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劉公公的大軍

劉瑾看着自己面前一眾骨瘦如柴的眾人，這群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神色中都充滿了絕望，實在是不像強軍的模樣，李老漢此時就站在劉瑾身邊，他神色有些憂慮地說道：“劉公公，這，這群人實在不像樣子啊！”他對這個劉公公的胡鬧實在是怨言頗多，甚至都覺得自己投進去的銀子都被這個凈面無須的大太監給貪墨了！

“你認為雜家是貪墨了銀子？”劉瑾自然能猜出李老漢的意思，笑容濃郁地說道：“其實這是雜家故意的！因為這樣才能防止士林的人安插探子！”李老漢聞言頓時感覺有些無語，雖然這群人確實不可能是江南士林的探子，但是怎麼看壞處也比好處多啊！這群人的體質打熬都會浪費大筆錢財，“你以為這是什麼？”劉瑾聲音有些嘶啞，“這可是之後的天子親軍！如今廠衛已經被對方滲透，否則王大人的事情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半點消息！有些人啊！就是吃着皇家的餉，打着皇家的主意！”李老漢對此倒是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有些幸哉樂禍地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帝國對於家族來說很是龐大！誰都不認為那點利益會對龐大的帝國有什麼影響？卻是忘了再堅固的堤壩也怕小小的蟻穴！可是公公別忘了人窮志短啊，雖然這些人現在都是清白身世，但應該更容易被收買吧？”

劉瑾聞言笑道：“雜家自然會教他們讀書明理！日後去考狀元，他們雖然窮困卻也知道讀書人的富裕，有豈是他們能用銀錢收買的？雖說世人都離不開錢，但是本朝的體制註定了人人求官后，再求財！”

“公公大才啊！”李老漢神色中倒是多了些佩服，劉瑾出身窮困，入宮后才有了機會讀書，能有這般智慧，當真是個人物，而能讓這等人物冒着身死的奇險來進行謀划的小皇帝又是何等人物？要知道這種事可不是單純的盡忠了，還很有可能被卸磨殺驢！不過這件事是無法說出來的。

“不過時間卻是無法控制的，只能希望王大人那邊不要像雜家這般苦難！”劉瑾感嘆完成，對着下邊那群新招的人手，大聲呼喝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雜家也知道是無奈！咱們關中爺們從先秦開始就沒有人甘於如此！”

劉瑾的話讓下方那些眼神有些麻木的少年微微波動，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不過是招家丁而已，公公又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劉瑾尋聲望去，卻是一個文士打扮的少年，他在這群人中，並算不得起眼，衣衫也沒有任何區別，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他頭上帶的是已經不見原貌的儒冠。

“呦！竟然還有個讀書人！”劉瑾聲音有些獨特的沙啞，他身上依舊充斥着濃重的胭脂味，走到那個少年旁邊，笑道：“不知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不才中過秀才，不過被人算計，沒了功名！”少年苦笑着搖了搖頭，顯然往事不願多提，劉瑾會意點了點頭，笑道：“雜家雖然打着招募家丁的名頭，卻是再給陛下練兵的！我看你也是個人才，畢竟如此年紀就的中秀才！可願意為陛下效勞？”

“呵！”少年冷笑一聲，“我可不認為劉公公真的是為陛下練兵！雖說天下軍衛十去其九，但九邊重鎮可是滿編的！皇上又怎麼會缺兵馬？”劉瑾有些啞然地看向少年，要知道自從八股取士以來，很少有讀書人了解這些與科舉無關的雜事！

“少年人，你叫什麼？”劉瑾覺得這個是個可塑之才，若是遷都成功必然是缺少官員，他覺得這個少年可以培養培養，“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在下姓趙名鐩，河北霸州人士！”

“所為何來啊？”劉瑾眉頭微挑，河北雖然沒在江南士林的控制下，但是畢竟與京師相近，聽他是霸州人，劉瑾心中倒是多了几絲懷疑，目光也有些危險，“哼！這貪官污吏太多，某家聽說劉公公為生民請命，讓陛下不顧私德更改年號，所以有心投靠！卻沒想到也是心有不軌之輩！”

看着對方打算離開，劉瑾有些好笑地問道：“不知趙公子離去打算如何謀生？”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自當心存忠義，招募鄉勇！替天行道！”趙鐩的話讓劉瑾嘴角微抽，心中暗道：“原來是個愣頭青！”不過卻是譏諷道：“你自己說了，朝廷如今不缺兵馬，你以為自己能成功？”

“某家雖然未沐皇恩，卻也應該為君父盡忠！”趙鐩聲音多了些狂熱，劉瑾吞了吞口水，從袖子裏取出一卷明黃色的捲軸遞給趙鐩，笑道：“你既然是個秀才，應該認得此物吧？”

趙鐩目光一凝，他自然認得，明黃色是本朝皇室所有，而明黃色捲軸只有一物，那就是聖旨，吞咽了一下口水，趙鐩摘下自己算是最為乾淨的儒巾把雙手擦得乾乾淨淨，才像是對待神明一般地小心接過，輕輕打開，聖旨字數不多，字跡行筆老練，一看就是代筆所成，只不過，最後落款的卻不是年月，而是一個筆力稚嫩的名字，朱厚照。這明顯不是真正的聖旨，因為趙鐩知道，聖旨的書寫是有固定格式的，這明顯不是那個格式，先不說沒有奉天承運，的起筆，也沒有壓璽，不過趙鐩倒是不相信這份聖旨的真實性，因為沒有必要，他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人家劉大公公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他專門去偽造一份聖旨！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份聖旨是份私旨，甚至皇上都可以矢口否認。

心中暗感不妙，趙鐩偷偷看了一眼劉瑾，一咬牙，拱手將聖旨還給了劉瑾，他可以直接質疑這份聖旨，但是他也知道，一旦這麼做了，等待他的只有消失，一份連皇帝都不敢留下把柄的聖旨，其中隱秘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公公高義，不知鐩可以做些什麼？”

劉瑾看着眾人都有些火熱的目光暗暗點頭，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雖然都說好男不當兵，可是都快餓死了，誰還在意那些？更不要說，是當皇上的親兵。“無甚大事，以後你就教這些人識字！”劉瑾的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趙鐩有些吃驚地說道：“公公？咱們真是當兵？”

“那是自然！”劉瑾有些着惱，但是他也明白眾人的好奇，於是勉為其難地說道：“這是陛下的安排，怎麼說也是為國征戰，也不能一生都去廝殺！能識字，也好步入朝堂！”

除了趙鐩，所有人的眼睛頓時發亮，這世道，雖然因為印刷術的發展，書籍降價不少，但是，因為紙張問題，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讀的起的！而且那些秀才們不用應賦，納稅也是他們羨慕不來的。“可是，作為兵卒是沒有時間參加春闈的！”趙鐩聲音有些古怪，與其如此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打熬身體來的實在！趙鐩的聲音讓所有高興的人，再次冷靜下來，劉瑾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還用參加春闈？一群憨貨，你們的軍功是說笑嗎？陛下直接一旨調令由軍轉政不就行了？”原本劉瑾的神態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但是配上那濃重的胭脂味，還是讓趙鐩一陣惡寒。

眾人皆是一陣吞咽口水，趙鐩對此還是有些疑惑，問道：“可是朝臣應該不會同意吧？”士林中人看不起兵丁，他們可以出將入相，可是不會允許武將也是如此！大宋狄漢臣可是范希文的親傳弟子，可是即便如此也沒入相，這固然與當時的黨爭有一定關係，但卻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畢竟范仲淹一黨在范仲淹死後盡數起複！

“呵呵，如果陛下在意那群腐儒還會謀划遷都？”劉瑾笑容逐漸轉冷，他覺得這個趙鐩有些過於迂腐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怎麼？趙秀才也瞧不起咱們這群武夫不成？”

“怎麼會？”趙鐩終於覺察到劉瑾的不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只是我之前畢竟是秀才，讀書太多，腦子有些不好使了！”

“希望是這樣！”劉瑾哼了一聲，說道：“雜家給你交代清楚，這事關國家大事，你忤逆，皇上也不會怪罪，不過皇上最討厭虛禮，日後趙秀才可不要拎不清才好！”

趙鐩聞言眼神略顯獃滯，隨後躬身道：“多些劉大人提點！”劉瑾擺擺手，說道：“算了，和陛下待久了，雜家也不喜歡這些虛的！以後好好當差，莫要辜負陛下栽培就是！”

小聲說完，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顯然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如今皇上的勢力根本觸及不到民間，雖然這群人應該沒啥問題，可是劉公公也不敢大意，隨手招過一個番子低語幾句。番子應聲退下，劉瑾抖了抖衣袖，想了半晌，又接著說道：“現在嘛，你們還是好好打熬身體！這可是陛下的希望，能否救陛下於水深火熱之中，就看你們的了！”

下邊群情激奮，劉瑾是皇上近侍，自然不會用這種理由誆人，更何況皇帝另立新軍本身就是詭異的一件事。不過趙鐩卻是不太認同，不過因為下邊眾人都是如此，也不好鶴立雞群，等眾人散去，趙鐩獨自追上劉瑾，問道：“劉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行的是軍中禮儀，劉瑾眯了眯眼睛，笑道：“趙秀才，要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世間難得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