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什麼奇怪感覺？”王彥斌有些懵，倒是將心中那種對未知的恐懼沖淡了不少，這種時候竟還有閑情調侃，“不想在這待，後背發涼算……”不算？

最後兩字未及說出口，一聲凄厲尖叫便劃破夜空，之後是此起彼伏的驚惶叫喊聲。聲音並不大，穿透力卻極強，直直傳入王彥斌耳中，嚇得他一激靈，想也不想便竄向一旁，掛在宿舍中看起來最威武，最讓人有安全感的彭誌慶背上，瑟瑟發抖。

溫汀他們也聽到了，只是影影綽綽，反應遠沒王彥斌大，三人不約而同齊齊皺眉看向他。王彥斌可不是如此膽小怕事之人，不過幾聲隱約叫喊罷了，怎麼怕成這樣？

還是溫汀最先反應過來，之前他就覺得自己視力似乎有問題，才會問出那一句，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到驗證。

看王彥斌這反應，十有八~九他的聽覺已經異於常人，對方聽到的應該比他們更多，更清楚，才會受驚至此，否則沒法解釋。

事實正是如此，王彥斌這次真被嚇到了，哆嗦着示意溫汀和周旭趕緊關好門窗，這才磕磕巴巴出言解釋。

在溫汀三人耳中，不過幾聲隱約呼喊罷了，其他什麼感覺也沒有，在王彥斌聽來，聲音中卻是飽含恐懼絕望，明顯是遭遇了什麼不測，絕非尋常喊叫，仔細分辨，似乎還能聽到求救聲。

再結合燈光閃爍變暗之後種種異常，王彥斌怎能不怕，畢竟他只是個剛滿十八歲不久的青蔥大學生罷了。

聽罷王彥斌所說，溫汀等人顧不得害怕，幾乎同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在手機上，迅速編輯短訊、微訊等群發提醒親戚朋友，向家人報平安並詢問對方情況。

見狀，王彥斌頂住心中膽怯，顫抖着聯繫家人，發好友圈。

怎奈消息延遲令人心焦，不管發給誰，都得等上好一會才有回信，有些更是石沉大海，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狀況，只能往好處想，說不定對方手機沒電關機了。

就在此時，四人手機先後湧入大量信息，滴滴滴一直響個不停，令人更加焦灼。

校方、班導、輔導員等陸續發來消息，幽冥蝶入侵，讓他們就近躲避，緊閉門窗，不要外出暴露於室外，保持充足照明，有紫外燈最好，耐心等待國家救援，並提醒他們，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保持通訊暢通，並第一時間打開電視機收看最新報道。

溫汀等人心一下子懸起。

若之前還只是猜測，那現在就坐實了這一猜測。外面有危險，甚至可能危及性命，還是聞所未聞的什麼幽冥蝶，聽着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溫汀比較冷靜，但也只是個不比王彥斌大多少的小年輕，沒經過什麼大場面，面對危險，緊張不可避免，即便明知這無濟於事，生理反應誰也控制不住。

這種狀況明顯不利於後續行事，溫汀掃了其他三人一眼，情況並不比他好到哪去。不說到現在還緊挨着彭誌慶不放的王彥斌，就連彭誌慶本人，也是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溫汀深吸一口氣，上前打開電視。信號斷斷續續，時不時冒出一片雪花，間或夾雜着滋啦聲，有時一幀畫面能卡好久，還聲光不同步，擾得人更加心煩意亂。

但既然校方這麼通知，想來不會無的放矢，必有深意。

果然，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忍着噪音看完一則關於幽冥蝶入侵的緊急通知，接下來便是一段夜間航拍。

溫汀只當異常區域是一個圓形，實則不然，從空中俯瞰，那是一個球形。

球心處漆黑一片，絲光不透，彷彿一個無底洞一樣，將所有光線吞沒。黑暗從球心像四周蔓延，逐漸變淡，及至邊緣，燈火通明，瞧着已跟外界無異。

當然，那也只是看起來如此，其實涇渭分明，屬於兩個世界。球內外交界處看似空無一物，卻泛起陣陣漣漪，在燈光照耀下閃爍着各色光芒，不過大多數方位看起來都是灰濛濛一片，空間錯亂扭曲，如同萬花筒一樣，光怪陸離，看不清內里。

電視中拍到的異常區域內部景象，一部分是通過特定角度航拍而得，一部分則來自內部人士拍攝上傳。

華府大學位於球體外環中部靠外，被黑暗侵蝕得不算嚴重，至少信號沒斷，照明正常。

好吧，若電燈亮度驟然減半不止算正常的話，那他沒話說。

這些只是背景，重點在於市政府行動迅速，異常區域內外交界處已然拉起警戒線，全面封鎖，禁止民眾隨意進入。

由於時間很趕，警戒人員主要由附近刑警、民警、交警等一幹警察組成，另有政府人員緊急召回協助。

而更遠處，武警和駐軍正在迅速向此地靠近。

等待期間，第一批救援部隊防暴警察攜帶着具有針對性的照明彈燃燒~彈等，戴着防毒面具分幾個方向突入。

畫面定格於此，沒再繼續，之後鏡頭轉而又對準正在急速行軍的武警和駐軍。

如此放了一段，隨後畫面再次調轉，聚焦於突然冒出來的幽冥蝶身上。

幽冥蝶，顧名思義，生活在幽暗之地的蝴蝶，乍眼看去，跟地球上尋常蝴蝶沒什麼兩樣，仔細看，卻能發現，幽冥蝶跟地球上蝴蝶根本就是兩個物種。

幽冥蝶厭光，但並不懼怕光亮，遇到光線，自體內會產生一層黑暗保護膜，將其包裹在內，隔開光照。

當然，不怕，並不代表就無所畏懼。

溫汀推測，一旦黑暗保護膜失效，毫無防護暴露在光明之下，很可能迎來它們的死期。

事關能否堅持到安全獲救，溫汀等人看得極其認真，哪怕電視非常擾民，簡直是對他們眼睛和耳朵的摧殘，眾人依舊目不眨眼。

看着看着，溫汀睜大眼。起初他還以為幽冥蝶是人類根據它的習性所取，隨着鏡頭深入，才發現不是。

那竟然是對上落單幽冥蝶的倖存者，將之僥倖撲殺后從其身上自然獲得的信息。

更讓人震驚的是，殺了幽冥蝶后，那人眼睛一清，目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像是武俠小說里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

而這並非個例。

溫汀目光微閃。

王彥斌也跟着眼睛一亮，心中殘存的擔憂懼怕瞬間拋到九霄雲外，眼裏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得瑟的都快飛起：“這不是跟遊戲差不多，殺怪升級？那位哥們殺了一隻幽冥蝶才強化眼睛，我什麼也沒做，便聽力超常，那我豈不是比他更厲害？”

話落，王彥斌昂着下巴環視一圈，腦門上只差明晃晃寫着“我是天才”幾個字。

彭誌慶和周旭懶得理他，由着他獨自顯擺，轉而相視一眼，目光一起投向溫汀。

這位才是悶聲發大財的主，較之王彥斌更早察覺異常。

之前兩人沒多想，現在才發現溫汀恐怕在異變發生之初身體就有了變化，否則不會問出“你們就沒什麼奇怪感覺？”這樣的問題。

感受到兩人灼熱視線，溫汀點頭肯定兩人猜測，坦然道：“我跟那位倖存者一樣，視力增強。”

彭誌慶和周旭同時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即又有些失落。

宿舍四人，兩人身體都出現不同程度強化，一半一半如此高的概率，偏偏那個幸運兒不是他們。

年輕人誰不幻想仗劍天涯，鋤強扶弱，哪怕看起來最穩重的彭誌慶也不例外，臨到頭卻發現資質可能不佳，誰會甘心？

王彥斌敏銳地發覺宿舍內氣氛不對，似有些壓抑，立刻求生欲爆發，收起炫耀表情。

可惜，晚了，彭誌慶和周旭緩過來后，對着他就是一通揍，將胸中積聚的不安失落全都發泄出去，頓時念頭通達，心裏暢快無比。

彭誌慶和周旭是爽了，可憐王彥斌，被揍得抱頭鼠竄，最後癱軟在床上，一臉幽怨地望着另一個當事人。

明明溫汀更加可惡，為何遭殃的就他一個，而溫汀卻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王彥斌表示不解。

溫汀抱臂斜靠在椅背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混不在意王彥斌控訴的眼神。

誰讓他不合時宜地顯擺，不招人恨才怪。

再說，這不過是一場兄弟間的玩鬧罷了，又不是動真格下死手，活動活動手腳有什麼不好，正好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意外打個前奏。

虧得王彥斌不知道溫汀心中想法，否則非跳起來揍他一頓不可。合著站着說話不腰疼，就算鬧着玩，那也很痛好吧。

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恢復快。鬧了一場，之前縈繞在幾人頭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除了躺在床上唉唉叫喚裝樣的王彥斌，其餘幾人又都生龍活虎，元氣滿滿，大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不外如是。

見狀，溫汀將未出口的寬慰吞回肚裏。彭誌慶和周旭藉著這一通打鬧，自己就想開了，壓根就不需要他安慰。

見沒人搭理他，一個人做戲挺沒意思，王彥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望着窗外，一臉躍躍欲試，彷彿下一秒他就要衝出去跟幽冥蝶大戰三百回。

“胡鬧！”不待王彥斌付諸行動，彭誌慶先一步斥道。

還真以為是在玩遊戲？別是遊戲玩多了腦子進水。

沒看幽冥蝶都是成群結隊，有幸碰到落單的人能有幾個，更多是連逃跑機會都沒有，無聲無息就倒下。

從異變發生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兩個小時，這麼長時間，他們也就遠遠聽到零零散散幾次叫喊，更多時候等待他們的是安靜，比平常更加的安靜，室外幾乎成了人類禁地。

當然，警察部隊行動除外，只不過離華府挺遠，幾乎影響不到這邊。

這倒未嘗不是個好消息。

按理，華府是部隊首要保護對象之一，既然沒在這邊出現，那就說明這邊暫時還很安全。

幾人推斷沒錯，華府的確遠離危險中心，至今還無幽冥蝶闖入，但不代表就此便高枕無憂。

殊不知，意外總在不經意間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