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4
之後幾天，知道和不知道的故事雨末又講過幾次。每次講的時候都有點亢奮，扯着頭髮，掰着手指頭，控制不住的在空中指指點點，講的歡脫卻跳躍，嘰嘰喳喳的，聽得紫龍君和赤龍君都頭疼不已。
紫龍君：末兒，不要再想了，你快瘋了！
赤龍君：默君，不要再講了，我要瘋了！
吃不好，夜香丸，順氣提神！睡不着覺，夜香丸，安神寧心！赤龍君感慨，幸好有鳳姿的夜香丸！又盼望着，黛眉啊！快點把小皇子生出來吧！這日子太難熬了！然後日日祈願，願黛眉生個小皇子！一定要是個皇子，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雨末不糾結知道和不知道的時候，赤龍君就和他聊享春園，紫龍山默室和密林中的小院，還有鳳仙主神，青龍君，明震，龍之淵，鳳姿，明霜，北蒼將軍，蘆傻子，弱紅，魏平昌，魏平原，好多好多的人，赤龍君叨念着去看這個，去瞧那個。雨末就摟着他高興的聽着，也在心裏盤算要去洛王城，天水城，藏野城，北蒼城，沙亭城，好多地方要去，天下那麼大，好想和月影去浪跡天涯！
只是知道和不知道的問題總是會縈繞在雨末的腦際，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快點救出紫龍君和赤龍君的親人，少一點犧牲！
再接下來的日子，即使紫龍君每頓飯都變着花樣的端出來七八個盤子，可雨末只是看着飯菜嘆氣，眼見着小院裏所有人都被紫龍君喂胖了，只有雨末還是日益消瘦。到了日暮西山，雨末也是嘆氣，赤龍君太清楚那心焦氣躁夜不能寐的滋味，輾轉反側間活活把人逼瘋，那漫漫長夜如黑暗的深淵，熬的人身形枯槁，氣血枯竭。即使勉強睡了，又會陷入夢魘，醒不過來，如同惡鬼附身，吞叱靈肉，於是惡性循環，日益憔悴。
赤龍君知道這段日子讓雨末太受折磨，雖然發覺夜香丸的效果是越來越差，每次三顆不管用，逐漸增加到每日十顆，每天一次改成每天五六次，但一心盼着一切都快點結束，靠着夜香丸熬過這段日子就好了。本可以吃兩三個月的夜香丸，半個月就見了底，赤龍君背着雨末去找翎羽商量，回沙亭城找三公主多要些夜香丸來！翎羽抹着額頭薄汗，是是是一連聲答完，帶上兩位醫師一起奔向沙亭城。
夜香丸已經沒有了，翎羽還沒有回來，赤龍君急得團團轉，他越來越意識到不對勁，可是為時已晚！
“雨末，我求你了！你吃一點東西吧！”赤龍君抱着雨末哄着，紫龍君端着碗追着喂，雨末卻怎麼也不肯張口，蜷縮成一團，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抖，摸摸額頭並不發燒，但是身上一陣一陣的冷汗。
“無念，怎麼辦啊？雨末這是怎麼了？”赤龍君看着桌上已經空了的小瓷瓶，“翎羽，翎羽怎麼還不回來？”
“翎羽？”紫龍君探着雨末的脈息，又布出一道靈流，匯入雨末的體內，減輕他的痛苦。
“夜香丸！”赤龍君咬牙吐出這三個字，“那明霜給的夜香丸有問題！是我害了雨末，我偷着給他吃了很多！”
紫龍君聞言，暗自思忖了一陣，指着桌上的小瓷瓶道：“這是毒藥！明霜把毒藥送來，你給雨末吃了，那雨末的命豈不是……”紫龍君抬手將小瓷瓶在手中捏得粉碎，眉頭一凜，怒道：“月影，你快去找三公主來，也許雨末還能救！”
“可是……”赤龍君緊摟住雨末，他哪裏捨得放手？又哪裏放心，離開雨末？“無念，哥！我求你了，你去找三公主吧！我……”
紫龍君看着對面床上的兩個人，心就軟了，起身就要出門，赤龍君卻又叫住了他，“無念，等等！你得留下，沒有你的靈力相輔，雨末怎麼挨過這沒有夜香丸的日子？”
“月影！翎羽取回了夜香丸，你還敢給雨末吃？”紫龍君又重新布下靈流，將雨末裹在其中。
“可我怎麼忍心看雨末這麼痛苦？哥，我錯了！我現在好後悔！我早就覺得不對，可是我還是偷偷把夜香丸餵給了雨末，即使我知道這是飲鴆止渴，我還是忍不住！我以為等黛眉生了小皇子，一切就都結束了，雨末就不用再受這苦了！”赤龍君一邊說，一邊就忍不住流下了淚，既悔又恨，更是心疼在懷裏那個人。
“讓金翅將軍派人去吧！你寫封信，讓她派人送去，也許能行！”紫龍君見雨末又發了一陣汗后，緩緩的睜開了眼，趕緊端起了飯碗，卻發現一桌子飯菜已經涼透了，就收拾了碗碟出去熱飯。
寂靜陰鬱的空氣突然被一陣馬蹄聲踏碎，院中金翅將軍喝了一聲什麼人？接着翎羽就滾進了屋，剛把身上的包袱卸下來擺到小桌上，紫龍君就沖了進來，指着桌上的小包袱道：“翎羽，拿走！”
翎羽捂着胸口，不知所措。
紫龍君又指着門口，道：“回去，請三公主速來！”
翎羽咳了兩聲，道：“夜香丸三公主給了很多，但是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明霜君，他說三公主給的夜香丸不對默君的病症，他還說…..”
“他還說什麼？”紫龍君和赤龍君同時發問，聲音既急促又惱怒，嚇得翎羽噎了半天，才道：“明霜君說要救默君的命，要紫龍君和赤龍君帶默君一起去皇宮找他！我看二王子襲鴻這次與明霜君同行，難道默君是中了毒？”翎羽關切的往赤龍君懷裏張望，但碰上了赤龍君滿是怒火的雙眼，嚇得趕緊又低下了頭。
明知去了皇宮，明霜以雨末的命為要挾，紫龍君和赤龍君只能束手就擒，雨末的全盤計劃也全都將化為泡影。明霽如此，就可以控制神界，甚至以紫龍君和赤龍君為武器進而控制天下。可是他們卻沒有更多的時間猶豫，雨末的癥狀越來越嚴重，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整個人陷入無休止的疼痛之中，分不清是酷寒還是灼熱，似乎滿身的血管里都鑽進了吸血的蠱蟲，又咬破血管衝進五臟六腑，噬咬着每一寸皮肉，雨末用指甲在渾身可觸之處，抓扯出一條條的血痕，抱着雙膝啃咬，自殘到體無完膚。
赤龍君背着已經奄奄一息的雨末出了皇陵，金翅將軍備好了馬車等在山下，這是個好天，日射雲間，萬道金光破雲瀉下。紫龍君望着皇宮瓦碧參差，駕着車冒風馳行，明知是死路，但總不能眼看着雨末就這樣死去，總要去搏一搏，哪怕是要以命換命，紫龍君和赤龍君都沒有退路了！
玉榮殿已經改成了天道殿，明霽坐在中間一座巨大的金屬鑄就的王座上，雨末曾經在紫龍君的推靈下，來過這裏，見過這座十分奇特的王座。他本是想找皇後秦悠揚問問皇宮裏的情況，沒想到按照秦悠揚那柄□□的指引，竟直接來到了這座王座前，這是一座猙獰的金屬怪物，雨末認出其中秦悠揚的□□赫然其中，還有無數的刀劍□□，雨末也正是由此知道了明霽有了金元在體內，有了可控所有兵器的神力，也正是憑着這神力，雨國人不過百十號人馬就進了皇宮，輕易的將上前的禁衛軍繳械投降，更讓皇宮內所有的人都相信明霽是來自神界的至尊，可做西陵國國君的君上。
明霽看着一旁侍立的西永，道：“紫龍君是你的兄長，我不為難他！但赤龍君來求我，不應該跪拜嗎？你去，讓他行了跪拜大禮再進來說話！”
西永拱手施禮，答了聲是，出了殿門，瞧見紫龍君和赤龍君果然正拾階而上，眼裏瞬間閃出驚喜，只是片刻又嘆了口氣，等兩人到了跟前，西永攔在面前，道：“紫龍君，哥，君上讓赤龍君行了跪拜大禮才能進去！”西永不敢去看赤龍君，說完，就垂着手低了頭，撤到了一邊侍立。
赤龍君回頭看了看停在廣場上的馬車，為了雨末命都可以不要，跪拜就跪拜吧！赤龍君嘴角含着笑，想起來在默城的醉春樓，自己的腿斷了，雨末責怪明霽沒有照顧好，變着法的罰明霽在自己屋裏跪了一個晚上，心道都是雨末給我找的麻煩，早晚都還回來，我也不怨。
規規矩矩拜了三拜，赤龍君起了身，倒是沒有半絲的怨憤，反而帶了浩然受死的悲壯跟着紫龍君一起進了天道殿。紫龍君還是白衣若雪，冷着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似個神仙般的站在殿中，赤龍君黑衣帶着煞氣，一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模樣，兩人一白一黑，一仙一魔，身上帶的火元與水木靈力，與明霽的金元在大殿內暗流涌動，道道金光紅焰，橫衝亂撞間電石流火飛竄。
明霽嘴角淺笑，十分威武道：“紫龍君，赤龍君，終於把你們盼來了！咱們商量一下……”
“閉嘴！先救默君！”不等明霽說完，赤龍君就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直奔主題，紫龍君也補了一句，“不用商量了，先救默君！”
明霽朝着站在一旁的明霜一笑，他們越是着急救雨末，就越容易控制他們，明霽心裏很是滿意，明霜的主意甚好！果然是只要把雨末抓在手裏，紫龍君和赤龍君就如同牽線的木偶一般，任由擺佈。
“明霜，給他們吧！”明霽擺了擺手，明霜含笑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錦盒，“解藥一共是三顆，這是第一顆，是獎賞你們能來！”
“另兩顆呢？”赤龍君接過錦盒，惡狠狠的一雙赤眼盯着明霜。
明霜笑容依舊，溫雅不改，手上卻突然扇子一翻，將身旁的西永攬入自己懷中，扼住了咽喉，又被強行塞了一粒藥丸下了肚腹。
一切發生的太快，明霽和紫龍君都是一驚，卻來不及有任何動作。西永乾嘔了半天也沒有吐出被喂進的藥丸，趴在地上痙攣了一陣就暈死過去了。
“明霜，你？！”明霽首先發難，顯然他沒有料到願意為他效力的明霜會有如此舉動，紫龍君俯身探了一下西永的鼻息，“你給永兒吃了什麼？”
“毒藥！”明霜含笑而答，居然如此的大言不慚！明霽聞言怒火中燒，明月出鞘，直抵明霜的下顎。
“各位，別急！”明霜用扇柄推開明霽的佩劍明月，環視殿內三人，冷言道：“現在雨末和西永的命都在我的手中，不如我們心平氣和的好好談一談！不知各位，有沒有聽說過五元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