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相親?

第545章 相親?

晚上,每個電視台裏面,都播放着秦涵弒母的新聞。

麥芽坐在沙發上,一邊吃着薯條一邊看着。

我正在衛生間刷鞋子。

電視的聲音很大,即便將門關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很想知道,麥芽心裏是怎麼想的。

她之前,對秦涵是很有好感的,即使我告訴她,秦涵不是救她的那個人,但她對秦涵的態度,似乎都沒有轉變。

我將衛生間的門打開了一半,然後悄悄地觀察她。

只見,她看到秦涵戴着手銬時帶出警車,並指認現場時,她手裏的薯條停在了半空中。

停停了好幾秒之後,放下薯條,向衛生間走來。

“爸爸,怎麼會這樣啊?”她快要哭了。

“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我不相信她會殺了她的媽媽。”

我站起來,擦了擦手,告訴她,“有時候好人也會犯罪。”

“爸爸,她是好人嗎?”

我停頓了一下,“算是吧。”

在這個案子上,我覺得她殺害柳小環,或許在情理上,能夠獲得一定的寬容。

但是她嫁禍給了林福海,在我看來,是秦涵行為上的一個重大的污點。

自己已經不幸,為什麼要給別人,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呢,而且還是一個局外人。

從這點看,秦涵算不上真正的好人。

“那,她會坐牢嗎?”麥芽依舊站得筆直,眼巴巴地問。

“會。”

“很長時間?”

“是的。”

麥芽一扭頭,跑進了卧室,門很響地關上了。

我隔着門聽,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哭泣聲。

臨睡之前,隔壁的白奶奶過來了,給我們送來了一些糕點。

她還將我拉到一側,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張相片給我,揣掇着我,“看看,中意不?”

相片上的女人,正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風衣,下面是一條半截格子裙,站在某旅遊景點的入口處,笑盈盈地看着鏡頭。

“我,我現在不考慮這個。”我笑着推諉道。

誰知道,白奶奶這次擺起了臉,可能是怕麥芽聽見,壓低聲音說道,“這次你真該好好考慮一下了,要不然我可真生氣了。我的簽證很快就要辦下來了,你和麥芽的生活,我是真的擔心啊。”

聽她這樣說,覺得再直接拒絕她,有點不忍心了。

“還行吧。不過……”

我撓了撓頭,“這感情的事,要兩情相悅,人家可能根本看不上我。”

白奶奶見我鬆口,臉上也有了笑意,“不會的,姑娘人挺好的,在稅務局上班,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家裏就這麼一個孩子。年齡比你大三歲。”

我算了下,我今年三十二,那她就是三十五。

在這個城市來說,算是大齡剩女了。

“她的條件不錯啊,為什麼一直沒有結婚呢?”

白奶奶有些支吾了,“我也沒打算瞞你,這姑娘結過一次婚,閃婚,網上找的,結婚一個月就離了,兩個人也沒有孩子,我是覺得,你也是結過婚的人,應該不會記較這個吧。”

“不會不會,我就是多嘴問了一下。”

“那就好,咱們找個時間,約一下。”

白奶奶拍拍我的手,“這事得抓緊了,越快越好。”

她想了想,“20號怎麼樣?中秋節大家都放假的,行不行?”

我想想,應該可以,便點了下頭。

白奶奶高興地說:“那就這樣定下來了,地點我來定,到時你可一定要來哦。”

她樂呵呵地走了。

……

睡覺前,我坐在床上看書,看到一半,突然想到了白天審訊的事情,腦海裏面又浮現出秦涵的臉。

那是一張經歷了重重磨難之後,看透了一切,也放棄了一切之後的臉。

這張臉在我審訊的罪犯中,從來沒有見過。

我在想:如果秦涵沒有殺害柳小環,如果她能夠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安全感,完全接受自己,同時也接納別人走進她的世界,那麼,她會是怎樣的呢?

會結婚嗎?

會有孩子嗎?

不知道。

但我能確定的是,她一定會深愛自己的孩子,非常的深愛,會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合上書本準備睡覺的時候,麥芽轉過身來,貼着我的耳朵,說道:“爸爸,你和白奶奶的話,我都聽到了。”

這段時間,她每天晚上都蜷在我身邊睡覺。

“那你的意思呢?”

她歪在我胸口,半天不說話。

這代表,她的心裏其實是很抵觸的,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放心,我們只是見個面而已,就當完成一個任務唄。”我假裝打了一個哈欠。

她這才欠起身子,朝我又挨近了一些,突然很認真地說,“爸爸,我覺得你可以再去問問蕭洋的爸爸。”

蕭洋的爸爸?

那不是兩年前,踢得麥芽進醫院的那個男人嗎?

“問他什麼?”

“他應該看清了那個阿姨的臉,你只要找到他,就知道是不是那個阿姨了?”

麥芽的語速很快,好像已經在心裏打了無數的腹稿,只是在尋找某個機會說出來。

原來,她一直都在想着那件事情。

麥芽期待地看着我,桔黃色的燈光下,眼睛睜得大大的。

是個辦法。

問題是,麥芽事件之後,蕭洋的父親,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之後,他們一家搬離了小區,我不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

“爸爸,你就查查嘛,查查嘛,我真的想知道是不是她。”

麥芽不停地晃動着我的胳膊,求道。

“好吧,我儘力好嗎?”

“拉鉤。”

麥芽勾着一個手指。

看來真是不想糊弄啊,我只得伸出手,勾了她一下嫩嫩的手指頭。

……

尋找蕭洋一家,是在之後的第三天。

我將手頭上的事情結束后,便着手這件事情,很快得知了蕭洋現在的住址。

在這個世界上,你可以跟任何人說話不算數,找各種理由來搪塞,但絕對不能糊弄孩子。

他們天生像是攜帶了一個測謊儀和隔離帶,一眼就看出你的小心思,然後將你隔絕在她的世界裏。

麥芽開始放中秋假期了。

白奶奶在聯繫着房產中介,出售她的房屋,我不便打擾她,就將麥芽帶到警隊,讓在那裏值班的女刑警幫忙照看一下。

然後,便登上了去蒼山市的高鐵。

到了蒼山市,輾轉在一家玻璃製品廠。找到了蕭洋的父親蕭軼田。

蕭軼田見到我很驚訝。

他以為,麥芽是因為兩年前的那件傷害事件,落下了後遺症,我想繼續追究他的責任,所以表現得很緊張。

我從手機裏面調出秦涵的照片,問他,“這個女人,有沒有印象?”

他這才將手裏的事情一放,放鬆地說:“原來是這個事情,我還以為……嘿,不說了,我看看哦。”

他歪過頭認真地看,很快就說道:“咦,這個女的,不是前兩天電視裏面放的那個嗎?”

我點了一下頭。

他警惕起來,直擺手,“那件事跟我可沒關係哦,我這幾天都是在廠里,有人作證的。”

我說:“我問的不是那件事。我就想問你,你有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這個女人?”

“其他地方?”

蕭軼田嘖了下嘴,“許執法者,你這麼一說,我倒好像真有點印象了。”

“說說。”

蕭軼田吞吞吐吐的說:“是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

從他的臉色,我就知道,他所說的那件事情,是什麼事情了。

但為了雙方的語言更具有指向性,我讓他確定地告訴是哪件事情。

他癟了癟嘴,“就是那件事情了。對不住。當時我是氣昏了頭了,下手太狠了。”

“你的意思是,當時是這個女人護住了麥芽。”

“應該是。”

“應該?因為長相?”

蕭軼田想了想,說“不光是。主要是因為……因為……”

“手套嗎?”我提醒了他一句。

“對,她當時還戴着手套。現在電視上,她不也一樣戴着手套嗎?可是,除了手套,還有一樣東西……”

他在心裏略略整理了一下,又眯縫着眼睛仰頭想了下,突然豁然開朗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她右手腕處有一道疤,當時,她抱着你女兒的時候,我看得真真的。前幾天在電視上,她不是也這樣……”

他做着雙手貼在耳際的動作,“這樣一來,手腕處不就看清楚了嗎?”

我想起電視上確實有這樣一個特寫。

看來還真是她。

“執法者,你怎麼突然打聽起這個事情來了呢?”

蕭秩田問,眼睛裏面露出一絲圓滑。

“廢話挺多啊。”

蕭秩田說:“那個女人跟你家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啊?”

“沒有。”

當時麥芽被打案發生后,從偵查取證階段,到最後開庭,都沒有找到那個女人。

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本來還想着,她那個時候會出庭指證我什麼的,但居然沒來。不過,許執法者,那個女人當時的舉動其實挺奇怪的。”

我心裏一顫,“怎麼個奇怪法?”

“她直接就衝來,將你女兒護在懷裏,護得很緊,那個動作,怎麼說呢,如果不是當媽的,感覺真有點不習慣呢。”

“而且她還說,讓我打她,別打你女兒。許執法者,正常的無親無故的人,會有這樣的反應嗎?”

“我反正覺得不會,正常人應該會擋在你女兒的面前阻止我,會罵我,甚至跟我干一架。要不然,就袖手旁觀當看客。”

“但她都沒有。我覺得這女人的腦子,是有點問題的。”

“我知道了。”

“許執法者慢走啊。”

回去的列車上,樹木不停地後退,我的視線看向遠處廣袤的丘陵。

上面零星地分佈着一些村莊,人影在塵光裏面浮動着。

我的思緒遊離不定。

那個兩年前救我女兒的女人,現在殺了她自己的母親,而我又是偵辦這起案件的刑警。

打開手機裏面的音樂庫,耳機偏偏又傳出木西的聲音,是那首代表作《逍遙遊》。

這首歌,作詞作曲演唱,都是出自於木西之手。

曲調雖然歡樂,卻是一種刻到骨子的悠遠和蒼涼。

其中歌詞有幾句是這樣的:“世界那麼大,我們要的只是一個掌心大的地方,可以躲避風雨,可以迎接陽光。我願用生命供養這停棲的地方。”

逍遙遊?

哪裏看得出逍遙了?

如果沒有,為什麼會取這樣的一個歌名?

到了刑警隊,劉隊和李全兩個人,正要準備將秦涵移送到看守所。

秦涵面容寡淡,雲淡風輕的樣子。

與她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沒有看我一眼。

我停了一下,想上前跟她說聲謝謝,但覺這個時候不方便,只能目送着她上了警車。

我轉過身,麥芽正倚在一根柱子上,看着警車前去的方向。

“是她。”她肯定地說。

在刑警隊裏見到了真人,麥芽心裏有了百分之百的答案。

“但是,我還沒有跟她說聲謝謝呢。”

“那她見到你了嗎?”

麥芽嗯了一聲,指着過道,“剛才她出來的時候,看見我了。她朝我笑了一下。”

從案發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秦涵笑過一次,她居然一見到麥芽就笑了。

麥芽又問起我,有沒有找到蕭洋的爸爸。

我把結果告訴了她,她嘴一撅,“我說的沒錯吧,但爸爸一開始不相信我呢?”

我只得俯首認錯,小傢伙但還是高興不起來。

這時,白奶奶打電話過來,讓我去南湖邊“潮汐茶館”一趟,並說一個小時后,女方便會到了。

白奶奶叮囑我,第一次跟人見面,無論如何都不能遲到。

我想讓麥芽跟我一起去。

一來,我不想再繼續麻煩同事,幫我再照顧麥芽。

另外,我也想讓對方能夠先認識一下麥芽,如果她不接受麥芽,我和她自然不可能交往下去。

中途,如果需要兩個人單獨談話時,我也可以將麥芽交給白奶奶。

但麥芽卻故作老成地說:“我才不要去當電燈泡了。”

我驚愕了一下,電燈泡?麥芽什麼時候學會這個詞了。

真是不知道,那小腦袋裏每天想什麼。

“我想回家寫作業。我們老師佈置了很多的作業。”

我覺得這樣也行,就先將麥芽送回了家裏。

出門的時候,我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連連點頭,讓我抓緊時間去相親。

我有些疑惑,之前她好像不太想我去相親的,現在怎麼倒那麼熱情了?

……

南湖邊上的潮汐茶館,確實是一個男女約會的好地方。

那裏垂柳依依,湖面上小舟輕輕蕩漾,有兩個穿着古裝的女子,正在二樓平台上彈奏着古箏。

我找了一樓最西北角的地方坐下,刷着朋友圈打發時間。

很快,白奶奶帶着一個女人來了。

女人沒有照片上看起來鮮亮,膚質偏暗,鼻樑周圍有一些雀斑,個子挺高,身材保持得很好。

她朝我微笑着。

白奶奶站在我們兩個人中間,做着介紹,“這是李薇,這是許默。”

我們相互握了下手。白奶奶說:“你們聊着,亭子那邊我一個老姐妹在唱越劇,我過去聽聽。”

她說完就走,生怕我們留她。

我招呼服務員,在徵求李薇的意見后,點了一杯桂花茶和一杯普洱茶。

下單后,服務員給了我們一個感應器,茶好后,需要自己去櫃枱取。

在等茶時,李薇先開口了,“聽白老師說,您是個刑警啊,專門負責清浦轄區的,我跟公安局的高副局長挺熟的,她女兒跟我是大學同學。”

“你以後工作上,需要那個什麼的,可以跟我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

“哦。”高副局長那矮胖且頭髮稀疏的影子,在眼前一閃而過。

我點了下頭,“我這個人可能胸無大志吧,沒想那麼遠。”

她用懷疑的眼光看着我,“真的假的?我不信。沒人不想朝上爬的。你就算不為你自己,總得為孩子吧。”

我不想就這個問題再繼續談下去,故意岔開話題,“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都中秋節了。”

她感嘆道:“可不是嘛,哦,對了,你們中秋節發的什麼福利,我昨天在朋友圈找了一遍,發現就屬我們稅務局的福利最好了。”

“我們發了兩盒月餅,一箱蘋果,還有四百塊錢的超市購物券,對了,還有十斤豬肉,你不知道現在豬肉的價格漲得多高!你們呢?發啥了?”

她目光挑着向上看我。

我實話實說,“沒啥,一盒月餅,還有一盒茶葉。”

她果斷地否定道,“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你們是人民執法者,保護人民的生命和財產,肩上的責任最重。我覺得你們的福利,應該是所有行業裏面最好的等等,什麼茶葉?不會是大紅袍,金駿眉之類的吧。”

我心裏覺得好笑,“我沒拆,不知道是什麼茶葉。”

其實,我已經聽同事說起,就是普通的綠茶。

“看來被我說中了。”

她笑了起來,一圈紅色的牙齦露了出來。

這時,感應器響了起來,我連忙起身,去端茶。

當我用托盤,端着兩杯茶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將外套脫了,腿蹺了起來。

我這才發現,她那尖尖的鞋跟至少有十高分。

看來,她的身高也是有水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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