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王傳志
群賢坊今晚必然是個多事之夜,時有百十名勁裝武士趁夜外出,緊鄰西市又殺聲疊起,然後夜色中大群黑衣人又回到群賢坊,似乎並不在意這次行動的隱蔽性,只是象徵性的一番偽裝,誰也騙不過。
就連同住在群賢坊的街坊也緊閉家門,誰家娃兒要是哭聲稍大點就會招來長輩不講道理的巴掌。
然後消停了沒多長時間,長安縣衙役又明火執仗的沖了進來,將那座臨街的宅子給圍了起來,縣尉大人竟然親自叫門,這一下,不但坊間的燈火亮了起來,就連門縫內,也不知道爬了多少雙眼睛在那裏盯着看。
“吱呀!”
大門敞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準備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在這長安城撒野!
只見一個短衣少年郎若無其事的走了出來,旁邊還跟着一名趾高氣揚的紈絝,為何說其紈絝,因為其剛出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對着門口的衙役連踢帶踹,絲毫不顧及正門口站着的縣尉大人,而且口中還囂張的叫着:
“狗東西,大半夜的打擾本侯清凈,想死不成!”
人們自門縫中只見那紈絝侯爺大發威風,一眾衙役即便執刀制杖,卻連最基本的躲避都不敢,只能任由這侯爺一個個挨着拳打腳踢!
“岷陽侯,請適可而止!”縣尉王傳志臉色並無變化,沉默之後只是不輕不重的提醒一句。
“入你x的,憑你也配跟老子說話,要不是念在舅母的份上,老子連你一起打!”高蕁滿口髒話,卻並不真箇動手,就如他所說,既然都是老相識,那還真不能撕破臉皮,尤其是對方表妹正是當朝皇后,他的舅母。
“只要家母同意,本官倒是不在意,哦對了,相必母親的侄女也不大會同意侯爺的做法!”王傳志面無表情,眼睛始終盯着站在他身前的李志,對高蕁完全視而不見。
“草!算你狠!不過,瞧你這陣勢,是準備請老子去你那裏喝茶?”高蕁豎起中指。
對於這種油鹽不進,絲毫不顧及臉皮的人,他覺得言語對其完全失去了攻擊力。
“不,本官只是聽聞有我大唐的屬國外使被這位......”
李志笑着提醒:“李志,木子李,志氣的志!”
“李公子給拿了過來,為了不損我大唐國威,特地來請李公子放人!”王傳志點點頭,算是知道了李志的名字。
李志笑容不變,攤了攤雙手:“縣尉大人哪裏話,堂堂一國使者,怎會在我這小地方都留,至於您說的讓我放人,這又從何說起?”
說著,李志讓開身體,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其可以隨便入內查看!
王傳志眸子在瞬間變得銳利異常,面色也更加冷峻:“只請李公子念在兩國和平來之不易的份上,莫要讓兩國因為此事再起爭端!”
言下之意已經帶了威脅,並且扣上了一個擾亂國事,挑起兩國紛爭這樣的大帽子,這話,就連躲在門縫中偷聽的鄰里也聽得呲牙花子,一個個心道:“不就是個蠻子嘛,咱大唐的侯爺揍幾個蠻子有什麼了不起,還有這姓李的也不知是哪位將軍府的小貴人,就是有種!”
李志笑了,笑的很放肆,只是眼神卻冰冷異常,和王傳志陰冷的目光對視絲毫沒有膽怯:“這可真是我李志從小到大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兩國和平什麼時候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使者而發生變故!王縣尉也是書香世家,就不必如此假惺惺的了,你要什麼我知道,我也明白的告訴你,沒有!不信的話,儘管去搜好了!請!”
高蕁適時的站在門中央,嗆啷一聲抽出隨身配劍:“誰敢踏進一步就給老子試試!”
王傳志皺眉,李志向高蕁搖搖頭,示意其不必如此,儘管讓他們進去搜好了,高蕁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好!你們去搜,搜不到人,別說你長安府一個小小的縣尉,不鬧到我舅舅那裏,咱算是沒玩!”
周圍已經得到王傳志示意準備進入的衙役頓時不敢再上前,王傳志臉色鐵青:“岷陽侯,你是聖上外甥,同時也是一位國侯,請你自重!”
李志再次示意,高蕁這才冷哼一聲,不情不願的走到李志身邊,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李志,李志對其搖了搖頭,同時嘴角勾了勾,算是笑過讓其放心。
沒有人擋路,衙役又得到縣尉大人的命令,頓時一擁而入,王傳志同時轉過身,此時他已經知道這宅子內大半是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的,他也多半中了這兩個小子的詭計,人肯定已經轉移到其他地方了。
只見其轉身走過來,一直到李志身邊,才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李志?還真是個好名字,不過就是不知道你的命好不好?”
高蕁頓時就炸毛了,在他面前如此說話,擺明了也是沒有將他放在眼中,他自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收到過這種蔑視,在他的面前威脅他的朋友!以至於他此刻都懷疑自己聽覺有誤:“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志也心中一驚,他知道唐初世家大族的勢力龐大,但沒想到如此之大,竟然到了公然藐視一國國侯這樣的地步,要知道,“侯爵”這個爵位在秦以前那是真正的一方霸主,甚至一國之主,即便如今到了大唐,依舊是帝國的高級核心爵位!
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國之尊嚴,而且高蕁還是高宗李治的親外甥!管中窺豹,這些世家大族已經猖狂到了什麼程度!
李世民貞觀一朝其實都在打壓世家豪族,不過重點對象放在了山東以及河洛地區,對於他老李家的發家之地,山西和甘肅兩地的世家卻多用籠絡以安其心,或許是想等山東等地那些大的世家服帖之後再騰出手來收拾屁股後面的這些人。
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等到那一天!結果,到了李治這裏,對這些掌握地方,勢力早已蔓延至朝堂的豪門世家,已經再難保持足夠的威懾力!
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最突出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