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起異念

第24章 初起異念

轉眼又到了桔花盛開的時節了,桔花爛漫,香海醉人,令人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人間世界。看到這遍地枝頭怒放的桔花,文冬禁不住又足足地深吸了幾口香氣,不由得嘆道:“這世界實在太美好了!”是啊,美好得都叫人忘乎所以,難辨東西了!

最近與楊穎的暗中通信,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一個說,昔日的同學之誼是那樣的美好,恨只恨沒能及時訴說;一個說,人生漫漫,保重自己,來日方長。由此,文冬開始不安分起來。

傍晚時分,文冬獨自一人漫步在平頂之上,無限風光引人入勝,更催人思緒紛紛,-----面對北方,佇立而望-----遙遠處,她在做什麼呢?一定也在煙柳桃林中漫步,要麼就在圖書館閱覽室中苦讀吧,或者根本就在和同室的同學們嬉笑打鬧也未可知,總之,那漂亮的身影和文靜的神情不時在眼前晃動,歷歷往事也不時在腦際縈繞。每每想起那單相思給自己造成的莫大痛苦,就會自我嘲笑-----原來自己是多麼的自作多情啊!

然而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流水雖無情,卻還有迴環往複的時候。鬼使神差,居然與她通起了信,事情的變化真令文冬難以置信,然而就在昨天又收到了她的信,信是這樣寫的:

文冬,你好!

來信收閱,很高興!讀你這封信的時候,我是在我們學校後山林苑的林蔭小道上邊走邊看的。說是林蔭,其實還沒成蔭呢,葉子才剛剛長出,還很嫩,顏色很淺,疏疏落落,並沒形成夏天那樣的蔽日遮天茂盛的樣子,儘管這樣,環境還挺幽靜的,兩邊林子裏人影約約,不聽人語聲反聞鳥鳴啾,一個人走在這石子漫的小道上有時也會有寂寞之感,但讀着你的信心裏只有高興,沒有別的。

你問我那次在走廊上碰見你時,為什麼那樣看着你?你用的形容詞“暗送秋波”,我看了只是笑,你把我形容得那麼好、那麼多情,我心裏自然高興,不過,我真是那麼多情嗎?我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也許我這樣說,你會不滿意吧,的確,你在班裏是個很不錯的男生,高大、英俊,甚至有點令人望而卻步的威嚴感,我對你的印象是很好的。不過,那次碰見你,也不是因為這些原因,首先,我覺得很意外,一條空蕩蕩靜悄悄的老師宿舍走廊,怎麼會突然出現你呢;其次,你那走路的樣子,很是精神,昂首挺胸,有種男子漢大丈夫的氣魄感。不過,我看你時,你卻看着外面,似乎不敢正視我,我又覺得你那時又是個靦腆害羞的男生,心裏面只想笑又不好笑,只好看着你,看你會不會看我,可你直到與我擦身而過也沒有看我一眼。你可知道,你一過去,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面直說,這哪是我印象中的那個男生,連我這個女生都不如!

我這樣寫你,你不會不高興吧,這在當時,的確是我的心裏話,你要問我,只好如實相告。不但你會想,我也常會想這一幕呢!

我們宿舍的女生,彼此間常會相互打趣,每當哪位女生有什麼事,都會刨根問底,探個究竟,若不說明白,就會群起而圍之,叫你不得安生。最近,她們發現我常有信件往來,就在我收到你這封信的時候,她們還不依不饒地逼問我到底是誰的信,叫我如實坦白。沒辦法,我只好告訴她們是同學的信,她們還不信,非要我說出是那方面的信才肯罷休,真是一群“潑皮無賴”!無奈之下,我拿着信叫她們看去,可她們反卻不看,嘻嘻哈哈放我一馬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聽!她們好像上樓來了,看來,我不能再寫下去了,寫到此,下次再寫。Bye!

楊穎

即日

望着遠方,靜靜地回味着那封信,深深覺得楊穎不僅是個漂亮,而且是個細膩而有趣的女孩,自己的單相思並不完全是,原來她的心中也裝着自己的,想到此,臉上不由露出慰藉的微笑。

然而,不管怎樣,小翠才是自己的戀人,自己的所作所為絕不可以對不起她、傷害她,自己的心應該是屬於她的,楊穎只不過是自己的同學而已,與她的通信也不過是一般同學的交往而已,這是界線,必須分明!

下樓的時候,夜幕已然降臨,想過去那邊,估摸着小翠還沒上來,站在走廊里猶豫着朝那邊望了望,便又回到房中。只坐了一會兒,那邊走廊里就響起了那熟悉而親切的腳步聲,文冬心說:“這個妮子,她在呀!”很快,過了天橋直走了過來,拉了紗門,便推門而入,回頭看去,只見小翠紅色的羊毛衫裹在身上,光彩照人,韻味十足,文冬不由脫口說道:“好漂亮的小妮子!”話音剛落,小翠瞪眼一愣,微微笑道:“怎麼叫起‘小妮子’來了?”說著話,便走了過來。文冬笑道:“今天我看了一篇小說,裏面的一個女孩子就被叫做‘小妮子’,她人長得漂亮可愛,所以我叫你也叫‘小妮子’呀。”小翠抿嘴一笑,說:“看了一本《紅樓夢》就叫我做這個,叫我做那個的;如今又不知看了什麼東西,又叫起人家‘小妮子’來了,那以後再看別的什麼,豈不又要叫出別的什麼來呢?”文冬笑道:“別的什麼?是哦,還有那個什麼‘小妞呀’,‘大妹子’。”話未說完,小翠趕緊笑着打斷文冬,說:“快別說了,多難聽!不許這樣叫我!”文冬笑道:“這個不讓叫,那個不讓叫,那我還是叫你‘妹妹’吧。”小翠站直了身子,笑道:“也不許你叫!”文冬笑道:“‘妹妹’挺好聽的呀!我覺得‘哥哥’呀‘妹妹’的,可不是隨便能叫的,沒有特殊關係、特殊感情的是叫不得的。我叫你‘妹妹’,你也叫我‘哥哥’呀!”小翠“去”了一聲,說:“我才不叫呢!”文冬稍頓了一下,忽然又叫道:“妹妹!”小翠本欲瀏覽桌上書籍,突然一聽,不由“嗯”了一聲,又猛然醒悟,見文冬正看着自己笑,便撒着嬌說道:“你真壞!你真壞!”文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翠不依不饒地說道:“你又沒有妹妹,就叫人家‘妹妹’,我又不是你妹妹,不許你叫!”說著,滿臉嬌俏。文冬笑道:“你不是我‘妹妹’,那誰是我‘妹妹’?我這個‘哥哥’又是誰的‘哥哥’呢?”說著,伸手一拉,小翠已順勢坐在了文冬的膝上,不容小翠說話,嘴已然堵在了小翠那生動而富有彈性的雙唇上了-----兩人盡情地親着、吻着、吸吮着,氣息急促,昵喘吁吁,幾乎要把對方吞了而後快,看樣子兩人似乎有幾天沒這樣了。

許久之後,小翠起身,說:“我要過去了。”說話時,兩眼閃着光彩,含着笑意,透着一種柔美的風情。文冬抬頭說道:“這麼香氣醉人的夜晚,我一個人,實在太沒意思了。”然後又低低地問小翠:“你還過來嗎?”小翠抿嘴欲笑,略望了望,然後又輕輕搖了搖頭,看着文冬,卻又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也不理睬,邊笑邊往房門走去,待要開門時,又回頭衝著文冬聳了一下鼻尖,然後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對於文冬的要求,小翠從來都是似理非理,似睬非睬,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叫人捉摸不透,心癢難熬。然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一次應該是沒有拒絕,於是文冬又一次熱切地盼望着那銷魂時刻的到來。

夜深人靜了,文冬躺在被內翻來覆去傾聽着,可總是靜悄悄叫人心焦氣躁,渾身火燒火燎,欲睡只是睡不着,不知幾何時,那撩人的腳步聲總不響起,焦躁中,又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起來。正不知何時,悄悄然小翠卻輕推房門飄身進來,腳步響起,文冬急切切直埋怨:“你怎麼才來?”摸索中的小翠輕輕說道:“燕子沒睡,我怎麼來呀!”說著話已摸至床沿,余話不容多說,滾在一起雖沒有越線行為,卻有着別樣的歡情,狀態中,一個如綿綿羔羊,一個似餓狼猛獸,顛鸞倒鳳,極盡其樂。

直至三更半夜,樂極,累極,纏綿之餘,稍事歇息,忽然小翠從枕頭下摸出了一串鑰匙,便笑嘻嘻開了燈,文冬問道:“開燈幹嘛?”小翠笑道:“你別管。”說著,便翻身坐了起來,披衣就要下床。文冬又問:“你這是做什麼?”小翠笑而不答,下了床直往椅子上坐去,拿了鑰匙打開了文冬的抽屜。頓時,文冬心裏七上八下起來,仔細回想,除了那封有點意思外,其餘該是都很平常,沒有特別的言辭,而那封信正是由於自己覺得不一樣才刻意放在了最底層,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小翠會否一封一封地看下去,或者偏就無意中拿出那一封呢?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不得而知。

躺在床上靜聽小翠的反應,只聽小翠一連靜靜地看了三封,看到最後,懶懶地一扔,把抽屜一推,也不去理鑰匙了,回頭卻對文冬說:“我還是過去。”直到此時文冬才踏實了,說:“怎麼要過去?”小翠坐在床沿,低頭看着文冬,說:“要是燕子醒來不見了我,那可怎麼辦?”文冬說道:“不會的,她一個小孩子家睡得沉,叫都叫不醒,怎麼會自己醒來?”小翠說道:“也不一定。”說著,抿着嘴看着別處,欲說不說的樣子。文冬說道:“也不一定?”頓時恍然說道:“哦,你說的是去年那一次。誰知道她是怎麼醒來的?”小翠略帶羞澀地看了一眼文冬,說:“何止那一次。有幾次我回房時,她都是醒着的,每次都要問我這麼晚去哪裏了,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敷衍過去了,其實看得出,她是有疑惑的。我是怕她不見了我,會去告訴我媽,那可真就不得了!”說著話,已在梳理着亂髮。文冬聽了,也勾起了去年那次的回想,是夠讓人緊張的,心裏面七上八下的,看着小翠,只好由着她了。忽然小翠低頭笑問:“你那個同學怎麼給你寫了那麼多信?都是些無聊話,有什麼好寫的!”文冬最擔心的就是小翠對這事的敏感,現在聽她這一說,便說道:“同學之間不就是這樣你來我往說些不着邊際的話么?要不,怎麼叫‘同學’?正如那些當兵的戰友,他們在一處,無不是叫娘罵爺的,他們體現一個‘罵’字,而同學則體現一個‘說’字。”小翠聽了,倒是微微一笑,默不作聲地埋頭把頭髮梳理,然後又整了整衣服,說:“外面黑漆漆的,真有點怕!”文冬笑說:“平時黑漆漆不見你怕,現在反怕起黑來了,這恐怕不是怕黑,這叫做‘做賊心虛’!”小翠趕緊“啐”了一口文冬,說:“人家才不是呢!你才是‘做賊心虛’。”說著,還不解恨似的,噘嘴說道:“不理你了!”說罷,就要出去。文冬說道:“要是真怕黑,就別去,等快天亮時再去。”小翠回頭說道:“就要去!你又不送我!”說著,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也不知後來怎樣?文冬一直這樣但心着。

然而,不知怎的,小翠不在身邊的時候,文冬總會想着另一女子的種種好處,沒事的時候,又喜歡拿出那些信件來閱讀,細細玩味其中的字句,咀嚼字句中的意味,斟酌推敲,總覺得其中大有深意,不免心中暗自歡喜。從前文冬獨自一人時,心中裝的只是小翠一人;而今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另一女子靚麗的身影,雖然也有小翠的倩影,卻不免要將兩人比較,並常常為此苦惱自責,然而又是無可奈何。

又過了一段時日,其間連續收到了楊穎的幾封信,信中充滿了無限關懷與撫慰之意,文冬不禁浮想聯翩,心懷異念,然而只要一想到小翠那小鳥依人的柔情模樣,文冬又心有不忍並深深自責起來。這一天,麗日當空,暖意洋洋,大地鶯歌燕舞,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文冬端出藤椅,拿了一本中篇,在走廊裏邊曬太陽邊看起來,那熏人的暖風一波又一波徐徐襲來,不由得昏昏欲睡,打起盹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背後伸過一雙手來輕輕蒙住眼睛,文冬感覺得出這是一雙柔嫩的巧手,不用看也知道是小翠了!於是文冬不說破是誰,卻輕輕撫摸起這雙手來,只聽身後哧哧笑說:“你這是幹嘛呢?”說罷把手縮開,繞到文冬身旁。抬眼看去,只見小翠那嬌弱柔美的樣子令文冬心中為之一顫,眼睛煞時一亮,笑說:“誰叫你的手這麼柔,這麼嫩?摸一下,也是天經地義,難道還要幹嘛嗎?”小翠把嘴一抿,說:“去你的!”又笑說:“老遠就見你在睡,走到旁邊來以為你會醒,可你還是沒醒,本來想捏你的鼻子,看你醒不醒?伸過手去,卻蒙起了你的眼睛。你可真會享受!”文冬說:“這裏很暖和、很舒服,坐在這裏看書,的確是一種享受!你也拿張椅子來坐吧。”小翠輕移身子背靠着護欄,笑向文冬,說道:“我就這樣靠着。”說罷,笑着柔柔地多看了幾眼文冬。文冬便笑問:“你笑什麼?”小翠說:“也沒笑什麼。”說著反而更笑了起來。文冬又問:“沒笑什麼,怎麼又笑?”越問,小翠越控制不住要笑,乾脆捂着嘴笑了起來,說:“你真是多心!人家笑一笑,你就要問笑什麼,難道笑都要有意思嗎?”文冬說道:“別的笑,也許沒有含意,但你那個笑卻是有的。”小翠抿嘴笑看文冬,略停頓一下,作思索狀,說:“也沒什麼,就是想笑就笑了起來唄。”見文冬似天真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脫口笑道:“你問得好笑唄!”說罷,捂着嘴又笑了起來,文冬也只得跟着笑。

忽然那邊新蓮走了過來,手裏拿了幾件剛洗過的衣服,遠遠地就笑看着他倆到了近前,便說:“你們倆笑得好開心,真叫人羨慕!”文冬忙說:“她倒是笑得開心,我是被她笑呢!”新蓮是個和善的女性,聽了便笑說:“是嘛?”小翠說道:“別聽他亂說。”新蓮笑道:“男孩子被女孩子笑那才好呢,說明男孩子可愛呀!”一言說完,只見文冬眼瞪瞪地看着小翠,臉上露出意外的歡喜。新蓮見狀,又說道:“怎麼樣?說得沒錯吧。”這回輪到文冬開心地笑了,說道:“哦!原來你們女孩子是這樣看我們的呀!”一席話說得小翠嬌態盡出,只是抿嘴笑着,當著人的面不好說什麼,於是一扭身含着笑進了房。晾完衣服的新蓮見小翠進了房,便笑說:“說得小翠都不好意思呢!”文冬說道:“她笑我,就很開心;我笑她,就不好意思了。”說罷,都笑了起來。

文冬只得也進房來。小翠坐在桌前,見文冬跟來,抬眼笑道:“誰不好意思了?人家只不過是想進來,你就說不好意思。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文冬笑道:“早不進來,晚不進來,偏這個時候進來,這分明是怕我們再說出什麼來。”小翠笑道:“說出什麼來?”文冬笑道:“你怕什麼就會說出什麼唄。”小翠笑道:“去你的!我才沒有呢。”文冬看着小翠笑說:“沒有?我就說出來給你聽聽。”小翠看文冬那裝腔作勢的樣子,便抿嘴笑道:“說呀!說給我聽聽。總不至於說‘一個並不可愛的男孩子正被女孩子笑呢’!”說畢,兩人彼此相視着開懷大笑了起來。笑罷,文冬說道:“說歸說,笑歸笑,可我們還是不能辜負了這美好的春光。我們應該出去逛逛,去欣賞這大自然的無限美好。”小翠一時也來了興緻,笑問:“去哪裏呢?又去平頂上嗎?”文冬想了想,說:“不去平頂又能去哪裏呢?只有平頂上才能看到我們桔鄉最美好的風光。走吧!”小翠嘻笑顏開地站起來,見文冬還看着自己,把身子一挺,笑說:“還看着我幹嘛!走唄!”文冬把手一伸,說:“我就想拉着你的手出去。”小翠把手往後一縮,雙手交叉挽着,又挺了挺身子,微偏着頭,看着文冬笑道:“你想讓別人笑呀!”文冬笑道:“外面又沒人。”小翠噘嘴說道:“沒人也不行,萬一被人看見多不好意思。”文冬沒法,只得含笑往外走去。小翠柔情地看着文冬的背影,走在後頭,臉上露着微微的笑意。

雙雙上得樓來,高樓之上,一覽桔鄉風光,文冬不禁意氣洋洋地說道:“真是太美了!小翠,你知道我們桔鄉美,美在什麼地方嗎?”小翠雙手挽在背後,跟在文冬身旁,悠悠地走着,聽文冬這樣一說,便四面望了望,笑道:“遠遠近近都是桔林,現在桔花都已謝了,沒有了飄香的掛滿枝頭的桔花,真看不出還能美在什麼地方?”說著,以徵詢的目光看了一眼文冬,然後微笑着回過頭遙看着遠方,眉目間充滿着喜悅之色,輕風一吹,還能看出那額頭的幾縷發梢一飄一揚的。文冬用手指着前方,笑道:“你看那片林子有多茂密,林中的村舍似隱若現,真不知是林中有村還是村外有林,這難道不是特有的美嗎?”小翠以手遮目,仔細觀望,微微一笑,說道:“你也真會看!難怪去年敏青說‘村莊突然從林子中冒了出來’的話,看來是有道理的。”一提到敏青,文冬便想起去年來這裏玩的那幾個女孩子,忽地回頭看着小翠笑道:“桔鄉之美除了這種林中藏村,村外繞林之外,還有一美!”見文冬神情怪怪,便問:“還有一美?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快說來聽聽。”文冬面對着小翠,故意賣着關子說道:“哎呀!美雖美,卻是眼前有景道不得!”小翠也聽出了文冬的話外之音,頓時眉毛一揚,連嬌帶嗔地舉手拍打着文冬,嘴裏還一個勁地說道:“誰是‘景’了!誰是‘景’了!叫你說!叫你說!”一頓好打落在了文冬的肩頭,文冬樂得哎喲聲不斷,小翠住了手,說道:“不打了!越打你還越高興,不如不打了。你倒是笑,我的手卻打痛了。”說罷,把嘴一噘,背過臉去,暗地裏嘴角處卻露着笑意。

小翠的這個情態豈能躲過文冬的眼睛,其實愛看、且不說破,微微笑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其實是說桔鄉景色再好,也比不得身邊的人兒陪伴呀!”小翠只輕輕看一眼文冬,抿嘴含笑,並不答話,卻抬頭望着天空,說:“天真藍,雲真白,那薄薄的就像輕紗一樣的雲真是好看。”文冬抬眼望去,果然好看!便笑道:“你們女孩子就喜歡注意那些細巧的東西,難怪是心靈手巧!”小翠笑道:“跟你說話可真要小心,一句話就可能引出別的什麼來。你說我們女孩子喜歡注意細巧的東西,那你們男孩子喜歡注意什麼呢?”文冬低頭略加沉思,抬頭遙望天際,說道:“天高地闊,宇宙乾坤!”小翠看着文冬,臉放異彩,似想非想地含着笑,然後輕輕別過臉去又看着別處。只一會兒,忽又回過臉來笑道:“哎!你還記得欠我一個故事嗎?”文冬一愣,反問:“我欠你故事了嗎?”小翠向前跨過一步,轉過身子立在文冬面前,雙手背在身後,笑吟吟地說道:“你忘了嗎?我可一直記在心裏。怎麼?要不要提醒一下呀?”文冬恍然說道:“你說的是那次呀。都這麼久了,虧你還記得!”小翠把頭一偏,笑說:“那當然!你說沒想好,第二天想好了講給我聽,現在都幾個月了,該想好了吧?”文冬一笑,問:“我講到哪兒來了?”小翠抿嘴一笑,說道:“連講到哪兒來了都不知道,還指望你想好了呢!”文冬笑道:“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你一直沒提,我也就沒說,以後慢慢地又都忘了。讓我想想還是能夠想起來的。”於是便做起了冥思苦想狀。文冬心裏覺得好笑,自己只是隨意瞎編的故事,竟然引起了小翠極大的興趣,以致念念不忘。小翠呢,眼巴巴地看着文冬,那神情十足地盼望文冬能講出符合她的心意的情節來。

文冬說道:“我上次是不是講到那個女孩突然沒來了,而那男孩卻有種失望感、失落感呢?”小翠望着文冬,眼睛裏透着一種期盼,說:“嗯!是呀。那女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不來了呢?不許亂編!我可不願聽到不好的事。”文冬微微笑道:“依你說,那就難編了,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小翠似乎迫不及待,急切地說道:“你慢慢地說來聽聽,看看我愛聽不愛聽。”見小翠那個樣兒,文冬心裏直想笑,心想:“該怎麼編,她才會愛聽呢?”正想着,一陣暖風拂面而過,文冬微閉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有一種醉人的感覺。小翠看着文冬,微微笑道:“是不是想不出來,沒下文了?再不然,又在吊我胃口?”文冬側目看着小翠,把手一伸,小翠問道:“又要做什麼?”文冬說道:“我只有擁着你才有靈感,才能講出動人的故事來。”小翠趕緊四下掃了一眼,身子微微朝旁移了移,含笑說道:“下面都有人,你不怕被人看見呀!”文冬笑着,只好作罷,於是凝思着慢慢說道:“我想那女孩應該是坐在房中想心事才是。”小翠問道:“怎麼講呢?”文冬說道:“女孩長大了,害羞了,知道去了又會遇上那男孩,於是不去;可是不去,心裏又老想着那男孩,真是羞羞怯怯,難以為情。”小翠笑道:“你這樣說,那女孩豈不是對男孩有那麼點意思了?似乎沒道理,僅僅是路上相遇,又沒接觸,就連一句話都沒說,怎麼可能有意思呢?”文冬忽然笑說:“你當時不也沒和我說一句話,卻每次遇到我時總是要低着頭一臉羞澀暗地裏有了意思的嗎?”小翠含嗔帶俏地朝着文冬踢了一腳,笑說:“去!才不是呢!你那樣看我,我怎麼敢看你呢?你這個傢伙,說來說去,怎麼說到我了?”文冬笑說:“你敢說那時的你心裏沒有我,不會去想我呢?”小翠挺了挺身子,眼裏含着光彩,笑臉吟吟地看着文冬,說:“誰叫你天天在我眼前晃呢!”文冬說道:“就是嘛!那個女孩不也是這樣的嗎?兩人見面多了,也就有感覺了。”小翠饒有興緻地看着文冬,說:“既然有了感覺,應該更願意去,更想去呀?”文冬說道:“是呀,所以這個女孩坐在家中想心事呢。”小翠問道:“後來呢?”文冬說道:“後來那個女孩忍不住又去了,見了那男孩,兩人禁不住說起了話,男孩說‘一直以來,我總有一肚子的話想和你說,可總也沒機會。’女孩說‘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吧。’男孩說‘心裏的話,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出。’女孩說‘那就別說,留在自己心裏吧。’從此,兩人就經常在一起,非常快樂。”小翠一臉釋然,正正地看着文冬,眼含着某種期待,問道:“再後來呢?”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小翠聽罷,只得一笑,說道:“死壞!你就不能知道呀!”-----多有意思啊!說罷,兩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笑罷,文冬說道:“你要我知道,知道什麼呢?”小翠瞥了一眼文冬,又揚着頭,反背着手,手指叉着手指,悠悠地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又迴轉身,面對着文冬微笑道:“知道我想知道的呀!”說著,含着笑俏皮地看着文冬,待文冬有所反應的時候,便一扭身格格笑着向前走去。文冬看着那一晃一搖的馬尾辮,突然撲哧地笑了一聲,小翠回頭問道:“笑什麼呢?”文冬止步說道:“我先抱你一下再說給你聽。”小翠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樓下,抿嘴一笑,說道:“你不怕那地里的人看吶!”說完,站在那裏等着聽呢!雖不能抱一抱,但看着小翠那個嬌俏的模樣,實在忍了又忍;小翠見了,只是抿着嘴含着笑目不轉睛地看着文冬,微微地搖着頭。文冬只得說道:“我笑我的小翠越來越可愛了!又漂亮又可愛!”小翠一時光彩煥發,噘了一下嘴,說道:“一張甜嘴!”說著,用手又指了一下桔林中隱約還能看到的蜂箱,笑說:“是不是偷吃了那裏的蜂蜜呀!”文冬被說得哈哈一笑,說道:“蜂蜜倒沒偷吃。我就覺得我的小翠無理得可愛,就連聽故事都是不講道理。”小翠眉毛一揚,笑問:“我怎麼不講道理了?”文冬答道:“我說不知道,你偏要我說知道。這豈不是不講道理嗎?”小翠略想了想,說:“你明明知道該怎樣說下去好,偏說不知道。這難道是我不講道理嗎?”文冬笑道:“其實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可愛的‘無理’,看着就喜歡!”本來小翠還想說點什麼,聽文冬如此一說,便只得笑道:“去你的!剛才還說甜嘴,現在又變成油嘴了。”然後又輕聲逗道:“甜言蜜語,油嘴滑舌!”說著,捂着嘴看着文冬直笑。

正當兩人在護欄說說笑笑時,文冬無意中回頭往下一望,卻見曹玲拎着一隻塑料桶從家裏出來,後面還跟着小燕。文冬說道:“你看,你媽呢。”背靠護欄的小翠轉過身向下望去,身子卻猛然向後一縮,笑道:“快過來!別讓我媽看見了。”文冬莫名問道:“看見了就看見了,難道你媽還會說什麼?”小翠說道:“叫你過來你就過來!”文冬只好依了她,說:“真是奇怪了!”小翠那雙長有長長睫毛的大眼睛瞅着文冬,說道:“誰知道她會說不會說?避開一點總是好的。”文冬笑道:“你也太多心了!我們都這樣了,別人都已看慣了,不要說你媽,就是隨便哪個見了都不會說什麼。”小翠笑問:“這樣了!哪樣?”文冬看着小翠低低地說道:“都快做‘夫妻’了!”小翠滿臉通紅,眼含柔光,說:“去你的!”說是這樣說,神情身態卻是嬌柔無限,楚楚動人。文冬又說:“不是嗎?”小翠更是嬌俏地說道:“你還說!”說著,用腳輕輕踢向文冬。文冬嘴裏卻笑說:“本來就是嘛!”說著,一個勁地哈哈笑着。小翠也是無限柔情地看着文冬,被文冬看着笑,怪難為情地又別開臉看着別處。就在這時,聽到樓道里一陣腳步聲,小翠回過頭來說道:“我們下去吧。怕有人上來。”文冬笑道:“有人上來怕什麼!”小翠抬頭看着文冬,揚着眉說道:“你看日頭都到哪裏來了?你早晚別人做了飯給你吃,我卻要自己動手。”文冬笑道:“你也可以不用自己做,也去吃食堂呀。”小翠笑道:“你想要我偷懶呀!我媽罵都會罵死了。”說著,兩人一邊笑,一邊往樓道口走去。

下得樓來,迎面正碰上了新蓮從天橋上走來。新蓮見了文冬二人,忙笑說:“剛才你小燕來找你。”文冬笑說:“不用說,準是找她去做飯了。”新蓮笑道:“是喲。沒找到小翠她還說‘不知到哪瘋去了’。你燕子的脾氣還蠻躁的。”小翠笑道:“這個燕子!每天都是指望着我去做飯,要她學着做,她說她還小。哪天我不在家了,看她還做不做?”新蓮連連笑道:“誰叫你是姐姐呢?不指望你,難道還能指望小松呀?”說著,二人都格格地笑了起來。小翠一邊笑,一邊輕盈地踏着台階往下走去。臨到拐角處,小翠回頭俏皮地看了一眼文冬,文冬也是報之以多情的微笑,而新蓮卻早已知趣地離開。

回過身,從窗口望去,看着小翠那辮梢晃動的背影,文冬心裏暗自想道:“要是她和楊穎換個位置多好啊!”有此念頭,文冬心裏忽然有種難以言狀的複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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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林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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