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瓦甓陶管
繁陽乃是衛地，既有殷商遺風又有周人風俗，殷人墓冢以松為識，周人以柏為識。自然墳冢之中除了松樹就是柏樹。
死士首領不得不再次過來詢問呼呼大睡的憨子。
“還讓不讓人睡覺？”憨子這廝還有起床氣，被叫醒之後，脾氣不小的發火。
“憨子，我等兄弟耐心有限，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快些說出書簡藏在了何處？”首領漢子也是被逼急了，拿起手中利刃就架在趙端脖頸。
“不要殺我！書簡就在那裏！”憨子的膽子確實小，還未實打實的嚇唬，他就什麼都撂了。
憨子所指乃是一座高大的墳頭，高高的封土堆草木旺盛並未有任何被挖過的跡象，把一箱竹簡藏進墳里，小憨子又是如何辦到的呢？
漢子們在疑惑之中齊手扒開了封土，結果墳頭並無任何異物，難道不在墳頭，而在墳穴里？這僅憑一個孩童如何能做到？
“你敢騙我？”首領漢子瞬間醒悟，怒喝一聲，一把就將憨子扔在了攤開的封土之上。
憨子似乎被驚嚇過度，哇哇的大哭着，從土裏爬了起來，指着封土邊上的一棵枯樹，憨子嗚咽說道：“我是說通過這個洞穴進入的墳穴！”。
憨子那一指實在太過廣泛，適才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墳頭，而沒人注意墳頭旁的這棵枯樹。首領漢子沒用多大力氣，枯樹就被拔起，一眼漆黑的洞穴立時呈現在眾人面前。
“下去，將書簡取上來！”首領漢子命令趙端道。
憨子爽快的一躍跳入洞穴，首領漢子連忙讓人尾隨而下，隨即下面傳來喊聲：“伯兄，書簡不在墓穴之中，憨子說還在裏面，他死活不進！”
首領漢子聞言蹁腿也進了墓穴，這才發現此墓穴也相當闊綽，墓室之中空空如也，不過墓室一角有一眼不知通往何處的黑洞。
然而這個黑洞只有成年人的腰肢粗細，也就只有孩子可以鑽進去，成年人如何也鑽不進去。
“那你，還不快進去，將那書簡取出來！”首領一把將趙端扯到洞口前，呵斥道。
趙端嗚咽哭泣道：“我一個人怕啊！”
突然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圍觀漢子不由一驚，四處尋來，原來憨子竟被嚇尿了！
所有人不禁轟然大笑。
不過憨子這個小童尿得很有水平，他竟可以透過褲襠上不大的窟窿，不偏不倚的將尿滋進黑洞裏。
首領漢子緩和了兩分嚴厲：“那你一個人怎敢把書簡藏進洞裏！”
“那天有小黑跟着我才不怕的！”
“小黑是誰！”
“我家的狗！”
“你是進還是讓我打死！”
“那你打死我吧！”趙端堅定而又膽怯喊道。
首領漢子挺着頎長一道深深血印子的脖頸怒不可遏的連抽趙端小腦袋幾巴掌，見趙端只是渾身顫抖的嗚咽嚎啕，沒有一點絲毫哀求的意思，不得不戛然止手。
“那你說怎麼進去！”
“要不你把小黑給我找來，要不你給我找個人陪我一同進去，反正我一個人就是害怕！”趙端怯懦的低頭嗚咽說道。
“呃，伯兄，端木氏女就很瘦，不如讓她陪憨子一塊進去！”一旁的名叫子軸眼前一亮向首領漢子進言道。
趙端偷眼看了正在嘀咕的兩人一眼，得償所願，心裏那個暢快。
不大一會端木孟姬就被帶了下來。
首領漢子說道：“有此女子陪你，你還怕黑嗎？”
憨子止住哭聲，睜着淚汪汪的眼睛膽怯的不住點頭。
“你召我何來，所為何事？我恥於你這等憨傻之人為伍！”端木孟姬瞪着一雙黑亮的眸子呵斥憨子。
自己可是什麼都沒說，是這些彪悍之人順着自己的意思想到的。先別凶，一會端木孟姬就會內疚。自己要想跑，自己哪裏不能貓上十天半個月。一路上那麼多機會早就能顛，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個帶上端木孟姬的辦法，同時還可以幫助侯公救人！
趙端一臉白痴的無辜望着端木孟姬，又看看那首領漢子。
“讓你進洞，陪陪這小憨子，若是不從，信不信我等剝下你的衣裳！”一旁的黑衣人子軸一臉獰笑恐嚇端木孟姬。
小女子咬咬嘴唇，眼淚嘩嘩流淌了滿面。不再言語，看着那深不見頭的洞穴，徑直向前一跨，一頭就扎進去了。
“喲呵，端木家的女子果然剛烈，公子很有眼光嘛！”其中首領漢子身後站立的一人點評道。
他們公子是誰呢？趙端有些納悶，不由多打量一眼說話之人。
那人說話卻不似倒霉頭領漢子那般純真的秦人口音，似乎有點鄭韓之人的口音。
這時首領漢子催促道：“還愣啥神呢？人家一女子都進去了，你怎麼還不進呢？快把書簡運出來，我就給你買上一堆大胸姬！”
趙端衝著他們憨憨一笑，先手伸入洞中，抹了抹潮濕的洞壁，適才尿液除塵還算不錯，自己不嫌棄，總比呼吸塵土好多了，摸到堅硬的陶管，隨即喊了一聲：“再見，走嘞！”
墓室中的一眾黑衣漢子詫異追問：“啊，小憨子在喊啥？”
憨子爬入洞穴不大一會就隱沒進了黑暗中，起初還有微弱的響動，後來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呼叫兩聲也無人應答，首領漢子立時意識到情況不對，這才想起往洞穴中丟入火把先看個大概。
可是火把也只能照亮正圓形洞道的一段，他們赫然發現這條洞道竟然是由瓦甓鋪成的排水管道。
瓦甓這種排水管道只有在興建諸侯宮城時才會用到，竟出現在在了繁陽這種亂墳崗之中，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管道太窄太深，根本看不到管道盡頭的情況。若想擴大洞口，還得將瓦甓拔出。拔除瓦甓的難度，不亞於重新再挖一條洞道。即便橫下心重新挖掘洞道，可他們手中只有勁弩和利劍而且還在空間狹窄的墓室之中。
“我等個個身經百戰，卻折在一介小憨子手中！”漢子首領抓狂咆哮，自虐的用頭去撞墓穴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