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斗(5)
冷天峰自出道以來從未見過如此難纏的對手,一時間也是無比頭大,但卻有無可奈何。急切之間聽到身後傳來幾聲驚呼,匆忙接下劍風一招,連忙側目看去,卻見後天已經在劍水閻羅毒火的攻勢之下變得狼狽不堪,無奈之下,只能是出言讓後天全力一搏。
但是他深知後天武功有着極大的缺陷,刀法極強,但內功、身法都並非其所長,若想在劍水劍下安然脫身,實則是難於上青天。
客棧外不遠之處,河野宗政和川島健次正源遠看着客棧內的一場惡鬥,河野宗政面無表情,而一旁的川島健次卻是臉色鐵青,雙拳緊握,顯然是在強忍怒意。
“健次叔叔,”河野宗政嘆口氣,“您確實不必如此,我去將美緒救出來便是,您何必非要如此呢。”
“不可,”川島健次緊咬牙關,冰冷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那會破壞家族大計,如果你現在出去救下小慧,那宗弼就會知道小慧是安插在他身旁的細作,萬萬不可。”
原來自客棧遇襲,他們二人就在不遠處暗暗觀察,眼見冷天峰四人順利解決那一幫小嘍嘍,想着今夜之事也算是平安度過,正欲離去,哪知四劍侍中的劍風劍水卻突然出現,客棧之內戰況更是急轉而下。
川島健次身負家族秘術玄空之瞳,即使是在黑夜之中視物,更是將客棧之內情況瞧的清清楚楚。原本林夢婷與蘇凈萱二人聯手佔盡優勢,哪知轉瞬之間二人便重傷倒地,若非後天及時出現,只怕二人已經命喪多時。
蘇凈萱畢竟是川島健次的親生女兒,見到女兒如此重傷,心中更是焦躁無比,幾欲衝進客棧將女兒救下,但是心中又想起家族重任,也只能狠下心遠遠看着,心中卻無數次想老天保佑以求女兒安然無恙。
河野宗政就站在一旁,將一切瞧得清清楚楚,他幾次開口請求川島健次同意他衝進客棧救人,但川島健次卻將他屢次攔下。
“健次叔叔,”河野宗政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是口中語氣卻有些焦急,“那一日在九曲閣上我已經帶着面具救過宗弼和後天那個臭小子一次,再去一次又有何妨,您何必將我一直攔着。”說著從懷中掏出那個青銅面具戴上,就要衝向客棧救人。
川島健次眼睛幾欲噴火,但是仍然一把將河野宗政拉住,強壓心頭怒火,說道:“上一次救人之後,無論是誰都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你此刻再衝進去,宗弼定然懷疑一直在跟蹤他,他們這一路謹小慎微,唯恐留下蛛絲馬跡,你接連兩次出現定然會引起宗弼的懷疑,他們未曾留下破綻,而你又能跟蹤,他當然會想到是有人泄露了行蹤,如果那樣與我們計劃有害而無一利。”
河野宗政看着眼前的川島健次,眼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他自小性格堅韌,多年的磨礪早就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即使是從小將他帶大川島健次與他心意不同仍會起殺心,但是他自小卻十分疼愛蘇凈萱這個妹妹。
北宋之時,河野家與其他三家一起移居倭國,四家雖然一體同心,但是依然有所不同,但是河野家與川島家歷代皆為姻親,關係卻是非同一般。川島健次妹妹更是嫁給了河野宗政父親冷陽的弟弟,當年川島健次妻子剛剛生下蘇凈萱,便傳回了冷陽逝世的消息,川島健次悲憤之下,用刀在臉上深深劃下一刀,立誓為冷陽復仇。
在東廠將河野宗政送回倭國之後,川島健次便將蘇凈萱過繼給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河野宗政的親嬸嬸,自己則成為家族死士首領,不再多挂念親情,勤練武功,只為復仇。
河野宗政懂事之後,得知川島健次所做一切只是為了給父親復仇,心中感動,更是將蘇凈萱當做自己親妹妹一般貼心照顧,此時蘇凈萱身受重傷,他雖然看上去雲淡風輕,實則心急如焚。
河野宗政施展步法繞開川島健次,就要向著客棧衝去,川島健次一個箭步衝上,左手一伸,死死抓住河野宗政左肩,大聲喝道:“不許去。”
“健次叔叔,”河野宗政扭頭看着臉色鐵青的川島健次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忍之色,口氣略有哀求的說道,“如果我現在不去,宗弼定能安然脫身,但美緒卻有性命之憂啊。”
川島健次看着河野宗政少有的真情流露,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欣喜,但是他卻仍然搖着頭,“如果不想我們的計劃失敗,你就不要去。”
“阿彌陀佛,”河野宗政正要反駁,突然兩人身後響起了一聲佛號,剎那之間,二人直覺身後傳來一股強大的氣勢,籠罩在二人周身,兩人同時心驚,一瞬間只覺得周身有着極強的壓迫之感,就連呼吸都難以順暢。
河野宗政雖未在中原武林闖下名頭,但是武功之高卻已經讓人難以想像,冷天峰多年來被始終被稱為武林新秀第一人,但是仍要比河野宗政略遜一籌,以冷天峰現在的修為已經不在幾位武林名宿之下,全力一戰,更是勝負難料,更何況在他修為之上的河野宗政自然是更高一籌。但是就以河野宗政如此高深武功仍然被身後之人氣勢威壓逼得喘不過氣,來人武功只怕已通天道之境。
河野宗政與川島健次未有絲毫猶豫,一齊向前一躍,退開足有三丈,落地之時順勢轉身,河野宗政已將那雙純金筷子拿在手上,左掌在前,準備隨時出手。一旁的川島健次更是倭刀在手,氣運全身,只待對手露出破綻便要全力一擊。
二人左右肩膀貼近,互為攻守,相得益彰,不但將左右方位嚴防死守,二人此時若是出手,招式更可互補,威力更勝一籌。
二人藉著月光向著那個神秘之人看去,皆是一愣,來者竟是一個身穿破酒紅色僧袍的烏斯藏喇嘛,只見他身材高大,體態健碩,右手將一根足有三四十斤重的鐵棒杵在地上。但見他面色莊嚴,有如金剛在世一般,不怒自威,周身自是流露出一股佛門莊嚴寶相之正氣,令人不敢直視。
倭人素來崇信佛法,因此佛教於倭國廣布,各地寺院數不勝數,比睿山更是號稱乃是倭國佛法王城,可見佛門於倭國之崇高地位。不僅如此,就在四家族於倭國所居住的山谷之內,都仍有一座小小寺廟以供奉地藏菩薩。
河野宗政年幼之時,川島健次也曾攜他游遍倭國,與各國武士以及武僧切磋武藝,只為提升武功修為,因此二人也深知佛門之人雖已跳出紅塵之外,但修行之下仍有大神通,非常人能及。因此二人一見來者是個僧人,不但未有鬆懈,反而更加慎重。
河野宗政見那僧人只是佇立不動,眉頭一挑,冷聲問道:“你是何人?”周身已是殺氣凜冽。
那喇嘛見河野宗政開口,呵呵一笑,回答道:“小僧索朗,只是無意間路過此地,並無惡意,施主不必如此動怒,”又見河野宗政臉上正戴着那個青銅羅剎面具,繼續說道,“施主,面具乃是遮攔人心之物,面具之下人心邪惡自生,更何況是羅剎惡鬼之型,徒增怨念,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河野宗政輕蔑一笑,說道:“佛家不是常說萬物皆有相,萬物之相乃是自然之道,只有勘破人相我相,才可成佛,那我還未勘破人相我相,即使身作惡鬼相也不過萬物之相,佛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我不能化作惡鬼,又怎能勘破惡鬼之相,如果連模仿之相都難以看破又何以勘破人相我相而成佛?”
河野宗政雖不敢說智計無雙,但也確實有些謀略之道,因此所來有些剛愎,因此十分厭惡他人的諫言,聽到索朗喇嘛的話,河野宗政立時心生不忿,暗忖:“我戴不戴面具,與你何干?”當下便以佛門之理回答,其實卻不過是詭辯而已。
哪知索朗聽了卻點點頭,附和道:“施主所言甚是有理。”
一旁的川島健次心中十分擔心重傷在地蘇凈萱和正在激斗的冷天峰,哪有心情聽眼前這個喇嘛討論佛法,怒哼一聲,喝到:“臭喇嘛,少廢話,你到底是何人,來此地作何?”
“阿彌陀佛,”索朗將左掌立於胸前,宣了一聲佛號,然後說道,“我乃寧瑪派上師身側鐵棒喇嘛,修習佛法多年,但心中疑惑始終未解,上師知我修行太淺,便命我遊歷天下,以增業果。”
聽到此處,河野宗政心頭一動,忍不住問道:“這幾個月來,江湖中傳聞有一烏斯藏喇嘛於江湖之中挑戰武林各派,那可是你?”
“不錯,正是小僧。”索朗聽罷,坦然承認。
原來自後天於京城劫囚救下冷天峰之後,江湖之上便徹底亂了起來,其一乃是傳聞冷天峰於江湖中濫殺無辜,就連少林般若堂首座都死於其手,其二便是有一身份成謎的烏斯藏僧於四處挑戰各門各派,以求武道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