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柳桑田又說:“你坐在這裏,不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站出來嗎?楊總。”

柳桑田拿眼瞟瞟幾個在門口裝着看手機的總監:“他們在我進來時,就在跟手機互動。”

楊滄海目光慢慢凝聚,盯着她,心中有悶更重了:“關於她的一切,不用我告訴你,等你離開我這三十米,馬上有人自動給你八卦。”

看來他還是很了解辦公室的文娛生活的,不聊上司八卦的員工,怎麼能算一個合格的社會人。

柳桑田沖楊滄海笑了笑:“多謝楊總指路,我決定馬上去找她。”

她可以安全離開餐廳就行,順便給自己爭取了一個機會,成不成功,那全看天意。看來今天很幸運,楊滄海雖然心情不好,但並不失做為一把手的冷靜。

楊滄海不可置信的往椅后一靠:“柳桑田,我都找不到她。”

柳桑田整理着打包盒,將楊滄海那份沒有動過的糖醋魚,悄然夾進了盒內,還特別舀了兩勺甜醋汁淋在上面,合上蓋上時,她自顧自的說:“你是只需要她回來,讓公司財務正常運作,又不會斷她生路,想找總是找得着的。”

楊滄海多少聽出一些弦外之音,今天之內搞定,他不信,但嘴上說:“只要她回來,一切好說。”

柳桑田回他一個燦爛的笑,“楊總果然有隻大肚子,能撐一艘航空母艦。”

這什麼比喻。

楊滄海彆扭了一下,又無可奈何。

眼見她拎起給四層高的打包盒,顛顛的踩着高跟鞋去了。

一旁的小汪說:“楊總,我們要不要報警。”

楊滄海瞪他:“……”

小汪一窘:“我是對事不對人,許高本來就要被你……”他暗暗做了一個手刀動作。

的確許高是楊滄海要被清除的對像,只是他這個決定本是要在今天的會議上宣佈的,卻不想對方快他一步知道了消息。是誰走漏的?這件事要查,同樣的讓公司財務正常運作起來,更加急。總部只怕已經知道消息了,那個被他趕出去的,估計正舉杯慶祝此事。而且就算他真的開除了許高,那麼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進來,那時反而不知道誰是對方派來的。這個至少是擺在明面上了,留下,以後老爺子面前也是一個鐵證。

……

打聽一個離職人員的事,是最容易的事,柳桑田只用了不以兩分鐘,便了解到許高的一些事。在公司做了六年,楊滄海親自挖過來的,三十六歲。

可是為什麼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離職,也是讓人費解。會計總監毀損公司往來賬目,可以夠得上刑事責任了。柳桑田聽了一會,覺得自己把事想得有些簡單了。

劉春發現打包盒裏有一大塊糖醋魚,眼中發光,立即興奮:“你還給我打了這個。”

不是專門。

柳桑田笑了:“剛好有。”

劉春說:“謝謝,這魚是我們食堂里大師傅做的,每周次只做一條,次次都輪不到我啊。”

柳桑田疑惑:“為什麼?這麼受歡迎,就多做幾條啊。”

劉春說:“我們公司高管九成江浙人啊,都好這一口。我這種位置的,只能吃吃回鍋肉。”

“很閑嗎?”李秘書的聲音響起,帶着責問,“管好自己就行。”

劉春悄悄走過去,向她說了許高的事。李秘書倒是淡定,只聽不說,隨後扔了一堆資料在柳桑田的桌上:“這個整理出來,三個月的票據。”

她對柳桑田入職,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只將當新人一樣。光憑這一點,柳桑田就明白了,她為何屹立在楊滄海身邊這麼多年不倒。永遠不挑戰老闆的權威,哪怕是裝,也裝出職場老鳥的范。

簡單高效的交待完票據整理的要求,李秘書臉上已堆出溫和上司的表情。

柳桑田回以笑容,天真無邪的那種:“好的,不懂我在問你。”

等到李秘書反問劉春要會議記錄時,劉春勾頭說:“還沒有整理出來。”

李秘書臉色一凜說:“為什麼?”

劉春搪塞說:“人事部的把我們秘書室的全都叫去問許高的事了。”

李秘書臉色微微一滯,語氣和緩了些:“那……下午前交給我。”

劉春看着李秘書離開的背影大大呼了一口氣,扭臉將柳桑田拉去了茶水間,四處看過沒有人,只有一隻貓閑閑的展着四肢在做人類極難完成的瑜伽動作,她壓着聲音問,“柳桑田,會議內容,你記錄了嗎?”

柳桑田目瞪口呆的望着劉春,這種大事她居然漏了沒有做,天啊,華陽有這樣的人才?

劉春又懇切的解釋:“我的筆記本用到中途死機了。”

死機?也不想想她在設計部何工長篇大論時,是怎麼見逢插針的在瀏覽網站的,估計中了木馬。

柳桑田:“我可是第一天上班。”

劉春:“想見死不救嗎?我看你記了筆記。”

柳桑田翻了翻眼睛,拿了幾顆貓糧給狸貓吃,順手在它頭頂上擼了擼:“我真沒有做會議記錄,只寫了一個梗概,你要覺得有用,拿去。再說我的筆記本電腦申請,要等走財務那邊的賬,還要楊總親自批,總務那邊說至少要兩周。我手寫再快,也快不過電腦打字啊。”

劉春急得紙杯子都捏成了片狀,一副世界末日狀。

她轉了轉圈,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她回頭向柳桑田說:“我覺得我要被開了。”

柳桑田一愣:“哪會?”

劉春:“平時可能不會,可許高捅出這樣的事,我覺得我會被拎出來殺雞祭天。楊總今天出現在餐廳,就是在找替罪羊。”

哦?還有這種說法。楊滄海要是氣頭上,從不會過多語言表現,只會合理合規的開人。這一次許高的事距離上次楊總哥哥被開過去一年。當時因為一個項目停工,楊總的哥哥卻在餐廳跟人吃得歡實,出了餐廳就讓楊總給請出了公司。從此再沒有出現過。

邪門,柳桑田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中午喝的湯在腹中蕩漾。

說得很戲劇。

顯然不是這簡單。

劉春這種進來一年多的,卻把自己代入進去。

劉春挪着步子往前移,有氣無力的嘆着氣,柳桑田想起自己過去的經歷,有不忍心,叫住她:“那什麼……會議室不是有監控嗎?”

“什麼意思?”

“錄下了開會的內容。”

“能用?”

“比沒有好。”

劉春在原地怔了幾秒,隨後踩着高跟鞋風一樣的刮跑了。

柳桑田手指輕輕刮著狸貓,“貓太子,我是不是多嘴了?”

狸貓右眼半眯,一副大爺狀的懶慢的把肉墊里的爪子伸出來,黑色的勾子,尖利的彎着,柳桑田嚇得將手一收,乖乖沒有剪的。

見她縮了手,狸貓翻了個身,端坐去了窗檯邊,看着外面。

下班前,劉春作為對柳桑田幫忙的回報,悄然向她透露了許高一個隱密住所。

找到許高,並不難。

住所距離公司不過一公里。不過在待拆遷的區域裏,這一點讓柳桑田有點意外。

當柳桑田出現在許高面前時,她沒有多少表情,甚至還拎着垃圾走過她的身邊,扔掉后回來時,看到柳桑田還在,她才注意到柳桑田。

柳桑田看了一眼那個吃了幾口就扔掉的盒飯,回頭叫了一句:“許總監,楊總讓我請你去吃飯。”

這個開場白,成功的讓許高停住了腳步。

見她不信,柳桑田指了指街對面的劉記家菜館,“那行嗎?”

許高一臉不為所動。

柳桑田繼續說:“要不你選地方吧。我都可以。”

許高冷笑:“我從不去那種地方吃飯。”

不去小飯館吃,那意思是要去高端的……柳桑田微笑:“銀城酒店如何?”

許高臉色一怔,眼露嚮往之色,銀城酒店的確高檔得很,但馬上又冷然道:“有什麼好談的。”

柳桑田抓住機會:“您沒有走,不也是等着公司來找你談嗎?我也是打工的,很明白我們這種弱勢群體,在老闆面前其實沒有主動權的。不過這次不同了,您手上握有籌碼。”

兩人再次見面的地點是許高定的。

一家新開的“燒仙草”店。

店內的年輕老闆,很快送上了兩大杯。

眼前的許高,已化了淡妝,之前還能看到黑眼圈,已被遮去,但眼中的神色看起來像是通霄沒有睡過,極為疲憊。兩人都沒有說話,仙草杯里的東西也一點未動過。

看來,許高雖然以這種技驚四座的方法,離開了公司,但卻沒有想像中的得意,甚至能明顯看出她在強撐着讓自己不要倒下。

柳桑田當著許高的面,把手機關掉,然後放置在桌面上,溫和的說:“許總監,說說你回公司的條件吧。”

“你說了算嗎?”對方抽了抽嘴角,從包里拿出煙點燃,吸了一口,“楊滄海讓新人來辦這種事,太沒有誠信了。”

許高,是幫助楊滄海剷除楊家幾兄弟的功臣,在華陽集團為人高調,這次有人向她透漏楊滄海想動她,便即先下手為強,直接入侵公司電腦,植入了電腦木馬。柳桑田在下午跟劉春聊天時,已了解到公司的電腦維護工程師沒有辦法恢復以前的財務數據。

她想了想說:“許總監,我剛畢業,又是新人,所以我做什麼小動作,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來,可能一下子讓你無法信任我,可是至少,你不會視我為威脅,對吧?你看,我們現在能像普通同事一樣,喝喝東西了。”

許高瞥她良久,暗想,真像她自己剛畢業那會,一腔熱情,想博得老闆的關注。

柳桑田停了停:“其實,我知道我說的未必做數,所以,你能不能跟楊總通個話,他說的,你自然是能信的吧。”

許高提高警惕的看着她:“楊滄海讓你打前站,他現在說不定就貓在哪兒盯着我呢。”

柳桑田搖頭:“那不會,如果一個總監請個假,他就要追在人家屁股後面跑,他還怎麼做CEO。華陽集團的管理層也太遜了。”

許高向窗外看了看:“也對,公司離了誰都能運轉。”

柳桑田見她態度不再強硬,馬上說:“抓緊眼前利益,重新談工資,重新拿回自己的位置,這個時候你想要什麼條件,楊總都會考慮。”

許高一愣,“你真直接。”

柳桑田點了點頭:“誰不想掌握主動權,特別是自己明明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應該拿的一分不少的要拿到手。”

她對錢的態度,的確讓許高覺得親切了不少,低頭喝了一口飲料,“楊滄海不會先把我哄回去,隨後又對我不利吧。”

柳桑田倒是一點不裝:“對,他一定是先哄着你回去,所以你要在最短時間裏拿最多的錢,還是讓他明白你是不得已在自保,想繼續留在公司效力,這個決定權在您的手裏。你得跟他談,談,才能拿到錢。”

說完,柳桑田重新開機,按下了楊滄海的號碼。

手機那端響了一聲,便聽到了裏面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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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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