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屠

第6章 狗屠

趙端瞥上一眼,就知道這人必是適才看到前面那板斧漢子得了便宜而過來又想訛詐養父呂伯樂的。

趙端明白如何破解這一套,華夏強烈的宗族鄉黨觀念決定了人際關係欺生的特點,只要能攀扯上點關係,麻煩也就解決了。繁陽不大,其實適才第一位那板斧漢子,自己也認得。

若是平常日,自己也就忍了,不過剛剛給呂伯樂許下的諾言猶在耳邊。

要讓這個可敬的男人享福,就不能允許別人隨意欺負他。

趙端乜斜着眼睛不屑的冷冷說道:“適才屠豬夫過來敲詐我父,你這個屠狗夫也眼紅了嗎?”

由於天生的憨傻樣貌,趙端再怎麼耍冷酷,效果也是大大打折的。

“我曰他嘚!你個憨子倒是說話夠硬啊!”大漢不僅沒有被趙端的硬氣和冷峻所震,反而被趙端憨傻摸樣氣笑了。

不過趙端的話語卻冒犯了成年人的自尊,那漢子後退一步,怒瞪雙眼,欲要揚手毆打趙端。

啥是曰他嘚啊?前世精通訓詁的趙端沒弄白這個詞的意思,沒想到跑到兩千年後還能聽到這個熟悉的口頭禪,不過穿越這六年依舊沒弄明白啥是曰他嘚。

趙端面對即將揮下的大手不急不緩說道:“你叫樊叔,你在狗肆屠狗為生,所剝狗皮,販賣給繁陽城三十裡外的臨黃里張家。有一天傍晚你趟沼澤前往張家送狗皮,你不慎陷入泥澤之中,黑夜裏有一人遞給你一根盲杖救你之事,還記得嗎?”

趙端說話漏風,但吐字卻是清晰。

屠狗樊叔聞聽滿面驚詫,立時放下了高揚的手,不可思議的追問道:“你認識我?你怎麼知道我的事,你是誰?”

“我就是遞給你棍子的那孩子!”趙端憨笑着直視手足無措的屠狗樊叔愈發冷酷的說道。

所謂冷酷,在旁人看來最多也是嚴肅一點。

“是你?真是你!那天我喊你,要報救命之恩,你為啥不回應就跑!”屠狗樊叔已然一臉羞紅,無地自容的說道。

“我是個憨子,怕被你看到,恥笑我啊!”見屠狗樊叔羞愧難當,趙端也隨即緩和了嚴厲的語氣。

趙端神情一鬆弛,就又回到了憨笑貌的表情。

“當時就是個孩子給我遞一根盲杖,你是我的恩人?得罪了,救命之恩,請受樊叔一拜,恩人快到家中一坐,我要答謝你的救命之恩!”漢子倒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意識過來,滿臉羞紅的連連向趙端身抱拳致謝:“適才曹季那條馬腿,我也會幫你們要回來!走走走,去家中一坐……”

趙端沒有附和樊叔的熱情,倒是拉過身邊的養父呂伯樂向樊叔正式引薦:“這是我‘大’!”

若不是穿越無論如何不知道後世少數地區稱呼父親為“大”的風俗可以上溯到先秦時代。

儘管孩子是恩公,卻不和孩童的家大人打交道,卻向一個孩子過分親熱,實在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樊叔一怔,立時意識到適才行事不妥,連忙轉向呂伯樂,拱手作揖邀請長者家中作客。

“樊子,這是我兒應做之事,不消如此多禮!”呂伯樂在旁聽明白是怎麼回事,頗為欣慰向樊叔拱手答謝。

“啥子不子,不敢美稱,呂父叫我狗屠即可!”樊叔拉住呂伯樂的胳臂再次熱情相邀。

趙端也在一幫幫腔:“‘大’去吧,咱們不就是來市中賣肉嗎?他是屠狗的,讓他拖個關係找個熟人,至少不會短咱們的稱!”

“對,對,你兒說的對,你兒一點不憨,我樊狗屠就認識販馬肉的田氏,一定不會缺斤短兩……”

要是有平頭百姓在繁陽市說你們怎麼缺斤短兩,那麼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笑柄,足以讓裏面商販笑上一天乃至一年或者很久很久。繁陽市裡有過童叟不欺的足斤足兩嗎?

市就是如今天下的縮影,還是那個字,亂。這些年自己見多了,比起市中的殺人越貨,強買強賣,作姦犯科,欺男霸女,缺斤短兩那就不是個事。

在繁陽市,要想不受欺負,得有關係,要靠勢力。

就在樊叔熱情準備替呂伯樂去推獨輪軲轆車時,三個市吏圍了上來指着車上層疊的馬肉問道:“這是誰的馬肉?”

面目毀傷的呂伯樂和屠狗大漢樊叔爭持本來就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三個市吏的出現更是招來不少過往趕集百姓以及街道兩邊肆列鋪面里的小販商賈駐步圍觀。

“回稟吏公,車上馬肉是賤下的!”屠狗樊叔聞言住手,呂伯樂轉臉面向頭戴發冠的市吏謙卑躬身回答。

“馬的驗箋何在?還有你的驗箋,都給我交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留有一撮山羊鬍的乾瘦市吏虎着臉上來就叱問呂伯樂。

驗箋,在後世稱為身份證或證明信,此時是寫有身份地址的小竹條。在市中交易牲畜不僅人需身份證明,馬也需要歸屬證明。

“有,都有,都有!”呂伯樂急忙回看獨輪車把,誰知裝有竹簡驗箋的布囊不翼而飛了。

呂伯樂突然想起,適才一熊孩子扣傻兒狗屎時有一個賊頭賊腦之人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現在想來布囊丟失多半就是被那可疑之人順走了。

呂父拿不出驗箋,市吏陰沉着臉暴喝道:“拿的出來嗎?我看你這就盜馬賊?”

馬這東西,在這個烽火戰亂的年代,就是首要戰略物資。繁陽東南有片大湖澤,名叫黃澤,黃澤方圓水草豐美,最適宜養馬,衛君奉魏王之命,就在此放養了大批馬群,用來供給魏國精銳魏武卒所需戰馬。

一匹馬價值十數金或數十金,是百戶小康之家一年所得。賣一匹馬就可讓無產百姓半生無飢餓之憂。鋌而走險去做盜馬賊也就成了行當。

“吏公啊,老兒當然有驗箋,推車入市當屬大宗貨物,如果沒有怎麼進的市門?”呂伯樂有些慌,臉色煞白的急忙解釋道。

“沒幹賊偷,何故如此慌張,糊弄誰呢?我看你是矇混進來的吧!”那市吏捋了一把山陽小胡陰惻惻的奸笑道:“走,老不死的跟我去市署,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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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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