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退步,親情的制約
“胡說!”楊廷和還沒說話,朱厚照的生母,如今的太后,頓時拍案而起,一臉慍怒的看着朱厚照,冷喝道:“還不向楊先生道歉!”
朱厚照嘴角戲謔的笑容一收,臉色轉冷,他自小與母后不親近,就有如此原因,什麼事情都不了解,就一味地管教,再加上那兩個自己無惡不作的舅舅!後來又有了自己不是對方親子的流言,雖然心知肚明是有心人故意挑撥母子關係,但朱厚照卻是懶得辯駁,反而順其自然,疏遠了自己的生母,想藉此機會暗示一二,誰知這婦人實在駑鈍的緊,完全不能理會朱厚照的意思,雖然朱厚照因為是先皇獨子,不用爭奪皇位,所以太過兇險的宮廷鬥爭是根本沒有了解的,也不明白李世民怎麼做出殺兄逼父的舉動的!但是他卻不是蠢人,畢竟能精通數十種文字語言的人,再蠢也會比正常人的智商高出不少!宮斗什麼的,因為他是獨子沒有接觸,但是自古就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尤其是宋末時期,皇帝基本沒有什麼權利,聖旨不出宮門的那種,這也是先祖先後建立廠衛的由頭了,但終歸是自己的生母,始皇帝生母縱使造反,到最後也和睦相處!暗暗一嘆,服了軟!畢竟他擅自遷都還可以搪塞一二,但是不孝的名頭可不是這麼容易甩掉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至孝的人,再加上如今大明雖說滿目瘡痍,但是,表面依舊是富麗堂皇,時日已久,朱厚照甚至覺得王守仁是在胡言亂語,雖說內心深處那一絲恐懼,以及整個北京城對他的束縛,迫使他不得不遷都,但是為此與母后鬧僵卻是不美,父皇已然仙逝,自己也已大婚,算是懂事了吧!雖然他一直不明白為何一直宣傳三從四德的這些文臣,總是挑撥太后壓他!
“楊師?”朱厚照並不想對這個兩面三刀的老儒生道歉,目光微縮,楊廷和略微沉吟,他知朱厚照氣急,雖然不失仁君之心,但是以這位的性子很可能直接罷免自己,雖說他也經常聯合眾臣以辭官相脅,但是那不代表他真的就想告老還鄉,只不過欺負皇帝不通政務,實際上真正處理實務的乃是下屬不起眼的刀筆小吏,雖說集體請辭可能會影響頗大,但對於偌大帝國來說,並不算什麼,畢竟似遼金那般蠻夷治國也不過就是蕭條些,還未到赤地千里的地步,更不要說也就三年之期,若是放榜嗯名額再多一點,輕咳一聲,正義凜然道:“雖說君臣有禮!但是陛下身為天子,當自省其身,有以改,無則勉!否則若是蒼天示警,受苦的可是天下百姓啊!”
“楊師可是着像了!先不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即便真的如此,卻也是你們欺瞞於朕!朕乃天子,如今父皇殯天,更是在天有靈,若是真的降天災示警,想來不是苛責於朕,而是人禍欺朕,畢竟無論是天,還是父皇定不會以此陷朕於四困之地!”朱厚照冷笑,天子拱垂而治,真有什麼預警可不是警示天子不德,而是這些代天巡狩的某些人欺上瞞下!
聽朱厚照提及先帝,想到先帝寵溺自己這個兒子,張太后心下一松,暗道:“皇兒說的有理,如今先皇殯天,如今皇兒雖說有些胡鬧,但只是在宮內玩鬧罷了!即使那些荒唐的政令也未曾跳過內閣幾位!”那畢竟是先帝遺臣,雖然她不解為何兒子不去調整朝堂,可是如今楊廷和還在,無法詢問,臉色不由得微微僵硬,雖說惱怒自己皇兒不遵禮義,但她可不相信自己這皇兒能夠收買三位閣老,雖說楊廷和也算三朝元老,可是與幾位閣老相比,還差了個檔次!
南疆
王守仁此時早就沒了書生之氣,而且因為南疆水土不服,瘴氣遍佈,又受了傷,所以身子消瘦的厲害,雖說身子消瘦,可是卻不顯瘦弱,只有那頭上的儒冠依舊被保護的很好,當然,這是王守仁再山間走動時去了儒冠,以布束髮!
看着這個書生,明顯消瘦的身子卻似開了鋒的寶劍,而不是像雜草,此時王守仁滿頭冷汗,眉頭緊鎖,楊承惠好笑的看着王守仁,不知道對方夢到了什麼?竟然讓一直鎮定自若的書生,無意間產生這樣的表情!“不!”王守仁驀然大喝,雙眼睜開。
“喂!什麼事,讓你這麼恐懼?”楊承惠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王守仁骨節握的發白,自從在獄中昏迷后就經常夢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突然和劉瑾聯合就是夢到新帝死於風寒,雖然他不喜皇帝孟浪嘻戲,但是作為一代名臣,王守仁怎麼也不相信可以徒手搏殺虎豹的皇帝能夠死於風寒!除非有人架空君權,王守仁雖然也希望能夠皇上能夠拱垂而治,那不是因為希望獨掌權,而是單純不想皇權過重,因為絕對的權利會導致朝局不穩?可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為皇帝效力!大明就像一個泥捏的巨人,雖然王守仁明白這條路困難重重,可是他只能走下去,閉目沉思,實物納稅高出低進乃是常態,畢竟物價變動非人力所能抵擋!可是這是與天下人為敵啊!王守仁強撐身體,心中暗道:“就算我想做商鞅,可是皇上到底想不想做秦孝公啊!”雖然皇上看似跳脫,但是幾次密議,讓他徹底讀懂了這個聰慧過人,卻也善良無比的皇帝了!王守仁自信,即使他不去動,大明一時也亡不了!而且以他進士的名頭,怎麼也不會少了前程!
是的!他怕了!不是擔心大明朝!而是擔心自己,尤其是自己的父親,家族!家!國!天下!
秦!漢!唐!西域!逐漸王守仁回過神來,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以頭觸地,面北而跪,低聲吼道:“父親大人在上,孩兒為國盡忠,不能為孝了!”看着夜風中的綠竹,王守仁慢慢起身,站了起來,楊承惠自然不懂王守仁低低地嘟囔什麼?只是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讓這個看似清高,實則只有傲骨沒有傲氣的文人以頭搶地,痛哭一場呢?好奇地問道:“王大人莫不是想家了?”
“是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家了!”王守仁的聲音有些嘶啞,他選擇盡忠,報國,就會得罪所有權貴,商鞅變法能夠成功,除了秦君賢明,就是因為當時列國卑秦,以及秦地不大,權貴沒有辦法因為距離來蒙蔽聖聽,這也是皇帝喜歡巡遊,朝臣討厭巡遊的原因,除了巡遊會有可能使皇帝暴斃,步上秦始皇的老路,可是他們如果真的如此忠君愛國還會竊國自富?更大的原因是,皇帝離開了皇宮,很多人的利益都會觸動,皇宮採辦,戶部,工部,那些用料物價的虛值,皇帝不一定在意,但是他們自己心虛,畢竟也是欺君之罪!
楊承惠笑道:“你嘴裏英明神武的皇帝一紙詔書你不就可以回京歸家了?”她很不理解,在她看來,王守仁文武兼備,若是皇帝真的英明神武為什麼把他丟到這裏?所以話里不免多了些譏諷,王守仁並不在意對方話里的譏諷之意,隨意地回答道:“正因陛下英明神武,所以才會排我出京,我也才會不能回家,想與不想,能與不能,是兩碼事!”
“兩碼事?”楊承惠實在不明白王守仁話里的機鋒,字面意思又讓她雲裏霧裏的,畢竟在這遠離京師的邊境農司看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也是為什麼貪官污吏,卻是昏君!突然,王守仁雙手開始顫抖起來了,什麼時候的“清君側!”變成了“誅暴君!”?想到此處,不由得生生打了個寒顫,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並沒有回答楊承惠的疑惑,因為他自己都迷惑了,他是一個認死理的人,從他為了證明程朱理學的格物致道,生生盯了竹子幾天幾夜,成了整個文人界的笑柄,為了尋找大明由攻轉防,曾掛劍周遊九邊!
“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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