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熄焰
看着高高在上，俯視着、鄙視着自己的府院弟子，摔倒在地上的楊瀾眼睛噴火，很想跳起來將那混蛋暴揍一頓，奈何身體的骨與血再次傳來撕裂的痛苦。
那種痛苦，就似兩頭蠻獸存在體內，彼此不相容，還時不時的爭鬥無數，搞得身體就像分家，痛苦不堪。
楊瀾只有捲縮在‘測魂殿’前，咬牙切齒，難以作為。
楊瀾心裏不服氣，為什麼如此關鍵的時刻會舊病複發，而且大腦也像有顆炸雷讓自己心神恍惚，更有幾分不安與難受。
那種難受，讓楊瀾更加火爆掙扎，不甘心在別人面前怯弱，被別人這樣欺辱。縱然無法晉陞修者，也不願聽到高傲人族那尖酸刻薄的話語。
什麼沒錢的下等賤民？污染了都城空氣？瘦成這樣，定是賄賂執事，獲得機會？……
如此污衊，楊瀾如何能忍？氣血翻騰，咬緊牙關的睜開雙眼，微微抬起頭。
測魂殿外，大廣場，人潮洶湧，吵吵嚷嚷，但是不知為何？在抬頭的此刻，楊瀾的周圍彷彿靜止下來似地，沒有了聲音，沒有了走動，一切都被定住，但是楊瀾卻最恐懼這突兀的畫面靜止。
因為……
因為數百雙眼睛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那簡直是**裸的嘲弄。
眼睛是會說話的，也是最不會騙人的！
他們冷笑、鄙視、嘲諷、高傲、蔑視、威迫……讓楊瀾感覺自己連只臭蟲都不如。
這種恐懼，他害怕得怒火衝天，以至於忘記痛苦、忘記一切，極力想要起來反抗。
突然，一股來至靈魂的暈眩，瞬間澆熄了他心中的火焰，厚重沉暈，彷彿跨越千萬年的追悔，一縷縷的記憶緩緩流過，愣愣得讓他淚如泉湧，湧出無盡悔意，竭力剋制對世間不平事、不平人的怒火。
靜止彷彿已過，時間開始流淌，楊瀾捲縮地倒在‘測魂殿’沒人管，沒人理。
不消一會兒，為了不耽誤測驗、招收新弟子，年輕執事只好將他抱在旁邊，吆喝地喊了幾句這是誰家的孩子，就沒有再管。
或許今日‘測魂殿’確實太忙，也或許年輕執事也和那些貴民一般，眼高手低，蔑視窮人。
測魂殿廣場，人員甚多，饒是熱鬧，上至王親、貴族、門閥，下到平民、百姓、走卒，甚至還有不少府院弟子，都彷彿冷冰冰地瞟了瞟草壇邊孤零零、身體瘦弱如柴、捲縮躺着的下等賤民‘楊瀾’，又各自忙去，或者測驗身體資質……
西部‘紫藍國’，都城‘紫藍城’，擁有仙道府院‘紫藍府院’。
紫藍府院，每四年都會舉辦一次‘測魂大典’，尋找資質極佳的少年，成為修者。它是仙道大派‘神霄天府’投身凡塵的大府院，這是為了儲備力量，挑選人才，進入‘神霄天府’。
也正因為‘神霄天府’是仙道六門之一，更或許‘強者為尊’的根深蒂固思想左右他們，所有的上層貴族、王族、門閥都視這裏是神聖之地，眼界頗高，下等平民總會惹得他們藐視冷眼。
因此，很多平民都得不到同等的待遇，別人有財力物力，可以購買獸血煅體，魂石凝神，在資質超絕的前提下，提前擁有超強體質和凝鍊精神而進入府院或者直接進入‘神霄天府’。
平民只能眼睜睜看着貴族狂妄、猖獗、做大，卻無可奈何。就算自身體質較強，即便進入府院，在沒有對生死的領悟下，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成就也會有所阻隔，即便是有人到禁地、遺址歷練，也是九死一生，府院的力量本來薄弱，不像仙道之門那般根深蒂固，不懼上古遺址的危險。
當然也有少數天資卓絕的少年進入紫藍府院，但也備受上層欺壓，翻身機會渺茫。
階層實力，兩極分化。
‘測魂殿’是進一步驗證不滿十六歲的少年資質，而且不受任何費用。這種規定，卻在上層貴族眼中成了一種嘲弄。府院執事們、院主也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長生之境，仙神之道，大道之途，並非虛妄，但是卻強者為尊，無論何時何地，實力才是前提。
你強，就可以往上爬，成就強族、大族。
還有便是，測魂殿是完成最後測試，而大廣場卻是初試。
畢竟，一個國家，幅員廣闊，人口眾多，縱然再大廣場也無用武之地。
據說，府院廣場四周刻錄了一座巨型大陣‘攝魂天吼’，時刻散發著飄渺的靡靡音吼，震懾心神，一般人聽不見但足可以抵擋，而少年大部分都被阻擋在外。
這是一直以來的定律。
當然，紫藍府院是紫藍國最好的府院，也存在別的府院，其中的要求也就降低不少，但是人人都想進入最好的，這便是人性倔強的初衷！
剛剛嘲諷楊瀾的少年，看見了楊瀾那熾熱如火的眼神，心裏極度不舒服，雖然現在楊瀾被別人抱在一旁，如死狗般躺着，但也難消我氣。
在幾個少年的擁簇下，那名少年囂張、冷笑地逼向了楊瀾。
“武剛，你還真是越活越賤。竟然又在欺負普通人。哼！”
人群中，英俊正義的藍衣青年微笑地搖動‘碧綠扇’，另一隻手拉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說話的便是那名小姑娘。
武剛微微一愣，他心裏不傻，能在這裏說這話，必有勢力，看到那可愛水靈的小姑娘，心裏閃過幾分淫｜盪猥褻的殘忍想法，不過對這女孩，還真有些迷糊，不知哪裏見過？直到看到那名溫和凜然的青年，腦袋才‘轟’的一清，臉色劇變，牙齒打結的說出了三個字。
“南－宮－翎？！！”
來不及招呼其他少年，受驚的武剛慌張的逃離，進入了紫藍府院大門。旁邊的不少人帶着猜疑、迷惑的眼光隨着武剛的逃離方向，最後定在了南宮翎身上，上看下看，怎麼不像壞人，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又開始自己忙碌。
大廣場又變成了吵嚷的菜市場。
“哼！我還以為鎮武侯家族有多牛？經常聽人說那傢伙壞，囂張跋扈，還真是沒錯。呵呵！不過夠窩囊，被哥哥嚇跑了。”
南宮翎蹲下來，笑笑的捏了捏馨兒的小臉蛋：“別人還是個少年。哼！哥哥把你寵壞了。”
馨兒非常善良，作為哥哥的南宮翎一下山，就帶着小馨兒出來玩。此刻，正想出手將她抱起來，馨兒卻嬉笑的跑向了楊瀾，南宮翎微楞又無奈笑笑，跟了上去。
小孩子就是貪玩，同時也心存善心！
稍微好點的楊瀾看到了武剛的驚嚇，瞧見了馨兒的打抱不平，還有南宮翎自身流露的正義凜然，甚至喧囂的廣場，緩緩覺醒的記憶宛似秋水，滋潤着那如火焰般疼痛的深痕傷疤，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並不自己想像的那麼討厭。
南宮馨兒跑來，欣喜地將自己扶起，關切地問自己有沒有事？為什麼這麼瘦？楊瀾的臉龐不在那麼死板，卻還是有幾分僵硬，聞言想微笑，卻覺得不自然，只有搖搖頭，不言語。
“小瀾，我們走吧！”
一個刀疤中年走到楊瀾面前，向南宮馨兒笑了笑，卻冷冷的將楊瀾抱起，而馨兒的動作讓南宮翎更加愣了愣，馨兒今天怎麼呢？她不應該啊……卻點點頭的看着刀疤中年。
彼此有種莫名的觸動。
那是……
強者的感覺！
“我叫南宮馨兒，以後有事可以來城東找我。”
楊瀾覺得莫名其妙，發傻地看着手裏的東西，似乎觸動了一絲內心未有的情緒，眼睛有些酸，有些疼，似有沙子進入……
楊瀾任由叔父抱着，望着遠遠離開自己的少女，直到走出府院大廣場，楊瀾仍然沒有回頭，而叔父輕輕地說了一句‘奇才！’
對於叔父‘石逸痕’的冷漠，楊瀾很不喜歡，從小的呵護，卻在想要成為修者，來府院的事情上撕破臉皮，楊瀾心痛而不甘心。
剛才侮辱場面的不管不問，楊瀾的心也不太是滋味，但是痛苦的記憶畫面，又讓他緩緩擁有了一顆強者之心，壓制火爆激烈的脾氣，拋棄了這些小事，有着幾分平靜的思慮未來的路。比如說‘神霄天府’……
“叔父……”
楊瀾依妮嘟囔的平靜，石逸痕很驚訝，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造成了脾氣火爆的侄子，竟然在這件事情上平靜下來，真是讓他驚訝之極。
望着天，看着熾熱的太陽彷彿更加熾焰，強光宛似照亮了每一寸黑暗的角落。
看來命運的齒輪終究會在不遠的將來拉開序幕。
“走吧！我們回家，以後你會明白的。”
十二歲的楊瀾望着飄渺、仙韻的紫藍府院，心裏想着‘四年後再相見！’