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聯手(3)
二人一路並肩而行,閑聊有無,卻是無比暢心,明溦霖還好,冷天峰倒是多有感慨,沒想到成了朝廷要犯反而開心不少,真是世事難料。
轉過一條巷子,二人便到了一條大道,再過兩個路口便可到達九曲閣。冷天峰原本只是漫步,突然間,警惕之心頓起,猛然覺得有些不對,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將腳步放的更慢,側眼向四周查看,果然在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打扮普通但是神色鬼祟的人,正不疾不徐的跟蹤着他們。
冷天峰眉頭微皺,一瞬間便已明白,他被潛伏在開封城中的檢校盯上了,有檢校出沒的地方必有錦衣衛暗藏,他做錦衣衛多年,最是明白不過。
冷天峰心知錦衣衛此刻並不上來圍堵他,必然是因為還沒有十足把握,冷天峰心中冷笑。他眺眼望去,前方人群擁擠,好像發生了什麼事,靈機一動,湊近明溦霖小聲說道:“明師弟,速將面罩戴上,周圍有錦衣衛的人。”
明溦霖大吃一驚,趕忙從懷中扯出一塊遮面的黑布,將臉蒙上,然後低下頭小聲問道:“師兄,我們該如何是好,我將臉蒙上他們就不認識我了嗎?難道剛才他們未見到我?”
冷天峰無奈的道:“我怎麼知道他們見沒見到你,你先戴上再說,據我觀察,前方擁擠,他們既然還未動手那就是沒有十足把握,所以我們先擠進人群,然後伺機而動。”明溦霖不置可否,兩人連忙向前快步走去。
兩人擠進人群之中,緩步向前移動,終於到了最為擁擠的地方,仔細一看,原來已經到了九曲閣前。此刻九曲閣外已被大批官兵層層圍住,分三面陣列弓箭手,張弓搭弦,隨時出手。
冷天峰擁在人群之中,四面觀察,只見九曲閣正門之外有一根拴馬的木樁,木樁之旁則停着一駕牛車。那牛車是尋常牛車的兩倍之大,車板上鋪着乾草,上面放置兩個破舊的紅漆木箱。冷天峰不由暗驚,他當然識得這是後天的那一駕破牛車。
這是他已從四周議論的人口中聽到了個大概,原來九曲閣三層有官府中人捉拿朝廷欽犯,竟然連開封駐軍都已出動,眾人在三樓激斗良久,但始終未能制服那欽犯,想來那人也非一般人物。
冷天峰雖不完全肯定,但在他看來是後天也到了開封,並且被東廠之人盯上了,此時正在酒樓之中激斗。冷天峰心道:“這傻子怎麼也來開封了,難不成和明師弟一樣是為我而來?”但他明白,他必須出手相救,上一次後天在京城出手相救,不惜落得自己也成了個朝廷要犯,他現在若不救,實在是難以立足於天地之間。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四周,見後天的牛車在官兵的包圍之外,冷笑一聲,心中便有了主意,不由暗忖:“後天,這次要輪到你欠我人情了。”
冷天峰小心對明溦霖說道:“明師弟,如我所料不錯,這樓上之人便是在京城劫法場救我的朋友,他現在身陷重圍,我不得不救。”
明溦霖微皺眉頭,小心說道:“師兄,這會不會死東廠設的局,特意引你前來?”
冷天峰搖搖頭,說道:“定然不會,莫說東廠有的是辦法捉我,就說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回來次中飯,若我們不來,他們這個局可就白設了。”
明溦霖一細想,冷天峰所說不錯,點頭稱是,然後問道:“師兄,我們該怎生相救,你說就好,我唯命是從。”
冷天峰沒時間客套,直截了當的回答:“簡單的很,你看那邊那輛牛車,那是我朋友的座駕,對他十分重要。等下我直接衝進樓去救人,我一進去,樓外圍守的官兵勢必被我吸引,那時你便趁機將那牛車搶下,然後你在城西門外的五里亭等我就好。”
明溦霖絕未想到計劃竟是如此簡單,但他對冷天峰十分信任,因此也並不以後,點頭答應。
冷天峰拍了拍明溦霖肩膀,不再遲疑,腳下一踏,已然從人群中躍起,踩着圍觀人群的肩膀,施展輕功,僅僅兩個起落便已衝進官兵包圍之中。眾官兵絕未想到會有人從外圍衝進,立馬上前合圍。
冷天峰並不戀戰,使出輕功飛仙,步法微變,以小巧身法繞開官兵,轉眼間便已到樓前。冷天峰真氣一提,雙足一蹬,便已上了九曲閣第一層屋檐。
樓下眾官兵見狀,紛紛將箭向冷天峰射去,冷天峰拔出腰間天魂劍,連舞三個劍花將來箭紛紛擋住,就在這時只聽圍觀百姓之中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偷牛了。”
冷天峰聽到這喊聲立時明白明溦霖已經得手,冷笑一聲,趁着間隙,提氣縱躍兩次,便已到了第三層圍欄之外。
九曲閣三層,裏面一片刀光劍影,冷天峰瞧的真切,此時後天已被打倒在地,眼看一柄巨劍就要砸落,冷天峰不及細查,一個閃身便已衝進樓中,一劍刺向那使劍之人咽喉。
艷陽高照的午時,金光照耀大地,處處充滿生機,一片祥和之中充滿着暖意。這是開封城南一座荒廢多年的破廟,相傳是元朝之時修建,元末明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義軍與蒙古人交戰之時被毀,距今也有六七十年了,現今這廟屋倒房塌,雜草叢生,再也無人問津。
在這破廟中的一塊空地之中,林夢婷斜靠在一個躺椅之上,面無表情的抬頭看着天空,沒有動作。坐在一旁的蘇凈萱暗暗嘆氣,她知道,林夢婷又在想那個人了。
林夢婷心中回憶着那年天山之上,那個哥哥問過她,“仰望俯首,停留在你眼眶的景物是什麼?”林夢婷當時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卻反問道:“那是什麼景物停留在你的眼眶?”那個哥哥溫柔的說道:“我現在能看到的只有你。”
“師妹,”蘇凈萱的一聲呼喚打破了林夢婷的思緒,“你在想什麼?”
“哦,沒想什麼,”林夢婷低下頭,一邊整理衣角,一邊掩飾說道,“就是放空一下而已,沒有想什麼。”
“別騙我了,你每次一發獃就是在想那個人,對不對?”蘇凈萱笑着問道,她太熟悉她的師妹了。
“師姐,不要說出來好不好,”林夢婷被蘇凈萱說破心事,罕見的羞赧起來,“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地想想他吧。”
蘇凈萱又嘆口氣,拉起林夢婷的手,溫柔的說道:“夢婷,有緣的千里來相會,只要有緣你們一定會再見到的。”蘇凈萱握緊林夢婷的手,“現在我們亦在危險之中,不能過多想法,等此間事了,閑暇之後,我陪你去找他。你不是說冷公子說過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江湖之中,無論天南海北,我都陪你去尋他。”
“可是,”林夢婷的臉上終起了一絲憂慮,“這麼多年也沒在江湖上聽到過他的消息,就連鬼炎門的消息都沒有,我真的十分憂慮。”
“師妹,你可別忘了,鬼炎門的名聲在江湖上可比東廠好不了多少,”蘇凈萱開導着林夢婷,“鬼炎門素來特立獨行,不與江湖中那些沽名釣譽之人沆瀣一氣,再加上鬼炎門本就亦正亦邪,所以他們行事也十分低調,所以你的那個哥哥可能只是行俠仗義,卻不願揚名。”
“唉,希望如此吧。”林夢婷有些落寞的說道,之後便不再言語。
兩人就着這樣各自坐着,原本天山派聚集於此,欲要商討向東廠復仇之事,誰知二人到了之後才知道,天山派眾弟子自洛陽前往開封途中不慎走漏消息,引得大批官兵圍剿,因此不得不分散開來,各自想辦法混入開封城,因此當二人根據飛鴿傳信到達聚集的破廟,發現眾弟子到了不過寥寥數人,即使已經過了三天,分批趕來的人也不過十之三四,因此林蘇二人也只能在此繼續等候。好在消息沒有走漏,所以這間破廟還算安全。
今日正是五月初五端陽日,按照約定,後天回先行到黃河畔的九曲閣等候二人,但是蘇凈萱思索之下覺得有些不妥,畢竟九曲閣位於鬧市之中,難免有朝廷暗探混於其中,唯恐走漏行蹤,最終與林夢婷商議后,決定派兩名弟子帶着信物前去與後天匯合,並將後天帶到此處。而那兩名弟子去了也有一個時辰了,想來就快要回來了。
果然,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派去九曲閣的其中一命弟子就狂奔進破廟之中,他不及行禮,口中直呼道:“掌門,大事不好,後天公子在九曲閣被東廠的人圍住了,此刻正在激斗。”
蘇凈萱見那弟子呼哧帶喘,顯然示是無比緊急,練武之人有內功所持,即使功力不高也決計不會如此,而九曲閣據此雖有些距離但並不算遠,只可能是事態緊急,那弟子顧不得調息,只顧着提起狂奔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