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法化齊刀
端木氏更是名門世家，乃是聖人孔子弟子——子貢之後。憑藉先人恩澤，端木氏開枝散葉，在衛國以至魏國都稱得上世家門閥，更是商賈中的巨賈。
“我要買光你們肆中所有成衣！”登上階級，來到端木成衣肆的門前，趙端就傻裏傻氣的嚷了起來。
隨着趙端這對破衣爛衫滿身泥污的父子到來，冷清的端木成衣肆門前瞬間就被吃瓜群眾圍了個水泄不通。
繁陽市只有端木家售賣齊紈魯縞質地的錦衣，繁陽市並不大，適才自己公之於眾擁有百卷白起兵法竹簡的消息應該如同一聲霹靂傳遍繁陽市每個角落，走上層路線的端木家不可能沒聽說。
果不其然，如趙端所料，端木家的肆令端木算籌身後站着十多個健碩僕役早就在店中恭候了。
“小憨子，你這般大的口氣，可知道我肆一件齊魯上等錦衣需要多少錢嗎？”高冠錦衣白白胖胖的端木算籌不溫不火的問道。
趙端並未理會端木算籌，而是拉着有些怯場的養父呂伯樂大大方方的跨過端木成衣肆的門檻，從肆令端木算籌身邊經過，又從容不迫的從十數大漢之間穿過，來到掛滿各色錦緞上衣下裳的木牆前，點指上面的成衣：“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面牆除了這四件女人的衣裳不要，其餘我都要了，再加上這一排四件朱紅短襦，全都包起來，你，就你，帶上衣裳，送到我家，我再給你書簡！”
被趙端點指要求送貨的端木算籌笑了，門外看熱鬧的觀眾也都轟然大笑！不愧是個憨子啊！
端木算籌笑的前仰後合，笑罷來到趙端面前，用手中的一支算草，隔空點指趙端污黑帶着屎臭的額頭笑言道：“你一介傻子我不和你一般計較，我就問你識數嗎？你點指了多少件衣裳？你知道一件齊紈魯縞質地的衣裳價值多少錢嗎？”
其實沒有必要顯擺自己的才華，然而日後少不了要和端木算籌打交道，有必要讓他震驚一下，趙端想及於此回頭憨憨一笑問道：“請問肆令公齊紈一匹價值幾何？”
“齊紈一匹三個法化齊刀！”端木算籌冷眼打量趙端一眼不屑的回答道。
戰國諸國要屬齊國經濟最為發達，齊國刀幣可謂硬通貨，從田齊立國起，所鑄造齊刀尺寸大小重量多數一致。一條齊刀差不多小一尺長，開了刃差不多能當刀使！齊刀上不論字數多少皆刻有法化齊三字，齊國刀幣鑄造精良，可天下流通，拿刀幣前往齊國泉府就可換取足量黃銅。
趙端淡然一笑輕聲細語說道：“這面牆一共四排，一排十件成衣，除去四件女人的衣裳我不要一共六六三十六件衣裳，加上另四件短襦，我一共要買下四十件衣裳。
齊紈一匹值三個法化齊刀，一個法化齊刀值三金即三斤銅，一個法化齊刀可換一百到一百二十個魏國圜錢，三個齊刀也就是九斤銅，齊紈一匹價值九斤銅。
如此算來十金買你一匹齊紈綽綽有餘，你絕對不虧，我的四十套衣裳，就按一件衣裳價值一匹絲帛來算，你也絕對不虧，四十套衣裳不過四百金。我一篇白起兵法就值百金，我有百卷兵法，如何不夠付你的衣錢？”
在繁陽城，有人熟知齊魏匯兌比率並不是一件稀奇事，然而出自一個赤腳爛衣的孩子而且是個貌似憨傻的孩童口中，那這就是一件稀罕事了。
憨子趙端儼然就是位精通齊魏錢幣匯兌的行家，一口氣說完，富態的端木家肆令，頓時石化。
端木算籌似乎沒有算清這個賬，繞到擺店中櫃枱後面，掏出一把算籌迅疾的在櫃枱上碼放了起來嘴裏不停嘟囔着：“一當九，九九八十一？”
趙端跟了過去，幽幽念道：“九九八十一，雙十為百，十一相因是為百一十一，十二相因是為百四十四……”
因，乘也。
趙端一口氣直背到雙十九相乘得三百六十一，對面端木算籌再次為之震撼的眼珠突兀。
九九乘法口訣是小學生的必備，作為一位殷商文字研究員也研究青銅器上的銘文，無時無刻不需要統計銘文數量，二十之內數字相乘張口就來那也是基本的業務素養。
端木算籌得名於算數之快，在繁陽市乃至整個繁陽無人可及，想不到竟在毫無防備之下完敗一介憨傻小兒。
端木算籌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怎麼看趙端的憨笑都是在譏笑他自己，於是旋即收手，握起一把算籌，抬頭憤怒沖趙端喝道：“不傻，你不傻，你不僅不傻，而且靈光到了天人共憤的地步！老夫生來第一次眼拙了！
不過，本令就想問你，你的錢呢？沒到手的錢，那都不是錢！天下聰明人本令見多了，說你精明，你還是憨傻，不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不知繁陽市中有多少人，早就謀划著將你的東西佔為己有！
本店是數百年老店概不賒欠，有錢你就買，沒錢……在我這裏看看倒也無妨！”
端木算籌倒也是位仁善君子，憤怒之言中也透露了少許憐憫之意。
趙端為端木氏的這份厚道而深深一揖，而後呲着牙花說道：“令公，怎就說我無命享用呢？”
緊跟在趙端身後的呂伯樂，本在奇怪憨兒嘟囔了些什麼竟把端木肆令惹得哇哇大叫。然而聞聽經端木算籌所言，再次意識到自己父子身處危險境地，連忙拉住了趙端：“兒啊，‘大’覺得令公所言厚道，咱們無權無勢，一車馬肉都守不住，何況價值百金的竹簡。兒啊，不要妄想，咱們不求富貴了，咱們也沒那命，還是快些回家向官家交出那些竹簡為好！”
趙端看着呂伯樂膽怯擔憂的表情，心中又是一緊，心疼可憐的拉住面前這個老實本分的老者的手說道：“大，兒不怕死，也不稀罕富貴，兒就想為你還上騸馬的窟窿，還想治好你的癆病！兒鬧這麼大，就是讓所有人知道，竹簡使我們撿到的。即便歹人搶奪，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搶奪！若有醫者治好你的癆病，兒願將一箱書簡雙手相贈！”
“你怎知我有癆病？”聞聽趙端猜出了自己的秘密，呂伯樂面色一震，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