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落幕
終於奪得了魁地奇杯,哈利、托尼、羅恩和赫敏的興奮勁兒至少維持了一個星期。但這似乎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兩個星期之後,也就是四月二十日的那天傍晚,海格又為他們帶來了另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勝訴了!”他站在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外面,情緒激動地對他們說,“處置危險動物委員會認為巴克比克沒有危險,馬爾福的受傷只是一場意外!”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哈利開心地說,由衷地為海格和巴克比克感到高興。
羅恩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哈!馬爾福在一個月裏連續輸給我們兩次!”他說,“我現在真想去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看看他是什麼表情!”
“祝賀你,海格。”托尼幽幽地說,“但是要我說,你沒必要那麼激動。因為馬爾福絕對沒有贏的可能。”
“是啊,多虧了斯卡曼德先生。當然,還有你們四個的幫助。”海格感激地說,亮晶晶的淚水流了滿臉,滴到亂蓬蓬的鬍子裏,“我跟比克欠你們所有人一個大人情。”
赫敏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她在中途把祝賀換成了沉思。她總覺得海格錯誤地理解了托尼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之後的兩個星期里,哈利再次開始了守護神咒的練習。由於最近的奪杯和巴克比克被判無罪這兩件事為他增添了不少快樂,所以練習進行地異常順利。那些曾經使他或迷戀,或恐懼的聲音幾乎沒有再出現過,面對攝魂怪—博格特時表現得越來越鎮定、從容,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但不知為什麼,他仍然無法變出完整形態的守護神。
“因為我在最後的時刻改變了主意。”星期六下午訓練結束后,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他垂頭喪氣地把原因告訴了托尼,“我認為只有用守護的信念才能變出一個像你那樣強大的守護神,於是我就嘗試着……但是我失敗了。”
哈利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臉上流露出了慚愧的表情。托尼猜想他可能是覺得自己無法做到“即使是死,也要讓對方活着”這一點,所以感到有些愧疚。
“沒必要這樣,親愛的。”他寬慰哈利說,“你別看我當時說得那麼大義凜然,但實際上我比誰都怕死。”
哈利撇了撇嘴。“別用假話安慰我。”他說。
“真的,我絕對沒騙你!”托尼指天畫地地說,“當時之所以能變出守護神,是因為——”他突然住了口,不接着往下說了。
“因為什麼?”哈利好奇地問。
托尼一看哈利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得到答案是肯定不會罷休的。
“我……”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心有餘悸地說,“當時看到了一個幻象。我看到攝魂怪將你的——”他頓了頓,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靈魂從身體裏抽離出來,一點點地吸進它的‘嘴’里……相信我,那個時候我唯一感到的就是恐懼。”
哈利驚訝極了,但是這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可能是跟我的壞脾氣有關吧。”托尼繼續說道,“恐懼很快就被憤怒取代,而憤怒又轉化為力量和勇氣,它使我不再懼怕攝魂怪。但是僅憑這些還不夠。就在我看見你的靈魂即將被完全吸走時,一股強烈的保護慾望從心裏冒了出來——
“接着它變成了一種信念,這信念驅使我必須做些什麼,於是我就想起了守護神咒,並且不顧一切地將這股信念集中在咒語上,這才變出守護神把攝魂怪趕跑。所以——”他沖哈利笑了笑,“你現在明白了吧?我沒你想得那麼了不起,只是被逼到那個份兒上罷了。換了是你,在那種情況下也一樣能做到。”
可是話音剛落,他的表情就變了,看上去十分懊惱。
“不,我收回剛才的話!”他面色凝重地注視着哈利,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說,“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都不能冒險去救任何人!”
哈利知道托尼是在乎自己才這麼說,可這未免也太自私了。
“任何人里也包括你嗎?”他賭氣似的問道。
托尼毫不猶豫地說:“對,包括我!”
“為什麼?!”哈利一臉愕然地問。
“因為我希望你活着,就這麼簡單。”托尼斬釘截鐵地說。但是他很快就察覺到這麼說有些曖_昧,立刻又補充了一句,“而且,肯定不止我一個人這樣想。”
哈利搖了搖頭。“可是我不覺得我有那麼重要。”他不贊同地說。
“好了,”托尼擺了擺手,明顯不想再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我們回去吧。我猜,鄧布利多就快來找我們了。”
哈利這次沒有問為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克服了對攝魂怪的恐懼,那麼也就意味着針對小矮星彼得的“表演”即將拉開帷幕。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鄧布利多就把他們倆和盧平叫到了校長辦公室。在進行了一番詢問和確認之後,他開始分配每個人所要扮演的角色。
“哈利,”他和緩地說,“你要在攝魂怪靠近尖叫棚屋時,使用守護神咒抵擋它們,不需要堅持多長時間,只要幾秒到十幾秒鐘即可。”
哈利飛快地點了點頭,顯得既緊張又興奮。
“托尼,”鄧布利多神情嚴肅地叮囑他說,“你的任務就是在哈利使用守護神咒之後帶着他和小天狼星幻影移形。切記不要畫蛇添足,好嗎?”
托尼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態度恭敬地答應了下來。
“很好。”鄧布利多滿意地說,然後他看向了盧平,“萊姆斯,後天下午跟我去魔法部‘舉報’小天狼星。至於該怎麼說就全看你的了,務必要讓福吉相信小天狼星就躲在尖叫棚屋。”
“沒問題。”盧平信心十足地說。
鄧布利多點點頭,銀白色的鬍子後面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那就這樣吧。”他說,“你們去見見小天狼星,順便把我的安排告訴他。哦,托尼留一下,我還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哈利和盧平有些想笑,他們以為鄧布利多留下托尼肯定是要再敲打敲打,讓他以大局為重,別意氣用事。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你想對我說什麼?”等哈利和盧平一離開,托尼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鄧布利多打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個雕刻着花紋的四方形的木盒。
“這是你請求尼可製作的便攜式冥想盆。”他說
托尼大喜過望,立刻打開盒子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捧在手裏仔細打量:它呈橢圓形,約有兩英寸厚,大小跟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邊沿刻着密密麻麻的如尼文和煉金符號,外表是鮮艷的紅色。
“真不愧是煉金大師,”他不住地讚歎道,“這麼短的時間就做出來了,而且跟我設計的一模一樣。”
其實這麼說非常無恥。他只是仿照discman的外觀畫了一張圖,並且將打開的方式由按鈕改成了魔杖而已。
“回去以後再慢慢看吧。”鄧布利多說,“我留下你,主要是想問問四年級都發生了什麼。”
這一問,托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片刻之後,他心情沉重地說:“霍格沃茨將舉辦一場中斷了許久的傳統賽事——三強爭霸賽。由於三強爭霸賽在過去死了很多人,所以為了確保競爭者的生命安全,這次規定了一個年齡界限——只有年滿十七歲的學生才能報名參加。但是有人對火焰杯做了手腳,讓哈利成了有史以來的第四名勇士。”
“是誰?”鄧布利多蹙眉問道。
“我不知道。”托尼既懊悔又羞愧地說,“在看到哈利又像二年級一樣遭受人們的質疑和非議之後,我就躲進了有求必應屋裏,直到快放暑假才出來。”見鄧布利多投來詫異的目光,他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樣子。“真的,我確實在裏面待了差不多一年。那裏並不無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吸引着我,而且還有兩個家養小精靈經常去那裏。雖然我們無法交流,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一點兒也不孤單。”
“還有嗎?”鄧布利多問,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有。”托尼說,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伏地魔復活了,有個學生死了。”
“哪個學生?”鄧布利多急切地問道。
“塞德里克·迪戈里,”托尼說,“他是霍格沃茨的勇士。”
鄧布利多眉頭緊蹙,不停地旋弄着兩根拇指,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托尼,”在一陣長久的沉默后,他突然說道,“我希望你可以放棄一部分暑假的休息時間,每天跟我進行至少四個小時的實戰訓練。”
其實就算鄧布利多不提,托尼也有這個打算。
“可以,這正是我希望的。”他慨然允諾道。
鄧布利多起身繞過辦公桌,從托尼身後的柜子裏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木匣。
“加里克告訴過我,你能感受到魔杖的情緒。”說著,他把木匣交到托尼手裏,“試試這根,看看它是否願意接受你。”
托尼一臉困惑地打開了木匣,只見裏面躺着一根約有十四英寸長的黑色魔杖。他猶豫了一陣兒,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進去。一開始的時候他能感到魔杖有些抗拒,但是眨眼的工夫,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這是誰的魔杖?”他疑惑地問。
但是鄧布利多並不回答,連材質和仗芯是什麼也隻字不提,只是簡短地問道:“怎麼樣?”
托尼同樣沒有回答。不是他要拿捏或報復,而是必須在試過之後才能給出準確的答案。於是,他用魔杖對着桌子上的一張羊皮紙輕輕一點,它便在頃刻間消失了。
“還算順手。”他回道。
“那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鄧布利多說,語調里有一種到此為止的意思。
托尼默默地將魔杖連同木匣放進長袍內側的口袋,起身離開了。
春日清晨的陽光宛如一隻溫暖的手穿過厚厚的雲層,輕柔地撫摸着蘇格蘭的每一寸土地。然而,在經過霍格莫德時,它卻被漂浮在空中一塊奇特、詭異的“烏雲”所阻擋。
“烏雲”彷彿一塊黑色的巨幕,阻擋、吞噬了所有的光明與溫暖。須臾間,“烏雲”動了,它如同滴在水中的墨汁一樣分散成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小點,在村中四處徘徊。它們每經過一條街道,村民們就會感到刺骨的寒意,覺得自己再也快活不起來。
原來那不是什麼烏雲,而是上百個專門以吸食快樂與希望為生的——攝魂怪。
斯內普站在離霍格莫德不遠的地方,眺望着這幅景象,心中的憤怒與憎惡在蠟黃、消瘦的臉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這與醜陋、可憎的攝魂怪無關。真正使他產生這兩種負面情緒的,是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的鄧布利多、身處尖叫棚屋裏的三名“演員”,以及一隻缺少了一根手指的——老鼠。
即使距離上次的談話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斯內普仍然記得鄧布利多所說的每一個字。它們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不僅能夠使他隨時產生憤怒的情緒,還可以讓當時的情景再次浮現……
“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會再出現第二次,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在托尼離開魔葯課教室后,他又來到了斯內普的辦公室。
本就憤怒與不甘的斯內普被徹底激怒了。他根本不予理睬,而是怒不可遏地指責道:“你剛剛放走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揮了揮魔杖,為自己變出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我認為你的指控毫無根據,西弗勒斯。”他平靜地說。
“毫無根據?”斯內普笑了,但是那笑容里不含有一絲愉悅,只有無盡的怒火,“從見到沃德的那一刻起,”他抬手指着已經恢復原樣的牆壁,彷彿托尼仍舊不省人事地倚靠在那裏,“我就察覺到他身體裏蘊含著強大而充沛的魔力。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我發現他在入學之後不久就能夠使用無聲咒,這是許多成年巫師都做不到的事情!更讓我震驚的是,他居然還會不可饒恕咒!”
鄧布利多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而且——”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斯內普粗暴地打斷了他,咆哮着細數托尼的罪行,“他在二年級的時候偷偷潛入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對一名學生使用了奪魂咒!前不久,他又先後兩次對德拉科馬爾福使用了夢魘咒!他以為那隻不過是一個使人做噩夢的小咒語,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個黑魔法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還有——!”他大叫一聲,五官也隨之扭曲成一團,“你知道剛才在這裏——”他指了指鄧布利多此刻所在的位置,“發生了什麼嗎?”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他已經從斯內普憤怒的眼神,以及暗藏在其中的一絲僥倖和恐懼猜到了答案。
“托尼想殺了你。”他無力地說。
“沒錯!”斯內普面目猙獰地吼道,“如果不是我先發制人,你第一次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另一幅景象!”
鄧布利多又嘆息了一聲,顯得有些疲憊。
“現在,”斯內普露出了一個充滿快意而可怕的微笑,“你還認為我的指控毫無根據嗎?”
鄧布利多凝視着斯內普,緩緩地說:“我會嚴厲地警告和約束他。但是,西弗勒斯,我要求你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這些事,並且不得再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
斯內普感到額頭上的青筋再次暴起,嗵嗵狂跳。
“你在玩火,鄧布利多!”他咬牙切齒地說,“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孩!他的實力一直在不斷地增長,速度之快簡直令人不敢相信!我敢斷定,用不了多久,就連你也無法控制住他!你不希望霍格沃茨再出一個神秘人吧?”
“危言聳聽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聲音里透着強烈的自信,“我了解托尼。雖然他做得確實有些過分,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被迫的。而且,他絕不可能成為第二個伏地魔。因為他想得到的,恰恰是伏地魔棄若敝履的東西。”
斯內普冷冷地看着鄧布利多。一陣寂靜之後,他再次提出了三年前的那個問題。
“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鄧布利多笑了。這一次他不再推脫、敷衍,而是誠實地回道:“他是一位跟我有着特殊淵源的老朋友。”
斯內普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他似乎猜到斯內普在想什麼,“托尼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十四歲男孩,而不是服用了復方湯劑的成年人。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能告訴你。”
“那你告訴我,他為什麼那麼恨我?”斯內普問,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鄧布利多站起來,神情嚴肅地看着他。
“關於托尼的話題,我希望到此為止。”他嚴厲地說。
斯內普的嘴唇不住地抖動着,顯然有許多難聽、刺耳的話語即將脫口而出。令人意外的是,他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下了一道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鄧布利多。”他說,抬手指了指房門。
“不急,”鄧布利多說,他重新坐了下來,“我還有話沒說完。”
“你還想說什麼。”斯內普壓抑着怒火問道。
鄧布利多憐憫地看着斯內普,語氣沉重地說:“關於害死莉莉·波特的真正兇手——小矮星彼得……”
“我保證,阿不思。只要一抓到布萊克,攝魂怪就會立刻離開霍格沃茨,一個也不會留下。”
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將斯內普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側目看了看站在鄧布利多身旁的福吉,那句話顯然是從這位魔法部部長嘴裏說出來的。
“最好是這樣,康奈利。”鄧布利多說,他的聲音里幾乎不包含任何感情,“在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對他們的接受能力又降低了許多。”
“當然,我能夠理解。”福吉慶幸地說,“幸好哈利沒事,沒想到那個沃德竟然在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守護神咒。”
“他會的咒語可多着呢,部長。”斯內普插話道,一雙黑眼睛像冰塊一樣透着寒意。
鄧布利多回過頭看了斯內普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與此同時,一名傲羅走過來,在福吉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那一定是布萊克!”他的嘴角難以自制地向上翹了起來,然後扭過臉對沉默寡言的盧平說,“真是多虧了你啊,萊姆斯。梅林爵士團勳章,二級,我敢保證。一級,如果我能爭取到的話!”
盧平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謝謝您,部長。”他禮貌地說道,一旁的斯內普立刻投去憎恨的目光。
福吉向身邊的傲羅和攝魂怪大手一揮。“出發!”他激動而又興奮地喊道。
與福吉不同,哈利在尖叫棚屋裏不停地走來走去,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略微發乾的嘴唇。
“別緊張,哈利。”托尼為了緩解他的情緒,故作輕鬆地說,“我敢說你連攝魂怪的爛斗篷都沒看到,我們的‘表演’就結束了。”
“是啊。”小天狼星也說,“這個壞小子的幻影移形已經相當熟練了。”
這兩句話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哈利在呼出一口氣之後覺得不那麼緊張了。可是他剛打算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便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攝魂怪來了。
“開始吧,哈利。”托尼說,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哈利閉上眼睛,集中意念,拚命讓所有快樂的情緒佔據自己的大腦。然而,當他睜開眼睛時,卻驚恐地發現他已經不在尖叫棚屋,而是——禁林!
“托尼!小天狼星!”哈利左右張望,焦急地呼喊。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哈利自言自語道。他害怕極了,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理清思路,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在這時,視野之外傳來一聲慘叫。
哈利拔腿飛奔,朝着聲音的方向跑去。全速奔跑的他感到一股寒氣,但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
他跑到湖邊,看清了發出慘叫聲的人——托尼用雙手緊緊抱着自己,正大嘶喊着在草地上來回翻滾。而另一邊,離托尼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小天狼星,他蜷伏在地上,雙手捂着頭。
接着哈利看到了它們,攝魂怪,至少有一百個,黑壓壓地沿湖邊向他們逼來。他迅速轉過身,那股寒意透徹肺腑,霧氣開始模糊了他的視線。黑暗中,越來越多的攝魂怪從四面八方出現,包圍過來。它們像一堵牆一樣把他們圍得嚴嚴實實,越來越近……
“呼神護衛!”哈利吶喊,竭力讓這聲音蓋過耳中的尖叫,“呼神護衛!”
一縷銀絲從他的魔杖上飄出,霧一般地懸在面前。可是它的力量並不足以抵擋如此之多的攝魂怪。轉眼間,微弱的光芒消失了。
“呼神——呼神護衛——”
哈利感到自己跪到了草地上。霧氣迷住了眼睛。他拚命回憶那些美好的過往——他有了一個朋友——他有了一個真正的家——他和他的朋友一起上學,一起獲得了學院杯——他有了一個清白的教父,他的家就要完整了,他們將生活在一起——
“呼神護衛!”他艱難地說。
藉著他那不成形的守護神的微光,哈利看到一個攝魂怪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它無法穿過那團銀霧。一隻黏糊糊的死人手從斗篷下伸出來,揮了一下,好像要把守護神撥開。
“不——不——”哈利叫道,“呼神——呼神護衛!”
他能感到它們在觀察他,聽到它們咯咯的呼吸聲像惡風一樣圍繞着他。離得最近的一個攝魂怪似乎在打量他,然後舉起腐爛的雙手——脫下了它的兜帽。
在應該長着眼睛的地方只有結着灰痂的薄皮,蒙在空洞洞的眼窩上。但是有嘴……是一個不成形的大洞,吸吮着空氣,發出臨死的人才發出的那種咯咯的喉音。
恐怖麻痹了哈利的全身,他不能動,也說不出話來。他的守護神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白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在迷霧中摸索着托尼和小天狼星,摸到了他們的胳膊……他不能讓攝魂怪把他們帶走……
然而,一雙有力的、冰冷黏濕的大手突然卡住了哈利的脖子,把他的臉朝上抬起……他能感覺到它的呼吸……它是想先除掉他……哈利感覺到了它腐臭的氣息……媽媽在他耳朵里呼喊……這將是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然後,在將要把他吞沒的濃霧中,他好像——不,不是好像。他實實在在地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是如此地熟悉——
“即使是死,也要讓你活着。”
“不……”哈利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堅定不移地回道,“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哈利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凝集在他的兩隻胳膊上,他用這力量生生地掰開了那雙卡住自己脖子的手,雙腳重新落回地面。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他用堅定有力的聲音再一次喊道。餘音未消,他猛地舉起魔杖,一道充滿力量的咒語脫口而出:“呼神護衛——!”
從他的仗尖掙脫出一個東西,不是不成形的雲霧,而是一頭燦爛奪目的銀色動物。他眯起眼睛想看清它是什麼。好像是一匹馬,又好像是獨角獸。可是它的動作太快了,沒等他看清便無聲地向攝魂怪撲了過去。攝魂怪紛紛後退,散開,隱入黑暗中……不見了。
幾乎是同時,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哈利看到空氣中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裂紋。它們像爬山虎一樣伸展、延伸,眨眼的工夫就覆蓋了他能看到的每一幅畫面。
噼——啪——!
哈利發誓他真的沒有去觸碰它,可是眼前的景象卻如同一隻殘破的瓷瓶忽地破碎了。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抬起胳膊擋住臉,以免被碎片扎傷要害。然而,過了許久也沒有感到有什麼東西碰到自己,更沒有聽見碎片落地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小心地睜開了眼睛——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驚叫一聲,赫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尖叫棚屋。
不過,這次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變出了一個守護神,哈利!一次就成功了,好大的一頭——”
哈利迅速轉身,看到托尼和小天狼星都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裏,只是看上去非常震驚。
“托尼,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小天狼星一臉焦急地打斷了他,同時也讓哈利把想說的全都吞回到了肚子裏,“我們必須立刻離開,不然傲羅就要闖進來了!”
事實上不用小天狼星提醒,托尼已經抓住了哈利和他的胳膊。
“路上會有一點不舒服。”他剛說完,三人便消失了。
在他們離開后,一個守護神來到了尖叫棚屋,東張西望地似乎在尋找着誰。它不是馬,也不是獨角獸,而是一頭像月亮一般皎潔的——牡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