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賭球

六月下旬，高考結束的第三個周末，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安靜的小鎮上空無人影，只有街道上的樹蔭下和遮陽傘下擺着幾家水果攤，旁邊是一家“雙利”超市，頭頂一台要死不活的老電扇掙扎着，下面圍着五六個人在打麻將，旁邊的長椅上還坐着兩個擺龍門陣的中年婦女，每當有人或是車輛路過時，她們都會下意識地朝水果攤望去，看是否會出現買主，在她們的眼中，每一個過客都是一個潛在的顧客。

除此之外，整條大街基本上看不到什麼閑人，當然這並不奇怪，除非神經病，正常人一般不會在三十七八度的炙陽下散步逛街，趕集的人都是匆匆來，匆匆去，所以午後的街道格外的冷清。

當然一些精力格外旺盛的年輕人除外，在雙利超市對面是一家休閑會所，可以上網，打球，K歌，洗浴和住宿，是這個小鎮上一個綜合性最強的娛樂場所，不過，小鎮周邊只有一所小學和初中，相對落後的潮流觀，讓這個本來功能較為齊全的休閑會所變成了功能單一的網吧。

不過，此時八輩子沒開張的球室，迎來一群朝氣磅礴的青年，一共四人，其中一個身穿淺藍色球服的高個子手上拿着一個耐克籃球耍着雜技，像是領頭的，一把捲簾門拉開，打量一下這個室內球場環境，兩個乒乓桌，一個羽毛球場，一個籃球半場，光線正好，裏面還有空調，條件挺不錯。

領頭的高個子滿意地點點頭，旁邊的一個看上去有些焦急的小個子非主流青年見狀說道：

“俊哥，這裏還行吧？”

“不錯。”高個子在球場上拍了拍籃球，感覺地板踩着挺舒服，這才回答了一句。

“那你跟你朋友們先玩，我老婆還開着視頻勒，我先過去了，有事兒直接過來找我。”說著，小個子朝網吧方向憋了憋嘴，然後打算離開。

“三娃子，等一下，你讓我們三個人怎麼玩，好不容易來你們這兒一趟，你娃不厚道，至少叫幾個你兄弟陪我們耍會兒？”那個高個子眉頭一皺，把小個子叫住。

小個子聞言，臉上一尷，心中有些不耐煩，這些傢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還一副很刁的樣子，把自己當下人使喚，要不是他爸特別吩咐，小個子都想叫人把這三個眼睛長在頭頂的傢伙好好打一頓，讓他們知道這裏到底是誰的地盤。

這個小個子叫做趙磊，是這家休閑會所的少爺，十五歲，還在上初中，但長得有點成熟，弄個非主流造型，看起來就典型的小混混，不過，趙磊終究還是沒有敢發飆，對於老爸，他還是有些畏懼，挨打是小，不讓自己上網那就慘了，好不容易在勁舞團裏面搞了一個老婆，正恩愛纏綿着。

“沒問題，沒問題！”趙磊眼中陰沉一閃而逝，倒是繼承了他老爸的奸商潛質，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腦袋轉到了兩下，從撥下一個號碼。

“記得找幾個技術好點的。”這時，一個聲音飄到趙磊耳中，趙磊眉頭又是一皺。

“喂，石頭哥么……”趙磊說著找了一個角落，一陣唧唧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分鐘之後，朝着那個高個子比了一個“OK”的手勢，同時說道：“五分鐘！俊哥，先熱身吧。”

高個子聞言，點點頭，自顧着投籃練手感。

唰！空心！

看樣子是練家子。

“俊哥，說好的漂亮妹子呢，你讓我們跟你們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找那些鄉巴佬打球，搞基呀！”這時，隨同的另外兩個青年人，見那個非主流離開，其中一個長相清秀，身材健美的才開口說道，不過，語言完全與長相成反比。

“小吉，莫急。”俊哥聞言，故作高深地回答道，“重頭戲肯定要最後才上場曬。”說著，俊哥猛然助跑，高高躍起，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砰！一聲巨響，竟然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扣籃。

“能讓俊哥從女人肚皮上爬起來，坐十幾個小時車趕到這個小鎮的女人真是讓人期待呀。”這時，另一個長相英俊，一身休閑裝的青年並沒有因為俊哥的扣籃有一絲驚訝，輕輕撿起籃球，輕輕地拍了幾下，走到三分線外，緊接着一個轉身，騰空，後仰——三十度，四十五度，出手！飄落。

唰！

空心！

“漂亮！”小吉拍拍手，有些嫉妒，完美的後仰跳投，然後繼續說道，“呵呵，俊哥，你們這不是欺負人么，兩大校隊主力。”

“偶爾虐菜，心情愉快！”俊哥說完，朝三分外的青年一眨眼，“歐巴（韓語中哥哥的意思），不是么。”

歐巴嘴角一揚，目光卻轉到了大門口，那裏光影一暗，出現幾個人影。

“俊哥，人來了。”趙磊一馬當先，領着身後兩個青年人走進球室。

“怎麼才兩個人，你也要打么？”俊哥眉頭一皺，對於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表弟心中也沒什麼好感，噁心的打扮，傻帽的動作，感覺完全像一個小丑，甚至不如自己學校里最低級的學生。

“還有一個朋友馬上就過來，你們打算怎麼分組，砸腳還是自己分？”趙磊作為中間人還是要表示一下關心。

“三娃子，沒事兒了，我們自己玩，你去泡妹子吧。”俊哥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直接把球扔給對面的兩個青年人，朝籃框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們先熱身。

不過，那兩青年倒有些拘謹，不過球服倒是霸氣，一個穿火箭11號，一個穿騎士23號。

拿球的是火箭11號，175左右，皮膚黝黑，身體健壯，長相也挺不錯，穿得倒是樸實，好好打扮一番，估計很容易就能勾到幾個妹子。

11號也不拍球，走到三分線才輕輕拍了一下，然後起跳，出手！

唰！空心。

“手感不錯。”歐巴嘴角微微上揚，走到11號面前，打量了一下看起來這個樸實的青年。

“麥迪，詹姆斯，求籤名呀！”小吉這才看清兩人的球衣，不曉得出於什麼心態，朝着兩人大聲地說了一句。

騎士23號也走到球場下，大概180的樣子，國字眉，臉型稜角分明，淺平頭，一臉正經，胳膊似乎有點粗，可稱其為肌肉男一族。

俊哥等人見狀，心裏產生一絲壓力，這個C位看起來不簡單，竟然給自己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媽又嘮叨了，遲到了，遲到了。那就讓你們三十分吧！”這時，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人影逐漸出現在眾人面前。

175cm，不算高，一張不算帥的臉，卻有一雙讓人深陷的迷人眼睛，穿着一件紫色T恤，白色短褲，耐克運動鞋，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

“你說什麼？”小吉聞言，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錯愕。

“三十分不夠么，那五十吧，反正如果打四節的話，五十分也不算太多。”來人清楚地解釋了一遍。

“好，好！”小吉一下子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得叫了兩個好字。

“石頭哥。”趙磊聞言，走到來人身邊，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想法，有一點爽，又有一點擔憂。

“石頭。”那個11號也回頭喊了一聲，眉頭微皺，心中有些奇怪，石頭平時完全不是喜歡無事生非的人，至於那個肌肉哥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走到了石頭身後。

“沒想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小鎮上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這時，俊哥臉上怒氣未消，走了出來，一臉冷笑，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呢，你是想？”

“本人最近手上有些閑錢，不知道花哪，不如拿出來做彩頭，不然玩球也沒什麼意思，不知道幾位朋友有沒有興趣？”石頭說著從屁股後面的小口袋裏面摸出一沓紅色的頭像，至少幾十張的樣子。

所有人聽石頭這麼一說，都露出古怪的表情，特別是對面的三人，完全沒想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青年能夠隨手至少幾千的現金。

石頭露了這一手倒好像把對方鎮住了，一時沒人答話。

“當然，你們身上沒有這麼多現金也沒關係，反正我們一比一，你們有多少，我就可以賠多少。”說完，石頭還朝着那個俊哥一揚眉，似乎是在挑釁。

“呵呵，正好這趟來，帶了一些現金，既然朋友這麼好雅興，我自然不可能掃了朋友的興緻，三娃子幫我把外套拿過來。”俊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光。

一分鐘不到，趙磊就從網吧的儲藏室把俊哥的外套拿出來，這關係到幾千塊的事情，趙磊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平時最多在老爸那裏要個幾百塊就是極限了，想現在這種幾千塊的賭鬥，已經屬於他眼中的豪賭了，當然平時老爸一晚上幾萬，幾十萬的輸贏自然不屬於他現在可以涉獵的範圍。

“你有多少？”俊哥拿出了自己的錢包，朝石頭問道。

“二千九。”石頭嘴角輕輕一揚，將手中慢慢打開，看起來極其華麗，嶄新的票子。

“三娃子幫我去取二千，我這裏有一千現金，我就用三千賭你二千九！”俊哥說著從錢包裏面拿出一張郵政卡，他知道小鎮是沒有其他銀行的，畢竟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二少，扯一百給我。”石頭朝着11號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11號聞言，欲言又止，從屁股後面摸出一沓皺巴巴的錢，把唯一的一張紅色遞給了石頭。

“半場，3V3,打兩局，一局15分鐘，中場休息五分鐘，沒問題吧？”石頭直接把錢直接放到籃架下面，坦然地說道，絕口不提之前讓分的事情，讓分只是一個幌子，激起對方憤怒的幌子。

“沒問題！”俊哥與自己的兩兄弟對望一眼，會心一笑，沒有任何異議。

“傻.逼。”小吉又看向石頭，小聲發出兩個聲節。

這時，石頭轉過頭看着小吉，小吉以為對方聽到了自己的話，面上一尷，卻發現對方朝自己展顏一笑，十分友好的樣子。

“傻.逼。”小吉有些做賊心虛，等石頭轉過頭，又忍不住罵了一句，孰又知孰才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