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公敵(6)
冷天峰不置可否,冷笑說道:“你不會是下不了手才說這麼多吧,我受制於你,算我無能,你下手便可,我認。”
江信函看着冷天峰,心中卻有不忍之意,但是要想家中族人得以安寧,他確實別無他法,痛定思痛,最終還是緩緩起身,走到了冷天峰身前,慢慢舉起右掌,說道:“冷公子,見到閻王爺記得告訴他是我下的手,老朽這輩子做的孽,下輩子加倍還給你。”說著右掌攜帶風雷之聲,迅疾向冷天峰頭頂拍去。
眼見冷天峰就要立斃與江信函掌下,蘇凈萱大急,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流下,大聲喊道:“不要啊。”
“老頭,我可等你半天了,廢話連篇,終於動手了,”眼見江信函手掌已距冷天峰頭頂不足一寸距離,突然一個陰森的聲音在江信函身後響起,江信函大驚失色,急忙回身,一道凌厲的刀光已經刀他眼前,江信函已經不及躲閃,立馬貼地滾出三尺之遠,這才翻身爬起。
只見一個臉帶羅剎鬼面,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正手握一柄五尺倭刀站在身前五尺開外,江信函眉頭一皺,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說道:“叫我左銘。”
蘇凈萱這才略定心神,瞧着那個戴着羅剎鬼面的黑色人影,心裏暗暗鬆了口氣,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川島健次,此刻已經改回漢名左銘。
左銘隨手將刀扛在肩上,腳下不丁不八的站着,看着十分隨意,一點都未將江信函放在眼中,臉上帶着面具看不到面具之下的表情,但想來應該儘是戲謔之情。
江信函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對手,眼睛微微眯起,神色異常緊張,他畢竟也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了,看人的眼光總是有的,他眼前這人雖看不出面貌,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但是渾身殺氣猶如實質,縈繞不散,若是胡亂出手,只怕便會被他立斬刀下。江信函強定心神,冷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說著又看了冷天峰一眼,“冷公子,想不到你竟還有幫手?”
冷天峰譏笑一聲,說道:“你覺得他像我的幫手嗎?”
“那他是誰?”江信函眉頭又是一皺。
冷天峰死死地盯着左銘,冰冷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倭寇,也是在少林寺行兇陷害我的人,”冷天峰看向江信函,“你要是能殺了他,那我必然謝你。”
“老頭,怎麼樣,打算動手試試嗎?”左銘不等江信函回答,率先插話,“你可要想清楚,你連對付冷天峰都需要用下藥這種下三濫手段,對付我可就更難了,畢竟他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江信函瞬間一震,腦子一懵,轉頭看向冷天峰,問道:“你真的是他手下敗將?”就臉林夢婷和後天都吃力的轉身看向冷天峰,一臉的不可置信,唯獨蘇凈萱有些慌亂。
冷天峰哼了一聲,說道:“不錯,那一晚在少林寺塔林,先是被他在咽喉劃了一刀,又被一掌打斷兩根肋骨,若不是他有意放過,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近些日子江湖上一片混亂,都是因冷天峰而起,因此江信函早已無數次派人在暗中調查,因此也深知冷天峰武功確實如同江湖傳言那般高深,正因如此,他才會用醉花蜜這等手段,若非如此,他可沒有絲毫把握能將冷天峰制住,然而未曾想到的是冷天峰竟會是眼前之人的手下敗將,心中驚懼難以言表。
江信函眼中閃過一絲懼色,但若就此退去,雖可保命,但是對抗東廠的計劃則將毀於一旦,並且與冷天峰的仇就此結下,將來根是後患無窮。
無數想法在江信函腦中快速閃過,最終,江信函牙關一咬,斬釘截鐵般的對左銘說道:“那好,老朽這就領教閣下高招。”話音一落,站在遠處的五位弟子紛紛走上前來,依照五行方位,將左銘圍住。
“老頭,看你年紀比我大不少,我也就尊老愛幼一下,讓你先動手,”左銘身子左右晃了晃,看了看將自己圍住的江家弟子,依舊滿不在乎的說道,“來吧。”
江信函步入江湖四十餘年,卻從未見過有如此狂妄之人,內心驚懼瞬間變為震怒,右手煙桿一轉,已經調轉過來,煙嘴向前,腳下如同弓弦迸發,一個箭步衝出,煙嘴如同利劍直刺左銘咽喉。
左銘左跨一步,堪堪避開,哪知江信函手中煙桿再一轉,煙鍋已撞向左銘太陽穴。這招極為兇險,若如躲閃不及只怕要當場斃命,哪知左銘只是冷笑,右肩一動,扛在肩上的倭刀立時彈起,轉瞬之間那煙桿便被銳利刀鋒斷為兩截。
江信函也是反應神速,立時鬆手放開煙桿,右手順勢一掌向下拍去。左銘刀柄上挑,已然將江信函手臂格住,接着順勢向前一步,已用刀柄撞向江信函腋窩,江信函吃痛,瞬間推開兩步。
“老頭,三招已過,我已經尊老完了,現在就該是你的死期了,”左銘說罷,飛身向前,倭刀以力劈華山之勢劈落,江信函知道這一刀氣勢威猛,決不可力敵,閃身避過,展開雙掌與左銘游斗。
轉瞬之間,十招已過,江信函已被左銘迫的左右逃竄,二人武功高下立時便知。若這只是比武,江信函早就該認輸,但這乃是生死相鬥,容不得半分僥倖。
就在這時,江信函五名弟子之中有人瞧准一個破綻,一個箭步雙掌拍出,左銘不願與這些小嘍嘍纏鬥,順勢讓開,哪知其餘四人也已經瞧好時機,一齊動手,直逼得左銘左支右絀,慌亂不已。
江信函大叫一聲:“好。”有手一記鐵掌揮出,風雷之力隱含其中,左銘連忙閃開,那掌力凌空擊向一張空桌,直將那桌子震得支離破碎。江信函藉著左銘躲閃之際,一改守勢,全力強攻,其餘五名弟子不斷在左銘身後出手偷襲,幾人進退之間頗有章法,攻守兼備,相得益彰,只怕便是他江家對敵之時的一種陣法,所以才使得左銘更加慌亂。
冷天峰四人因受醉花蜜影響,身體始終酸軟無力,也只好在一旁干看着。過不多時,後天率先開口說道:“完了,老江頭這回死定啦!”
“你怎麼如此確定?”林夢婷問道。
“我明白後天的意思,”冷天峰插口說道,“左銘看似被六人圍攻,慌亂無比,但他閃轉騰挪,都在腳下三尺之內,由此可見,他不過在熟悉六人的陣法,一旦熟悉,只怕江信函想跑都來不及了。”
林夢婷看了冷天峰一眼,有些奇怪的說道:“那個老頭要殺你,我怎麼看你好像不在意,倒是很怕他被那個倭人殺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姓江的這麼干我倒是能理解,”冷天峰冷冰冰的說道,“被東廠逼瘋的人我見過太多了,他算好的,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大明內部的事,但那倭寇陷害於我可就完全不同了。”
江信函此時已站上風,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手下連環雙掌盡數封住左銘退路,眼見左銘左肋突然露出破綻,心中大喜,大喝一聲:“呔。”一掌全力攻去。
就在這時,只聽左銘突然一聲冷笑:“老頭,該我了。”話音未落,左銘忽然如同鬼魅一般,繞出包圍。六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聽一聲慘叫,一名弟子雙腿已被左銘斬斷。
另一門弟子,一掌襲來,左銘再次如同鬼影,已經立於那人身後,手臂一揮,人頭已被斬落。左銘嘿嘿冷笑一聲,接着一聲尖嘯,如同惡鬼嚎叫一般,立時化作三道黑影,分別襲向其他三名弟子。
眾人頓時驚呆,一個人突然化作三道黑影,不知真假,虛實難辨,就如同神話中的七十二變一般,難道世間真有妖術?眾人還未回過神來,只聽餘下三名弟子同時發出一聲慘叫,頓時斃命。
僅剩的一名弟子當場嚇呆,如何也想不出為何一個人竟能同時化作三道身影,誰知就這時,左銘已經站在他身後,那名弟子尚未有所反應,鋒利的倭刀已然刺穿了他的身子,一命嗚呼。
江信函看着倒在地上的五具屍首,額間冷汗直冒,心臟也不自覺的加快跳動,一切都來的太過詭異,剛剛明明六圍一,轉瞬之間就已經變成了一對一之局面。不禁如此,左銘身法更是前所未見,江信函手指微微有些纏鬥,看着左銘臉上的羅剎面具,穿着粗氣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傢伙,不必着急,見到閻王爺你一問便知,”左銘看着內心已生起恐懼之心的江信函,嘲諷道,“原來蓋世孟嘗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既然如此,就由我來送你一程。”
左銘緩緩提刀,接着刀身一轉,雪亮的刀鋒閃過一道寒光,江信函緊緊盯着那鋒刃,心中忍不住打了個突,就在一瞬間,左銘再次變化出三道身影,從不同角度分別攻向江信函。
“這到底是什麼武功?”這是冷天峰看到左銘如此身法,都忍不住感到詫異,若非親眼所見,定當這是只怪小說中的神仙術法,絕非人間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