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仙侍一邊領着緣杏往裏面走,一邊對她說北天君這裏需要注意的地方。

“緣杏公主想必早已知曉,北天君在仙門中,立下了規矩——”

“同門弟子之間,不可互問出身來路,不可炫耀資質血統,進北天宮不可帶侍從童子,不可帶表明身份之物,一切生活自理,弟子間須互敬互重,無論入師門前是人是妖,是貧是貴,此後一縷一視同仁,只有師兄師妹之分,沒有高低貴賤之別。”

“小公主正式拜北天君為師后,切不可再提自己的本名緣杏以及兩位狐君之事,也不要問其他師兄身世來歷,專心修鍊。日後,北天宮就沒有‘緣杏公主’了。”

緣杏年紀尚小,根本還不懂所謂的“炫耀”“虛榮”這些詞算是何意,懵懵懂懂,仙侍說什麼都點頭,倒不覺得他提得要求有多難做到。

仙侍將緣杏領到了浴池之前,給了她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木盒,讓她進去凈身。

緣杏將沉甸甸的小木盒打開來看,只見裏面除了洗澡的必要之物,還壓着一套弟子服,杏黃襯裙淡綠紗衣,頗為可愛。

緣杏散了頭髮,脫掉衣服,泡進溫泉里。

這個浴池顯然是考慮到了小孩子的身量,即使是緣杏這麼小的孩子進去,水位也不顯得深,她泡得很是舒服。

等從溫泉里出來以後,緣杏笨拙地自己穿上了仙侍給她的弟子服。

待走出浴池,仙侍看到緣杏的樣子,立刻笑着捧場道:“都說九尾狐族美人無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公主真是個美人胚子,穿我們這身北天宮弟子的衣裳,甚是可愛!日後定又是一位驚艷天庭的神女。”

小緣杏被誇得不好意思,拉了拉裙擺。

但她自己也覺得北天宮的弟子服好看。

襯裙舒服,罩衫輕飄飄的,還配了好看的絲帶,即便出席典禮席宴也稱得上體面,都能與她以前的公主衣衫比較。

不像是許多仙宮常見的弟子服,許多仙宮都是單調的深色練功服一罩,直接從夏天穿到秋天,全無美觀可言。

小緣杏一個人出來拜師,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正因如此,弟子服這麼好看,實在是意外之喜。

仙侍彷彿看出了緣杏眼中的驚訝,解答道:“我們天君說過,君子行於世,體面是十分重要的。

“人固然不能以貌取人,被世俗看法所困,但小弟子們年紀尚小,穿得漂亮,精神面貌就會好,在他人面前就能昂首挺胸、不會露怯,自然而然就會有自信,行事作風會積極向上,為了保持住良好的形象,修鍊也更為刻苦。

“在有條件讓大家漂漂亮亮的情況下,當然要在弟子服上下功夫。”

小緣杏恍然大悟。

想不到原來弟子服也有這麼多講究。

北天君,聽上去似乎是個思維細膩、心細如髮的人。

仙侍在前面領路,穿過重重樓閣花徑,終於將緣杏領到了一個典雅的道室。

道室內相當寬大,里裡外外就有三四重,而且室中有室,最裏面的道室也分庭院內室。

小緣杏跟在仙侍身後,脫去鞋子,只着羅襪入內。

仙侍撩開紗簾,一路將她領到最裏面。

北天君還沒有來,但出乎意料的,室里已經有另一個人了。

那是個年紀與她一般大、或許大一點點的小男孩,他也穿上了北天宮的弟子服,不過是男子的款式。

他頭髮不是很長,有種洒脫的凌亂,一小束頭髮紮成裝飾的辮子,用紅繩纏着,髮型像是游牧民族的樣子,帶着不羈的野性。

男孩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蒲團上,將袖子高高撩起,露出胳膊,雙手抱在胸前。

他將北天宮精緻端正的衣衫弄得亂糟糟,嘴裏叼着根不知從哪兒摘來的狗尾巴草。

看到緣杏進來,男孩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一舉手瀟洒地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

緣杏此前由於先天有疾,極少出門與外人接觸,與同齡人說話,最多就是哥哥,這回一來就碰上一個不認識的男孩與她搭話,緣杏下意識地想退縮。

但她轉念記起,自己好歹是狐君宮的公主,是狐君的女兒,堂堂天狐神女,雖然以後在這裏就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了,可也得有公主的威儀,不能丟爹娘的顏面。

這樣一想,緣杏的勇氣又鼓了起來。

她大大方方走過去,另取了一個蒲團,在男孩旁邊端正跪坐好。

緣杏試着回應他道:“你好。”

那男孩看了看緣杏的樣子,當即誇張地道:“你長得好瘦!而且臉色好蒼白!”

緣杏瑟縮了一下。

她自幼養病,足不出戶,湯湯水水不斷,什麼都不能吃,多吃了幾口還會吐,自然是胖不起來的,也曬不着太陽。

緣杏忐忑地解釋:“我、我身體不好。”

那男孩見緣杏躲閃,反而愈發新鮮地靠近:“你也是來拜北天君為師的?”

緣杏小幅度地點點頭。

男孩道:“我也是!一大早就有北天宮的仙侍來接我了。對了,你叫什麼?日後怎麼稱呼你?”

緣杏一驚,緊張地往後躲,提醒道:“北天君這裏,不允許我們互相知曉原本的來路身份……”

男孩不以為意:“這不是還沒有拜師嗎!再說,只不過是一個名字,天下重名的人多了去了,誰能知道誰是誰?”

男孩的話有幾分道理,但緣杏不一樣,她是天狐公主,雖說她認識的人不多,但有個名字,將來還真是有可能被人猜到的。

緣杏小心謹慎,更不願意第一日到北天宮就破壞未來師父的規矩,緊抿着嘴唇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

男孩勸了半天未果,不由“嘖”了一聲,雙手抱胸,意味深長地道:“你膽子真小啊,總是規規矩矩的,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緣杏還是咬緊嘴唇不吭聲。

男孩說:“我就不介意現在告訴你我的名字!聽好了,我叫——”

男孩原本意氣風發地要說自己的名字,可是剛要講,喉嚨卻忽然像被堵住了一樣,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男孩費解地皺起眉頭,捏住自己的喉嚨。

“小郎君不要白費功夫了。”

他們說話的整個過程,仙侍始終安靜地佇立在一側,只是靜觀其變,直到這時,他才微笑地上前一步。

仙侍說:“天君早已在此處設下仙法,任何涉及你們原本身份的話語,都是說不出來的。”

“什麼?!”

男孩失望至極。

仙侍恭敬道:“兩位弟子請耐心等待吧,北天君應當就要來了。”

男孩張嘴還要說什麼,但就在這時,內室另一側的簾帳被撩開,一位神君着一身寬鬆的長袍,散着長發,從內門直接步入道室。

是北天君。

在此時進入道室的神君,除了北天君外,不作第二人之想。

小緣杏的心立刻狂跳起來。

她正襟危坐,屏息凝神地往北天君的方向望去。

第一眼看到北天君的模樣,緣杏當即就明白了,北海女君所說的“美人”是什麼意思。

北天君坐到最上席。

眼前這位天君,清目丹唇,男生女相,眉心一點紅印。

他着一身寬大的白袍,黑髮瀑背,眼睫低垂,看上去雍容華貴、典雅秀麗,雖是男子,卻有傾城美貌。

是個脫凡的大美人。

九尾狐族美人無數,可看到北天君本人,緣杏竟還是呆了。

而這時,北天君舉目望來。

緣杏嚇了一跳,連忙低眉順目地垂下頭,好給師父留個乖巧的好印象。

北天君的視線落到她身上。

北天君絕對是知道緣杏出身背景的,但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緣杏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另眼相看,仿若平常。

北天君喉結一滾,問:“你們兩個誰先來的?”

北天君的聲音清冽,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男孩高高舉起手:“我先到的!”

北天君輕描淡寫地一點:“那你就當二弟子吧。”

說完,他又看向緣杏:“那你就是三弟子。”

“是。”

緣杏溫順應下。

她沒有什麼意見,的確是那個男孩先到的,而且,那個男孩看起來也比她大一點。

兩人都拜過北天君,算是行了拜師禮。

男孩當場將手一伸,一把攬住緣杏肩膀,不認生地道:“好嘞!以後一起修鍊了,三妹妹!”

緣杏:“???”

緣杏不太習慣有人舉止這麼親密,拘謹極了,尤其是在家裏,她與雙生的親哥哥都有三分疏遠。

北天君見狀,一揮袖,隔空就將他們兩個人分了開來,讓他們重新坐正。

北天君依然端詳着他們兩人,說——

“你們二人既然今日打算拜入我師門,想來自然背熟了我門下的規矩,我就不多重複。從今往後,你們只得師兄妹相稱,不得互問身份來路。”

兩人紛紛稱是。

北天君頓了頓,道:“既然如此,還是得給你們二人起個便於稱呼的代稱。”

他先看向男孩,說:“你就單字一個煈吧。”

男孩洒脫地用力一抱拳:“好!多謝師父!”

北天君對他略一頷首,注意力重新落到緣杏身上。

緣杏被他的美眸望住,愈發緊張。

北天君也沒露出什麼特別的神情,只淡淡道:“那你日後就用一個杏字吧。”

緣杏鬆了口氣,忙乖巧地拜道:“謝謝師父。”

這個字和她的本名相關,她本來還擔心北天君會給她起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字,那就還得重新適應。

現在看來,北天君給起的代號,還是與他們原本的名字有幾分關係的。

而這時,那男孩一撩小辮,又沒心沒肺地過來攬緣杏的肩膀,自來熟道:“杏杏師妹!”

緣杏有些慌張。

而這時,北天君抬袖點了點男孩所在的位置,淡淡道:“阿煈,去領十下掌心。”

“為什麼?!”

已經被稱作阿煈的男孩立即炸了毛。

拜北天君為師還不到一刻鐘,就要領罰了,不止是男孩,連緣杏都吃了一驚。

北天君回復道:“我門下不可問出身過往,不可炫耀資質血統,你們先前雖然還沒有正式拜入我門下,但都是我早早定下的弟子,早該知道我的原則。你到我仙宮中,第一天便試圖壞門規,若不懲戒,日後你怎麼會當回事?我自然要拿你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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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憨憨雖然也是師兄,但不是男主角哈。

男主角是大師兄。=3=

憨憨師兄這個煈字念feng,第四聲。

憨憨師兄也不是男二,硬要說的話……

emmm,是吉祥物吧。_(:D」∠)_

以及挨打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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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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