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霞光漫天的時候,昏暗的小土屋中,眼睛緊閉的小姑娘眼睫毛顫了顫,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慢吞吞地坐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又看看自己的身上。
不過是一瞬間,蕭瑜的眼睛就瞪得圓圓的,再然後她癟了癟嘴,看着陌生的地方小聲地喊了一句,“陛下?春花?秋月?古嬤嬤?”
沒有人應她,小小的房間裏面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蕭瑜害怕地往後躲了躲,忍不住哭了起來。可是她又不敢發出聲音,害怕這裏會有妖怪出現要吃掉她,有壞人要打她罵她。
她仔細地想了想,昨天自己是進了假山的密道要去見陛下,可是出了密道之後的事情已經想不起來了。“陛下?是把阿瑜關進了冷宮呀?”她低聲呢喃,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冷宮就是這樣子的,像小宮女口中說的黑乎乎的,裏面什麼都沒有。給阿瑜吃冷冰冰的食物,最粗糙的衣服,還不讓阿瑜出去。
她的腦袋懨懨地垂下來,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黑乎乎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她只能和屋中的小蟲子一起玩。似是想起了可怕的記憶,她急急忙忙去摸身上,什麼都沒有,她拿在手中的小木馬不見了。
不見了!蕭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許是她的哭聲終於驚動了門外的人,屋門有聲音傳來。她慌張地用被子蒙住自己,往本就窄小的床裏面縮。
“姑娘,姑娘,你莫要害怕,這裏沒有歹人。”李氏臉上帶着同情,看着這小姑娘的反應知道她是被嚇到了,連忙開口柔聲安撫她。
蕭瑜聽到了被子外面的溫和聲音,可她還是不敢出來,只一顆小腦袋慢吞吞地往外拱了拱,露出一雙眼睛,看到是一個包着藍頭巾的婦人,小聲道,“你是誰呀?阿瑜不識的。”
“哎呦,”這副怯怯的模樣看在李氏的眼中,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你和你家的僕人阿久遭遇了歹人,我家大郎去往城中送鮮花的時候將你們帶了回來。你家的僕人阿久還說要給教我們做香露呢。”
“香露?”蕭瑜眨眨眼睛,記起了小內監阿久,點點頭,“阿久會做好聞的香露,是跟我學的呢!”
說到阿久,阿久手中端着一碗熱氣氤氳的湯藥急急地衝著這裏走過來了,李氏知道他們之間有話要說,十分識趣地搖搖頭離開了,這姑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身孕。
阿久細心地關好門,而後對上一臉迷茫的皇後娘娘,慢慢垂下眼眸跪在了地上,“阿久對不起娘娘。”
“所以本宮現在是在宮外?臨王他要害死本宮?!”蕭瑜氣憤地鼓起了臉頰,她就知道臨王是個壞人,上輩子就是他和太后害死阿瑜和陛下的。
“是,娘娘,城中有臨王的人在,奴才不敢貿然行事。娘娘昏迷不醒,於是奴才便先帶着您到這處農家。奴才想好了,等到了明日您可以讓這家人給靖國公府遞信,之後再回到宮裏。”阿久晦暗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碗熬好的湯藥,語氣艱澀,“娘娘身子虛,還是先喝了這碗湯藥吧。”
至於他自己如何卻是沒有提起,因為他註定會是一死。
蕭瑜看到有熟悉的人在已經不那麼害怕了,她從被子裏面鑽出來,點了點頭,“只能這樣子了呀,讓大伯母來接阿瑜到靖國公府,然後阿瑜再回到宮裏面。”
說到這裏,她又有些糾結地皺着眉頭,期期艾艾地讓小內監起來,支支吾吾地開口,“你說那個壞女人和本宮生的很像,她又裝作是本宮,她會不會故意去引誘陛下呀?讓陛下愛上她,然後本宮回宮的時候她已經和陛下一起睡覺了,陛下就要她不要阿瑜了。”
話本子裏面,狐妖化作書生喜歡的姑娘接近書生,然後書生就會愛上狐妖,後來就算是真正的心愛姑娘出現在他的面前,書生也還是喜歡狐妖不喜歡姑娘了。
在蕭瑜心裏,陛下就是書生,她就是陛下心愛的姑娘,那個壞女人就是狐妖了。
阿久聞言愣怔了一會兒,然後斬釘截鐵地搖搖頭,“不,娘娘請放心,陛下不會喜歡她的,她雖和娘娘生的很像,可是她的眼睛跟娘娘比起來太髒了,像是一團泥巴。”
“再說娘娘已經懷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陛下如何會不要您?”他端過去那碗湯藥,“娘娘,這是大夫開出的安胎藥,您快喝下去吧。”
聽到壞女人的眼睛比不上阿瑜的美,蕭瑜還開心地翹了翹嘴角,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像是只翻滾了泥潭的小花貓。再聽到小內監說到身孕,她猛地一下從床上下來了,張圓了嘴巴,喃喃道,“本宮懷有身孕了?”
阿久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嗯,娘娘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本宮有了小公主了?”蕭瑜眉眼彎彎,大大的貓瞳裏面迸發了興奮的光彩,白嫩的小手在肚子上摸來摸去,摸着癟癟的,她又歪頭嘟囔了一句,“扁扁的小小的,小公主住在哪裏呀?”
阿久早前便給了這戶人家一小角銀子,讓他們置辦了膳食,聞言立刻跑到矮小的廚房端來一碗雞湯來。
蕭瑜咽了咽口水,不用阿久開口就喝光了雞湯,又皺着臉喝下了苦巴巴的葯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從門口探了一個小花臉,聽到了狗叫和雞咕咕的聲音,咧着嘴巴笑了。
阿瑜現在是在宮外呀,陛下他不知道阿瑜腹中有了他不想要的小公主了,所以小公主很安全。
想到這裏,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如果阿瑜在這裏把小公主藏起來……不行,裝作阿瑜的那個壞女人還在宮裏呢,若是陛下在阿瑜不在的時間把她當做了小寵后怎麼辦。
她嘟嘟嘴巴,陛下他將阿瑜關了起來,也不過去看阿瑜,他知道阿瑜被抓走了嗎?
“娘娘……夫人,外面天寒,您快進來吧。”阿久遵守自己的承諾,教李氏一家如何製作香露,他教了一會兒從李氏那裏得了發黃的紙和一支黑炭條。
“農家條件簡陋,並無讀書人,是以也無筆墨紙硯,夫人便用這炭條寫信。”
蕭瑜倒沒有嫌棄,她用手握着炭條,要給大伯母寫信,可是無論如何都落不下炭條。大伯母一定會告訴陛下的,回了宮中阿瑜懷孕的事情就會被發現了。
“可是靖國公府的人有何不妥之處?”她遲疑的模樣落到阿久的眼中,只覺得大家族裏面的關係錯綜複雜,靖國公府的人也不值得信任。
蕭瑜搖搖頭,心中懷有一絲希望,大伯母對她很好的,阿瑜和她說陛下不喜歡小公主,她一定會幫助阿瑜的吧。
於是,她慢吞吞地給大伯母寫了一封信,看了看紙張還有剩餘,她眼珠子轉了轉,又握着炭條寫了幾個字。
她還要給給連益一封信,雖然不知道連益住在哪裏,可是連益是很有名的狀元呀,一定會有人知道他住的地方。
她想讓連益幫她藏起來小公主,連益是狀元,他那麼聰明一定知道辦法的。
寫完兩封信后,她的精神就有些不太好了,一直不停地打哈欠,雖然睡在低矮的土房裏面,但很快就沉沉進入了夢鄉。
小土屋裏面靠門的地方還放了一張草席,身形單薄的小內監就躺在那裏守着娘娘,聽到丁點兒動靜就警惕地睜開眼睛看看。
皇後娘娘知道是自己讓她陷入了險境,可是一句指責的話都沒有對着他說,依舊那般地信任他。阿久心裏的滋味複雜,也下定決心不會讓娘娘和腹中的孩子有危險。
深夜的宮裏並不平靜,司馬戈見過了從邊關回來的何喜之後,就躺在龍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陰着一張臉想起自己白天就撤走了未央宮外的禁軍,然而不自在地等了許久,最後只等到了回到望京的何喜。
那個不識好歹的小傻子,他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不知罵了一句什麼,徑直披着外袍起身,闊步走出太宸殿。
他面色陰鬱,看上去依舊是那個暴君,但此次,未央宮的宮人再看到陛下心裏卻只有雀躍,少了幾分害怕。
陛下派禁軍圍了那麼久,可未央宮裏不要說皇後娘娘就連一個微不足道的宮人都沒受到責罰。本以為陛下和皇後娘娘會在今晚重歸於好,可誰想內殿的娘娘卻對陛下避而不見。宮人們顫顫巍巍稟報給陛下之時,臉色都是白的。
肉眼可見,陛下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周身還隱隱能感覺到不滿的戾氣。
司馬戈死死地皺着眉頭,定定的看了內殿一會兒究竟是沒有直接闖進去,明日重陽節臨王和太後會有動靜。若是以往,那兩人便是造反,司馬戈都提不起一絲興趣。可如今不同,他身邊多了一個嬌氣的小傻子,這個皇位便只能是他司馬戈的。
明日重陽宴宮裏不安全,小傻子最好要跟在他的身邊。此時,他有些不耐地吩咐下去,語氣冰冷,“明日你們必須待在皇後身邊寸步不離,若有違者一律杖斃。”
聞言,宮人們盡皆恭聲應是,只春花一人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內殿一眼。
娘娘雖沒有吃了那油果子,但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彷彿現在的娘娘根本不是她熟識的娘娘。不過,娘娘精神一直不太好,不但不讓御醫為她診脈,也不讓她和秋月二人近身了,只一個人窩在內殿,陛下到未央宮也不願出來。
可是,前兩日,娘娘又是眼巴巴地瞅着宮門口,又是勾着小腦袋往宮門外看,明明是期待着陛下的到來呀。
眼看陛下就要拂袖離去,內心焦躁不安的春花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開口,“陛下,娘娘的身體像是有些不對,奴婢覺得,覺得娘娘她……變了。”
聞言,司馬戈的腳步停下,一雙含着戾氣的黑眸眯了起來,驟然轉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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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要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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