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楊子安:“這是規矩。”

柳桑田:“你定的?”

楊子安:“是。”

柳桑田嘆:“強人所難啊。”

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委曲又無處訴的無助的表情,看在楊子安的眼裏,心底莫名的愉悅。老三的人,被他戲弄,他高興得很。

“我喜歡。”他說。

秋明山下的規矩,不成文,但已不可更改。

人群里有幾個沒有被選中的女生,已蠢蠢欲動的向孟飛靠近。要是他不選,大概率要之前一樣,硬塞給他一個。

果然一名車模風情萬種的走出,沖孟飛一笑,隨後優雅的端起一杯清酒:“我做你女……”

“不要。”孟飛快速的打斷她的話,但走到柳桑田的跟前,他看着她。

柳桑田覺得整個黑暗的世界裏投射進一縷光。雖然明明這裏所有的車都打開了遠光燈,但都不及眼前這縷光的亮度。

“你酒量怎麼樣?”他問。

眾人再是一驚,連柳桑田都有些接不住少年的話,轉變有些快。

柳桑田回視着他,愣了一秒,秋懂他的需求,瞭然的一笑,舉起手中的一瓶清酒,好像她只是在等他這一句話一樣。

她說:“你放心開車。餘下的事我來。”

孟飛點頭,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向楊子安:“就她吧。”

話音剛落,三瓶不同色的酒送到。不是說好一瓶清酒嗎?柳桑田迅速向楊子安看去,他在笑。這裏是他的地盤,她想攀附他,少不得要做些讓他高興的事。就像那些做銷售的,為了一個訂單,不得不往死里喝。灌他們酒的人,哪裏不知道對方極不願意,甚至憎恨着灌他們的這些人。可是他們不得不舉杯,假裝痛快的幹掉,都說是為了業績,其實是為了生活。

他現在就有這種權力,不用留着過年嗎?

柳桑田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手都有些抬不起。

對的,楊子安就是想看她這個表情。

想到她一個晚上做出來的賬,居然得到了那些人的認可,他便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眼前這個女人馴服。二十二歲,金融會計,先後在四家公司實習做賬。無父無母,沒有根基,這樣的完美的一隻“狐”,只要為他所用,安插在財務部里,可以永遠比別人更快一步,嗅出華陽集團的資金命脈里流動的方向。

柳桑田來抱楊子安這條大腿前,想過千難萬險,甚至於想過被他“潛”時,要怎麼應對,就沒有想到,他從頭到尾跟她一個目標。他的確需要一個抓手,進入會計部。只是進入之前,他要以他的規矩來改造她。今天這個套,是一種對於她是不是會忠誠效力於他的測試。

嘆!

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點誠信嗎?

她做賬的專業能力,不足以讓他相信,她是個好會計?

沒有人關心她此時在想什麼,只想看她出醜。

她的生命里沒有丑字,柳桑田豪爽的說:“不用麻煩了,一起來。”

說著,沖身邊一個喝扎啤看熱鬧的糙漢說:“借個東西。”

“什麼?”看到美女就熱情的漢子問。

“杯子。”

“什麼?”

柳桑田懶得啰嗦,奪過杯子,“嘩”一聲,傾泄而下的黃~色液體飛流直下,四濺起灰塵。轉眼,三隻瓶口一齊往大杯中灌去。

清酒、紅酒、啤酒,白、紅、黃,像洪流一樣衝進了她的喉嚨里。

她不是這樣喝酒的第一人。但在這個賽場上,為一個男人擋酒,還擋着這麼利索的,前無古人。想必也會後無來者。

誰會為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去拚命?

沒有人會。

但她做到了。

都是為了錢。被選上車的女伴,無論賽車手能不能奪冠,也有一份相當於國內一年的收入。如果賽車手高興,可能還有小費。誰不此爭破頭呢?

這是別人的想法,與柳桑田無關。

在眾人的一半嘆服,一半酸意的目光中,她坐在了孟飛的邊上。

賽車的車身不如商務車寬敞,但也有一種寶劍在手,想試鋒芒的榮耀感。柳桑田打量了一圈,手摸了摸真皮座椅:“孟教練,你怎麼從桐城到日本來比賽了?”

孟飛瞥她一眼:“別亂摸。”

柳桑田斜視他:“剛才為什麼裝不認識?”

孟飛語氣冷如秋風:“沒有認出來。”然後頓了一下,“主要是你還化了妝。”

柳桑田來氣了:“化妝這是因為我要來看比賽,再說是晚上比賽,化點妝,也不看不出來。”

孟飛不想多說,角色掃過來,看她一動不動,生硬轉話題:“系安全帶。”

柳桑田:“秋明山賽車,比的是下山車速,現在你們開上山去比賽起點,又不比速度,不用系。”

孟飛眼盯着前方嘟囔了一句:“回國別說我是你教練。”

柳桑田點頭:“回國你別說在我坐你邊上。”

孟飛“嗯”了一聲,又覺得哪不對:“你意思是你坐我身邊,還委屈你了。”

柳桑田剛剛酒喝得有點亂,又被孟飛一直無視,現在趁着車子往山上開得慢,調節一下氣氛:“主要是你才十七,這事說出去對大家都不好,對吧。你家裏學校還有戴菲林,他們都不知道你出來賽車吧。未成年來賽車是違法的。”

孟飛一愣:“你知道戴菲林?”

柳桑田樂了:“你是她的,我知道。今天你的表現滿分,我會替你跟她說好話的。”

“我十八了。”少年一直冷若冰霜的臉,第一次紅了,他嘴角若有似無的勾了一下,然後按下車窗,單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靠在車窗,跟在大隊的車流后,向山頂開去。

山頂是另一個世界。

山風呼嘯的聲音,像被人遺忘多時的孤獸,嗚咽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節奏。

不比山腳下面十幾度的秋涼,峰巒間失了太陽的恩澤變得冷僻,為了跟天幕隔成一色,沒了人間的煙火,寒氣逼人。

先上來的車,按照各自在上一年的排名,排好了隊形。之前一直興奮的女伴們,被秋風吹了個掃落葉般的無情。下車沒呆上一分鐘,一個接一個的全鑽入了車內。

太TM冷了。

幾個手握對講機的男子,正在溝通着什麼。全程說的是日文,柳桑田聽到一些。

“A段安全。”

“B段已清障。”

“C段的照明燈壞了一個。”

“D段……沒事。”

“D段再查一次,這幾年,年年那裏出事……”

“好……”

後面的柳桑田聽不太明白,她向孟飛看去,他一臉淡定的看着前方,如老僧入定。

柳桑田還是覺得賽車這件事,應該小心為上,她是被人趕上架了,但孟飛畢竟是戴菲林的罩着的。不能對不住朋友。

思考了一秒,她打開車門。

孟飛說:“去哪?”

柳桑田:“打個電話。”

孟飛:“你敢打給戴菲林,就直接下車!”

柳桑田被少年的氣勢嚇着了,開車的人不能得罪的,她趕緊辯白:“我喝了點酒,想醒一下酒。”

這招示弱,果然對涉世未深的少年有用。他神色緩和了些:“別走遠,這裏死過人的。”

他不是危言聳聽,柳桑田來時就打聽過一些。華陽集團的一位高管在這出的事,後來說是當場沒有死,然後就沒有了消息。

她本來想着繼續打探消息的,孟飛一說,她反而擔心起他來。

勸他是不可能了,她得盡一下朋友的義務。

她找了一輛商務車,那車身巨大,能避風。

手機摸出來后,按下了一個“D”鍵,戴菲林的號碼跳出來。

按下,接通后,她贊了一句,“還是國貨好。”

戴菲林在手機那頭問:“什麼?”

“在誇我自己,關鍵時候還這麼愛國,”柳桑田回憶起去手機店買手機時,店主極力推水果牌子給她,她堅持到底的選了華為,還惹店主不太高興的樣子。

“愛國?你愛國跑去給日本旅遊業創造就業機會?”戴菲林不客氣的懟她。

“來鄰居家竄竄門而已,總不能老死不相往來,我們是大國,要有大國人民的胸懷,對吧。”柳桑田戲言的一句,轉聲說,“孟飛在日本參加賽車比賽。”

“……”

手機那端沉默了。

這不是戴菲林的風格。

孟飛是戴菲林的死穴,只要柳桑田一提“孟飛”,她會利索的來上一堆好詞佳句。

“是我給他爭取的。”

“什麼?”柳桑田有點蒙,“你讓他來日本比賽,你轉做賽車手經紀人了?你不管你的十八線小明星們的柴米油鹽了?”

“我想管,但……不好混了,這不遇限薪,現在那些人只想撈快錢,都跟有錢人跑了,”戴菲林說,“孟飛為了支撐工作室,接了這個活。”

為了生活,誰都不用多解釋。

柳桑田思索了一會,還是決定的告訴她:“我覺得這場賽車有問題。孟飛最好不要參加。”

“有危險我知道。只是參加就能拿到一些錢,我告訴他不用搶頭彩。”

“可我看到他眼中一心奪冠的熱情。”柳桑田如實相告。

“不會吧,你怎麼看得出?他這個人跟女人絕緣。”戴菲林聲音有些動搖,“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我提到你時,他的整個人都在發光。”柳桑田不想朋友發生意外,戴菲林看重孟飛,不把他當搖錢樹,幾乎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待。但越是這種親情式陪伴,最容易影響一個少年的心。她陪了對方四年,青春期陪養出的感情,純潔得不要不要的。

畢竟,她曾深有體會。

“你是說,為了我,他要去爭頭名,拿那個三百萬的資金。”

“是。”柳桑田簡短的說。

“……”

又過了三秒,戴菲林開腔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他安全到山腳下。我戴菲林一輩子給你柳桑田當網約車使喚。”

為了小男人下血本,柳桑田有點為他們的曠世愛情感動,她為了以後少點路費,豁出去了,鄭重的問:“打暈他行不行?”

“行,別打臉。”戴菲林忍痛的答。

掛了電話,想起還要給他打個電話。畢竟這是他曾經來過的地方,想到他,嘴角不由的彎了彎,低頭按下號碼。

風聲突然颳得猛烈起來,柳桑田沒有聽到第四聲響鈴。

反正這幾年,永遠沒有人接聽。

她也習慣了。

這次電話連英文提示都沒有了,看來信號不好。

挪了個位置,身體靠在車窗上,耳朵里隊了風聲,再無別的。

就這麼直接對着電話說吧。

“我今天來秋明山,來看你了。楊子安注意到了我,再過幾個月,也許就能進財務部。我……我還挺好……你好吧……”說到這裏,她有些說不下去,她覺得柳頌走了后,她過得一點都不好。欠着助學貸款,邊打工邊養活自己,還有死厚的書,教授的課……以前他在時,這一切都是生活。他不在了,這一切成了負擔,壓得她喘不過氣。

忘記,就能重新生活。可她願意這樣苦着,也不想忘記他帶給她的甜蜜。

“你給我買的手機壞了,我換了新的,我記得你的號碼,放在第一位呢……這麼久了,你還記得我嗎?”有些說不下去,她的額頭頂着車窗,覺得自己的心很痛,“柳頌……”

一窗之隔。

車窗內的男人,正握着早幾年前的老款手機,靜靜的聽着。

楊滄海坐在車內大約有一個小時了,他提前到達了山頂,因為無聊,跟他媽媽視頻通話后,聽到老媽問起了柳桑田。大意是說應該請她吃一頓飯,原因居然是在日本想多看看中國人。雖說人種相同,但是語言還有文化那是不可能一樣的。老媽極少提要求,就連帶她來日本,也是楊滄海做的主。

所以,老媽一說,他便答應了。

而要約的人,正跟老情人傾訴衷腸,這讓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着手裏的手機,這手機是消失的劉叢留下的。

因為劉叢對他楊滄海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所以手機一直沒有扔掉。

後來一查,這些年居然一直有人給這個手機號碼充話費,這個事就變得更加有趣了。

如果不是柳桑田提及她本姓桑,是改姓柳的,他是不會想到把這個手機翻出來。

現在看來柳桑田跟手機的主人很熟。

他手指隔着車窗戳着她的臉,看到她表情不怎麼開心的樣子,手勢漸變成撫摸狀,當她的眼淚掉下來時,他伸手,想去擦……

直到——

他聽到她輕喚出兩個字:“柳頌。”喜歡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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