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娶房姨太太跟納妾真沒有兩樣
虞后稷這任縣長跟先前幾任不一樣。
他之所以沒有像赤崗那樣帶兵去打仗,是閻省長看他是同鄉才委以他地方重任的,雖然沒有交代他怎麼干,但是他從民國以來頻頻更換的縣長中卻看出一些弊端來,那就是各任縣長沒有維護好地方那些紳士派。弄得百姓聚眾鬧事,那些紳士派和大戶們在一邊看笑話。百姓鬧事能鬧到縣府門口,使堂堂一縣之長束手無策。
不過虞后稷擔任這任縣長正是遇到了閻省長的“村本政治”,實行“豪強村長”的選舉和委任,也迫使縣長們自然而然地靠攏了那些地方紳士和地主大戶。不但如此,各村還圍繞着村長組建“民團”為其保駕護航。
想當年“乾草會”的幾個頭領雖然像太原起義那樣是為了推翻大清讓大清之官員接受新委,光復壺關,建立民國。可是到頭來他們卻為其獻身,頭顱着地,那些□□草會火燒的紳士反而被委其重任,他們搖身一變,脫去了頂戴頂戴蘭衫、朝靴捕服,換上了長裙短褂和禮貌,開始把持縣府朝政,縣府還撫恤被燒之家,發給倉補。這些舉動主要還是給那些地方紳士撐腰,只是後任縣長沒有悟透都督之用意。
虞后稷是個明智之人,他已經接受了在擔任新軍統制時期帶頭革命剪辮子的唐突冒失之舉,弄得後來受到降級的處分。
這次投奔山西革命黨,是聽同僚告訴他都督是一個性情中人,願意將重任委以同鄉以示忠誠,果然如此。因此他在上任前尤其慎重,多方問詢,採納意見,做到洞察一切,儘可能理解上面的內在意義,力爭做到不失省長所望。
警務局長王作豐已經經歷了三任縣長,第一任縣長應該是個過度時期,在第一任縣長手裏懲治了乾草會的幾個頭頭,還了地方紳士賈厚財、秦虞侯等□□草會焚燒房產的幾戶一個“公道”;第二任縣長沒有按時完成上面派下來的稅賦任務;第三任就是虞后稷的前任,是由於乾草會的死灰復燃,上萬百姓發生的鬧糧事件,百姓聚集在城門口逼迫縣長親自發出減免稅賦之詔令。
通過第三任時期,乾草會的鬧糧事件反映出來,縣城北面的百姓沒有接到雞毛傳貼,是因為北面大多數村都完成了賦稅任務,正因為北面能夠順利完成賦稅任務,關鍵是王作豐、秦虞侯、劉福祿大戶等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縣城北面的秦虞侯是大清的附生,其堂弟秦友之是晉軍保安總隊司令,秦虞侯在縣城開設有銀號、錢莊、店行、當鋪等生意,號稱縣城之“北黨”;南面的賈厚財是清朝拔貢出生,是全縣紳派代表人物,曾任縣高級教員,有雄厚的實業,有店鋪、店行、錢莊等生意,號稱縣城之“北黨”,在大清都有“皇帝”之稱號。
除了“秦”、“賈”二皇帝,還有南北兩大“天王”。即是城南的王弼臣,城北的平之其。他們也是前清的拔貢秀才。號稱南北兩大“天王”。
在大清的時候,歷任縣令到任都要先拜訪秦、賈、平、王這四大天王,他們抄襲了封建王朝的公、侯、伯、子、男,在鄉、鎮、里、庄佈滿了嘍啰爪牙,上至縣長、鄉長,下至鎮長、里長以及小學校教員、商店經理,都對他們巴結投奔,屈膝求任,甘心成為他們的黨羽。
四大天王為了擴張勢力,把持政權,賄賂通行,不管是學生就業,充當警察衙役,班房差吏,都得向他們求告送禮,奴顏卑膝。就是百姓打官司也得找他們做後盾。形成了上下貫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局面。
全縣田賦共二十四里,南北兩黨各分十二里,田賦糧銀每年在上、下忙兩季徵收,兩忙(上忙二月,下忙八月)月底徵收掃清,延期者除親自到縣繳納外,還得受擠納金處罰。
實際上,上、下兩忙的糧銀是在六月和十二月底才能完成,全縣的糧銀起征后,由他們任意挪用,借本生利,廣設商店,大發橫財。當然,這裏面也有縣令大人的份兒,這樣才能相互牟利,相互依賴。
秦虞侯在縣城南街開設“信義銀號”、北街開設“德義蛋廠”、“益民當鋪”、“興城洋行”、“太和商店”;賈厚財開設有“廣義洋行”、“鼎鑫當行”、“錦豐當行”、“裕鑫食品廠”等實體。
平之其在縣城東北晉庄鎮開設有當鋪、洋行,跟北黨秦虞侯相互串通;城南的王弼臣在蔭城鎮開有鐵貨鋪、當鋪、洋行等生意,他跟南黨賈厚財相互串通一氣,自然形成了當時的南北黨。
南北兩黨當時對縣府的財政輪流把持,由於雙方在每屆選舉管理財政這一官員時經常是鬧得不可開交,後來就乾脆按照選任期限實行輪流擔任縣財政主管。
王作豐在前二任縣長就任前並沒有將大清遺留下來的這些弊政告訴給他們,以致導致了縣府在執政期間矛盾重重,使每任縣長都干不長久,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虞后稷聽了王作豐對縣城周邊環境的分析,已是心知肚明,便在選任村長前就在王作豐的引薦下先後拜見了北黨秦虞侯和南黨賈厚財,還拜見了兩大天王平之其和王弼臣。真讓他茅塞頓開,旗開得勝。
虞后稷做到運籌帷幄后,先是親自到各鄉各村將村長選出來,然後自行圈定,所謂各村村長就是各村的豪強大戶,這些擔任村長的大戶除手中有權外還被縣府劃撥槍支彈藥成立保衛團(民團)武裝,又威風又強大,何樂而不為。
村政權力落實后,虞后稷再讓各村村長將該村的那些大戶再召集起來由他親自來接見。他自己做了一會東道主,宴請地方豪紳。
縣長大人親自召見地方這些大戶,無意中提高了縣長的威信,同時還把南北四大天王的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意在告訴大家,不是他們南黨、北黨四大天王說了算,還是我縣長說了算。
當任了三十多年理政的劉福祿,這回也算是開了眼界,本以為自己此生就是王家大戶王天印這個對手,沒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還有這麼多比自己強的豪強大戶。
望着虞后稷那張彌勒佛的笑臉,劉福祿預感到這一任縣官大人不是一般的精明能幹,而是讓大家感到遇到了一個既慈祥又姦猾的老手。
虞縣長在跟大家舉盞碰杯中身邊還是帶着穿着時尚旗袍的香玉,大家都清楚那是他的姨太太,不是“小妾”,這也是民國的“革命?”。縣府的政員在哪裏也沒有明顯規定不準“納妾”,只是提倡。但是“姨太太”這個新名詞,沒有人管,有的說“姨太太”不是“妾”是“隨從?”“秘書?”。
劉福祿帶着村大戶到了縣府才忽然看見女兒劉寶童和栗永祿的小妾香桂,那就是在虞縣長跟各個村長和紳士大戶們的舉盞碰杯中。
她們也是縣長的“隨從”“秘書”?。
虞縣長上任一年多了,女兒保童為什麼就沒有來家蹦個腳蹤呢?難道不知道自己來到了自己的縣府?
劉福祿對自己的女兒有很大的愧疚就是沒有給她們找到一個婆家,按說當初他也是一個數一數二的大家大戶,就因為她們是天足才沒有媒人登門。
難道是女兒嫌棄他沒有給她們找到婆家才故意不來看她的?
劉福祿騰開手就是每日在想保童的婚事了,保蟬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只是聽赤崗說過在京城見過她,這說明她還活着,活着總比那些稱為“拳匪”已經死了的強。
哪怕是給別人做妾也比嫁不出去的名聲好聽吧,不是女兒長的不好看啊,是天足害了她啊,那些媒婆就是鑽進了清家留下來的這些框框裏出不來,現在是民國了,不讓女人裹小腳了,這個規矩要比納妾更改的快,多少女子自小就不想受那個罪,這下有借口了。就像剪辮子那樣,雖然有的還執意留着大清的辮子,可是看上去已經不入眼了。
在縣府跟那些紳士、大戶們聚了一次,就有娶姨太太的紳士給他下達請柬的,比上大清納房小妾還辦的隆重,他們這些人是最怕政府不讓納妾了,沒想到娶房姨太太跟納妾真沒有兩樣。他是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若是再退回五年的話,他還會再娶房姨太太新鮮新鮮哩。
參加了那次紳士的宴請,隨後沒幾天,王天印也給他下了請柬,也是娶姨太太的事,他比劉福祿只是小几歲,趕上時潮了。
王天印是清家的官員,民國了,輪年齡能告老還鄉了,這次“村本政治”又選任了王家村村長,劉福祿知道那是縣長圈定的,論民選,他是不會選上的,他在鄉里是沒有什麼威信的。
若是王天印跟劉福祿還在一個庄,劉福祿認定王天印是不會給他下請柬的,雖然他不在乎王天印以前是怎麼對待他的,但是他也有自尊,他是不會主動跟王天印這些人來往的。
還是這個虞縣長收攏的好,把全縣所有的有錢有勢的大戶們集中宴請了一次,就像用一條繩索將大家拴了起來。彼此都高攀認識了,先前他劉福祿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南黨”、“北黨”、“四大天王”,雖然有的也認識,也來往。
收到人家的請柬就得去拜賀,不管心裏這個疙瘩系的有多緊,一張紙貼就把繩索給解開了。
到了王天印家,王天印親自迎接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老哥啊,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兄弟的不對呀,這往後咱們擋不住要多遇事了,都是縣長的命官了,還望老哥海量,不計前嫌啊。”
劉福祿是個什麼人,你王天印卻是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對於一般人來講,是用一句好聽的話就能一筆勾銷了?
劉福祿沒有回答他什麼,他一轉念就想起來人家那個時候被盜搶了罌粟的事,那事擱到誰身上也會着急的,那可是一次不小的損失。雖然他劉福祿沒有參與,人家對他的誤解也是不可避免,有情可原的,因為他那時正是幫煙民戒煙呢,跟人家就是唱反調嗎。
劉福祿只要一想到這些,心裏一下子就感到平衡了。
王天印已是納的第五房妾了,叫焦小鵝,是鄰村的,村民們聽說這次王天印納的不是妾是姨太太,都興師動眾地跑來看,不知道什麼叫個姨太太,果然看出個名堂來,新納的姨太太是一身的旗袍,洋兮兮的,比清家的妾兒耐看展顏。
據說王天印納的這房妾是在清家時焦小鵝的父親欠下了王家的金丹債,將還不到十歲的女兒給了他,剛剛民國時,王天印聽說政府不讓納妾了,就沒有敢往風頭上撞。沒想到出來個姨太太這個新鮮詞兒,就是服裝變了變,上一回他被別人下帖去參加人家娶姨太太,他還看見虞縣長在宴席上上座。於是他急着選了個吉日將焦小鵝迎娶過來了。
劉福祿在王家的宴席上還見到了虞縣長,縣長的身旁還有王天印的兒子潞澤遼北鎮守使參贊王加舉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