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也望着你
“我說，拉爾，我怎麼感覺我們倆的立場倒過來了kola。”站在拉爾一旁的可樂尼洛笑道，自從拉爾進來后，她的目光就停留在女孩身上，甚至比他這個正經的男人還不知收斂，讓他不知該做何表情了。
聞言，拉爾賞了他一記冷眼，又看向女孩那邊。
“好吧，既然老婆大人都那麼欣賞那個女孩了，那我看上幾眼也沒什麼了kola。”收到拉爾冷眼的可樂尼洛聳了聳肩，也大大方方地朝女孩那邊望去，即便是已婚男人，偶爾欣賞一下其他女性的美也不算什麼大過錯，更何況那個女孩已經美到了讓向來各方面都很嚴苛的拉爾都目不轉睛的程度了，他看看也沒什麼了。
三人站在宴會的一角，其他與會者三兩成群地散落在會場。往年這個時候，大家都觥籌交錯、你來我往，盡最大努力在這難得的社交場面上經營自己的人際關係。今年，這樣的社交似乎是停滯了，大家都在看着彭格列十代目和那個傳說中的他的戀人，看他們走向不同對象，暗自期待他們能走到自己面前。
按照慣例，每年的聖誕節當天都是彭格列的社交宴，白天是整個黑手黨之間的宴會，晚上是彭格列和同盟家族之間的宴會，在這之後才是彭格列家族內部慶祝聖誕的宴會，現在正在進行的是第二個宴會。
作為彭格列現任首領，在這樣的場合中，他不得不兼顧每個同盟家族，因此，在見過九代目和老師后，沢田綱吉只能走向同盟家族的首領。
加百羅涅家族、吉留羅涅家族、西蒙家族、傑索家族……儘管同盟家族的首領都是多年的熟人，關係也非常好，但在這種場合，沢田綱吉是不能因為任何私人情感去怠慢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的。當然，就算是隸屬於彭格列的門外顧問和巴利安，沢田綱吉也要盡好地主之誼，照顧好他們的情緒。對於這些，沢田綱吉早已習慣了，誰叫他是彭格列十代目呢。
與幾個家族首領短暫交談后，笑容純粹的尤尼向他們走來，與別人不同，她走過來的時候，目光一直停留在沢田綱吉身上：“沢田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尤尼，伽馬怎麼沒有來？”見到她，沢田綱吉一直維持着的笑容更真實了一些。
“我有事拜託伽馬去辦了，所以今年他沒有來。”
“這樣啊，尤尼，你最近如何？”
“我很好，謝謝沢田先生的關心。”
短暫的問候后，尤尼把目光轉向了女孩，看向女孩的時候，她想儘力維持自己的笑容，但她略帶憂慮和同情的目光卻泄露了她的秘密，沢田綱吉立刻就感覺她的情緒。
作為一個擁有預言能力的彩虹之子，初次見到一個人的時候就流露出那樣的神態，意味着什麼呢？
不管怎樣想，都不會是什麼好徵兆吧？
沢田綱吉剛想開口，聖誕歡歌就奏響了。
按照慣例，聖誕歡歌一響，就是舞會時間，沢田綱吉只好暫時按住心中的疑問。
與往年不同，今年攜伴入場的沢田綱吉不用再絞盡腦汁去婉拒前仆後繼的女性，想各種神奇的借口來保全她們的尊嚴。
因此，樂曲一響，沢田綱吉就趁着燈光暗下來的一瞬間帶着女孩離開了宴會場，他不想被女性圍住，更不想女孩被人圍住。
彭格列的總部是一座有着藍色尖頂的城堡，在森林的包裹下，隱藏在群山之間，與大海隔山相望，頗具童話氛圍。
銀色的月光下，整個彭格列城堡都顯得寧謐而平靜，連風吹森林的聲音也不像往日那樣肅殺，聽不見往日的槍聲，也看不見流血和死亡，在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裏，終日沉溺在爾虞我詐中的黑手黨們終於能有片刻的休憩，與千千萬萬芸芸眾生一同享受這屬於普通人的權利。
從宴會場溜走後，沢田綱吉帶着女孩躲到空曠的訓練室去，這個訓練室是沢田綱吉曾經被毆打過很多次的地方，以至於現在每次一到這裏，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有餘悸，這大概就是被揍後遺症吧。
這個時候當然不會有人還留在那裏，進去后，兩人坐在訓練室角落的樓梯上。
“我很抱歉，尋醬。”才坐下來，沢田綱吉就忙着道歉。
女孩看着他，輕聲問道：“綱君，難道今天晚上我們還要在這裏互相道歉嗎？”
聽到這話，沢田綱吉愣了一下。
“今天可是這裏的聖誕節，不是嗎？”
說著，女孩拿出一個禮盒，遞到沢田綱吉面前：“聖誕快樂，綱君。”
“這是給我的？”眼前的發展出乎沢田綱吉的意料，讓他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從沒想過女孩會送他聖誕禮物，畢竟在她的世界，是沒有聖誕節那種節日的，他也曾猶豫着是否要送聖誕禮物給女孩。
“當然。”
沢田綱吉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那個盒子：“對、對不起，尋醬，我、我我……”
“我已經收到綱君的禮物了。”說話間，女孩身邊出現了一個箱子，裏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盒。
“？！”見到箱子裏堆成山的禮盒，沢田綱吉簡直想捂臉了，那些都是被他否決了的禮物，居然被送到尋醬面前，實在是在令人難為情了。
“我很喜歡這些禮物。”
“真的嗎？”
“嗯。”
直到這個時候，沢田綱吉才放鬆下來：“尋醬能喜歡這些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尋醬喜歡的。”
“我很難懂嗎？”
“嗯，大概是因為從某種方面來說尋醬太好懂了，反而會讓人看不懂。”
“是這樣嗎？”
“怎麼說呢，尋醬的話對很多事情的無所謂，無所謂討厭或喜歡，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送的人真心實意，尋醬就會喜歡，哪怕別人送的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就像中國的那句成語說的那樣，愛屋及烏。但是，我不想那樣，我想尋醬發自內心地喜歡，而不是愛屋及烏，所以我才想找到尋醬真正喜歡的東西。我找了久，也找了很多，中間有不少是我自己也很喜歡的，但是，我不是太能確定那些東西是不是尋醬自己喜歡的。”
“原來綱君是這樣想的啊。大概就像綱君說的那樣，我看到很多事物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說喜歡也不喜歡，說討厭也談不上，很多時候，別人對那些事物的感覺已經掩蓋了我自己的感覺，所以我才沒辦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事物才能令尋醬發自內心地喜歡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沢田綱吉棕色的眼眸一直凝望着女孩，無比溫柔，也無比專註。
女孩陷入了思考，她一點點回憶着自己短暫的歲月，生命中難得的豐富和一如既往的貧乏都巨細無遺地留存在她的記憶中，那些曾出現在自己生命軌跡中的人和事，那些曾經被自己刻意遺忘又刻意想起的一切，他們依然是那樣清晰，那樣分明，那樣令她無法忘懷，時隔多年再次想起時依然令她刻骨銘心。
見女孩陷入沉思，沢田綱吉靜靜坐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回答。
許久之後，女孩的聲音才在空曠的訓練室響起：“我想，如果真的有令我發自內心喜歡的事物，那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脈脈溫情吧。”
聽到這樣的答案，沢田綱吉覺得有些意外，又覺得好像果然如此，智慧、美貌、聲名、財富、權利、天賦，神明賜予了她太多常人難以企及的東西，無論是哪一方面女孩都令無數人望塵莫及。但是在賦予一切常人夢寐以求的事物的同時，神明也將諸多噩夢加在她身上，不治之症、惡名、誤解、痛苦、災難，所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她都背負着。
神明是那樣厚愛她，又是那樣苛待她。
“就像綱君和你的同伴們那樣。”
“像我們？”
“就像剛才那位里包恩先生，他對你寄與了非常大的希望，我從來沒有從誰的身上感覺到像他那種強烈的信念和期待。就像獄寺先生，就算全世界都顛倒過來，他仍然會毫不動搖自己要成為你左右手的信念。就像山本先生，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質疑你、反對你的人，他也會是支持你、幫助你的那一個。還有那位尤尼小姐，她要憂慮的事情太多太多，卻唯獨不用對你憂心忡忡。”
“你們之間有着別人無法介入的聯繫，綱君信任他們，就像他們信任綱君一樣，是自然而然的，不用挖空心思去維繫，不用小心翼翼去經營，誰都無法撼動你們的羈絆，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那樣的羈絆了。”
“我覺得，如果一定要我從綱君送的禮物中說出最喜歡的，我想我已經可以給出我的答案了。”
“綱君有一群很好的同伴。”
“我想，他們一定是綱君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