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可怕的對手

第十九章可怕的對手

陽光透過窗戶慷慨的灑在屋內的樺木地板上,它那不請自到的熱情將整個書房內都渲染的夏意盎然。

龜野正雄端坐在書桌后的一張紅木太師椅上,聚精會神的注視着面前的一份報告。他今年剛滿三十一歲,身高足有一米七八,相貌儒雅,作風嚴謹。六月的天氣早已是驕陽似火、悶熱異常,而此刻的他卻衣冠周正絲毫不亂,彷彿僅僅憑藉意志他就能降服夏日的高溫。

“報告!”門外響起了一聲雄壯的報告聲。

“進來。”

“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小隊長藤田信義一臉興奮的走了進來,“龜野君,好消息!”

“藤田君,什麼消息讓你這麼高興?”龜野微笑着說道。他和藤田是國中時期的同學,兩人私交一直不錯。

“今天早晨收到陸軍本部通告,原帝國陸軍第二師團師團長岡村寧次中將受命組建華中派遣軍第11軍,並擔任該軍司令長官,負責武漢地區的戰役指揮。”

“真的?”龜野用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

“您自己看看,我尊敬的龜野君。”藤田將一份電文交到龜野正雄的手上。龜野正雄一把抓過電文閱讀起來,拿着電文的雙手禁不住有些顫抖。

“碰!”電文被用力的拍在書桌上,一向嚴謹的龜野正雄整個臉部都在微微的抽搐,激動的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龜野君,還有更好的消息呢。剛剛我在值班室,接到了南京總部的電話。岡村中將已於昨日到達南京,並通知閣下於近日立即趕赴南京,岡村中將要親自與您面談。”

“真的嗎?藤田君?”話語聲略帶哭腔,可見龜野心中是如何的激動。

“是的,龜野君,這是真的。你的夢想終於有機會可以實現了。”

“謝謝…………謝謝藤田君給我帶來這麼好的消息,也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龜野衝著藤田一個大幅度的鞠躬。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龜野君關照信義的呀!”藤田信義立即還以一個鞠躬禮,真誠的說道。這話其實一點都不假,作為藤田信義來講,能有今天他已經非常滿足了。他出生於日本一個普通農戶家裏,自幼家境貧寒。十七歲時勉強考進陸軍中央幼年學校學習,成績一直差強人意。要不是因為龜野正雄的父親幫忙,他是否最終能順利畢業都會是個大問題。由於沒有家庭背景,他本人又不願意打仗,對當兵服役又缺乏足夠的“愛國激情”,因此在畢業后他只是在地方補充部隊裏當一個小小的準尉。淞滬會戰之後,由於日本侵華戰爭的規模急速擴大,現役的軍團戰鬥序列不夠用,因此日本當局緊急擴大了徵兵規模,藤田信義也是此時才被編入侵華日軍的戰鬥序列的。相比於龜野正雄而言,現在的藤田能在巢縣當個守備部隊的小少尉,又有老朋友龜野正雄當他的直屬上司,對他來講沒有比這更讓人愉快的事情了。

同樣作為守備部隊長官,龜野正雄卻沒有藤田信義那麼愉快。他和藤田不同,他出生於一個武士家族,家族內歷代都有人當兵。他的父親龜野邦輔是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和當今華中派遣軍司令長官?俊六大將是同學。日俄戰爭爆發,當時的?俊六隻是一個炮兵少尉,而同期畢業的龜野邦輔卻已是陸軍中尉了。戰爭結束后,龜野邦輔又因作戰有功,破格晉陞為少佐,成為日本軍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只可惜好景不長,就在龜野邦輔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剛剛踏上政治生涯輝煌之路的時候,他就因肺炎醫治無效去世了。這對正在成長的龜野正雄而言無疑是個致命的打擊,因為他失去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父親,更是日後他軍人生涯的一個重要依靠。

成年後的龜野正雄完全接替了他父親的衣缽,也以優良的成績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躊躇滿志的準備繼續他父親未完事業。可惜現實於理想往往總是背道而馳的。龜野正雄在繼承他父親事業的同時,也繼承了他父親高傲的性格。入伍不多久,他就因帶兵觀念的不同而頂撞了自己的上司。這在講究年資的日本社會,簡直如同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行。從此,他就成了過街老鼠,即受到上司的一致打壓,也同時受到同僚的一致排擠,連續在基層幹了多年都得不到晉陞。之後侵華戰爭爆發,龜野正雄認為這是個證明自己的絕佳機會,於是他主動向總部提出願意去中國作戰。經過了幾次反覆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許可。可當他真正來到了中國后,卻又不幸的發現他被分派到了他父親的同學、也是他父親死對頭的?俊六大將手裏。這讓龜野正雄再一次的陷入了絕望當中。?俊六和龜野邦輔本來也談不上什麼恩怨。只是在讀書時候起,兩人一直不服氣對方而相互較勁。這本來也沒什麼,可是龜野邦輔在較量中幾乎每次都佔着上風,而且這個人為人極其的自傲,經常公開的出言辱及對方。這樣一來二去的,原本兩人是良性競爭的關係,最後卻被弄成了冤家對頭。如今在?俊六的眼裏,他當初如何痛恨龜野邦輔,現在就如何痛恨龜野正雄,因為他們的行事做派看上去幾乎如出一轍。所以龜野正雄以一個中尉的軍銜,卻被排擠到了地方守備部隊裏當了個中隊長。這讓他無論如何都愉快不起來的!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了。龜野正雄的父親一輩子幾乎乾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可唯獨卻對一個人另眼相看,這個人就是岡村寧次。儘管剛開始的時候岡村寧次並不出名,只是第十三師團的一個小隊長。但這對從不看重年資經驗的龜野邦輔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他依然對岡村寧次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器重。認為他具有非同凡響的智慧和極其出色的組織協調能力(這兩點在後來的戰爭結果中顯露無遺。作為侵華日軍最後一任總司令,岡村寧次卻逃脫了國際軍事法庭的制裁。其中原因當然有許多,但他手腳乾淨不留任何證據,卻是保住他自身的最大砝碼)。這讓岡村寧次對龜野邦輔感激萬分,一直視他為自己的恩人。雖然龜野邦輔去世的較早,但岡村寧次一直和龜野家保持着來往,並且非常看好龜野正雄,認為他會像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現在岡村寧次從滿洲調到華中地區來,雖然他還只是集團軍的司令,歸屬於?俊六的屬下。但所有陸軍本部的人都知道,岡村寧次能越級當上這個司令,就是因為他是赫赫有名的“三羽鳥”之一以及昭和天皇作為他的靠山,否則軍中的一批老資格將領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他這種後輩這麼好的機會的。因此,?俊六對岡村寧次來說,是沒有多少壓制力可言的。而有了岡村寧次的信任,龜野相信自己離成功的那一天就不遠了。

“龜野君,您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藤田君,我想越快越好,今天下午就走。”一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小地方了,龜野正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興奮的細胞。

“呃,龜野君,您可真是急不可待呀。”藤田笑着說道。

“噢,是嘛?哈哈哈哈……藤田君,我失禮了,請原諒。”

“哈哈哈哈,那沒什麼,龜野君,換成我也會是這個樣子的。好,那我馬上就去讓他們給你準備車子。”說完,轉身正要離去。

“藤田君,請等一等。”

“哦,有什麼事嘛,龜野君?”

龜野正雄拿起了桌上的報告,遞到藤田信義的面前,“藤田君,請看看這份東西。”

“啊,這是前幾天您請來的那幾個情報科的專家做的那份報告。”

“是的,你仔細看看,能看出什麼來嗎?”

“哎!…………這上面說,在楊村伏擊帝國車隊的,一共有兩伙人。一夥埋伏在公路左邊的山坡上,一夥埋伏在公路轉角的山崖上。看來這夥人很狡猾的呀,他們懂得如何打伏擊戰。結論是應該是國民黨的正規軍乾的。”

“不,藤田君。”龜野站起身,看着窗外說道。其實他根本沒指望藤田信義能看出裏面的關鍵,總不能要求所有帝國的軍人都和他一樣擁有智慧。“以後如果遇到類似的事情,你可以請專家來協助你研究一下情況。但是,請記住,不要輕易相信專家的結論。因為他們都是一群只知道埋頭蠻幹,沒有一點想像力,同時還缺乏足夠判斷力的愚蠢的傢伙。”

“呃!…………”藤田頓時無語:這傢伙總是能找到辦法,得罪所有的人。

“藤田君可能對我這番話不以為然。”龜野轉過身來,微笑着看着藤田說道,“其實你要是知道他們忽略了什麼,就會同意我的看法的。這份報告只提到了在山坡上大約有六十多人的樣子,而在山崖上有多少人卻隻字未提。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山坡上的痕迹非常清晰,白痴也能看出這裏曾經有多少人。而在山崖上,卻只找到了幾十個彈殼,沒有留下什麼痕迹。所以他們就隻字不提。我帶着人在山崖上重新查找了一遍,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隱蔽性很強的單兵坑。這個單兵坑挖的非常有技巧,我讓人試過,站在公路上很難發現這個埋伏點。從這個隱藏地點周圍的情況來看,我有理由相信,埋伏在山崖上的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不可能!龜野君,從陣亡人員的傷口來看,有一半人員是被我們的三十八年式步槍擊斃的。而現場只有山崖上找到了這款步槍的彈殼,山坡上根本沒有。如果象龜野君所言,山崖上只有一個人的話,那這個人肯定不是人。是鬼,是幽靈!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只憑一個支那人就能幹掉十二個帝國的勇士。”

“藤田君,我勸你最好還是相信。因為事實上沒有比這個解釋更合理的了。如果真的是一個人乾的話,那就可以肯定,這兩伙人不是一起的,至少開始的時候不是。”

“不是一起的?令人難以置信。”

“很簡單,藤田君。如果是一起的話,怎麼可能山坡上埋伏那麼多人,而山崖上卻只埋伏一個人?這不合常理。所以,他們肯定不是一伙人,大概只是因為巧合才變成一起的。不過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什麼樣的人敢於一個人就伏擊帝國車隊?這肯定不是國民黨軍隊的人乾的,因為他們沒有那麼大勇氣。可是他似乎也不是**的人,因為他們都是一群農民,沒有這麼高的單兵戰術修養。所以,我很很好奇,非常渴望能見到這個人。”龜野走到藤田的面前,將雙手用力的放在對方的肩膀上:“信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走了以後,我會向上級推薦你來擔任這裏的守備長官職務。到時候你就要全權負責這裏的安全了,責任非常重大。我希望你千萬不要小看你的敵人,因為你越小看他,他就會變的越危險。其實…………一直以來我就有種預感,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放開藤田的肩膀,重新走回到窗前,看着遠方的天空說道:“這個人,將來會是我們一個可怕的對手。”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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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虎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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