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賭九騙
兩人在堂內擺開場子,開始比試。
賭博,又稱博戲,是一種歷史源遠流長的遊戲,凡是以遊戲勝負來決定財物歸屬的,都叫做賭博。
自古以來,賭博的形式多種多樣,禁賭的法令也層出不窮。但在這個書世界裏,因為人仙共存的特殊情況,朝廷顧不上民間賭博這樣的事,幾乎從未下達法令勒令約束過,於是使得一些“遊戲”分外猖狂,賭博的方式也多種多樣,《傾天台》的原文中就曾寫過一段賭坊相關的情節,令讀者大開眼界。
然而這些只會喊“666”的讀者不會知道的是,這段關於賭坊的情節,並非是《傾天台》作者原創,而是由謝非言提供的素材——不僅如此,甚至在這篇文章後續的諸多情節走向、與主角相關的諸多人設,都有謝非言的身影和建議,所以說謝非言自稱是沈辭鏡那位小朋友的“爸爸”也是沒錯的。
因為他真的是“爸爸”,之一。
閑話不提。
由於《傾天台》這本小說的賭坊相關情節,都是由謝非言提供的素材,所以謝非言若說自己對這個書世界裏的“賭術”了解排第二,那麼恐怕就沒人能排第一——一座賭坊內,會擺出些什麼遊戲、藏着什麼玄機、會用什麼手段誆騙賭客,謝非言心裏清清楚楚,謝承文在他面前提所謂的“賭術”,無疑是班門弄斧。
但謝非言也很是理直氣壯,一點沒有欺負小朋友的自覺,目光一掃,便開口問道:“骰子、骨牌、葉子戲、掩錢……你想要跟我比哪項?”
謝承文一愣,還沒比呢,心就先虛了。
他神色有些訕訕,說:“最近只練習了骰子。”
說著,謝承文拿出了一個骰盅,放在桌上。
謝非言拿過骰盅一搖,聽了聽聲,便又搖頭放回桌上。
謝承文皺眉,說:“族兄這是何意,難道懷疑我在骰盅上動了手腳嗎?”
謝非言說:“不,正是因為你沒有在骰盅上動手腳,我才覺得沒意思。”
少年呆了,愣愣的,一臉傻乎乎的樣子。
謝非言微微傾身,笑道:“你該不會以為,賭坊跟你玩的都是這種普通的骰子吧?”
“……難道不是嗎?”
謝非言笑着抖開扇子,曼聲道:“賭坊的骰子,都是動了手腳的骰子。或許是在骰子裏放置鐵屑,桌下放置磁鐵操控點數;或是在骰子內灌入鉛砂水銀等重物,影響點數的大小……這些都是常見的招數。你用這種正常的骰子練習,哪怕最後練出花兒來,在賭坊的人面前還不是十賭九輸!”
謝承文被這樣的人間險惡驚呆了:“怎……怎會如此?!”他想着想着,臉色變了又變,“怪不得,怪不得那次我丟骰子,十場九輸……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太過分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做?!這哪裏是賭?這根本就是騙!這樣行徑,哪裏是君子所為!!”
少年氣呼呼地站了起來,沒經過社會毒打的臉上滿滿都是正義的光。
謝非言噴笑一聲,“十賭九騙,你在期待着什麼?難不成還以為能成為大江南北獨一無二的賭王嗎?!”他隨手拿過骰盅,繼續說道,“而且你也莫要太高看你自己。就算賭坊真的看在謝家的面子上,只用正常的骰子跟你比試,你想要贏過對方也是很難。”
謝承文不服氣了,說:“如果只是賭而不用騙術、堂堂正正地跟我比一次,我怎麼會輸?!”
謝非言搖頭:看吧,自持天才的小鬼都是這樣的,高傲自信,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種驕傲的小孔雀其實沒什麼不好,昂首挺胸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而他曾經其實也是這樣的。驕傲自信,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謝非言沒討厭過這樣的自己,當然也不會討厭過這樣的謝承文,所以也沒覺得這樣的人有哪裏不好——是的,除了某一天會從最高處狠狠跌下,痛得錐心刺骨之外,這樣的人其實沒什麼不好的。
謝非言漫不經心地搖起了骰盅,說:“那好啊,我們就比一比吧。”
他隨手將骰盅搖了兩下,放在桌上。
“猜。”謝非言言簡意賅,“大還是小。”
謝承文雖然嘴上叨叨着,但當謝非言拿起骰盅后,他還是聽得很仔細的。
聽聲辨數,這是賭術的基本功之一,謝承文自認自己還是學得很好的。
因此謝非言話一落音,謝承文便自信道:“三三六,大!”
謝非言一笑,揭了骰盅。
一四二,小!
謝承文騰地站起來,瞪着骰子,失聲道:“這不可能!”
是啊,這怎麼可能呢?
這是他的骰盅,是他的骰子,是他每天苦練從不離手的賭具!
他怎麼會聽錯自己骰盅里的骰子的聲音呢?!
謝非言微微笑着,將骰盅蓋上,手一推,那骰盅就滑到了謝承文面前。
“輪到你了。”謝非言說。
少年咬着牙,瞪着面前的骰盅。
他神色憤憤,其中還帶着困惑不解,像是不明白自己苦練的賭術怎麼就突然失靈了。
但……可能是“聽”這一項上還是沒練好吧。
少年安慰自己。
如果是搖點數的話,就絕對沒問題了。
謝承文這樣想着,身上的氣焰卻已經跌到八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骰盅,謹慎地搖了起來,最後當他將骰盅放下時,謝非言神態十分平靜,他的臉上卻已經冒出微汗。
謝非言看也不看,屈指在桌面輕叩,像是思考。
連叩三下后,謝非言說:“三三六,大。”
謝承文臉上頓顯喜色:“猜錯了!是一四二,小!”
他帶着勝利的喜悅揭開骰盅,然而盅內的骰子赫然顯示的是——
三三六,大!
謝承文瞪圓了眼睛,震聲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謝非言搖着扇子,笑着看他:“三局兩勝,你輸了。”
這少年眼睛都紅了,瞪着桌上的骰盅,簡直要開始懷疑人生。
好一會兒后,他咬牙,話語從牙縫中擠了出來:“還有最後一局!”
他不信他三局三輸!
謝非言不以為意,隨手拿起骰盅。
“你想要幾點?”謝非言說。
少年又是一驚。
“六六六?”少年試探着說。
謝非言漫不經心地搖着骰盅,一會兒后,他將骰盅一放。
謝承文揭開一瞧,赫然是六六六!
“怎麼會這樣?!”少年大叫,不可置信。
他並非沒有見過能將骰子搖出指定點數的人,但他卻從沒見過像謝非言這樣舉重若輕的人!
謝非言再度拿過骰盅,蓋上,在桌上用力一頓,而後揭開。
謝承文定睛一看,就這一蓋一掀的功夫,盅里的骰子齊齊翻了個面,變成了三個一。
接着,謝非言第三次蓋上骰盅,稍稍搖了一會兒,輕輕放下。
謝承文顫抖着手揭開,發現這回盅里的骰子三個碎了兩個,最後一個卻完好無損,露出一個一。
這是最小的點數。
再不會有點數比一點更小了。
謝承文面如死灰,癱坐在椅子上。
謝非言道:“現在你明白了嗎?賭坊的那些人,浸淫此道數十年,為了贏過你們這些賭客挖空心思,無論是騙術也好賭術也好,都勝你百倍。你在“賭”這一道上半路出家,練習不過區區數月,就想要後來居上、上門砸別人的場子……你憑什麼?你有什麼天賦?還是你懂什麼內情?不,你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仗着年少無知,白日做夢罷了。”
謝非言聲音冷淡,但話語着實難聽。
少年咬緊牙關,憋得眼睛越發紅了,幾乎讓人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但謝非言依然不停,說:“你有自信,這是好事,你想要證明自己的能耐,這也是好事。然而再好的事,只要有一個惡的誘因,便能令事情向惡的方向傾倒下去,難以挽回。我之前說過的話你可能未放在心上,如今我便再同你說一遍:一個人,若僅憑自己的天賦,是難以勝過他人十年如一日的吃飯的手藝的。因為對你來說,只是一時興趣,對他們來說,卻是賴以謀生的手段!”
“這便算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
堂內沉默許久。
終於,少年開口,聲音微啞:“那我……那我為祖母和娘親準備的購置壽禮的錢財,就只能這樣對他們拱手相讓嗎?!”
謝非言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樣。
他低垂着眼,搖扇子的動作也停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動了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謝非言說著,有些心不在焉。
少年沒有注意,低落說道:“可我不想叫娘親和祖母對我失望……以前祖母和娘親的壽辰時,我都會親自選好禮物,送給她們,可我這回……”
把自己所有小金庫都輸光了的謝承文臉色難堪,麵皮漲紅,紅紅的眼睛隱約能看到淚光。
謝非言終於看向他,審視片刻,突然開口問道:“你輸了多少?”
謝承文一呆:“什麼?”他很快回過神來,緊張道,“八百兩!”
八百兩,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但對謝承文這樣的大少爺來說,卻只是這些年從手裏漏下的私房錢罷了。
原主謝非言作為謝家的少主,攢下的私房當然只會更多。不過,原主的私房錢,謝非言早已經作為遣散十七房小妾的和平分手費而搜空了,就不提了。而至於他自己這些天攢下的銀子,比如說從謝三那兒茶言茶語搜刮出來的“債款”?
呵,不可能的!
謝非言生平做過許多亂七八糟的事,但這些事裏,絕不包括給人送錢!
連氪金系統都沒法從謝非言手上摳出錢,這素昧平生的小子想讓他出錢?
絕不可能!
謝非言道:“那賭坊在何處,你還記得嗎?”
謝承文隱有預感,眼睛也亮了起來,連連點頭:“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那便帶路吧!”謝非言暗地裏嘆了口氣,聲音卻越發傲慢起來,“晉州城謝府,好歹也跟我謝家掛邊,我倒想要看看是誰這樣不長眼,竟敢騙到我謝家頭上!”喜歡反派魔尊不正經[穿書]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反派魔尊不正經[穿書]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