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掰的日子，在後面
冷君一陣恍惚，頭腦有些暈眩，嘈雜的聲音像蒼蠅一般嗡嗡的傳入耳中，但卻聽不清聲音的實質內容。
差不多緩和了三五分鐘，冷君才恢復了感官上的覺受，緩緩睜開雙眼。
冷君使勁晃了晃還未完全清醒的腦袋，終於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他正坐在一間教室的最後一排的靠窗角落，面前是一個個年輕的少男少女們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前排的兩個男生正興奮的聊着CF穿越火線，更靠前排的幾名女生，在大聲商量着自習結束后，放學一起去萬達商場內的動漫城抓娃娃。
冷君坐在最後一排沒有同桌，木訥的看着班級內喧囂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火紅的夕陽從窗邊斜灑而至，撲向冷君的半張側臉。
冷君下意識的伸手遮擋陽光，眼光無意間看着自己細皮嫩肉的精緻小手，它修長、纖細、靈巧，簡直可以拿去做淘寶的手摸了。再聯想到之前在燕京富土康這樣的血汗工廠，由於長期在嚴寒烈日下開叉車、做搬運，這些苦力活早就讓學生時代的秀窄修長，化為了一雙充滿老繭、皮膚乾裂、黝黑黝黑的炭手，每次與熟人相見，自己都不好意思從兜里掏出那雙粗糙笨壯、好像永遠也洗不幹凈的炭手。
好在曾經晦暗的時光已經過去，接下來，自己一定要抓住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節點的機會！不再讓自己後悔！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冷君的大腦在飛速旋轉，搜索着學生時代的點滴記憶。
環視一周，教室里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讓冷君久久不能平復內心的激動。
后黑板上，白色粉筆大大的寫着一行字：2014年7月1日，距離期末考試還有5天！
看到這行字，冷君在座位上愣了半分鐘，隨後心花怒放默默道：“我他娘的竟然回到了16年前！哈哈哈哈！”
就在冷君暗爽時，班內有人用悄悄話的語氣大聲說道：“噓！噓！噓！老班老班！老班來了！”
冷君也沒聽出來是誰說的，反正就是全班都聽到了。霎那間，整個教室由剛剛的嘈雜變的鴉雀無聲。
“咣當”一聲，教室的門被一名25歲左右的女子情緒性的推開。門與牆壁碰撞發出一聲巨響。
冷君看着門口這名長發及腰的女子，認出她就是當年自己初一、初二兩年的班主任：李雪雅。
思緒飛回到從前，那時在初二暑假過後，冷君便沒有了班主任的消息，後來直到初三畢業，冷君才從班級同學口中得知，李雪雅在初二監考學生們期末考試結束之後的那個深夜，從她所在的辦公室四樓縱身一躍，之後再也沒有搶救回來，學校和老師家屬也是認為家醜不可外揚，一直封鎖着消息，可惜後來還是被口舌之人爆了出來。追問其跳樓的具體原因，好像是李雪雅新婚半年的老公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duang'的一聲，李雪雅徑直走向講台，狠狠的把一摞學習資料摔在講桌上，由於力道太大，學習資料從講桌上散落一地，李雪雅也不顧一地的資料，直接掃視一眼全班同學，嚴厲道：“都裝什麼呢！你們吵的我在走廊都聽的清清楚楚，現在一個個給我低頭看書裝什麼乖寶寶？我告訴你們，7月5號就要期末考試了，這次考試很重要，它牽扯到重新分班的問題。初三將劃分出宏志班、精英班和普通班三個班。宏志班只有一個，年級前五十名都會進入這個班，你們好好想想，自己那點分數，有資格進入宏志班嗎！精英班也只有三個，就是年級51名到200名之間會系統隨機分配到三個精英班。上次月考測驗，咱們班考進年級前200的，只有不到21人。這次期末考試的題，會比月考時更難，先不提宏志班，你們都算算自己有多大概率進入精英班？”
李雪雅嘆了口氣，繼續語重心長道：“你們不要覺得無所謂，不要一副我不在乎的態度。這次的分班，是你們人生第一次重要的分水嶺。分到宏志班、精英班的同學，我要提前恭喜你們，你們將會在一個教師資歷更為雄厚、學習氛圍更為濃烈的環境學習。而分到普通班的同學，你們每天所處的環境，可能也就像剛剛自習時那樣嘈雜，人人都在談論明星八卦、人人都在聊着吃喝玩樂，很少有同學會去討論學習的問題。不同的班級決定着你們不同的命運，未來再過一年，你們當中有些人會考入市裏的重點高中、甚至省級示範高中。而剩下的人，可能就只能讓父母拿出血汗錢，花高價給你買個二流高中。我們再想的遙遠一些，那些在重點高中的同學，未來三四年後，他們可能就上了211、985這樣的名牌院校，出了校門就有大把的高薪工作機會可以自主選擇。而普通高中的那些同學呢？他們當中好一些的，上個二本院校，差一些的上個職業大專，找工作餬口雖然不是什麼難題，但想一畢業就拿五六千的月薪，恐怕很難很難。我告訴你們，現在咱們實驗中學招聘的老師，最低都需要研究生學歷，你們根本不了解未來將會面臨多麼嚴峻的就業壓力。以後你們步入社會就會明白，我對你們的良苦用心。可是到那時，一切都晚了。時光不能重來，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悔恨！”
聽着李雪雅的話，最後一排的冷君眼眶微紅：老師說的沒錯，之前在燕京飄蕩八年，這期間的酸甜苦辣，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冷君很想為李雪雅的話鼓掌，可那樣會在班級內顯的太過突兀，於是就此作罷。
李雪雅看着孩子們一臉懵逼的眼神，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算了，我也不廢話了，反正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你們的未來，也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時，放學鈴響了，李雪雅看着講台下一個個急不可耐的孩子，氣鼓鼓說道：“好了好了，看你們一個個聽到放學鈴那猴急的樣子，走吧走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期末能考成個啥樣！”
班主任發話，整個班級半天沒人敢動，尤其是坐在李雪雅右側的同學，他們根本不敢起身，因為想要離開教室，必須通過講台上散落一地的學習資料，他們可沒膽量踩着班主任的學習資料走出教室門口。而坐在李雪雅左側的同學們，誰都不敢當出頭鳥，大家都在等第一個勇者挺身而出。
就在整個教室陷入僵局的那一刻，坐在最後一排靠窗角落的清秀男孩起身站了起來。男孩一頭簡單的碎發，穿着一件黑色長袖，長袖由於天氣微熱，早被男孩擼到胳膊肘的部位。而在男孩的胸口部位，有一個大大的鮮艷紅勾，紅勾上方印着同樣鮮紅的英文字母NiKe。而在衣服的背面，卻印着白色的三道斜杠，斜杠下方是英文字母adidas。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胆的偽款，冷君佩服14歲的自己究竟有多強大的心理素質，竟敢厚着臉皮把如此顯眼的盜版坦坦蕩蕩的穿在身上。
對了，忘了介紹，這是父親冷奉獻在地攤上為冷君精挑細選的14歲生日禮物。
當年冷君幼兒園時，家裏由於父親承包的加油站，在施工時工人出了意外，所以賠了一大筆錢，欠的外債不少，所以日子過的一直很拮据。冷君根本分不清以純、耐克、阿迪達斯、美特斯邦威這些名牌的商標，因為他連這些店鋪的門都沒靠近過，他知道這些動不動就100元以上的奢侈品，與自己無緣。當年冷君也很困惑為什麼走在路上總有很多同學會莫名其妙盯着自己大笑，這件事一直是冷君學生時代的心病，後來上了高中才了解，阿迪達斯跟耐克根本就是兩個品牌。為此，冷君高二時還和父親冷奉獻大吵了一架，說穿着這件衣服那麼多年，讓自己無地自容。
那時候，冷君家裏真的很窮，連老款的諾基亞手機都是冷君在高中畢業以後才有的，直到2021年末，冷君才攢錢用上了人生第一個智能手機，也是在那時才知道身邊的所有朋友早就不玩QQ，人人開始微信了。
言歸正傳，由於冷君的突然起身，此刻班級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冷君嘴角微抽，渾身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這些小動作倒是能起到緩解局促緊張的作用。
冷君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眼前都是些毛還沒長齊的孩子，緊張個毛線啊！自己可是比他們多了整整16年的閱歷，被他們盯着有啥可尷尬的。
想到這，冷君也自信了很多，挺起腰桿目不斜視的向講台走去。
講台上的李雪雅有些意外，向來默默無聞、不善言辭、說話都會臉紅的冷君，此時竟然目光淡然的凝視着自己，同時步伐穩健的向自己走來。要知道學校青春期的男孩子們，還沒有一個敢這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冷君的目光好像是在自己的頸部偏下，難道是自己的胸~罩沒帶正，跑偏了？
李雪雅下意識的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C罩杯，好在沒啥問題。
這時，冷君也已經走到講台下，在眾目所視之下沖李雪雅淡然一笑，隨後半蹲彎腰，將散落一地的學習資料一一拾起。
一邊整理資料的同時，冷君嘴上一邊說道：“李老師，剛剛你的一番話讓我很受觸動，謝謝你，謝謝你對我們如此掏心掏肺，我相信在座的每一個同學，都能感受到你內心的真誠，我們都能感受到你想讓我們變得越來越好！我相信，大家一定會努力，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冷君將資料整理整齊，雙手遞給了李雪雅。
此刻，全班鴉雀無聲，所有同學都傻眼了，在他們眼中內向到沒朋友的冷君，說起話來竟然一套一套的，簡直就像個大人一樣。
李雪雅也有些錯愕，嘴巴微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接過冷君遞來的資料，看着面前身高大概1米7的清瘦男孩，感覺面前站的不是一個14歲的孩子，而是一名成年人。尤其是冷君眼裏的神態，和他說話時一些面部的微表情，那傳達出來的感覺像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閱歷豐富的成熟男人，簡直能洞徹一切，目光背後彷彿能看透自己的一切心思。
李雪雅尷尬的眨了眨眼睛，整理了一下短路的思緒，開口說道：“上次月考，你在班裏是中下游的水平，年級也排在八百名之後，期末照這樣的成績，就只能分配到普通班了。我希望你不要氣餒，乾坤未定，你們所有同學就都是黑馬，最後一年時間，無論你們身處哪個班，只要你們肯拿出實際行動奮力拚搏，未來的中考就一定不會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老師你說的對，我相信未來中考，你教過的每一名學生，都不會讓自己在這樣的重要節點留下遺憾。”冷君想起這次期末考試之後李雪雅跳樓的事件，面色認真且嚴肅的繼續說道：“其實到了初三，我個人能進哪個班，在我心裏一點也不重要。只要我所在的班級里有你，我相信這個班就一定不會差，我期待初三能再次成為你的學生。”
冷君話畢，班級一片嘩然，男生們都在竊竊私語，女生們則盯着冷君，眼神中有些小小的崇拜、痴迷。這是學生對老師的表白嗎？這不是應該出現在小說電影裏的情節嗎！原來一個內向木訥的男生認真表白起來，是如此有魅力，是如此有男人味！
李雪雅有些哭笑不得，OMG！這是一個14歲孩子能說出的話？關鍵是他那真誠嚴肅且專註的神情，眼神就這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得不承認，還是挺會電人的。沒想到自己活了25歲，竟然被一個孩子盯得敗下陣來。
李雪雅假裝什麼都沒聽到，表情淡定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搪塞道：“時間不早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放學！”說完，不理會冷君，徑直向教室外走去。
直到李雪雅離開教室五秒之後，班級在短暫的寂靜中，後幾排座位的男生突然一拍桌子，爆發出幾聲“冷君牛13！”“真TM牛13！”“……”
冷君回頭瞥了眼吹捧自己的幾名男生，嘴角不自覺劃出一道弧度，隨後神態淡然的向教室外走去。
班級內幾名校園職業韓流花痴小女生，紛紛一臉興奮的直言：“好帥！好帥！”
在一片刮目相看的眼神和讚歎中，冷君迎來了許久沒有被滿足過的虛榮，內心暗道：這才哪到哪？老子牛13的日子，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