着嬌往他懷裏鑽:“吃一個嘛,就一個!”
傅言算哄孩子般拍了拍她,說:“別鬧了,我陪你吃個飯,等會還要去公司。”
林安書放下盤子,嘴裏叼着個小小的櫻桃,看着清純誘人。
她拉住傅言算的領帶湊到他面前,問:“林曜和慕笙在一起,你是不是不高興?”
傅言算擰着眉,林安書又問:“林曜和慕笙接吻,你為什麼不高興?”
慕笙這才曉得,這大約是那天學校論壇后,傅言算晾着她的那幾天,他和林安書在一起。
傅言算揉了揉林安書的頭髮,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林安書不依不饒的問:“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慕笙?”
“胡說!”傅言算的語氣有點不高興:“安書,別胡思亂想。”
林安書勾着傅言算的脖子,柔聲問:“那就是不喜歡咯?”
“嗯,不喜歡。”
林安書笑了:“那她和林曜在一起,你也不在意咯?”
傅言算勾唇淺笑:“不在意。”
林安書心裏歡喜,嘴上卻嬌嗔:“真的嗎?那你保證,你一點都不在意慕笙。”
傅言算的語氣有些不耐:“安書,你今天怎麼了?”
林安書纏着他說:“你說嘛!慕笙長得那麼漂亮,又和你認識那麼多年,我心裏不安,怎麼踏踏實實嫁給你?你說嘛!”
傅言算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說道:“好,我不在意慕笙,一點都不在意,可以了嗎?”
林安書這才滿意,挽着傅言算的手說:“吃飯吧,我都餓了。”
她又說:“哎,你給我講講你和慕笙以前的事情吧?我回國沒多久,聽說慕笙以前是濱海市第一名媛呢!”
傅言算輕笑:“沒有的事,不過是個驕縱任性的富家女。”
這話惹得林安書一陣輕笑:“還是我溫柔體貼哦?”
傅言算輕輕點頭:“當然。”
兩人已經走出畫面外了,只能隱約的談話聲。
“言算,你幫我吹吹嘛,我痛。”
“言算,你看我是不是胖了,我腰好像變粗了。”
慕笙的手抖了一下,按了暫停。
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沿着下巴砸在手中的請柬上。
她低頭看着手中那張燙金的紅色請柬,上面是漂亮的楷書。
“敬請您攜家人參加婚禮。”
“新郎:傅言算。”
“新娘:林安書。”
眼淚落在傅言算的“算”字上面,氤氳開來,可字沒有暈染半分。
他真的是哥步步為營,滿腹算計的人。
他一邊痛斥慕笙在他和林曜之間周旋,他又何嘗不是?
他可以擁着慕笙說,林安書什麼都不是,自然也能抱着林安書說,慕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慕笙覺得自己的心臟上好像開了一個洞,夜晚的狂風呼嘯着吹過,帶起細碎的堅硬的石子,擦着傷口滾過。
她躺在床上,將自己蜷縮起來,手捂着胸口處發抖。
劉思雨的電話打斷了慕笙的情緒,她吸了吸鼻子,接起來:“思雨,怎麼了?”
劉思雨的聲音急切又慌張:“慕笙,你知不知道林曜被打了啊!”
慕笙一怔:“你說什麼?”
劉思雨說道:“就今天下午啊,林曜到學校來拿資料,在學校門口被人捅了一刀!”
慕笙的心狠狠一震,問:“人呢?他人呢?”
劉思雨急着說:“送醫院了,流了好多血,學校很多人都看見了!”
慕笙掛了電話,立刻就往外跑,喊道:“劉棟!劉棟!”
劉棟小跑過來,問:“慕小姐要出門嗎?”
慕笙點點頭:“去開車!”
劉棟立刻將慕笙送到了醫院,慕笙衝到護士站問:“今天有個被捅傷的男人住院嗎?25歲,叫林曜。”
護士幫她查了系統,說:“有,已經在病房了。”
慕笙依着房間號跑過去,衝進病房的時候,林曜正躺在床上發獃。
看到慕笙進來,他眼中閃過欣喜:“笙笙!你怎麼來了?”
慕笙的手都有些抖,她撲到床邊,問:“傷到哪裏了?醫生怎麼說?”
林曜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容:“左邊側腰,沒傷到要害,破了個皮而已。”
“胡說!”慕笙急着呵斥他:“思雨都跟我說了,流了好多血,怎麼可能只是破皮?”
她說:“林曜,我看看。”
林曜掖了掖被子,壓住被角,說:“別看,都包紮好了,你只能看見紗布。”
慕笙垂着眼帘,恨不得將自己也捅一刀賠給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傅言算做的。
這男人的佔有欲簡直令人髮指,更遑論慕笙今天激怒了他。
林曜笑了笑,說:“笙笙,你過來一點。”
慕笙往前湊了湊,林曜又說:“低頭。”
慕笙又低頭湊近了他,林曜平躺在床上,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臉,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他輕聲說:“你哭過了,是因為我嗎?”
慕笙一噎,想說不是的,她哭是因為林安書留下的光盤。
林曜又說:“抱歉,我說過讓你一直開心的,害你掉眼淚了。”
慕笙的心裏一陣酸楚,到了這種時候,他仍舊在好言好語的哄着她,這讓她如何相信,眼前的男人是跟傅言算有牽扯的?
她還沒說話,病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傅言算大步走進來,扯着慕笙的胳膊將她拽進了懷裏。
慕笙本能的反抗:“放開我!”
林曜也急了:“傅言算!你別碰她!”
傅言算將慕笙甩到身後,大步走到病床前,他伸手捏住林曜的脖子,猛地收緊。
他俯身盯着林曜,聲音冷冽如寒冰:“林少還是顧好自己,再覬覦別人的女人吧!”
慕笙衝過來拉他:“傅言算,你瘋了嗎?他剛做完手術!”
傅言算轉頭看着慕笙,那眼神是慕笙從未見過的陰冷:“你心疼?”
慕笙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傅言算鬆了手,拽着慕笙走出了病房。
他沒去別處,直接將人拉進了隔壁的空病房裏,利落的鎖好了門。
他將慕笙抵在門上,腿壓制住她胡亂掙扎的雙腿,手鉗着她張牙舞爪的小手,還能騰出一隻手來護住她的頭。
慕笙的眼中快要噴火:“傅言算,你夠了嗎?”
傅言算覆在她的唇上啃噬,冷聲說道:“不夠!”
他幾乎是啃咬般的含着慕笙的唇瓣,慕笙也不甘示弱,毫不猶豫的咬了一口男人探進來的舌尖。
血腥氣瀰漫口腔,傅言算冷笑:“你和林曜接吻的時候也這麼狠?”
慕笙咬牙切齒:“怎麼可能,我對他溫柔似水呢!”
明明知道是小姑娘故意激怒他的話,可傅言算偏偏在碰到慕笙的時候,所有的理智都化為飛灰,怒火高漲。
他冷聲說道:“阿笙,你知道惹怒我是什麼後果嗎?”
慕笙抬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什麼後果?找人也捅我一刀?”
傅言算看到她眼中的淚,心裏一陣煩躁。
他怒道:“你至於心疼到這個地步?慕笙,是你自己說的不喜歡他!”
慕笙委屈的喊:“那又怎麼樣?我也不喜歡林安書!你為什麼不讓人捅她一刀?”
話題又繞到林安書的身上,傅言算煩躁的說:“慕笙,你再心疼他,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別的事情!”
慕笙狠狠推開傅言算,揚手一個巴掌扇在他臉上。
“啪!”
聲音太過響亮,兩人俱是一怔。
傅言算的舌尖頂了頂腮幫,偏頭看她:“幫他報仇?”
他冷血又殘忍的笑:“阿笙,那你得用刀。”
慕笙捏着拳頭,渾身發抖:“傅言算,你憑什麼對我宣誓主權?憑你喜歡我,所以其他靠近我的男人都要去死?”
“怎麼?你有什麼不滿意?”傅言算問。
慕笙冷笑:“那我對你的主權在哪裏?我也喜歡你,為什麼靠近你的女人不去死?”
傅言算一怔,慕笙又笑:“傅言算,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你一邊哄着林安書結婚,一邊糾纏着我,你自己左擁右抱,倒覺得別人不夠忠誠了!”
傅言算伸手將她拉進懷裏,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厲聲說道:“別跟我講道理,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纏着她親吻,恨不能將人拆吃入腹,如此便能緊緊融合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他單手將慕笙的雙手高舉過頭,鉗着慕笙的腰,身子緊緊的貼着她,壓低了聲音說:“阿笙,記住了,你是我的人。”
“林曜再敢碰你一下,我要了他的命!”
他說:“別跟我糾結林安書的事情,我從來不會為了林安書身邊的男人氣成這樣。”
慕笙的心一顫,怒火熄了幾分,她看着傅言算陰沉的臉,低聲說:“可你還是要娶她。”
傅言算鬆開了她,說:“夠了,我寵你疼你,不是讓你這樣一次一次質疑我的。”
他今天已經因為慕笙氣的昏了頭,哪個男人看見自己的女人和別人共度一晚不生氣的?
更何況,林曜還牽了慕笙的手,像個正牌男友一樣為她剝蝦幫她洗手。
而他剛剛衝進病房,只看見慕笙撐在林曜上方低着頭,長發垂在一側遮住了兩人的臉,他甚至覺得慕笙在病房裏和林曜接吻!
如果說在學校里的吻是林曜求來的,那今天這個呢?
林曜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是慕笙自己湊過去的。
他只要想一想,他的阿笙主動去吻了另一個男人,就恨不得一槍崩了林曜!
他撇下慕笙,說:“回楓園去。”
慕笙一怔,問:“又要把我關起來嗎?”
傅言算摸出煙盒,說:“不關你,不許見林曜。”
慕笙扯着嘴角笑:“不見林曜,你來陪我嗎?”
傅言算皺眉:“婚禮過後我去找你。”
他看了慕笙一眼,說:“阿笙,你冷靜一下吧,想一想你愛的人到底是誰,你想要的人到底是誰。”
他拉開門,說:“劉棟在樓下,回去。”
慕笙走出病房,往林曜的病房那邊看了一眼。
門沒關緊,透過門縫慕笙看見了林曜勉強坐起來靠在床頭,眼巴巴的往外看。
林曜擰着眉,他大約聽見了剛才慕笙和傅言算的爭吵。
傅言算看到慕笙委屈的表情,心裏又是一陣煩躁。
他將人猛地拉進懷裏,扣着她的後腦狠狠侵略一番,慕笙推拒着他,整個身體都在拒絕他。
病房裏傳來“砰”的一聲,慕笙猛地推開傅言算,看見林曜摔在了地上,正努力的扶着床邊站起來想出來。
她立刻就想去幫忙,卻被傅言算拉住。
他冷聲說道:“慕笙,記住了,你愛的人是我!”
他沒什麼耐心看着慕笙掙扎,彎腰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大步走向了電梯。
劉棟在樓下打開車門,傅言算把人塞進了後座,說:“送她回去。”
慕笙抓住傅言算的衣角,說:“還有兩天。”
傅言算緩緩地拿開了她的手,說:“婚禮過後,我去找你。”
“砰”的一聲,車門關好,汽車絕塵而去。
傅言算看着遠去的汽車帶走了他的小姑娘,心臟才後知後覺的疼起來。
肖寒緊跟過來,低聲說:“總裁,該回去了。”
傅言算苦笑了一下,說:“肖寒,我被人捅刀子的時候,她都沒心疼過。”
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大男孩,低聲說:“那次要不是為了救她,我不會去罪域。”
肖寒嘆了口氣,說:“總裁,您受了傷從來不告訴慕小姐,她怎麼會心疼呢?”
傅言算笑着說:“她那個時候因為一條破項鏈跟我賭氣,泡在泳池裏不出來,我心疼的要命。”
他又說:“我心疼她,她怎麼不心疼心疼我?我被人捅了刀子也很疼。”
他的手拂過腹部早已癒合的傷口,那裏有一道淺淺的疤。
他也是肉做的,也會流血,也會疼,也想讓他的小姑娘紅着眼睛心疼他。
傅言算上了車,閉了閉眼,說:“走吧。”
慕笙回到楓園,劉阿姨緊張的迎上來:“慕小姐,你……”
慕笙扯着嘴角笑,問:“傅言算說什麼?不許我出門了是嗎?”
劉阿姨立刻搖頭:“不是不是,傅先生說,慕小姐想吃什麼讓我早點做,別餓着你。”
慕笙的眼淚掉下來,說:“不想吃,別忙了。”
她踢了鞋子,上樓回到卧室。
傅言算是打定主意了,他不關着她,他只是想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等着婚禮過去。
卧室里的電視上,錄像還沒關,仍是傅言算和林安書的婚房。
她又想起傅言算哄林安書時說的那些句話。
“我不喜歡她。”
“我不在意慕笙,一點都不在意。”
“不過是個驕縱任性的富家女。”
電話響起來,慕笙摸索着接通:“喂?”
婉轉女音從電話里傳來:“老公,抱抱!”
男人的聲音傳來:“別亂說。”
林安書嬌聲說道:“沒亂叫啊,後天就是婚禮了!你看我這樣的衣服好看嗎?”
男人說:“好看。”
林安書嬌媚的聲音傳來:“你喜不喜歡?嗯?”
“喜歡。”
女人的嬌笑一聲一聲透過電話傳來,慕笙卻彷彿入定一般,靜靜的聽着。
她並不知道,電話那邊的林安書不過是自己拎着手機開着免提,而另一邊扔着一隻錄音筆播放聲音罷了。
只是幾個常用的、簡單的詞彙,就足以拼接成一段簡單的對話,將電話這邊的慕笙徹底擊潰。
林安書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可她愛上了一個冷心的男人。
為了得到他,她什麼事都可以做,哪怕像現在這樣對着空蕩蕩的房間演一齣戲,只為了讓慕笙知難而退。
林安書時不時對着電話嬌喊幾聲,學着電影裏看到的那樣,柔聲說:“言算,輕一點,我痛……”
慕笙的腦中“轟”的一聲,這無意中的一句話無疑將她拖進了深淵,也將她拉進了無邊的噩夢。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流逝的時候,林安書也是和傅言算這樣糾纏着,一聲一聲的說:“言算,輕一點,我痛……”
慕笙捂着嘴哭到抽搐,卻又在嘴角扯出笑容。
很好,婚禮是嗎?她會讓林安書有一個畢生難忘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